第3章 礼物事件
“张镜白,这你也怪我?!”石齐觉得冤枉,箱子上印logo又不是她的主意,不给箱子打码是经销商的不作为。
“……”
起初打算兴师问罪的张镜白站在石齐家门口一时无语。貌似真的怪不得她,可今日奇耻大辱难道就这么算了。
端着果盘的齐美君正巧从厨房出来,碰见两相僵持的张镜白和石齐,便热情招呼道,“镜白快进来,别搭理她,我刚切了菠萝,进屋尝尝好不好吃。”
张镜白应声脱鞋进屋,独留石齐一人在门口凌乱。
石齐感到心里不平衡。明明刚刚张镜白抱着大箱子还像个送快递的,现在竟登堂入室反客为主了,亲爹向着他就算了,亲妈也胳膊肘往外拐,这家里还有没有她立足之地了!回首瞧见齐美君对着张镜白又说又笑,丝毫不遮掩发自内心的喜爱之情,二人亲密无间形同母子,反倒映衬着她像个不懂事的外人了。
石齐恨得牙根痒痒。他张镜白到底有什么好!
这些年,要不是因为张镜白,她完全有可能成为家属大院里别人家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奈何一切皆是假设,如今院里父母教育自己孩子说得最多的是“你看看人家张教授家里的张镜白,一表人才,品学兼优,再看看你,人比人气死人哟”;
或是“都是一个院里的孩子,耳濡目染都赶不上人家张镜白半个脚趾头,你要是有他一半优秀我就烧高香了”;
或是“你交朋友我不反对,但你得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你就说那石教授家里的闺女,能考上大学多亏了张镜白呀,就这种朋友,你爱交多少交多少,爱怎么出去玩怎么出去玩,我绝不拦着”;
亦或是“我不让你谈恋爱就是我不民主吗,就是我跟不上时代吗,我那是因为你眼光不行,你要是和张镜白谈,你看我还反不反对”;
……
甚至连毕业许久的高中校园里,至今还流传着三好学生对口扶贫的传说,大概讲述的是问题少女被优秀的学生会主席感化熏陶最终奋发图强考上重点大学的动人故事。
石齐攥紧小拳头,一脸不甘心。明明是她自小便树立了远大的理想并为之奋斗,怎么到头来全变成张镜白一个人的功劳。她承认他有功劳,但更多的是自己的苦劳呀!再扭头看向客厅,哎哟呵,居然还亲自喂菠萝。
石齐已经开始气到变形了,嫉妒使她丑陋。她决定回避。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把大箱子抱进卧室,才发现好重啊。再低头看看价钱不菲的卫生巾,以及logo后面黑字加粗的名字,又噗嗤地笑了。就这样被同事观瞻了一整天,换成谁都要崩溃的。
居然有点心疼他了呢。
才不!石齐巴不得他被笑话的更猛烈些,拆开箱子把一包包的卫生巾码进柜子。
张镜白不知何时已站在卧室门口,他确实像冯明筱所说的动了些小心思,想靠近她,想逗弄她,见她笑就觉得心头甜蜜蜜的,白天积在心里的憋屈全部烟消云散了。
石齐转身看见张镜白,微微一惊,埋怨道,“吓死人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你不是在客厅和我妈母子情深呢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张镜白知她在小小地闹脾气。更觉可爱了。
“怎么不继续吃了?我妈喂的菠萝我都没吃过。”石齐挖苦道,语气偏酸。
“这不是给你送来了么。”张镜白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盒切成块的菠萝,还人工配上了登场音乐。
傻死了。石齐想笑,却又不想表露出来,毕竟刚刚还在被他指责做事不严谨。小脾气至少要持续一段时间,才显得有分量。
“不吃。”她转过头继续收拾,其实可想吃了。
“我刚尝过了,蛮好吃的。”张镜白哄道。
“你觉得好吃是因为有人喂你,我又没有。”石齐气哼哼地把最后一包塞进柜子,小手一挥轻轻甩上柜门,要把小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果然又在小心眼。张镜白早已看穿一切,自是有备而来,叉起一块大菠萝,送到石齐嘴边,更加软言哄道,“那我喂你。”
石齐根本就没生气,要连这种醋也吃那她早就淹死在醋缸里了,只是不高兴张镜白一回来就教训她罢了,于是故作姿态地将张镜白的手打向一旁,娇蛮任性道,“不稀罕。”
“来吧,我喂你。”
“我说不要。”
“快,张嘴。”张镜白依旧笑着。他模样清隽,双目明亮,连哄人都是一派正经的少年样子。
石齐终于憋不住笑意,笑出声来,乖乖张嘴,细细咀嚼。酸酸甜甜,确实好吃。
“好吃吧。”张镜白十分得意。
“嗯。”石齐点头认可之余,起身翻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资料袋,打开说道,“下周就要去报到了,好烦哦。”
张镜白凑近看了看资料袋里的文件,安慰道,“有什么好烦的,这不都写的清清楚楚。”
“话虽如此,还是烦。”
“刚才还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就心烦了?”张镜白又塞了一块菠萝进石齐嘴里,顺便帮她擦擦嘴角。
“我只是被你暂时逗笑了而已,还是很烦心的。”石齐收好资料袋,一屁股坐上床,若有所思道,“你当初也这样吗?按理说没啥好紧张激动的,也没啥好担心焦虑的,但就是控制不了。既期待,又害怕。”
张镜白捧着盒子,想挨着石齐坐在床边开导两句,可还没坐稳就被她双手推开。
“你还没换衣服呢,不许上我的床。”石齐非常在意这个。出入公共场所的衣服就算再好看再整洁再干净,也决不能靠近她圣洁的私人领地。
就算是张镜白也不行,除非他换上家居服。
居然忘记了,张镜白下班后直接来了石齐家,至今还没回过自己家呢。他吐吐舌头抱歉道,“那我离你远点,我坐椅子这儿。”
“太远了。”石齐有点心烦。看什么都不顺眼。
“好。那我站得近点。”张镜白说着站起身凑近了几步,挨到了石齐跟前。
“太高了,我要仰头才能看到你的脸。”石齐不许。
“那我坐在地上?”张镜白就势坐下。
“太低了,而且容易着凉。”石齐还是不满意。
“那我蹲着吧。”张镜白止住坐下去的趋势,转而改成蹲姿,感觉不舒服又站直提提裤腿再重新蹲下。想不到堂堂一个检察官会如此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手里还一直捧着那盒菠萝,他就希望这事永远不要被同事知道。
“你这样太累了。”石齐噘着嘴,重重吐出一口闷气。她就是心烦意乱想闹脾气而已。
张镜白被气笑了,无奈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去换衣服呗。”石齐心里偷偷吐槽他笨蛋,又接着补充一句,“你换了衣服就可以上我的床了。”
张镜白耳根微微发烫,什么叫上床呀!不过这话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道理是没错,便放下菠萝说道,“那你等我。”
“不要。”石齐在床上打了个滚,心里烦躁极了,就越发不讲理了。
“嗯?!”张镜白不知如何是好,拿石齐的任性毫无办法,亏得他天生好脾气,换作旁人怕是要失去耐心了。
“我陪你去换。”石齐说着从床上蹦下来,随手拽上一个玩偶就往门口走。她想换个地方待会儿,说不定能换个心情。
张镜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立马跟上,刚想穿鞋又折回客厅,跟齐美君报备道,“干妈,石齐要去我家,我陪她回去。”
“去吧。让她轻点闹腾。”齐美君随便一嘱咐,又继续看电视了。让石齐去张镜白家根本就是齐美君求之不得的好事儿,省得在家里还得管她吃喝拉撒睡,更何况有张镜白在,简直是天下最稳妥的去处。
张镜白从石家出来时,石齐已经守在张家门口了,小脑袋对着防盗门,一下一下轻轻磕着,背影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看来是真的抑郁。张镜白赶紧掏出钥匙,一手垫在石齐的额前,另一手快速开门。
石齐小碎步跑进房间,轻车熟路地奔向张镜白的床,扔下玩具,掀起被子钻进去,左滚滚右滚滚,把自己裹成了大粽子,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外头,挂着可怜巴巴的小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张镜白,抿着嘴唇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张镜白将外套挂起来,顺手抽出一套蓝白格子的家居服。
“不许穿这件。”石齐从小受宠,性格乖张霸道得很,尤其对张镜白更是有恃无恐。
“那这件?”张镜白重新翻出一套灰底波点的家居服,向她询问。
“不好看。我不是送过你一套吗?”石齐拱了两下,从被子里抽出手指着柜子说道。
“哦。这套?”张镜白从最底下艰难取出石齐口中的那套家居服,深蓝色上衣,暗红色裤子,胸前是可爱的狗狗图案。他举着衣服,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男人哪有穿红裤子搭狗头的,一看就gay里gay气。
他虽然面容清秀白皙,骨子里却是钢铁直男,不太能接受现下流行的潮男审美。
可如果石齐想让他穿,那就穿吧。
张镜白刚要脱衣服,才意识到石齐在,便拎着衣服躲进了洗手间,三两下换好,顺便洗个手才出来。
石齐一直闷闷地蜷在被子里,压根没注意到张镜白出去和进来,自言自语道,“我真的能教书吗?”
张镜白终于有资格爬上床了,虽然他自己并没什么讲究,但如果石齐有,那他不妨尊重一下下,哪怕是自己的床也要干干净净的才能爬上去。他紧挨着石齐坐下,斜靠着墙,将她抱来的玩偶靠枕垫在身后,心情愉快地挪动两下调整到舒适位置,突然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讯息,这才问道,“石齐,你刚刚说话了吗?”
过分。石齐本来就心情不美丽,结果刚说的话就被张镜白忽略了,更不开心了。她从被卷里折腾出半侧身子,用尽全身力气,胡乱踢着,试图把张镜白踹到地下去。
刚被允许坐上床的张镜白自然不肯轻易离开,一把逮住石齐的脚踝按在身旁,脸上大部分是笑意小部分是歉意,问道,“到底怎么了?就是害怕工作吗?之前一个人出国也没见你紧张过,现在家门口上班而已,怕什么呢?”
石齐力气小,被张镜白一按就基本消停了。她直起身子,与张镜白对坐,长叹一声担忧道,“你说,如果同事知道我是石教授的女儿后,会不会认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绣花枕头?”
“绣花枕头?”张镜白听完就笑了,不置可否。
“你笑什么?”石齐气恼,不明白如此忧伤的话题哪里好笑了!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个草包。”张镜白笑意更甚。
“张镜白!人家说正事呢!”石齐气鼓鼓的,别过脸不理他。
“好了不逗你了。”张镜白咳嗽两声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我们知道你不是不就行了。你是海归博士,又发表了足够数量的论文,还拥有流畅的表达能力和搞科研的热情,不需要任何关系都有资格进庆大。”
“可我的确是刷脸进来的,面试官没一个不认识我的。”石齐小声道。身为从小就长在庆大的教职工子女,资历越老的员工跟她越熟。说没有人情分,她自己都不信。
“所以你认为换一拨不认识你的面试官,你就应聘不上了?”张镜白一针见血道。
“那倒也不是。”石齐摇头,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所以你在纠结什么呢?”张镜白掐掐石齐脸蛋,笑话她杞人忧天。
“我……”石齐低着头,嘟嘟囔囔,却怎么也不好意思承认她在害怕自己不够优秀。
从小到大,她无时无刻不见证着张镜白所代言的优秀之人该有的样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平凡与优秀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所以从来都是虚张声势,借以掩盖她的不太自信。
“石齐。看着我。”张镜白身子坐正,托起石齐的小脸,细细端详着,甚至一时忘了他打算说什么,只觉眼前的她如此美好,一头细软的卷发,几缕弯在额前,几缕绕在耳后,几缕穿过他的指缝,在灯光下泛起微微弱弱的光。他记得她小时候是直发,扎着羊角辫,赤着脚从一个家里跑进另一个家里,一头撞进他怀里,他低头,她抬头,乌亮亮的大眼睛里好像蓄有一捧泉水,透着轻轻盈盈的光。就像现在这样,就像一头深夜迷失的小鹿,就像羞怯地徘徊在山林间等他指明一个方向。
“张镜白?”石齐歪着头,困惑地看向他。不是有话说吗?突然发什么呆?
张镜白回过神,笑了笑以掩尴尬,语调缓慢而柔和,安慰道,“石齐,真正让他们决定聘用你的,不是你与他们有多熟,而是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与成果。只不过大家熟一点,聘用过程会比别人稍微顺利一点罢了。仅此而已。”
“真的?”
“当然。”张镜白认真答道,身体微微后倾,以确保她能将自己既严肃又诚恳的态度尽收眼底,“你可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那当然。石齐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不易察觉地用脸蛋往张镜白掌心蹭了蹭,又迅速用耸肩遮盖了这个令人害臊的小动作。
她想,这世上谁都可以不信,唯有张镜白一定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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