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联谊烧烤
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转眼入了十一月。
石齐一直没给盛浪答复,她认为这或许也算一种答复。曾叫她心心念念的跨系联谊终于被促成了,还超乎期待的隆重。
“周六上午八点校门口集合,分配物资,再驱车前往郊区的立平公园,开露天烧烤party!”林溪谷扒拉着日历选的良辰吉日,保证天气爽朗,日光充足,极为舒适。他颇为得意地继续说道,“英语系和日语系,暂定出席人员将近二十人,还有朋友的朋友,所以非常非常热闹,完全是个大型相亲现场。”
“为啥拉拢天下第一大帮英语系?”石齐杵着脸担忧地问。担心人才辈出的英语系看不上小小的日语系。
“你不懂,并非我想,而是不得不,他们人多,万一被别的系抢先,到时候我们又寡不敌众,很辛苦的。”林溪谷眨眨眼睛,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哦。石齐装懂地点点头,不甚在意。她现在对参加单身联谊烧烤聚会微有抗拒,有点不想参加。奈何几个个月前是她撺掇林溪谷张罗的联谊,不参加实在说不过去。
单身男女们好不容易等到了周六,果然如林溪谷所预料的,风和日丽,神清气爽。男人们春心蠢动,女人们花枝招展,好不热闹。
姚娜娜自然盛装出席,上身雪白薄软的针织打底,套着正红色款式洋气的毛外套,像正在拍摄时尚杂志的封面海报的模特,路人都禁不住回头啧啧两声。尤其下半身小短裙搭配小白鞋,将她本就修长的大腿衬托得愈加笔直,叉开腿随便一站,就好似两根筷子插入了地面,石齐修图都不敢修这么细长。
那双腿,谁见了都会打心眼里喜欢吧。
相较而言,石齐今□□着出奇朴素,谁的注意力也不想吸引,奶茶色的长款卫衣搭配灰色打底裤,脖子上裹两圈素色黑围巾,再一双黑色小皮靴就完事了。胜在颜色柔和温暖,在冷冷的秋天里看着简单舒适。
况且她来之前心里盘算着露个面后,就随便酝酿个理由早早离开,不久留。
不过来之后看见一排排肉串,一箱箱啤酒后,石齐又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久留吧喝他个痛快哈哈哈哈!
林溪谷粗略数了下,居然有三十几号人,作为组织者之一他忙得够呛,扯着脖子喊石齐过去帮忙。考虑到人多,带了大大小小三个炉子,两个四四方方的大炉子是主力,另一个圆球形的小炉子做辅助。
石齐领命在十分钟之内搞定小炉子的安置,感觉是个体力活儿。她找了处树荫,岔开小炉子的三条支腿,调节高度,稳当后坐上小圆球,这貌似不用十分钟。
“林溪谷,过来点火,我不会。”石齐大喊着求助。
“等一下,让郑观越过去帮你。”林溪谷正在捣鼓大炉子,分身乏术,冲一旁支桌子的郑观越说道,“郑观越,你过去和石齐一起把小炉子弄好,她不会生火。”
郑观越穿了一件艳粉色的圆领针织衫,显得皮肤更黑了,蹲在地上,和煤球不相上下。米棕色的休闲裤,直男款蓝黄相间的运动鞋,隐约露出一截耐克标的白袜子。
啧啧。典型的直男审美。石齐打量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郑观越,你都是自己买衣服吗?”也太不会挑颜色了。她礼貌地留了半句没说。
郑观越正在专心研究点□□,头也不抬地反问,“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能看出来你单身。”石齐和郑观越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人不错,开得起玩笑,所以并不拘谨。
“咦?我单身这事还需要看衣服吗?看脸呀!”郑观越说罢抬起脸,咧嘴傻笑一下,又低头开始摆弄鼓风机。
牙真白,笑得真阳光灿烂。石齐觉得一股海盐味儿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
“看脸不应该单身呀。你挺帅的。”她真诚地说,也跟着蹲下,好奇鼓风机这玩意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么小巧。
“能把挺字去了吗?”郑观越随口说道。他搞不明白这玩意儿怎么用,就去拆盒子里的说明书。
石齐被逗笑了,开始期待今天接下来的时光,顺着调侃道,“能呀。你帅翻了。”
“嘘。”郑观越眼睛不离说明书,却扬手示意石齐小点声,“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宣传,我不希望大家因为我帅而忽视我的才华。你有时间可以细细感受一下我。”
石齐又笑起来,蹲累了便站起来,叉着腰,晃着脚,看他半天没动静,嚷嚷道,“帅哥,好慢哦。”
“别急,技术活儿得慢慢来。”郑观越将酒精块放到烧烤架底部,上面堆几块炭,精心调整炭块间的距离,留有足够的通风空间。将点□□对着酒精块,蓝绿色的火苗迅速点燃酒精,郑观越拿起鼓风机小心谨慎地吹着,待木炭烧至半边灰白后,用碳夹铺满架底,指着燃烧的炭火得意地说,“这不就行了嘛。”
“真不错。”石齐竖起拇指,大方地夸奖。
“我过去那边看看,你想吃什么就先烤吧。”郑观越拿起工具,贴心地冲几个女同事喊道,“早饭没吃的先过来用这个。”
呼呼啦啦聚过来好几个人,手里拿着肉串,蔬菜,大虾以及馒头片等,目不转睛地盯着炉子,问石齐,“可以烤了吗?”
“可以可以。”石齐赶紧躲到一边,身为吃过早饭的人,此刻没资格站在炉子附近。
她看着炉子,感觉自己、盛浪和素未蒙面的那个妹妹,就像小炉子的三条腿,稳稳地支着一团沉重的是非,冒着薄薄青烟,散着炽炽温度,灼人灼己。除非不得不靠近,否则千万要躲开。
关于喜欢盛浪这件事,她以为她不愿意尝试,但其实是她不敢。
她盯着木炭时隐时现的火苗,听着铁网上滋滋冒油的肉串,又感觉自己、张镜白和素未蒙面的律师朋友,分明就是小炉子里的肉、木炭和铁网,起初害怕关系的转变会不小心灼伤彼此,到头来才发现,被最快烤焦的只有自己这块最无能的生肉罢了。在她身上烙下横纵交错的痕迹的乍看之下是隔在她与木炭张镜白之间的炙热铁网,其实不然,真凶是被点燃的木炭,因为它赋予了铁网全部温度,将肉烤至遍体鳞伤。
反之,她是否也令木炭最终灰飞烟灭呢?
“发什么呆呢?”郑观越走过来,胳膊肘碰她一下,要石齐跟自己过去,说道,“大炉子也好了,赶紧挑喜欢的烤上。”
“这么快?!”她惊讶这不过也就几分钟,就都搞定了?!由衷感慨男人靠谱,女人省心。郑观越就是证明。
他领石齐去拿东西,故意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要明白,当人类掌握一项技术后,重复几乎没有难度。”
石齐咯咯笑着跟上,可以想见他上课会有多有趣,怪不得他带的班级和学生都在院里挺有名气。
“喝啤酒吗?”石齐问道。
郑观越点头,“喝!正好让我们看看日语系三巨头之一是什么实力。”
“没想到我已经名声在外了呀。”石齐颇得意。
郑观越拉开储物车的后备箱,善意挤兑道,“一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乐个什么劲儿?”
“佛山无影脚!”石齐佯怒踢了郑观越一脚。能喝酒算哪门子坏事。
他无意躲闪,实打实受着,反正也不疼。
俩人在一大堆物资里翻腾,石齐拿起一包真空包装的烤串,正正反反看了半天,最后问道,“这是什么?”
郑观越扫了一眼没看出来,满不在乎地说,“管它呢,肯定是吃的。”
“这个呢?”石齐又拿起一包。
郑观越研究一下,不耐烦道,“羊肉?牛肉?猪肉?鸡脆骨?鬼知道是什么。”
石齐有些沮丧,“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哪知道想吃什么呀?”
“你看哪个顺眼就烤哪个呗。”郑观越觉得问题不大。
“万一烤出来不好吃怎么办?”石齐问。
“不好吃给我,你挑喜欢的吃不就行了。”郑观越依旧觉得问题不大。
“那我这不是欺负你么。”石齐狡黠笑道。但她基本同意该提案了。
郑观越不认同地嗯了一声,义正言辞地纠正道,“这哪叫欺负,你这是把学雷锋做好事为同事排忧解难的机会留给了我,帮助我进步。没瞧见我眼角都湿润了吗,被你感动的。”
“这么说你不嫌弃我咯?”石齐咯咯浅笑。
“怎么会呢,我小名叫狗剩儿,今儿个应景了。多完美。”郑观越胡扯之余也玩笑了下石齐。他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相反还思维敏捷颇为健谈,尤其胡扯时有板有眼别有一番风趣幽默。
石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郑观越很合她八字。
一旁的林溪谷也在忙着学雷锋,烤肉大都分给身边的女士们,但总会留两串大的偷偷塞给崔灿,石齐看在眼里,嘴上鄙夷地挤出句假公济私,心里却替傻丫头崔灿遇得良人感到开心。
“我不吃糊的,拜托不要烤太久哦。”石齐嘱咐舍己为人的活雷锋——郑观越两句,接着就蹭到崔灿身边,捅捅她小声问道,“你俩到底咋样了?”
“就那样呗,不清不楚的。”崔灿吃得小嘴油乎乎的。
“我看他是真心的,你也说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估计是奔着结婚去的。我估摸着差不多可以接受了。”石齐笑道。
“就是因为奔着结婚,我才迟迟不敢答应。”崔灿还是顾虑重重。关键是情伤太重。
石齐讶异,“还没搞清楚?”
崔灿摇头,她不是还没搞清楚,是压根不知道怎么搞清楚。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怕他不能接受你的二次元?”石齐从崔灿手里拿过一根烤串,跟她并排坐下。
“是啊,你难道就不担心吗?”崔灿又分给石齐一根其他口味的。
石齐边撸串边说,“不担心呀,我不要求将来的爱人跟我一样喜欢二次元的东西,只要不阻止就行了。”
崔灿腾地前倾身体凑近石齐严肃说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就是怕被阻止才……”毕竟有过一次相当不愉快的经历。她放下肉串,粉嘟嘟肉乎乎的脸上有了些黯淡的神色。二次元是她的精神世界,是世上的另一个崔灿,失去它的崔灿是不完整的。
“他阻止过你?”石齐也放下肉串,皱眉问道。
崔灿摇头,“没有,不但不阻止,反而接受度相当高,陪我看一整天漫画都没见他有意见。”
石齐困惑不解,既然副主任都这么开明了,崔灿还在忧虑什么?她追问道,“……所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崔灿叹口气说出心中所想,“我怕,我怕……一切都是一时的。”
“唉,我想他不是那样虚情假意的人,看得出他的确把你放在心上,不过身为外人我也没立场瞎说,以你感觉为准。”石齐咕咚咕咚喝一大口啤酒,接着说,“不过,我好像有点了解你现在的感受,你很想喜欢,但你不敢喜欢,对不对?”
“对对对。”崔灿被石齐说出了心声,一个劲儿地点头,就是那种想而不敢的纠结情绪。她恨不得抱着她猛亲一口,介奏是知音啊!!!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妨再等等。”石齐苦笑着怕拍崔灿的脑袋,很难不理解她。因为这也是她现在的感受。有一个理论上很棒棒的选项摆在眼前,却因为缺乏安全感而迟迟不敢接受。
她有时鄙视自己胆小,有时又认同自己谨慎。
“但可别把他等跑啦。”石齐打趣道,伸手抢过崔灿手里一直握着的大肉串,果断咬下一大块肉,细细咀嚼。果然好吃,她垂涎这串很久了。
“那是他给我的。”崔灿小嘴动了动,最终没敢抢回来,委屈的模样可爱极了。
不远处的林溪谷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石齐抢崔灿的新疆大肉串他可看的一清二楚,那是经过他精挑细选的肉串,简直就是肉串中的兰博基尼,加上文火烤制,外焦里嫩,连辣椒面都铺得更匀称些,是爱心的味道!
他急急忙忙跑过去,一边又塞了好几根肉串到崔灿手里,一边严肃说道,“石齐你咋老欺负崔灿呢,身为副主任我必须得批评教育你一下,她可是你前辈,得尊重,知道什么是尊重吗?”
石齐才不会搭理他,晃着脑袋又抢了两串,吐着舌头坏笑着跑远了。她明明是送给林溪谷一个谄媚崔灿的大好机会,居然恩将仇报!这两串算是报酬。她跑了几步停下来,躲在郑观越身后满足地看着不远处怯懦的崔灿和殷勤的林溪谷,似乎能切身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幸福。
“你们日语系好事将近了吧。”忙着烤串的郑观越抽空说道。
“你看出来了?”石齐一脸惊奇。
“你当我瞎?”郑观越无奈道。
“嘿嘿嘿,你觉得咋样,是不是挺配的。”石齐开了一罐啤酒,放到他身边的桌子上。
郑观越不客气地拿起来喝了一口,说,“能成的话挺好。”
“啥意思,你觉得不能成?”石齐心里咯噔一下。
“没啊,我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俩人能在一起的话很好,没别的意思。”郑观越忙解释道。
“哦,吓我一跳。”石齐吁出一口气。
郑观越将啤酒罐拿在手里轻微地打圈晃着,挺直接地问道,“你呢?听说你和你们系主任关系暧昧。”
石齐心想自己和盛浪哪里是暧昧,根本就是超明了的混乱关系!她扁扁嘴说道,“一点也不暧昧。”
“也是。尽量别暧昧,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很累。”郑观越显然理解反了石齐模棱两可的话,低头把肉串翻个身,拿起啤酒后退半步躲白烟,优哉优哉喝了起来。
“为啥?”石齐好奇郑观越为何突然如此说。他们之前交集不多,就是普通同事而已,他为何会像对待朋友一般对她真诚地好言相劝。
“不为啥。感觉。我和他前段时间一起打过辩论赛,那时候你们系的那个…那个谁?”郑观越说着四下找了找,指着正在树下凹着造型吃着肉串的姚娜娜,继续说道,“…就那个姚娜娜,条件挺不错的一个姑娘,听说倒追有段日子了吧,你们系主任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有时候我身为一个男人,都觉得他待人太薄情冷淡了些。”
“你不会…”…喜欢姚娜娜吧。石齐双目炯炯有神,呼叫大脑总部燃起八卦的狼烟。
“不会。”郑观越答得干脆。一眼看穿她心思。
“别骗我了,你肯定喜欢她。”石齐哪肯轻易错过这等趣事。
“你又让我别骗你,又让我喜欢她,就算我长得帅又有才,也做不到啊。”郑观越耸肩摊手,语调诙谐。
石齐听完便哈哈笑得欢快,那看来是真不喜欢。她愈发欣赏郑观越身上无处不在的幽默风趣。也乐于与他直来直去的聊天,不必藏着掖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简单而又明快,贴合她怕麻烦的性子!从烤好的肉串里抽出一支,并拢筷子将竹签最顶头的那块肉撸到一次性餐盘里,夹起来尝了尝,说道,“这是牛肉,有筋,我咬不动,给你吧。”
郑观越欣然接过肉串咬了一口,嚼了嚼,点点头说道,“你牙口不好吗?哪来的筋?根本就是入口即化,不过反正不好吃就对了。”
石齐调皮地耸耸肩,坦然承认她只是胡乱找借口淘汰肉串罢了。
郑观越还蛮喜欢石齐的分寸感,虽然她会把品尝过的肉串丢给自己,但并不会有故意炫耀魅力的暧昧眼神和语言。反而是自然舒适的、张弛有度的、不肯沾上口水的分寸感。
他叼着半根肉串,身子微微后倾,眼睛被油烟熏得微眯着,手里不停翻肉串,顺便给明太鱼上了一遍油,含含糊糊地说着,“后排的火苗请冷静一点,简直热情得不受控制。”
石齐觉得听他说话实在很有意思,于是决定把整个联谊的时光都挂靠在郑观越身上,享受一下难得的轻松自在。她干脆搬来凳子在他身边坐下,用吃剩的签子捅捅大茄子,问道,“这还没熟?”
“还有点硬,”郑观越腾出手拿根肉串,也跟着捅了捅,“软了就好了。”
“软有什么好的呀,白瞎这么粗了。”石齐不害臊地开了黄腔。
“可不是呢,所以我从来不吃茄子,不符合我气质。”郑观越脸不红心不跳地巧妙接了梗。
哈哈哈哈。石齐笑得前仰后合,对眼前这位完全能欣赏自己恶趣味的黑炭球好感飙升。跟他撞了一下啤酒罐,仰头喝完扔到一边,又开了一罐。
“酒量名不虚传呀。”郑观越虽早有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略有惊讶。
“少见多怪。”石齐指了指三四箱啤酒,压低声音说道,“瞧见那些了吗,我放开了喝都不够,所以今年你们系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郑观越搓搓手,低眉顺眼说道,“小的明白。”
瞧见他如此上道,石齐更加满意地拍拍他肩膀,严肃认真地问道,“茄子能吃了吗?”
“本来还不能,但有感于少侠一片痴心,我觉得不妨尝一口。”郑观越用刷子按了按,是个比较尴尬的软硬,有点判断不了是不是完全熟了,但局部熟了是肯定的。
“你尝。”石齐说道。
郑观越喝口啤酒,“又让我独自学雷锋,此等荣誉何不共享?”他是不吃茄子的人。
“下次吧。”石齐当然不肯身先士卒试生熟。生茄子难吃是其一,拉肚是其二,可以借机逗弄郑观越是其三。
行吧。一口也死不了人。郑观越掰开一双竹筷,在大茄子胖胖的肚子上豁开一道口,腾腾的热气噗地冒出来,撒上超市里买来的独门烧烤料、孜然粉、辣椒粉,一切准备就绪刚想尝一口,英语系的小胖子邓宝就飞奔过来,愤慨地说道,“越越你太过分了,怎么能一个人偷吃?”
“我不是一个人。”郑观越把头歪向石齐,明显这里有围观群众一名。
邓宝转向石齐告状,“小齐儿你也太过分了,怎么都不拦着。”
石齐看着邓宝一时无语,是她让他吃的,当然不会拦着。另外小齐儿这么肉麻的名字是什么鬼。她决定不理邓宝,重新聚焦茄子舔舔嘴唇,说道,“别闹。他吃完我也等着吃呢。”
“我不管,我要吃第一口。”邓宝说着就把筷子插进茄子肚子里,一顿乱搅,掏出一口冒热气的茄子瓤,塞进嘴里,烫得他吱哇乱叫。
“熟了?”郑观越关切地问。
小胖子邓宝点点头,又在茄子里使劲搅和搅和掏出一口。这次学乖了,他先吹了吹。
郑观越向以身试法的邓宝投去感激的目光,转头对石齐说道,“试验报告出来了,熟了。”
石齐皱着眉抿着嘴,熟了她也不想吃了,刚才邓宝的举动让她觉得是在掏肠子,完完全全毁了她的食欲,真恨不得在邓宝软绵绵鼓囊囊肚子上踩一脚,再碾两下。
郑观越中等身材,匀称结实,个子远不如张镜白,更别提盛浪了。石齐踩上几十公分的木炭箱子上比他高出不少,扬手招呼唯一能压制小胖子邓宝的大胖子朱晴晴,喊道,“晴晴,再不把邓宝撵走,还没等烤好就都被他吃光了。”
英语系的邓宝和朱晴晴都嗜吃如命,但区别在于,邓宝是馋,而朱晴晴只是吃得多。
朱晴晴一听前线战报蹭地跳起来,三两步从便携桌旁跑到大炉子前,单手揪起邓宝的耳朵把他拎走了,不费吹灰之力,边走边教训道,“小兔崽子,一时没看住就溜到食物生产线上游,想搞拦截,也不问问姑奶奶我同不同意。”
“我就是去看看。”邓宝拿着筷子,撅着嘴小声辩解。
“看也不行。在这儿给我数签子。”朱晴晴人高马大,练过跆拳道,别说邓宝了,别说英语系,别说外院,就整个庆大也没人敢跟她叫板。
“……”邓宝不敢怒也不敢言,还真就数了挺久的签子。多亏他边数边集回了大部分竹签,最后收拾的时候省了不少事,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烤好的肉串被一盘盘端走,大家吃得不亦乐乎,几个吃饱的已经铺上野餐垫开始打扑克、玩游戏了,还有几个躲在帐篷里聊天。
肖珍和林浅关系不错,林浅和姚娜娜是同校师姐妹,仨人坐在另外的野餐垫上闲聊。
“咱们这一群大龄剩女开心个什么劲儿啊?”林浅性子清高,自视也高,为了保持身材,老早就不再吃了。
“别这么说,年纪再大也不耽误开心。”肖珍笑着安慰。
“唉,来了一群歪瓜裂枣,真是浪费时间。”姚娜娜本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盛浪能过来,结果失望至极。好在石齐朴素地来了,她这心里好受多了。毕竟往日里鲜少有艳压的机会。
“没呀,我觉得有些挺不错的。”肖珍指了指林溪谷,说,“林副主任就不错呀。”
“他的确不错,听说原来有个女朋友,感情很好,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就分手了。”林浅心气高,难得夸别人几句。
“是吗?”姚娜娜随意应着,她心里装着盛浪,断然不会把林溪谷之流次一等的放在眼里。
“我也听说了,不过那都是老早之前的事了。”肖珍立马点头附和,随即压低声音对姚娜娜说道,“听说他最近和你们系的那个崔灿走得很近。”
“这还要听说?看就看出来了。那不俩人搁小炉子边上有说有笑的吗,八九不离十。”未等姚娜娜开口,林浅就先替她答了,随即又拿眼神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说道,“其实,咱们系的郑观越也不错,人体贴又幽默,就是太熟了,有点不来电。真后悔读书的时候没多放点心思在谈恋爱上,我妈现在天天给我安排相亲。”
“是呀,一路读书读到现在,在大学里没有谈恋爱的觉悟和机会,出来一看就傻眼了。”肖珍环顾一周,单身男人确实不少,但仔细一看还不如不看,有感而发道,“我发现女博士被剩下的尤其多,年纪大,经验少,要求高,怪不得被整个社会歧视是第三性别。”
“说我要求高我不承认,但说我不肯将就那倒是真的,总也不能随意一个人就行吧。我就算单身到八十岁,也绝不会和谢了顶的谢杰谈恋爱。”林浅一脸鄙夷,说起英语系响当当的衣冠禽兽就令人反胃。
“嗯嗯。你还记恨谢杰当年揩你油的事儿呢?”肖珍笑道。
“忘不了,一辈子都忘不了。”林浅冷笑。这是只有寥寥几个亲人好友知道,肖珍算一个。
遥想她刚入校的时候,也算当年一众姑娘里数一数二水灵的,没几天就被同系的谢杰和西语系的章非盯上了,没事就爱动手动脚,不是摸摸胳膊就是摸摸后背,躲都躲不及,骂也骂不走。甚至有一次系里元旦聚会,林浅被恶意灌醉,差点叫谢杰和章非硬拖去酒店,她还没醉到不省人事便拼命挣扎不肯走,却被路人以为耍酒疯,要不是开警车执勤的警察看出不对劲儿,估计当晚就被吃干抹净了。
后来林浅的亲哥得知此事,叫上几个兄弟把谢杰堵学校后门,要不是怕给妹妹添麻烦,那天差点把他揍医院里。章非倒是脚底抹油溜得快,不然让他俩在医院骨科病房里床挨着床!
林浅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心里头一阵一阵犯恶心。
那事是挺恶心。肖珍感同身受般投去同情的目光,自从知道林浅那事儿后,她都尽量躲谢杰和章非远远的。
“还有那个章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浅又补充道。她对他极为厌恶,甚至到了连正常人际交往都懒得维系的地步。好在不同系,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没错。”肖珍因过于赞同而稍显亢奋,语速很快并痛心疾首地说道,“西语系的章非专挑刚入校的女老师骗,仗着自己长得高大帅气又能说会道,咱校可没少有人上当,更别提校外的了。而且,就连在学生心目中,尤其是大一新生那儿,他人气都是老高老高的了。这个世界太以貌取人了。”
英语系的谢杰与西语系的章非并称外院两大神器——播种器和喷射器。听着就丢脸。
姚娜娜也厌恶道,“那个章非有一段时间,一个劲儿跟我身边转悠,起初瞧他人挺风趣幽默的,后来越看越觉得猥琐龌龊,满脑子全是那些下九流的事儿。据说手机里十几个聊天软件,天天跟院里的男的吹嘘自己又睡了个什么样儿。人品太差!”
肖珍认同道,“可不是。你说咱们生活圈子本来就不大,除了相亲,能遇到的也就学校里的老师了,结果越看越堵。”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轻轻起掀开女人的长发再温柔地放下,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心情也随着暖阳而明亮,不得不说林溪谷这次的联谊,很成功!
石齐正在不远处喝啤酒吃肉串,听着郑观越不停地抖机灵,简直笑弯了腰。
姚娜娜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不仅有些男的不争气,还成天有些小□□添堵。”
“你说什么呢?”肖珍连忙拉了一下姚娜娜,要她别乱讲。都是同事,哪来的深仇大恨骂人□□。
“我说得很清楚呀,你看那个。”姚娜娜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笑脸如花的石齐,当真是眼中钉肉中刺,既鄙夷又憎恶,“我们系最近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不就是和你们系主任关系有些暧昧嘛,看把你气的。”林浅笑了笑,身为局外人倒是看得相当明白,眉一挑提醒道,“你们系主任可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的。”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配不上他?”姚娜娜心高气傲,自是不服。
“你别太敏感,浅浅可没这么说。”肖珍打圆场,不想气氛过僵。
林浅心气也极高,恐怕不输姚娜娜,为人向来也是有话直说的直脾气,身为师姐,她可不怕得罪一个两个师妹,身为前辈,她也不怕得罪一个两个同事,但这次她打算解释两句,笑道,“别误会,我不是觉得你配不上他,我是觉得谁都配不上他。他眼里有过谁呀,只有他自己吧。”
肖珍虽不觉林浅说的有错,但忍不住替盛浪辩驳两句,说的也都是心里的实在话,“也不能全这么说,之前一起辅导辩论赛的时候,我觉得他特别有担当,为人不是不通情理,只是不愿和人亲近,好像有很多心事,又不想人知道的那种。”
林浅听了冷哼一声,情来爱去,自认看得较旁人透彻几分,“有担当是有担当,咱俩说的两码事。盛主任人品相貌没半点瑕疵,这都人尽皆知没争议的,而且你看他做事,原则性极强,目的极明确,绝不会轻易动摇。他若爱你,便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人,他若不爱你,你替他死都不一定能换来一句谢谢。”
她言辞犀利,句句戳心戳肺。毕竟同门师姐妹,不能眼睁睁看姚娜娜执迷不悟。接着缓了缓口气,转头对姚娜娜劝道,“娜娜,你就别一棵树吊死了,赶紧换人吧,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没那个意思,将来也不可能有那个意思。”
“并且,听说他对你们系的石齐好像挺特别的。”肖珍小声补充道,也希望姚娜娜尽早回头是岸。
“你们知道些什么,主任只是耍耍她罢了。”姚娜娜涨红了脸辩解。
林浅真受不了好好一个女孩子非要热脸贴冷屁股的倒贴劲儿,何苦来呢!她冷冷嘲讽道,“怎么不见盛主任来耍耍你?”
肖珍悄悄拉了下林浅,觉得她这话太狠了些。
姚娜娜也的确被林浅怼得脸上挂不住,怒道,“她根本就是水性杨花,作风轻浮的女人。勾引男人我当然比不过她。”
林浅可不会相信女人对情敌的描述,但识趣地收了声,她喝口果汁,又突然意识到卡路里太高而赶紧放下,觉得不妥又推到不容易够到的地方,最近新陈代谢越来越慢,很容易长胖的。
肖珍也不接话,望向十米开外踢球的吵闹人群,寻一寻是否有优质对象。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姚娜娜的这份坚持是徒劳,偏偏当局者执迷不悔。
姚娜娜不是不听劝的人,近来渐渐明白她和主任之间没有任何希望,但还是心有不甘,她拼尽全力,最多只能佯装不经意地触碰朝思暮想的男人的手臂,可他不消一秒便会不动声色地移开,永永远远保持着冷冰冰的距离。
每每求而不得时,她脑海里就无数次回放起石齐勾住主任肩膀直到喝完一瓶酒也没被甩开的画面,他们紧紧搀扶着走进会议室把她撵去看门的画面,即便会被弄脏衣服主任也甘愿把外套披在石齐身上的画面……类似的画面还有很多,两相对比冲击极其猛烈,使她久久不能释怀。
姚娜娜愈是去想,心中不满愈加难平,凭什么石齐就能堂而皇之地勾搭男人,和谁都关系匪浅,盛浪也是,林溪谷也是,郑观越也是,就算她下定决心就此退出,也要最后给石齐添一次堵,否则实在放不下这份自尊心!
林浅看厌了远处技术缺缺的踢球,又开口说起了刚才的话题,“说起石齐我就特好奇,那丫头人长得漂亮,家境尚可又会穿衣打扮,接触过两次性格还算不错,也没听说有什么问题,你说她怎么会剩到现在?”
“可能心智开的晚,恋爱的弦一直没绷上吧。”肖珍打趣道。
姚娜娜拾起手边的一片枯黄的秋叶,碾得细碎,好似正将石齐□□于股掌般,恨恨说道,“看着纯洁罢了,说不定私下里浪荡的不成样子,早晚要名声扫地。”
女人的心,真是恶毒啊。肖珍怯怯地看着姚娜娜,没敢多说。但她本人挺喜欢石齐的。
另一头的石齐全然不知自己被人议论得火热,正和郑观越针对先刷油还是先撒盐争论来争论去。她不是易胖体质,所以吃喝上不太计较,一会儿让郑观越烤这个,一会儿让郑观越烤那个,但最后大都被郑观越自己吃了。
因为她太挑食!
“你吃饱了没?”郑观越摸摸肚皮紧张地问道。
“差不多吧。”石齐两手拎着竹签的一端,尽量往一处归纳。
“那就别吃了,我已经撑了。”郑观越恳求道。
石齐想他真没少吃,接下来该收敛点。可欺负他太有意思了,她忍不住,便故意表现出才不会同情他的样子,噘着嘴轻飘飘地说着,“你吃撑不影响我吃饱呀。”刚说完自己都都绷不住笑场了。
“对,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你只尝一下就全扔给我了,都是我在吃,你知道吗?”郑观越怜爱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女人怀孕的腹胀感也不过如此吧。
“是你之前答应我的,你忘了?”石齐绞着手指又作无辜状,还厚颜无耻地轻声唱道,“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
“那个什么,你还有啥想吃的。”郑观越吸吸鼻子,开始翻所剩不多的食材,自己说过的话,含泪也要履行。
石齐忍俊不禁,又踩上木炭箱,去高处呼吸新鲜空气!她张开双臂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今天快活极了,没有盛浪,没有张镜白,身边围绕着有趣的朋友,不远处的崔灿刚还给她送来几串鸡心,非常好吃。幸好来参加了,不然将错过多少美好的时光呀。她将胳膊肘架在郑观越肩膀上,眉飞色舞道,“我现在感觉超级棒,你呢?”
“也不错。”郑观越语调轻缓,声音很轻。他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了落在他肩头的蝴蝶,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一只。
石齐闻言和郑观越相视一笑,温柔说道,“既然如此,请帮我烤串骨肉相连,我保证一个人吃完。”
信你才怪。郑观越娴熟地将骨肉相连放在架子上,刷一层薄薄的油。孕妇怀孕初期,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往往会引起呕吐反应,郑观越觉得他现在闻到烧烤的味道,也有点想吐。
石齐如约吃完了最后一串骨肉相邻,慢吞吞地咀嚼,更像是安静地发呆。
秋风和煦,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匆匆,一晃儿已经下午两点了,吃饱喝足的一行人,决定班师回朝。
石齐看着郑观越搬上搬下忙里忙外,不得不佩服他干活真是一把好手,凭一己之力收拾了大半个烧烤摊子。她不禁感慨万千,哪个女人要是嫁了他,在家里只需一张会说话、能吃饭的嘴就够了。好感度再加一点点!
她又不禁哀叹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能沦落到参加单身聚会?便暗下决心以后遇到好姑娘定要第一个介绍给郑观越,可惜她手头现货里最好的姑娘就是崔灿了。名花即将有主,他来晚了一步。
郑观越直直腰,四下看看还有什么没收拾,无意瞟见盯着地面发呆的石齐,抿嘴笑了。他觉得这个姑娘,特别好。
可惜追本溯源,他于石齐而言来晚了何止一步。
等折腾回庆大门口时,已经近四点了。石齐跟住职工宿舍的林溪谷崔灿等人道别,早上早起,白天又吃喝玩乐一通,午后正觉得十分疲乏,打算坐校车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
谢杰很中意石齐的身材,特别是胸,他这一整天都想跟她搭讪,可惜没捞着机会,当然也是因为他太怂敢想不敢做。眼瞅着联谊临近尾声,天仙儿就要走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才凑到石齐身边,局促地问,“石齐,你一会儿有什么计划吗?”
石齐敏锐地捕捉到谢杰眼里闪烁不定的猥琐之光,略冷淡地说道,“回家。”
“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谢杰谄媚道。
石齐刚想酷酷地拒绝他,就听见一旁的郑观越回头惊奇道,“咦,我刚不是听说你车坏了吗?”
“又,又好了……”谢杰结结巴巴。
“哦。酱紫的话。”郑观越若有所思地挠挠下巴,突然扯着脖子大喊道,“晴晴,邓宝,谢杰的车又修好了,你们不用打车啦。”
“是嘛!!!”只见两只庞然大物喜笑颜开,携山崩地裂之势奔腾而来,一边一个拉开车门,边往里拱边兴高采烈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出租车都不爱拉我们。嫌我们太胖。”
石齐注意到二人上车后,后轮胎不堪重负,明显瘪了一点。
谢杰有苦难言,表情比吃屎还难受。
郑观越看着车实在可怜,拍拍后备箱安慰道,“阁下节哀。”
“副驾驶还能坐一人。”谢杰仍不死心。
“不了。我要回办公室拿着东西不顺路。你的好意心领了。”石齐礼貌地撒着谎。
都怪你!谢杰怨念地瞪了郑观越一眼,捋了捋为数不多的头发,尽量绅士但非常做作地对石齐说,“哦。那这次我临时有事不能送你,还望你不要介意。”
完全不介意。石齐出于礼尚往来而笑着招手道别,懒得接话。
郑观越望着龟速远去的二手车逐渐消失在街角,才侧头对石齐说道,“以后离咱们院的章非和谢杰远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石齐比划了个ok的手势,她有趣地发现郑观越对她的人身安全相当关心。
“你住哪儿?”郑观越问道。想着要不要送送她。
虽然被谢杰时不时瞄上胸口的小眼神恶心了下,但完全不影响石齐的好心情,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收也收不住,“老校区的家属院,回去可方便了,校车便宜,公交车贵一倍,加起来一天几十趟。我跟你说要是能坐校车就坐校车,中间不停,但是吧时间就比较不自由,太晚就没有了,不过好在我也不加班。”说完了又问道,“你呢?”
“新校区的家属院。”郑观越扣扣脸笑道。
“瞎说,新校区没有家属院。”石齐斩钉截铁地说,挑眉看向郑观越。啧啧,居然想骗她这条地头蛇。
郑观越委屈巴巴地说了实话,“好吧,职工宿舍。还不许单身狗谎称有家属么。”
“噗…”石齐又被他逗得娇笑不止,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神采飞扬道,“咱俩相见恨晚,要不要义结金兰,自此称兄道弟,横行江湖。”
“不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对自己的朋友圈也是有要求的。”郑观越直言拒绝。
石齐被鄙视还依然觉得开心,笑吟吟地看着他,又轻轻撞了一下,锲而不舍道,“再考虑考虑呗。”
郑观越看着石齐没说话,她肩膀靠着他肩膀,她的香气钻进他的身体。古人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直至今日才明了这话的意思,不仅要笑得好看,还要笑得美妙诱人,不仅要眉眼漂亮,还要眼波流转蚀骨销魂。
所以,郑观越不想和她当兄弟,“我…”
“等等,我接个电话。”石齐突然打断郑观越,躲到一旁按下接听键。是盛浪打来的,她这才想起很久没联络他了。
“喂。”她声音里抑不住欢喜。
盛浪听出来她心情不错,语气格外冷淡,“玩得开心?”
“恩,非常开心。”石齐隔着电话连连点头。
“一会儿我去接你,等我。”盛浪并没被她的情绪感染,语气一直平静而压抑。
“欸?!我……”石齐没见他的打算,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挂了。”盛浪只是传达通知,而非征求意见。
石齐对着嘟嘟嘟盲音的电话,一脸无奈。搞什么?跟他爹一个霸道德行!要说唯一进化之处,恐怕在于盛浪还礼貌地说了句“挂了”。
她虽心有不悦,但还是决定乖乖等他,便收起手机说道,“观越兄,石某还有点事,高山流水,来日方长,咱们今儿个就此告别吧。”
观越兄。看来没别的选择,郑观越笑着点点头,也学着江湖规矩,拱手道别道,“好啊,那我先回去了。兄台多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石齐摆摆手送走郑观越,站在校门口张望。
以为起码要等一会儿,结果盛浪的黑车不消半分钟便停在她身前,吓了她一跳,上车后问道,“你怎么这么快?是正好在这附近吗?那就辛苦你送我回家吧。”
盛浪没回答,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推背感十足,石齐刚想埋怨几句,才注意到他情绪不太对。
今天,盛浪突然失落地发现自己与石齐之间是如此单薄脆弱,一切转变都无非源于自己强势推动而已,略一松懈就会停下乃至复归原点。
他恐慌了,亟不可待地想创造出两人之间更深层次的连结,什么方式手段都行,好的坏的,合适的唐突的,可被理解的不被接受的……只要符合以独占为主导的内心渴求即可。
经过一段日子相处,石齐多少了解盛浪脾气和生活环境,没问怎么了,只是自己胡乱琢磨了一会儿,难道他和他妹又出事了?还是他爸又骂他了?或者是嫌自己拖太久没答复不耐烦了……琢磨够了就低头玩手机,反正不要惹他即可。
盛浪一路沉默,心里却掂量了许多可能,最后认为必须得在再加把劲儿,才能巩固住眼下不安稳且不利的局势。
他心思晦暗,面上却掩盖的很好。
石齐全然不知,等再抬头的时候,惊奇发现已经在盛浪的公寓楼下了。她不满也郁闷道,“咦,为什么来你家?我想回家洗个澡,我……”
“下车。”盛浪大力合上车门,命令道。
看来他心情不是不好,是很不好。石齐心想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得下车啊,总不能在他家停车场傻坐着吧!她跟着他上楼,站在电梯里时突然觉得自己超级没个性,为什么老是对他惟命是从。
“我……”石齐刚酝酿好情绪打算请他给个说法,偏巧电梯门开了,盛浪回手拉着她胳膊快步走出去。
石齐踉跄地跟在后面小碎步,越发不乐意了,“那个我……”
盛浪指纹开门三秒进屋,石齐也只得被他拉扯进屋。
咔嚓一声,门合上了。
石齐有点崩溃,从头到尾都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这像谁?这活脱脱就是盛尊第二啊!她有气无力道,“我……”
盛浪皱眉打断她,依然是命令的语气,“去洗澡,身上的味道好重。”
莫名其妙!石齐也知道身上油烟味很重,但被嫌弃还是很不爽,“…我要回家。”
“先去洗澡。”盛浪不容她反对。
“我回家洗。”石齐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在一个男人家里洗澡?!
“洗好回家。”盛浪面无表情,气场冷硬,没得商量。
“没有换洗的衣服。”石齐觉得跟盛浪说一千个不开心,道一万个不愿意,都不如实际情况不允许来得简单直接。
“我给你准备了。”盛浪提起一个大购物袋,扔在石齐脚边。
“啊?!”石齐震惊,这是什么套路?早有预谋吗?弯腰扒拉扒拉购物袋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一次性内裤,包容性极好近乎均码的家居内衣,白色长袖t恤和家居外穿均可的纯棉休闲裤,甚至还有护垫。
石齐心里蓦地很不是滋味,一个男人,能体贴细致到这个地步,是因为他也曾替其他突然留宿的女人准备过同样的东西吧。
用从“那个她”身上得来的经验坐享其成,她快恶心死了。
“我不要。”石齐抗拒与那个她有关的一切,一脚踢开购物袋。
盛浪看出石齐有点要闹脾气的意思,便语气和缓了些,“去洗澡,然后我们谈谈。”
石齐一整天积攒下的好心情被毁得彻彻底底,怒气冲冲问道,“我们谈什么?”问完后她立刻意识到应该是谈那件是否正式交往的事。
“先去洗澡。”盛浪并不正面回答。
好吧好吧,石齐感到疲惫,不想和盛浪做毫无意义的坚持,答应过给答复,理应严肃认真地给个明确答复。
那就今天一口气说清楚吧。
她拿起购物袋,一言不发地走进洗手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家里借用洗手间,只希望洗过后谈过后能尽早结束纠缠。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进屋后,她自己也受不太了身上徐徐飘散的浓郁烧烤味儿。太冲了!
石齐旋开水龙头放水,调水温,三两下脱掉衣服,小心翼翼迈进淋浴间,心里没由来的别扭。在系主任家里洗澡,算什么事啊!
她不想用盛浪用过的东西,便直接用手将沐浴露涂在身上随便抹两下再冲掉。怕一遍洗不掉味道,又涂了一遍。淋浴喷头喷出热滚滚的水流,暖黄色的灯光映衬得她肤白如雪,身上的水珠好似泛起璀璀珠光,整个人在蒸腾的雾气里若隐若现。
也不知洗了多久,但肯定时间不短。石齐磨磨蹭蹭地关上水龙头,甩甩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才意识到盛浪百密一疏,没给她准备擦身的东西。
从浴室走出来,湿哒哒地站在冰凉的瓷砖上,皮肤因热水冲洗而微微透着嫩红,周身浮着水汽,长发贴在身上扭曲成婀娜的姿态,盘出一片片花腾,好像清晨雨后的玫瑰,滴着水,吐着露,娇艳不可方物。
石齐赌气地揪出一大把卫生纸用来擦身,扯了一地还不太够用。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盛浪用的是水溶性卫生纸这种环保高端货,沾到身上后没多久便变成细碎的纸屑,粘在身上哪里都是。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石齐瞅着一身碎屑欲哭无泪,虽然不愿在别人家乱翻,怕万一翻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彼此尴尬,但她目前急需一台吹风机,不得不翻。
好在盛浪将它收纳在非常合理的位置。拉开第一个抽屉时,就被找到了。
石齐按下开关,调至冷风档对着自己狂吹,希望把粘在身上的碎纸屑吹掉。她背对着门,方才隐约听见外头传来声音,以为是盛浪在催促,也没多想便不耐烦地敷衍喊道,“好了好了,马上。”
手上加紧动作,拍打掉残留身上的干硬的小纸屑,再将吹风机调成热风吹头发,直到不怎么滴水了才关上吹风机,扔回抽屉,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真是吵死人了,耳朵都要聋了。”
她摸摸脸,觉得又紧又干,心想男人的沐浴洗漱用品肯定是超强去油的,对女人的皮肤而言有些用力过猛了。需要做些补救措施!于是便低头扫视桌面,并没啥合适用的,又再度拉开抽屉,猜想会不会找到一些女士护肤用品呢?但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里头除了没拆封的卫浴用品啥都没有。看来跟擦脸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摆在台面上头了。无奈合上抽屉,打算用盛浪的男士爽肤水凑合凑合。可抬头的瞬间,她对着镜子呆愣了半晌儿,因为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人!!!
一时反应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颤悠悠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盛浪一时语结。
刚刚,他听不见水声猜石齐已经洗好了,刚问她洗好了没?里头几乎同时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怕是还没好。盛浪又等耐心了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停了,里头真切地传来石齐的那句“好了好了”刚想敲门进去,里头又是一阵吹风机的声音,到底有完没完!
他这么急其实也不为别的,只是想将石齐换下的臭衣服赶紧塞进洗衣机洗洗,以免其他地方也沾染味道。终于听不见吹风机的声音后,他结合时间猜测她绝对已经穿戴好了,于是便唐突而冒失地拉开了门。
接着就傻眼了!当看见不着片缕的石齐时,他呼吸沉重甚至难以继续,心里深切怀疑眼前的她是否是真实不虚的,长发蓬松而微微卷垂,盖住了身体大半,无遮无挡却欲露还羞,肌白骨玉皮肤上映着柔光,像久居天上偶尔下凡人间游玩一日便归的仙女,举手抬足间没半点烟火气息。他知道应该立刻合上门,也知道不该继续看下去……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来拿这个。”盛浪迅速恢复镇定,面不改色地拿起门口的脏衣篓,啪地一声合上门,走了。
石齐又过了几秒才明白自己好像被人占便宜了,可加害人这么理直气壮,难免让受害人产生自我怀疑。这种叫偷窥吗?不,他是明目张胆的看。叫骚扰吗?不,他看起来真的只想拿衣服。那这叫什么,就白白让他看个够吗?!
守身如玉二十多年,但这次真是亏大了!石齐光速套上衣服,打算找盛浪算账。
盛浪快步走进厨房,将脏衣服一股脑倒进洗衣机,合上盖子,盯着按钮发呆。他在想,是不是拿走了仙女的衣服,她就再也回不到天上去了。
“盛浪!!!你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石齐飞奔至厨房,大声质问。而且也不懂为什么要拿走她的衣服?!
“哦。有一会儿了。”盛浪回过神,压着嗓子尽量云淡风轻地说。他刻意随意地倚在橱柜旁,怕站得笔直会露出某些见不得人的生理反应。
石齐恼羞成怒道,“原来让我洗澡就是这个下流目的!”
“这是意外收获。”盛浪心不在焉而语气轻佻,他挪挪身子希望能快点恢复正常,否则就真是下流了。
“你…混蛋!卑鄙!无耻!龌蹉!恶心,!下作…”石齐气极,把能想到的词儿都砸在他身上,词汇量不够了怎么办?用日语顶上!她觉得再说一万个贬义词也不够形容此刻的羞愤。
任她骂的再凶,盛浪也不回嘴更不生气,毕竟有错在先。只是他胸口像有一团要喷出来的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心烦意乱下随口抬扛道,“你自己说好了,又不锁门,看到了怪我?”
“你!……!”你混蛋透顶!!!石齐被怼的无话可说,正是因为自己的行为也并非无懈可击,才更因羞赧而趋于发飙。她认为他起码也应表现出一丝愧疚,哪怕假装也成,可他连半点过意不去的样子也没有。
盛浪也头一次面对这种意外状况,根本无所适从,就像上次日语课堂上的意外摔倒一样,石齐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丰富他的人生体验,带来无休无止的期待外的灵魂触碰,是完全不可预测不可预防不可预估的全新经历!
他一时难以妥善处理,只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模样,背过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嘭地打开。咕嘟咕嘟喝下半罐,冰凉的啤酒流入身体,丰富的气泡冲上喉咙,带来异样的不适感,才让他冷静些。
石齐见他任凭自己如何发火也爱理不理,便安静下来,想起张镜白曾告诉过她,男人对于不在乎的女人,从来不在意她们穿多穿少,甚至不穿才好呢!想必他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吧!她自觉无趣,转身收拾背包,洗衣机里的衣服也不打算再要了,只想快点回家,结束这出自己是丑角的闹剧。
见她要走,盛浪将啤酒放在餐桌上,拉住她说,“我们得谈一谈。”
“改天吧,我累了。”石齐认为没这个必要了。
“不能再拖了。”盛浪并不放手,将“再”字咬得很重。他这段时间耐心等她,结果等来的却是她勾搭别的男人,实在气愤。
他本就不是善男信女,性子里多得是偏激执拗。
“是啊。我们没必要拖下去了,根本就不…”石齐说得有气无力,她是真的累了。边说边往外头,去意坚决。
可刚迈出几步,甚至连“根本就不合适”这几个字都还没说清楚,就倏忽间双脚离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被盛浪扛在肩头,像扛起一桶水般简单轻松。
她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重重摔在床上。
“……额…啊!”石齐叫出声来。
熟悉的感觉!曾出现在讲台上,在厨房里,这次是卧室的床上……仰面躺着,她恼怒至极,一个两个都把她当快递包裹吗?想怎么摔就怎么摔!刚想破口大骂,就被盛浪欺身而上压在身下,冷冷地垂眼看她!
他沉着声音,喑哑责问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不合适吗?你口口声声叫我不要招惹你,自己却跑去四处招惹男人?”
石齐完全被他箍在身下,只有脖子以上能动,比高位截瘫好不了多少,认真思索五秒后困惑问道,“不让你招惹我,和我去招惹别人,有关系吗?”
盛浪不回答,只安静地盯着她的嘴唇,似乎在思考,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他想,她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自己辛辛苦苦等一个正式答复,甚至不敢贸然打扰,可她却根本没当回事,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旧开心,那就别怪他适当索取些回报。
顺便,施加些压力,也添加些自己的气息。
如同野兽凭气味儿圈占领地并宣示主权。
石齐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十分抵触,连忙晃着脑袋躲开他急忙求道,“先把话说清楚呀!”
吻来吻去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感觉太赞了。盛浪的手顺着石齐脊梁骨滑至脖颈处,指尖插入她细软的头发,托着石齐后脑勺将头颈拗出漂亮的弧度,重重地吻咬着。
超乎想象的令人着迷。
石齐本能地闪躲,也排斥被不爱自己得男人亲吻。可双手被牢牢禁锢,盛浪压得她动弹不得,身体被向后弯成难以描述的角度。
她越挣扎,盛浪就越大力。
吻得她难以招架。
后来她渐渐明白,一个女人在力量上永远抗争不过一个男人,就学乖了,不再挣扎而是乖乖地承受。果然,她温顺后,盛浪也温柔多了。从初时的蛮横霸道,变得温存缠绵,久到石齐以为能见到清晨的太阳。
这个吻,有点久,有点疼。
幼年练舞养成了一副柔软的身段,她不至于太难受,但也谈不上享受。
待盛浪喘着粗气,拉着银丝从石齐嘴角离开时,她的嘴唇已经肿了,像啃过鸭脖一样红。
石齐眼神里多了些许怒意,“你太过分了!”强拖回家还强吻!我都可以去告你!
盛浪支着身子,并不害怕她发脾气,纸老虎而已。他继续吮咬她的下巴,脸蛋,耳垂,任何一处他碰到的地方,香香的,甜甜的,全是靡靡的气息。
完全停不下来。
石齐见他压根不理睬,迅速败下阵来,央求道,“盛浪,你别这样…!”
“阿念。”盛浪从喉咙里含混地发出声音,语气里没有增加太多情绪,只单纯地纠正石齐的错误。
盛浪像头野兽,舌头舔舐石齐的鬓角,一只手已经在轻扯她的衣领了。
这具身体,他太喜欢了,实在是太喜欢了。
怎么可以如此香甜。
不要!石齐用力向外推开,可心里已然妥协于力量上的绝对压制,她明确意识到,面对男性暴力,可怕之处在于无力反抗,而绝望之处在于反抗的无力。所以,反抗是没用的!只不过理性上还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希望能唤起他的良知,额好吧,但愿劝说是有用的!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阿念,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做没好处,只会让我们以后连见面都尴尬,更别提其他的了。”
是啊。这样做没好处。时机还不成熟。盛浪克制着停止亲吻,静静地趴在石齐身上缓缓喘气。他必须强迫自己平复下来,不然就彻底失控了。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才问,“到底考虑好了没有?”
他说话时吹出的热气打在石齐耳根,弄得她半边身子痒痒的。
石齐不敢太明显抵触,怕再招来刚才那样惩罚性地吻,谨慎说道,“应该是好了。”
“嗯?”盛浪竟有些忐忑。
“我们可能不太合适。”石齐更加小心地说道。虽然搞不清楚盛浪出于什么动机,在以什么身份把她领回家并囚在身下,但她能搞清楚自己确实还接受不了他,哪怕已经跟他举止如此这般亲昵无边了…
“嗯。”盛浪倒不意外,他早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好解决。
“我真的没办法强迫自己和一个心里没有我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是你也不行。”石齐坦诚。
“是吗?”盛浪居然笑了。
“当然。”石齐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到底在笑什么?
“就算是我也不行,是不是意味着我对你而言很特别?”盛浪截取了他听到的重点,笑着反问。
“是…你条件特别好的意思。”石齐慌张地找借口。
“石齐。”盛浪声音嘶哑但目光真挚,瞳孔漆黑,一双细长的眉眼摄魂吸魄,阳光下酿出吃人不吐骨头的旋涡,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侧,在额头鬓角附近来回摩挲,她手指细嫩,触感一流。轻声说道,“我喜欢你,比你想的,比我想的,都要更喜欢。”
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身体早于灵魂,特别特别喜欢她。
而他的灵魂,应该也不会落后太多。
石齐害羞地望向别处,不去直视他的眼睛,也刻意不去回应。她担心接下来的走向可能会少儿不宜,但绝不能允许发生。
“石齐,你只能答应我,你听明白了吗?”盛浪摊开她掌心朝内哈热气。
石齐心里痒,而且也听明白了,他在发情。但是绝对绝对不行!她不大乐意地小声质问,“凭什么我只能答应你,怎么感觉我是个任你摆弄的物件。”
刻意转移话题。
“如果你是个物件就好了。”盛浪垂下眼眸,亲吻她的手腕、小臂,边吻边说,“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你锁起来,只在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太阳,任谁也不能多看你一眼,碰你一毫。”
石齐听得冷嗖嗖的,试图抽回手,但她稍一用力便被盛浪死死握住。
浓密的睫毛划过漂亮的弧线,他瞅向石齐,浅笑着问道,“怕了?”
他的执迷才只显露了一点点而已。
石齐点头,不怕才怪。这人是神经病,是偏执狂,早就叫他去看医生,偏不去。早晚得出事。
“那就答应我。”盛浪步步紧逼。
“我拒绝。”石齐摇头。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一定不是坏事。”
“我不要!”又来了,死循环不是。石齐困扰地盯着盛浪的眼睛,黑亮的瞳孔里有且仅有她的影子,乌黑浓密的眉毛,狭长尖锐的眼角,直挺利落的鼻子,偏薄明朗的双唇,精致的五官不负众望地拼凑成工艺品一般的造物主杰作,或许该摆在某个著名的大博物馆里流传于世,而不是俯在床边任女人糟蹋。
“我会真心待你的。”盛浪低声呢喃,垂首轻吻石齐额头,朝她的耳蜗里吹着气,轻佻佻地伸出舌尖若有似无地□□她的脸庞,将半张脸埋入她细软的长发里贪婪地嗅着掺杂了她的味道的特殊香气,混着床品上自己的味道,胜过世上任何一味催情的香水。
他体内的野兽蠢蠢欲动,似乎非常享受狩猎的过程,耐心地将美味的羔羊一步一步逼入自己的领土,加以囚禁,任她哀求与挣扎,也逃不出去。
……哈…啊。她真令人心动。他一定要得到她,心情是那样雀跃与强烈,再也不会像年轻时那样徒劳无功的等待。
“你别这样。”石齐哀求。她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能够毫无底线地允许他试探至此。
她的情感似乎并不厌恶去沉溺于他放浪的爱慕,可她的理智又站在对立面疯狂渴望上岸。
“嗯?”盛浪鼻音轻声应着,并不肯停下,更像是得到了进一步进攻的许可。他嘴上亲吻的动作有多轻柔,他手上桎梏的动作就有多用力。
石齐的心激烈跳动,分不清是否叫做怦然心动,总之她的身体开始诚实反馈讯号,脸红而燥热,由不得她遮掩。
“我们谈谈。”石齐提议。
“谈得够多了。”盛浪反倒拒绝。
石齐小小地惊慌了几秒,这是什么套路?打算硬上吗?
她又开始毫无用处的挣扎,折腾半天累个够呛,没半分进展,停下来喘口气的工夫,瞧见盛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石齐停下来无奈道,“你这种行为真是……”结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合适词汇。她感慨自己果然是个看脸的肤浅生物,哪怕被死缠烂打到如此忍无可忍的地步,也丝毫没办法讨厌他。
换成谢杰试试,分分钟报警好么。
石齐恐怕继续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便叹口气妥协道,“你这也不算好好追我吧。”
“我会好好爱你。”盛浪并不正面回答。
超级狡猾。但好像不像假话。
石齐垂眸想了想,又抬眸诚恳说道,“给我三天时间吧。三天后我一定给你一个非常非常确定的答复。好或不好?”
她还想去确认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事,不然没办法安心接受盛浪的表白,更无法建立一段踏实长久的情侣乃至婚姻的稳定关系。
无论结果如何,到时候两个人都认命。
盛浪也垂眸想了想,又抬眸苦笑说道,“我根本没选择不是吗?”
他知道这已经是石齐最大的让步了,面对自己得寸进尺的咄咄逼人,换成别个性子烈的女子怕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而她还愿意留一丝转圜的余地给他,至少说明她内心是不讨厌的,这就意味着希望。
松开石齐,算是默认了。
他的目的不是一时的放纵,而是长久的陪伴。
直起身子下了床,拿起手机和打火机,想去厨房抽根烟。
石齐终于重获自由,晃动晃动手腕关节,白皙的皮肤上浮出一大片红白相间的手印,刚想抱怨几句便忽然想起方才盛浪指责她招惹男人的话头,被岔开后就没了下文。她对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表示不能接受。
跟进厨房,想问他为什么那样说,却愣了半天没开口。
盛浪在抽烟,样子非常迷人,水粉色的宽松针织衫和米白色的纯棉休闲裤,看起来既温柔又美好。他半弓着身子倚在连通厨房的阳台的护栏上,远眺窗外的风景,修长的手指将香烟递入薄薄的嘴唇,另一端的火星像瞬间赋予了生命力般活跃起来,此起彼伏地闪耀着向后攀爬蔓延,烟丝在爆发式燃烧后,转瞬间化为灰烬随风而去,一串白色的薄烟从轻启的嘴角缓慢吐出,像是一声叹息,而伴着惆怅出生的薄烟心怀浪漫,似乎想替主人奔去自由的远方,偏世事弄人,它们在风中更快速地消散了,毫无踪迹,匆匆而轻轻,就像从未曾来过这世上一般。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戒掉。”盛浪忽然开口说道。
石齐想也没想便摇头。她不讨厌他任何一处。甚至着迷多处。
盛浪笑了笑,继续望着远处,安静地抽烟。
“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我招惹男人,还四处招惹。”石齐手指轻轻刮着门框边。
“以后不要随便和男人勾肩搭背。”盛浪语气一般,没什么波澜,听起来冷冰冰的。他记得自己曾经类似告诫过她,但好像没什么用。想来就很气,他即便这么剖心剖肺地表白,不用强都换不来她的肢体亲近,可那英语系的黑混球居然可以用肩膀架住她的身体,还和她谈天说地,太可恶了!
她可以主动对随便某个男人无端亲近,却偏偏据他于千里。
不能怪他今天失去控制。
“我和郑观越是兄…”石齐刚想解释两句又忽而变得满面狐疑,心里嘀咕道这事他怎么知道的?于是略有不悦地问道,“难道你在监视我?!”
“没那么无聊。”盛浪伸手拿过手机,调出一条短消息,递给石齐看,讥笑道,“不过有人倒是很无聊。”
“姚!娜!娜!”石齐定睛一看,几乎快要被气炸了。这个女人是猪吗?!
姚娜娜发给盛浪总共四五条短消息,均是石齐和郑观越“亲密无间”的照片,有二人勾肩搭背相视开怀大笑的,有凑在一起观察烤肉生熟的,还有一张是石齐拿着肉串喂给郑观越吃的。
这张必须解释下,石齐翻过手机,屏幕冲着盛浪,说道,“你没看他手里拿着好多东西吗,所以…”
“所以你在帮他对吗?”盛浪扬眉反问。
“是这样的!”石齐有种心虚的理直气壮感!
“那你怎么不帮帮我?”盛浪根本不信服石齐的解释,厉声却不失温柔地问道,“我这种深陷伦理道德的人难道不是更值得怜悯,更需要帮助吗?”
两码事嘛。可石齐自知理亏,不再接话。
盛浪拿回手机放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没旁的心思,但别人呢?我是男人所以我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干净。希望你以后多些防人之心。”
他自认这并不是苛刻无理的要求。
石齐紧抿嘴唇不答话。心里不服气地哼道,现在最该防的就是你吧!今天被强拖回家,被占尽便宜不说,差点可就失身了!
盛浪按灭烟头,就跟会读心术般说道,“你竟毫无戒备便上了我的车进了我的家,基本就是自己送上门来…”他缓了缓语气,温和了不少,但对方才的半强迫行为没有一丝愧疚,“你不防我也就算了,因这正暗合我心意,我说不准是不是坏事,但你任谁也不防,就绝对不是好事。”
石齐鼻孔里出气,暗暗吐槽他这个人太双标!
盛浪并无需她认可或回应,如果不是将其视作既定的交往对象,也绝不会一口气说许多话。他自顾顿了顿,又异常温柔地继续规劝道,“你这家伙总把人和事按自己的理解想得很简单,殊不知最不可控的便是人性。绝非是你心里保持了分寸,对方也会有了分寸,也绝不是每个对你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都会像我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可不知为何,你防我倒是防的最厉害。”
连最起码的亲近都不肯。
盛浪一想那照片就窝火,连他都还没怎么吃过石齐亲自喂的东西,凭什么郑观越吃过!他眯起眼睛回想之前辩论赛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那黑煤球竟有挖他墙角的本事,心下思量着日后可能要稍微加强些领地意识。
石齐觉得冤屈,防得最厉害那不还是没防住么……
明明一路都是被他占了主动权还占了便宜,反过来居然要被他说教,什么道理嘛!
但又觉得他很有道理,她确实没什么防人之心。
这段日子差不多相同的话听过许多次,若只一个人说,她或许争辩几句,论证一下兄弟间的质朴感情,可若是三人以上说,乖乖应下便是,恐怕近来的言行举止真的颇具争议。她任性归任性,并非不明事理,知他好心提醒,点点头答应道,“知道了。”
盛浪难得见她这么听话,反而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又挺欣慰她到底还是知轻重通情理的,将来相处起来应该不会辛苦。抖抖衣服上或许有的烟灰,转身进屋轻声唤道,“进来吧,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哦。”
石齐看着洗衣机,心想里头的衣服怎么办?
盛浪一打眼便知她想些什么,说道,“改天我拿到单位,你去我办公室取吧。”说话的功夫他给自己接了杯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接着顺手向前指了指冰箱,想告诉石齐里头有不少饮品,可以挑喜欢的喝。可就是这往前伸手指冰箱的动作,恰巧途径石齐脸前,被刚从洗衣机收回眼神的石齐误会成了盛浪递水给她,短促地思想斗争后,她决定宽宏大量地接受主任试图和解的好意,毕竟自己也不是太小心眼的人,不会因为他刚肃着脸不留情面地批评过自己就连他递过来的水也拒绝。
未等盛浪开口,就见石齐抬起双手稳住他原本一带而过的动作,有点非要拨开他手指“抢”杯子的意思。盛浪费解地看着她,几乎无语了都。
这头的石齐也挺老纳闷,明明递水给自己,握得这么紧干嘛?!好在还是平稳地过渡到了她手上。仰头喝光了水,她觉得以盛浪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的人生经历而言,居高自傲是难免的,所以刚刚主动递水示好恐怕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了!
她暗自窃喜自己竟也有令系主任低头和解之辉煌时刻,又谦虚谨慎地认为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地回敬些好处,免得叫他心里不熨帖,便吟吟笑道,“谢主任!我以后会努力工作报答主任的~!”
“报答?”这都哪跟哪啊!盛浪惊着讶着便轻声笑了。
虽不知她又跑偏去了何处,但总归不是坏处,盯着被两个人共用口杯上的根本看不见的唇痕,想她不是第一次用自己的杯子喝水了,也不知是糊涂还是故意,可他无一丝反感,倒也说明了些问题。
无论手段多么卑劣,只要能让她留在身边,就不会有错。
他急促而热烈的渴望占有她。从身体开始。
“是啊,报答主任。”石齐摇头晃脑。
瞧她那嘚瑟得不行的小模样,盛浪实在忍不住挑眉戏弄道,“那不如报个终身吧。”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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