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又被爽约
扒拉着手指头数日子,三天已经过去两天了。
石齐对于想确认的事情毫无头绪。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手机开屏关屏,音量调至最大再调回最小,烦躁得如同六月里的知了,不停地哼叫。
客厅传来新闻联播结束的音乐时,她终于挺身坐起,认真码了条短消息,费了半天劲儿,憋出一行半的字。
「回来了吗?吃饭了吗?今晚约个宵夜吧。」
点击发送。收件人张镜白。
石齐觉得更多的话,还是应该和他当面说。两个人开诚布公地谈一下,比如近期的工作总结,比如将来的人生规划,比如心仪的择偶标准,比如彼此在对方心中的确切定位……等等。
石齐想确定张镜白是否喜欢自己,是否是长久到一生一世的那种喜欢,是否是深刻到非她不可的喜欢。如果是,她希望将她的幼驯染放在首选项的位置,连绝世美颜的盛浪都得排在后头。
从小到大,石齐一直对张镜白的身份认定非常模糊,彼此间产生的感情复杂而微妙,在经过长时间的反复思量和自我试探后,尤其在律师朋友的催化后,她几乎能肯定自己绝不单单是独生子女独占玩具般渴望独占张镜白,而像个小肚鸡肠的吃醋女人般不许旁人靠近心爱的男人。
虽然还是不敢贸然谈情说爱,但起码该弄清楚到底能不能作为结婚的选项。
「我会很晚,你没问题吗?」
张镜白难得回得飞快,石齐心情大好。
「当然没有。」
「想吃什么?我回去路上买给你。」
「你快点回来就好,我去买。」
「不可思议,你是谁?肯定不是石齐。为什么要冒充她给我发短消息?居心何在?」
张镜白玩笑戏弄的短消息逗得石齐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还不许人家善解人意体贴一回么。她心里头悄悄寻思着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一次顶十次的那种。
「千真万确是石齐本尊。快说有想吃的吗?」
「我都好,挑你喜欢的吧。我先工作,争取早点结束。」
「好。等你。」
石齐关上手机屏幕,才发现自己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儿了,敛起笑意,拍拍脸蛋,可没几秒钟又笑开了。果然还是和张镜白在一起最舒服自在。
哩哩啦啦地哼着小曲,石齐开始翻腾衣橱,找一身适合逛超市的夜行衣。找到后又罕见地趴在书桌前列清单,生怕待会儿忘了点什么。
另一头的张镜白也管不住表情地傻笑,猜想这疯丫头八成又要搞什么坏名堂,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可明知如此,他心里仍十分期待,几乎要耐不下性子工作了。
“镜白你乐什么?哪有加班还笑嘻嘻的。”陈清将一摞文件摔在桌上,腾出手来捶捶腰。脸上写满了对加班过度的不满以及体力不支的颓丧。
张镜白立马恢复工作时的扑克脸,无表情回道,“没什么。”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清手指挨个划过卷子,重重叹了口气。
“新人很快就到了。”张镜白安慰道。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信任这套说辞。
陈清突然凑到张镜白身边,四下望了望确认没人,才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道,“听说了么,你要升官了,文件都差不多下来了。”
张镜白摇头。他略微听过风声,但没过于关注。
“楼上小薛告诉我的,估计是不愿意跟你当面说。你说这人也是挺有意思,明明时刻关注你可就是不愿意承认,估计她一直对你拒绝她的事耿耿于怀,想想也能理解,她从小到大都被男人围着转,被捧在手心里女神女神地叫,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还被你拒绝了,啧啧,换我也过不去心里这坎儿。”
听说自那以后,薛慧玲嫌丢人,连张镜白的办公室门口都绕着走。
“哦。”张镜白听完面无表情。
要是陈清不提,都快忘了薛慧玲追过自己的事了。
薛慧玲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姑娘,年年评奖评优,身上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要强,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干脆利落,有点说一不二的御姐范,开朗自信,喜欢就大大方方地喜欢,不喜欢看都不看一眼。
她当初可能就没想过会追不到张镜白吧。
从小到大众星捧月,唯独在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上栽了跟头。
其实张镜白又何尝不是呢。
喜欢的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从来不看一眼。
他不讨厌薛慧玲,但也不喜欢。在他看来,薛慧玲性格强势,棱角分明,同事之间保持距离地相处刚刚好,若变成情侣挨得近了会硌得慌,相处也会很累,所以从一开始便没留余地地拒绝了。
“谢谢你喜欢我,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就这么明着说了,特意没用委婉的措辞,就怕对方继续在自己身上浪费青春。毕竟已经浪费大半年了,他都替人家姑娘感到可惜。
薛慧玲气得眼泪在眼圈,咬着牙说了句,“那可真是打扰了啊!”
张镜白摸摸鼻子,安静收下这句气话。
不然呢?他还能回句不客气吗?
这事之后,俩人之间非工作不往来,薛慧玲是憋了口气故意不往来,张镜白纯粹就是认为没必要往来。
美女追男无果属实令人意外,整个检察院里,没人敢跟张镜白提情情爱爱的事。
连薛大女神都搞不定的男人,广大女同胞不必肖想。
再后来,张镜白面对美女表白无动于衷的事迹悄然传到了其他基层检察院,也分不清是薛慧玲名气太大,还是张镜白本身也有点名气,抑或是别的什么。反正薛慧玲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追过张镜白了,可又偏偏说不出他一丁点不是,简直郁闷。
再再后来,俩人就都看开了,偶尔见面能点头笑笑。
张镜白凭借其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一心一意搞工作的态度,远近闻名。
这次升迁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说不上众望所归,但心服口服。
“听说考核后会调到市检,咱们可是直辖市,你小子真有本事。”陈清继续小声传播最新人事咨询。
“没影的事。”张镜白笑道。
“什么没影,都定下来了。”陈清半开玩笑地尖细嗓音调侃道,“升官之后估计就不用做这么基层的工作了,到时候可要多提携兄弟一下呀。”
“好。”张镜白依旧浅笑。他目前只盼望新人进来后,自己能多空出些时间来陪家人。
陈清回正身子,撇撇嘴,既不甘心又十分羡慕,恢复了正常音量感慨道,“你这家伙虽说工作认真出色,但命也太好了。”
张镜白不置可否,推他赶紧回座位工作。
俩人又忙了个把小时后,今天的整理就基本结束了。陈清发泄似地伸个懒腰,吐出一口浊气,叮叮当当地关电脑,开柜子穿衣服,扭头牢骚道,“明筱最近太会偷懒了,都不怎么来办公室。”
张镜白低头收拾桌面,好一会儿才回道,“他许是在忙别的。”
“可能吧。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休息。”陈清看看时间都快九点了,加紧了动作,又碎碎念了几句企盼新人快些到来的话语,匆匆出了办公室。
是啊。新人赶紧来吧。张镜白觉得自己忙得喘息的空隙都没有。想起与石齐的约定,他起身快速穿上外套,关灯锁门,也匆匆出了办公室。诚心不愿意多等一分钟,天知道他有多想回家见到石齐。
发动车子的空档,向石齐实时汇报当前进度,下班了。短消息刚发送,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他想也没想便接了电话。
“喂。等不及了?”张镜白笑道。
“什么等不及?那个…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没打扰到你吧。”顾慕生听得出张镜白欢快的语气,心里不舒服他因别人如此开心,却按捺下没表露。
张镜白心下一慌,听出是顾慕生一如既往的温婉恬静的声音,不自觉地端正了一下坐姿,尴尬说道,“没什么。你有事吗?”
“我在庆大附近,听说你家就在庆大附近?”顾慕生问道。
张镜白纳闷,“恩,老校区的家属楼。你怎么突然去了庆大?”
“有一个很冷门的资格考试,正好借了庆大的教室做考场,所以我就来了。”顾慕生笑着解释。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张镜白打定主意今天无论怎样都会残忍拒绝顾慕生的邀约,如果她抱有这样的想法的话就只能失望了。
“嗯。考的还不错,考完了大家也很放松,就一起去聚餐了,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重庆火锅店。”顾慕生事无巨细地聊着,希望把她的一切都剖白交代清楚。
“哦。挺好的。”张镜白恭喜道。
“你现在方便吗?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我自己做的桂花酒酿。很好喝。”顾慕生因考得不错,所以心情也不错,便稍微喝了一点点酒,声音较往日活泼起来,也稍微大胆外放了些。
“诶?这…”张镜白颇为难。并不太想收下这份心意满满的礼物,他总觉得无所回赠。
顾慕生对张镜白不太期待的回应略略失望,但还是体谅问道,“你不在家吗?”
“我刚下班。”
“那我可以等你吗?”顾慕生小心探问,不愿惹张镜白厌烦,也不愿此次一无所获地回家。
“我现在开车回去可能要一段时间。”
“我在家属楼的门口等你,交给你我就走,不用很长时间。”
“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太晚回去不安全。”张镜白如实说道。
“没关系,我坐公车很方便的。”顾慕生甜甜地笑了,得知他原来在关心自己。
“好吧。我尽量快些。”
“别。你路上小心,我等久些也没关系。”顾慕生体贴道。
“好。”张镜白挂了电话,一向以文明友好驾驶员自居的他一路抢了几个黄灯,飞快地开回家,停车熄火,关门锁车,一气呵成,毫不啰嗦。快步至小区门口,可四下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拨通顾慕生的电话,好奇她是不是等错了地方。
电话里,顾慕生语气错愕,她明明眼都不眨一下地守在门口,“你已经回来了?可我并没有看到你。”
张镜白再次确认一圈,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等在庆大和家属楼之间?”
“是呀。”顾慕生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小区门口。
张镜白无奈地扶扶额头,她果然等错了地方。那是家属楼的后门,也确实是小区门口,只不过走人不走车,所以他从来不走。他虽然万分着急回家,但仍绅士说道,“你原地等一下,我去找你。”
“好。”顾慕生吐吐舌头,她意识到自己给他添麻烦了,有些不好意思。
几分钟后,便瞧见张镜白从拐角处气喘吁吁地跑出来,顾慕生的歉疚更深了,立马迎上去,未等站稳便先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想…”
…只想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她因矜持而没说得太露骨。
“嗯?”张镜白微愣,他跑步绕了大半个小区实在有些喘不匀,抬手拭去额角薄薄一层浮汗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还该谢谢你不辞辛苦送我礼物呢。”
他真好,跑着过来。顾慕生轻轻抿嘴笑着,红着脸庞,低头看地面,纤细的手指不停扣着缠绕在酒酿瓶口的麻绳。
张镜白指着一直被她捧在怀里的粗麻布小袋子,问道,“就是这个吗?”
“嗯。”说起桂花酒酿,顾慕生立马笑逐颜开,话也多起来,“家里碰巧多余些八九月里新鲜的桂花,我就是试着做了做,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所以想着分你些,也尝尝。”
张镜白专心听她讲话,不知不觉竟出了神,半响儿没言语。
顾慕生见他没什么反应,紧张地咬着下嘴唇,有几分忧心地问,“你不喜欢吗?”
“不不。很喜欢。”张镜白回过神,连忙摇头,尴尬地接过礼物,掂量两下发现不轻,心下有些触动。得知顾慕生参加考试的一整天都拎着一罐沉沉的桂花酿,只为给他尝尝,这份心思试问哪个男人会无动于衷。
“如果你喜欢,我明年还给你做。”顾慕生腰背纤薄挺直,气质淡雅芬芳,一袭白裙裹着一件长风衣,在夜色里,说不尽的清丽幽静。
明年?张镜白仅笑笑没说话。不知该如何回应。
顾慕知他有意回避,内里十分失落,面上却仍得体笑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车站很近,我送你过去吧。”张镜白心想反正都这个点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他估量着再急也不急于这几分钟,不好叫女孩子这么晚独自等公车。而且回家后终归要和石齐说说桂花酒酿的来处,顺便叫她也尝一尝。只是他也猜不准素来不食甜汤的石齐,会不会喜欢此类浓郁、清香的酒酿甜品。
“太好了。”顾慕生脱口而出,接着便羞红了脸,难为情地解释道,“其实这里我不太熟。以前上学的时候几乎没离开过校园,所以刚刚还在想要去哪里坐公交车,地图看不太懂。”
张镜白了然笑道,“这片是很老的城区,路都不是直的,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分不清方向,而且非常多单行道,对开车的人也很不友好。”
闻言,顾慕生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头微微颔着,抬手挽过耳边碎发,姿容清冷而眼神倔强,宛如雪地里一枝独秀的腊梅,玉骨冰姿,孤零零而冷香渐渐。不如别家奇花异草妖娆娇艳,却别有一番耐看的滋味。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速度适中,并无活多交谈。很快便到了车站,张镜白认真查读站牌上的站名,果然找到了直达的那班车,说道,“虽然有二十几站,但好在不用换乘。”
“嗯。网上也推荐这条路线,不过的确绕了很远。”顾慕生来之前早已做好详尽攻略,但怕说多了被张镜白听出她其实很了解母校周边的公交系统,便不再多讲。
张镜白掏出手机查了查时刻表,发现离下一班抵达还有十七分钟,他皱皱眉头,决定安全送她上公车后再离开。否则单身女子行夜路,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
“下车之后距离住的地方远吗?”他问。
顾慕生小幅度摇头,“不远,而且有个大超市,道路非常亮,还有保安巡逻。”
“那就好。”张镜白略安心。
顾慕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快走两步,与张镜白并排,掏出手机说道,“你看过这个先导片吗?”
“什么?”张镜白略有心事,并未听清,他刚才一直在思考要如何与石齐开口解释,路上居然耽误了这么久。
顾慕生举着手机靠近他一侧,解释道,“这段视频十分钟左右,是关于珍稀鸟类的大型纪录片的先导预告。”
“十分钟?蛮长的。”张镜白附和。
“嗯。对先导片而言不算短了,但拍得非常好,要不要看看?”
“现在吗?”张镜白有点不自在但没明显表现出来,微微侧头正好对上顾慕生的眼神,婉清而热忱,令人难以拒绝。既然下一班还有十几分钟,那不如看看视频打发时间,总比干等着尬聊强些。于是点点头,与她寻了个站牌下的简易座椅,肩挨肩坐下。
顾慕生心思细腻体贴,很快就发现张镜白并不很了解花鸟虫鱼之类,也不算感兴趣,便一边看一边解说几句,希望他不会太盲目太无聊。
快十点了。张镜白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件事而已。
石齐脑子里亦是如此。
快十点了啊。走回来也快到了吧!
她耐不住心急,蹦蹦跳跳跑下楼,手里拎着特意拿下来的慰问品——一瓶无酒精的酒味碳酸饮料,想亲自迎接。
轻车熟路地寻到张镜白的御用停车点,石齐惊讶发现他的车早已好好停在车位里,又困惑地抬头看了看楼上张镜白卧室的灯,暗着。
她心下好奇,人呢?!
昏黄的路灯将浓密的树荫投影在地面上,顺着斑驳的影子,石齐满心疑惑又漫无目的地边走边张望。似乎是冥冥之中存在着指引般,她奇妙地避开了所有或许可能存在的岔路,径直走向了暗含转折的命运交汇点,隔着家属院的栅栏,看见了等公交的张镜白和他的朋友。
石齐被迫接受了一场不期待却不可逃的相逢。
家属院前路灯下,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影被时间胶片完整定格在她的瞳孔里。一瞬间的静止后,她像误闯进结界里的贼人般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退回拐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躲进不宽的绿化带,拼命低下头,叫矮矮的灌木勉强遮住身体。她茫然蹲在地上,揪着微微打卷的头发,不明白为何要“躲”,却不停寻找更隐蔽的地方进一步躲藏。大概是因为太突然,一时无法面对他和她,所以不得不躲。
藏身暗处的石齐痛苦而挫败地恍然大悟。原来他在陪她,所以不回家。
世事难料却又环环相扣,缺一步都走不进当下的窘境。因迫切想相见而唐突地出了家门,因见到了车而见不到人而四下找寻,因猝不及防而毫无招架之力,因十分在意而无法摆出合适的情绪。
该接受,但更多的是抗拒,大家都在循规蹈矩地活着,石齐不想张镜白爱上别人。
该祝福,但更多的是嫉妒,那个她与张镜白说说笑笑好不惬意,提前做了石齐今夜最想做的事。
该高兴,但更多的是落寞,那个陪石齐一起长大的张镜白,终于去了别的地方,守在别人身旁。
石齐明白自己不可能躲一辈子。探出半个脑袋,透过斑驳枝叶的缝隙,沿着墙角窥视,昏黄的路灯发出弱弱的光,照不亮多少路面,非常努力才能勉强分辨出穿白裙子的女子有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身材纤细窈窕,米色的风衣利落得体,衬托出职业女性惯有的正式,又不会过于正式。
从穿着打扮,几乎可以肯定是律师朋友了。
石齐失力地跪坐在绿化带的矮草上,额头侧抵着生锈起皮的破旧围墙,心里难过到不行,眼睛酸胀却哭不出来。
就是因为她吗?才被张镜白三番五次放鸽子。
石齐从怀疑到肯定在张镜白的价值体系里自己的优先级不如那个律师朋友。
要不认输吧。想入非非什么的,最可笑了。
她认为自己没什么资格掉眼泪,因为张镜白从没说过喜欢。没得到的东西无谓于失去,没失去又何谈悲伤呢!
她发现一厢情愿的感觉真是糟透了。幼驯染从来不是能结婚的对象。漫画里都是骗人的!
浮云慢悠悠挡住残月,星星悄咪咪闭上眼睛。石齐将酒味碳酸饮料轻轻立在垃圾桶盖子的上方,转身走回了家。
她压根没想过走出去面对二人,无论是噙着笑意跟律师朋友打个轻松自在的招呼,还是含着怒意质问张镜白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敷衍拖延,都不是她此刻迫切希望做出的行为。她想逃!只想逃!虽然逃离是件很怂的事,但也不想深究怎样做更有骨气。
开门,关门,锁门。她一气呵成,酸涩的喉咙和胀痛的眼角终于叫她明白,什么叫喜欢。她喜欢他,所以才能把呼吸的能力转移给了他,还把心跳的能力转移给了他,剩下一副苍白的躯壳行尸走肉地躺在床上。
关机,关灯,装作这个家已熟睡了。
她心神不定,努力闭上眼睛,认为没必要再继续可笑的宵夜畅谈,何必进行一场已预知结果的试探呢?她为自己十分钟前还活跃的心思而害臊而恶心,幸好并没有实行为了向他表明心迹而制定的一系列计划,不然会尴尬到死掉吧…
她戴上耳机,害怕听见张镜白回家的脚步声,现在任何一点关于他的讯息都会迫使她想起斑驳灯光下有说有笑相依偎的画面。
舒缓的催眠曲流淌进耳朵,石齐在一片黑暗中缓慢地睡着了,在床上一夜不停地做梦,在梦里一夜不停地徒步走着。
夜漫长而沉寂,光怪陆离的梦里总能找到一处栖身之所。
十点半。张镜白沮丧地坐在床头,迟迟不敢拨通石齐的电话,怕吵醒她。攒了许多许多话想和她说,可惜总是没机会。
他自责自己确实回来得晚了些,但忍不住大块大块地失落,堵在胸口,隔成一道围墙,圈住也困住不断渴望靠近她的心与脚步。
如果她肯为我像追漫画那般熬夜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半执着也好。张镜白苦笑着关了灯,戴上耳机,在一片漆黑中缓慢地睡了。
梦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爱上隔壁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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