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见家长
自那夜以后,盛浪的态度转变很大,只要她不闹分手,他就一直好脾气,什么都没意见。
石齐明确意识到,他是抱着结婚的目的,在和自己交往。
她感到压力很大。
原本在她看来,两个人是试着交往,不合适便要分开,关系的终点是分手,而以盛浪目前的规划,恐怕是离婚了。
“在想什么呢?”盛浪抱着一大摞书,额角微汗,笑容居然可以用和煦来形容。
他最近话比以前多了些,人也温热了些,没那么阴沉冰冷了。
霸占石齐,是他有生以来最果决也最正确的决定。
当然也是最不择手段的。
“没什么。我在想还有什么没买。”石齐实在记不清,只好掏出小本子来看看。
上周三,崔灿在长途电话里求了石齐二十分钟,就是因为这家圈内小有名气的书店换地址所以清仓特价,折扣低到怀疑人生,可谓人神共“奋”。哪怕人不在城内,崔灿也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那么石齐自然是代购的最佳人选。
知崔灿嗜漫画书如命,石齐只好义不容辞过来顶替,这才发现崔灿的大手笔,漫画都是论斤买的,好在她会定期二手清理掉一些,不然小小的教职工宿舍哪里堆得下。更别提那点可怜的工资了。
怪不得要担心林溪谷受不受得了,这尼玛非真爱不能做到没怨言啊!
盛浪跟在石齐身后,并不知这些书均是代买,暗自琢磨着以后房子需要买大些,钱也要赚多些。排队,结账,他将两捆书堆在后备箱,满身是汗。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不来,石齐要如何搞定那份长达三页的购书清单。
脱掉外套,发动车子,扣好安全带的他还是很热,索性解开安全带,揪起衣领呼扇两下,按下车窗键降到最低。
已是深秋,石齐担心他着凉,“别开窗。”
盛浪闻言收起车窗,扣回安全带,问道,“想吃什么?”
石齐摇头。她爱吃的盛浪都不怎么喜欢,一时也没思路,“随便吧。”
“我陪你去吃火锅怎么样?”盛浪最近有点宠她,而且有愈加的趋势,只要她爱的他就不会拒绝,别管原来讨不讨厌。
石齐的确很喜欢吃火锅,可惜他们两个人口味太不合。那日盛浪咳到炸裂的情景,夹杂着一点无奈与不适,浮上心头。她摇头道,“算了吧。”
“只要你肯让我吃清锅就好。”盛浪好像知道石齐在想什么,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白皙的小脸蛋,之后手一直停在她脖颈附近轻轻拨弄。
只这样,他就感到满足。跟她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多好啊。
“额…”石齐尴尬地笑了笑,“好吧。”
说起火锅,石齐想起她和张镜白有好几次相约吃火锅,可以都没去成。他俩的口味倒是很合,喜欢的都差不多,奈何仅限于此了。
说起张镜白,感觉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石齐讲不出缘由,找不到依据,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在躲着他,确切说是躲着喜欢律师朋友的那个他。而他也完全不主动联系,任由她渐渐消失。
两个一起长大的人,似乎都在默契地稀释过去的亲密关系。
石齐听见嗡嗡的震动声,听声寻到源头,提醒道,“你的电话。”
“帮我接一下。”盛浪在开车,要求很合理。
石齐拿过电话,有些犹豫,电话的备注是“家”,她认为非常不方便接听,询问道,“那个,是家里的。”
盛浪也不想让父母过早介入,虽然已经介入过了,但还是越少越好,便说道,“哦。那挂了吧,我一会儿回过去。”
石齐挂掉,刚想让盛浪随便找个地方停车回拨,电话就又打进来了。
石齐又挂掉,可电话锲而不舍三度来袭。
会不会有什么急事。石齐略一思索,稍作衡量,咬牙接了电话,“喂,你好,盛浪正在开车,现在不方……”
“石齐?”电话那头的盛尊惊讶。
“是我。”石齐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哦,正好。你们今晚回家吃饭。”盛尊直接了当说道。
原来是盛爸爸!石齐就算记不得他长相,也记得这霸道。她自然不想去盛浪家里,便委婉道,“那个,我们晚上有别的……”
盛尊听也不听,“晚上五点左右吃饭,你们快到的时候打电话说一下。”
“不是,我是有别……”石齐试图说明她今晚有另外的安排。
“石齐你告诉阿念从西门进来,东边的电子门坏了,还在修。”
“您听我说,我……”
“你们没事的话早点回来。已经做上了。”
“那啥,我们没……”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嘟嘟嘟……!石齐抓狂,怎么一句话都不让人说完!握着黑了屏的手机,气得她在副驾位上直蹬腿,欺人太甚啦!!!
盛浪乐不可支,笑得险些握不住方向盘。他是极讨厌接父亲的电话的,却意外喜欢看石齐被欺负。小坏家伙往日里总是横行霸道,得理不饶人,当真遇到更不通情理也更不讲道理的盛院长,便只能忍气吞声了吧。
“笑什么笑,你爸让你回家吃饭。”石齐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回盛浪怀里。
“别闹。”盛浪一手扶着方向盘,示意她赶紧捡起手机,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继续笑道,“他没说让你也去?”
“不想去。”石齐嘟嘴生气道。
“好。我送你回家。咱们去吃重庆火锅。”盛浪近来很少勉强石齐,大抵是自知之前太过霸道,所以稍有收敛。加之是连他都不爱见的人,更没道理强迫别人去见。
“好。”石齐话音刚落就突然双目放光,手舞足蹈,指着前面的小岔路,兴奋道,“停停停,那个路口,拐进去。拐呀,拐呀,怎么不拐?”
“那条单行道,拐不进去。”盛浪无奈。
“啊……”石齐眼神瞬间黯淡,嘟着小嘴无比失落。
“你要做什么?”虽然这么问,但盛浪还是就近找了处临时车位靠边停车。
石齐激动地推门下车,甚至有点等不及还在下车的盛浪就想直接穿过马路,被强行勒止后站在路边催促道,“你快点快点,我之前听说那里有一家不起眼的鸭脖店,味道一绝,碰巧路过,哪有不买的道理。”
原来如此。盛浪认为这非常符合石齐的行为逻辑,况且这里离她家很远,的确是难得来一趟。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那个也要……”石齐买鸭脖和崔灿买书一样挥金如土。尽管盛浪不明白这种一咬满嘴骨头,啃半天也没多少肉的食物到底有何存在价值,但还是体贴而麻利地付了钱,全程没有半句废话。
回车后,他虽不喜欢车里有食物的味道,但在石齐委屈巴巴的请求下,同意她可以在路上先吃一些。
后备箱里是她的书,后座上是她的外套和皮包,排挡杆旁边是她的可乐和奶茶,满车都是她啃鸭脖的味道。原本一丝不乱的车在石齐的关爱下,多了许多烟火气,盛浪居然有点喜欢这种暧昧的氛围,一团明亮的火在他心里燃烧着,暖洋洋的。
“你晚上不回家没问题?”石齐边啃边问。
“不回当然有问题。”盛浪实话实说。但以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回去,与其勉强石齐回家害她不自在,不如把一切责任揽在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儿子不想回,未过门的“儿媳妇”自然不必回,顶多被骂一顿没出息罢了,不会给石齐带来任何影响。
石齐以为是父子不睦的戏码,见怪不怪道,“你爸一直这么霸道吗?”
“不说‘咱爸’了?”盛浪戏弄道。
石齐一时语噎,以前关系不清不楚时怎么说都可以当是玩笑,如今关系明朗了就开不得玩笑了,万一叫顺嘴了被盛尊听到,岂不要以为她恨嫁到不知羞耻的地步。
“咳,就没人跟他提意见吗?”石齐嗦着鸭脖,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觉得有用吗?”盛浪扬眉反问。
“提过吗?”石齐觉得提不提跟有没有结果是两个概念。
“…算是提过吧。”盛浪叹气道。
“什么叫算是?”石齐不解,说过就是说过,没说过就是没说过,算是到底是说没说过?
“就是想提,但没说完。这你应该能理解吧。”盛浪无奈地解释道。
“……”
是的,很能理解。石齐深有感触!文死谏武死战,但光有一颗豁出去进谏的心是没用的,人家皇上不是不听,是压根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她忍不住替彭玉翠鸣不平,“那你妈妈就这么忍着?”
“不然呢,离婚吗?孩子怎么办。”盛浪理所当然道。
“那也不能让自己太委屈了吧。”石齐嗦着鸭脖含混道。
“倒不至于委屈。我父亲为人正直,洁身自好,除了极端大男子主义,喜欢替别人做主外,并不会刻薄我母亲,相反物质生活上待她富足。”盛浪还算公正地给盛尊正名,也确实觉得父亲并非一无是处,恰恰相反某种意义上还是个优秀之人。
石齐辩驳,“怎么会不至于?不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在我看来就是委屈。”
盛浪在红绿灯处停下,笑着挂上空档,抽出一张湿巾,擦掉她嘴角一小块红辣椒。微微充血的嘴唇比怒放的玫瑰还饱满诱人,想起那夜在山顶的长椅上看星星,她也是这般娇艳欲滴。现在吻她一定很辣,他皱皱眉放弃了这个念头,笑道,“随心所欲?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二三,你的要求太高了。”
“要求高?这可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哪能将就!有半点不满意都不行,这么说句没大没小的话吧,我跟你爸一天也过不下去,但是呢不会离婚,因为我跟他压根就不会结。”石齐情绪激动,连鸭脖都顾不得吃了,她认为自己有义务纠正盛浪不咋正确的婚姻观,义务普及核心价值观,继续说道,“两个人结合难道只是为了繁育后代吗?那这么多年社会进步还有何意义?如果结婚,就一定要以得到两样东西为前提,一样是自己的祝福,另一样是父母的祝福,缺一不可。条件平等的爱情大多能得到父母的祝福,但关系不平等的爱情是无法被自己祝福的,所以如果连想说的话都不能随意说,想做的事都不能自由做,何谈幸福?”
盛浪听完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突然反问,“你为何断言我母亲不幸福?”
“额…”石齐刚刚代入感太强,把自己想成了彭玉翠,“…猜的。”
“万一猜错了呢?”盛浪笑问道。态度平和友善,并没什么因她独断而不高兴或诘问的意思。
“那就错了呗,反正我只想说我的观点。”石齐耸肩说道。
“好。我记住了。”盛浪认真点头。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石齐并不是故意说给盛浪听,更不是为了跟盛浪过一辈子才纠正婚姻观…可越解释越糟,她干脆闭嘴了。
又一阵震动,来自“家”的电话。
石齐举起拿着鸭脖的手示意她现在也不方便,盛浪便腾出一只手接起电话,“喂,我在开车,等……哦,那你等下,我问问她。”
盛浪将手机递给石齐,做了个“我妈”的口型,要石齐接电话。
如果是贤惠的□□的电话,石齐认为可以勉为其难地接一下。用尚算干净的手指艰难地接过电话,按了免提。
“喂,我是石齐。”她笑呵呵报了名字。
“石齐呀我是阿念的妈妈,正做饭呢。”彭玉翠那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之前听阿念说你好像不太喜欢食甜汤,但又觉得饭桌上应该有道解腻的羹汤,所以我就特意打电话问问你喝不喝银耳莲子羹,只稍微一点点甜,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换个别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石齐异常尴尬,她根本就没打算去,所有真的完全不用考虑她的感受,“蛮好的,做你们喜欢的就好。”
彭玉翠又继续道,“还有呀你爱不爱吃桂花糕,新鲜的桂花,现在正是吃的时候,我之前特意托人摘的,就等你们回家的时候做呢。这次我多做些,你也带点回家给家里人尝尝,对了,我前几天还熬了山楂果酱,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你走的时候也带回去,别怕沉,都让阿念提着。另外我还做了猪脚汤,咸口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哎呀,年纪大了就啰嗦,杂七杂八说个没完,其实就想问问你喜不喜欢银耳莲子羹。”
“喜欢。”石齐内心是崩溃的,面对这般诚挚的邀请,如何能忍心拒绝。
“太好了,你们还要多久,我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彭玉翠问问时间,她瞅着墙上的钟表估摸着时间下菜。
“我…”都快到自己家了。石齐盯着熟悉的路口,想委婉地吐露实情。可听声音,彭玉翠兴致很高,心情很好,也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所以石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扫兴的话,“我也不知道,等我问下。”
石齐捂住话筒,小声问盛浪,“去你家要多久?”
“现在?至少三十分钟吧。”盛浪回道。
石齐松开话筒,“喂,大概半小时。”
彭玉翠一听就立马说,“好好好,别着急,开车路上小心。我这儿还得段时间才行,那我就不多说了,挂了。”
“好。”石齐隐约又听见电话那头盛爸爸的声音,貌似批评彭玉翠一个电话打太久,嫌她罗里吧嗦些没用的浪费时间。
彭玉翠那头匆匆挂了电话,石齐简直快烦死盛大院长的官僚做派了,女人打电话也要管,会不会太闲了。无法想象盛浪母子三人如何在他淫威下苟且偷生三十余年。
“去你家吧,唉……”石齐对彭玉翠衍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同情心,虽然可能人家并不需要,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正义感。
“没关系吗?”盛浪欣喜于她的体贴善良。
“有什么关系,一顿饭而已。”石齐伸伸腿向后仰趟去,为接下来的晚饭积蓄力量。她深知盛浪家的养生食谱口味之寡淡,所以又拆了包鸭脖,打算多吃点爱吃的。
“别吃了,你看你辣的。”盛浪又是心疼又是嫌弃地看着石齐,伸手去夺鸭脖。他完全不懂嗜辣之人的快感在哪里,看起来明明非常痛苦。
石齐听话地把剩下的鸭脖封口后折起来,用消毒湿巾认真擦手,喘着粗气说,“…呼……呼…一会儿到你家…要缓缓再上楼…啊啊啊……”
辣感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它往往一阵强一阵弱,交替着折磨神经,莫一阵难过之极时,石齐攥着两个小拳头,扑腾着两条小短腿,在座位上翻来覆去地磨蹭,惹得盛浪没办法专心开车,连连问她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嘴唇都肿了,待会儿如何体面见“公婆”?万万不能再吃了。石齐又扯出一张湿巾贴在嘴唇上,凉凉的好舒服,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消停下来。
“还红吗?”石齐站在电梯间里,忐忑地问盛浪。
红肿的小嘴比方才好了许多,但依旧不算自然,盛浪佯装看不清,凑近了捧起石齐的小脸仔细观察,观着察着便蜻蜓点水般啄了一口,气得石齐直嚷他流氓。
盛浪眼神犀利地问道,“流氓?我对谁这样都算耍流氓,偏偏对你不算。”
“……”石齐语结,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
彭玉翠热情地迎石齐进屋,那份发自真心的喜爱不是装的。
石齐感叹自己长辈缘特别好,除了亲妈谁都挺喜欢她的,比如干妈,比如蔡姐,再比如小区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就不一一列举了。她还自作多情地认为苏医生也不讨厌她,至于高高在上的盛院长嘛,爱咋咋地,她懒得在乎。
石齐屁股刚沾上沙发,彭玉翠就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塞进石齐手里,笑呵呵地说道,“这是规矩,上次太突然没准备,这次可得补个双份的。”
红包,还是个大红包,摸起来厚厚的,都快把袋子涨破了。
石齐暗搓搓地想,这也太厚了。趁着低头的空隙,特别没出息地捻起一条缝往里扫了一眼,全是粉红色娇羞的毛爷爷!粗略估计这包至少几千块,盛家这等诚意是要逼她签下卖身契吗?表明态度要认准她当儿媳妇?可万一她和盛浪最终性格不合呢,还让不让人愉快地闹分手了!
“阿姨,这我不能要。”石齐拘谨说道。
“为啥不能要?”彭玉翠只当她害羞了。
“嫌少?”盛浪在一旁故意打趣。
嫌多!石齐没空搭理他,高频摇头以示否定,每秒至少三四下,速度太快甚至能感受到面部肌肉的抖动,婉拒道,“不是不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拿这钱。”
彭玉翠不依,石齐让他们两口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心窝里,这还不叫功劳!她又特别喜欢石齐清朗朗的眼神和脆盈盈的笑声,硬塞给她,板起脸佯装生气却又憋不住笑意,“给你就拿着,都是应该的,跟我们客气啥,再往外推我可就生气了。”
“收下吧。”盛浪宠溺地揉揉石齐头发,手顺着脖颈滑到肩膀,亲昵地搂着她,指尖似有似无地摩挲,似乎看透了石齐的心思,也似乎看透了母亲的期盼。
石齐还在犹豫,她和盛浪之间变数多多,一眼望不到结局,收下这红包意味着她接受了身份认证,彻底在盛浪的父母眼中扎根了,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不再属于两个人,至少还要考虑盛浪的家庭。她觉得分量太重,受不起。
“你怎么给个红包都这么费劲。”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盛尊又适时地端出大家长的架子,显然对彭玉翠的办事能力很不满。
彭玉翠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解释两句,又不知说什么。
石齐笑了笑,不好再推辞,替彭玉翠接话道,“好事多磨嘛。”说罢收起红包之余又偷瞄了眼盛尊。心道他是真凶呀。
成语哪能这么用?盛尊心下好笑,抬眼瞧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扑棱棱眨两下,像蝴蝶抖动翅膀一样迷人,刮起一阵风,带着盛尊飞回到遥远的过去。
她和她一样,总能一句话梗在他心口窝,让他顺不过气,又无计可施。
赵莘扎着两根黑辫子,眨着乌盈盈的大眼睛,皱眉气恼道,“盛尊,你可听好了,我父亲向上头推荐你可不是因为我多说了什么,少自作多情了,再说你哪来的钱送我发卡,可别做了什么坏事,我可不缺这些东西,我不用你谢谢我。”她说着还抬手摸了摸别再辫子上的新发卡,脸上禁不住笑意。
盛尊穿着洗褪了色的蓝上衣,头也不抬地问,“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发卡的钱是他写文章的稿费,来路明明白白。
赵莘语结,“我…我就是来告诉你别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哦,知道了。”盛尊自然知道恩师鼎力相荐是看中了他的努力和才华,但又气不过她急于撇清两个人的关系。
“那,那我走了。”赵莘嘟着嘴,眉头紧紧拧着,显然不高兴盛尊冷淡的态度。
“嗯。路上小心。”盛尊也不大舒快,便不挽留。
赵莘气鼓鼓地转身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将头上的贝壳发卡摘下,故意扔到盛尊面前的本子上,说道,“以后不许你再送我东西。”
“好。”盛尊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右手轻轻一拨就将发卡扫到一旁,继续低头写思想汇报。托人把小礼物直接送到她班级,闹得满城风雨,是他考虑不周做事唐突了,现在肯定害她被班里人说闲话,以后自然不能再送。
“你…!”赵莘没想到盛尊答得这么轻快随意,整个人一下子蔫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睛变得晶晶亮,鼻头也开始泛红,“盛尊,我……我讨厌你,以后也不许你来找我!”
话还未说完,赵莘就抬脚往外跑,却被三两步冲出来的盛尊扯住手腕,生生拉了回来,差点一个趔趄跌入他怀里。
赵莘挣脱,又挣不脱,便紧紧抿着嘴,转过身赌气背对着他。
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生起气来还是小孩子心性。盛尊又好气又好笑,扳着赵莘肩膀把她身子扭正,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盛尊终于耐不住心疼,抬手抹掉赵莘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无奈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但不见你真的不行。”此话一出,他便是认输了。
“流氓…”赵莘红了脸,垂下头小声骂道。
盛尊不否认,还难得一见的露出不正经的表情,笑道,“对,我是流氓。但只和你这样。”
那一日正午阳光充足,窗几明亮,盛尊一辈子也忘不了赵莘羞红脸的模样。沾着泪珠的长长睫毛忽闪忽闪,像抖动翅膀的蝴蝶,轻盈地落在最美的花朵上。
从记忆的城堡中走出来,盛尊长舒出一口气,收起医学杂志,下达了开饭指令,“不早了,吃饭吧。”
“好。”彭玉翠忙起身准备。
一桌子清淡健康的饭菜佳肴,以及彭玉翠为石齐贴心准备的“咸口”的汤。
石齐端起汤碗,盛家人都默契地不再阻拦,随她去了。尝了尝味道不错,感激地冲彭玉翠笑笑,接着将汤倒进饭里,用勺子搅拌均匀。她觉得这样吃会容易些,饭菜过于清淡虽不至于难以下咽的,但确实食欲不振。
盛浪不禁低声问道,“你在干嘛?”
“汤泡饭啊。”石齐不解。这有什么好问的,看不出来吗。
“不能这么吃。”盛浪很小声提醒道。
石齐放下汤勺,尴尬问道,“家里的规矩?”
“倒不是规矩不规矩的,只是这么吃对消化不好。”彭玉翠耐心地解释。
虽然不太在乎消化问题,但医生家属的忠告还是要尊重,石齐为难地说,“可我已经泡上了……”
盛尊看了看石齐,又看了看汤泡饭,说道,“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偶尔一次两次没问题。”
既然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大家也就没异议了。
父亲的又一次纵容令盛浪颇感惊讶,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得过如此多的特殊待遇。他也好想试试汤泡饭是什么滋味。终是没敢。他还不确定这样的特例是源自盛尊的心情好,还是源自石齐的面子大。
盛尊挑剔地审视着石齐的一举一动,餐桌礼仪较为得体,吃饭不会掉饭粒,不会吧唧嘴,不会用筷子敲响碗,不会在餐盘里挑食物,等等等等,一番观察后认定基本过关,看得出生活习惯不错,父母都是有教养的人。
古人有云,一代好媳妇,三代好儿孙。盛尊深以为然。首先,门当户对很重要,其次,个人修养不能差。石齐待人接物说不上端庄有礼,但起码落落大方,言语间不乏幽默风趣,做事虽古灵精怪但分寸得宜,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他难得地认可儿子的眼光,欣慰这些年来终于有了长进。
饭后,彭玉翠拉着石齐唠家常,既想多了解了解准儿媳,也是真的寂寞了。女儿搬出去后,几乎没人能陪她说心里话,偌大的房子里,一颗心守着一张嘴,冷清极了。
聊天约等于胡扯,是石齐强项。她三言两语把彭玉翠哄得眉开眼笑,连带着更喜欢她几分了,恨不得明天就让她过门。
石齐端坐在沙发一头,胳膊支在厚墩墩的真皮扶手上,一脸无奈,“我上次去逛商场,就发现现在的衣服要么太浮夸幼稚,要么太呆板老气,总是买不到可心的东西。”
彭玉翠也笑道,“我从来不会挑衣服,看着喜欢也不敢试,就怕穿着不好看惹人笑话。”
“瞎说,我摸摸看。”石齐自来熟,亲昵地用手量了量彭玉翠的腰围,发现曲线犹在,皮肤紧实,于是格外严肃地批评道,“我看阿姨你要么是太谦虚,要么是太不知足,人到中年还有这身材就偷着乐吧,身体状态这么好,平时该不是偷吃什么灵丹妙药好东西了吧!坦白从宽!”她严肃的样子非但不严肃,反而特别惹人发笑,有板有眼有趣极了。
“哪有!腰上都是肥肉,就你嘴甜,又哄我又骗我。”彭玉翠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和准儿媳既聊得来又聊得开心,笑道,“说起这个吃呀,我这两天一直喝牛尾汤,里面放上山药呀,枸杞呀,熬得浓浓的,看着就很滋补,对了,常年吃花粉和葡萄籽,对女人也特别好,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拿点。”
石齐既不点头说要,也不摇头说不要,用手指捅捅脸蛋,笑吟吟说道,“我吧有点懒呢,要是有阿姨你一半上心,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你看我这鱼尾纹,是条大鱼的尾巴吧,一眨巴眼睛还在动呢。”
彭玉翠瞧她挤眉弄眼的欢脱随性样子喜欢得不行,笑得合不拢嘴,也指着眼睛说,“谁都有,我这条鱼也不小。”
闲谈慢侃中,时间过得飞快,聊着聊着就九点了。跟父亲汇报完工作的盛浪刚一走出书房就提醒石齐,差不多该回家了。
“哦。我得走了。”石齐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塞手机的时候还不忘回头俏皮地挑眉说道,“改天咱俩去逛街好不好,顺便请你吃热量超高的芝士蛋糕,超级好吃我一口气能吃一个!”
“当然好呀,可今天怎么这么急啊?”彭玉翠舍不得,还想再聊会儿。
“她家里有门禁,不能晚于十点。”盛浪也在收拾东西,帮忙解释几句。
“原来这样呀,那快点,我给你拿些桂花糕,等我两分钟就行。”彭玉翠听完后手脚忙活起来,赶紧去准备要石齐带上的东西,生怕耽误了时间。她好奇石齐一个姑娘家家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有门禁?想必是父母严于律己,女儿洁身自好。便不禁感慨,真是好人家里走出来的正经儿姑娘啊。
彭玉翠为人本就不吝啬,更何况是准儿媳石齐呢。不消一会儿,就搬出来一大堆东西。桂花糕呀酒酿呀手工蜜糖呀七八种甜品零食,连盛浪都被母亲逗笑了。
他笑问,“吃得完吗?”
彭玉翠才不理会儿子的取笑,一本正经说道,“家里还有父母亲戚,怎么吃不完。”
石齐盛情难却,统统收下了。
盛浪提着大包小裹从盛家出来后按下电梯键,石齐跟在后面,笑得娇艳灵俏,挥手和盛浪父母道别。她穿着米白色的绒衫,领口袖口点缀着小巧的蝴蝶结,浅灰色的半裙软软地垂着,每一个褶皱都有变化丰富的色彩层次,黑色的薄风衣挽在手里,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有几分别致温婉,一开口便成了另一番调皮模样。一旁的盛浪衣着色调较深,温莎一字领,灰蓝色丝光衬衫配深灰色休闲西裤,光照下质感高级,脚下黑色的牛皮鞋硬朗帅气,袖口间钢带腕表泛着金属的冷光,使得整个人冷峻不失优雅,沉稳而内敛。他头微低,一只手擎着手机规划回家的路线,另一只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
电梯门启动的瞬间,盛浪抬头,笑着和石齐一起挥手跟父母道别。被电梯框起来的两个人美得像一幅画,像回家探亲的温馨小夫妻,特别不真实。太般配了。彭玉翠眼眶微红有想哭的冲动,目送石齐离开后,久久也舍不得关上门。几个月前还在为阿念的婚姻大事操心,没想到接着就捡到宝了。
彭玉翠内心感恩上天如此厚待于她。
坐在车里,石齐特没出息地掏出红包数了数。…五千块!石齐惊讶地吐吐舌头。这恐怕是她从小到大的收红包最大的一次!千万不能叫齐美君知道了,不然肯定被她尽数要走!小时候那些压岁钱不就全是被无良齐美君拐着弯骗走充公的!
“给你吧。”她递给盛浪,没底气的补充道,“太大了,我不能收。”
“我就能收?”盛浪扬眉反问。
“……”
“收下吧,我领谁回去估计都是这些钱。”盛浪坏笑着宽慰石齐,希望打消她的顾虑。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换成别人就只有……”石齐不服气地捻出五百块,在盛浪面前晃了晃,“只有这些。十分之一!”
“起码也得四位数,一两千吧。”盛浪了解父母均不是小气之人。
“那我可是五千,高下立现了吧。”石齐得意道。
“恩,立现了。”盛浪点头称是。他看得出来,父母对石齐相当满意。尤其是父亲,竟无一丝挑剔之举。这是他从不敢奢望的态度,便又笑着劝道,“收下吧。你应得的。”
石齐咬着嘴唇思考了一小会儿就将钱塞进皮包,说道,“那我替你留着吧,以后说不定有什么用处。”
盛浪笑而不语,他喜欢她说的「以后」。他的灵魂太贫瘠,爱情太卑微,所以哪怕只摘取一句话一个词,也能供养生命中的许多快乐。
车子很快停在小区楼下,考虑到书、鸭脖以及各式糕点,石齐只好邀请盛浪帮她抬上去。
“遇到你父母,我能主动自我介绍么?”盛浪玩笑道。也是真心想知道石齐的态度。
“你就说你是个路人,路过时不忍看到天仙似的美少女受累,所以伸出援手。”石齐也玩笑道。但或多或少表露了彼此间的关系还不够坦荡随意的态度。
“好吧。”盛浪虽不情愿也不强求。
石齐狐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你不会暗地里打什么小算盘吧。”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盛浪并不急于一时。抱着书,拎着糕点和鸭脖,缓步上楼,何须打任何小算盘,他料定正常人绝不会相信石齐那套智障说辞。
石齐边上楼边打算,待会儿面对奸诈狡猾的齐美君,应先下手为强以免被动,待门开后,要第一时间介绍。这种事,还是由自己公开显得比较有主动权,而且正式一些。
门开的一瞬,石齐火速开口说出预定的开场白“妈,我回来了,这位是……”
奈何她身不由己!
齐美君开门后光速锁定关键目标,略过说话的石齐,直接冲后面的盛浪热情招呼道,“哎哟,这位是谁呀?大晚上的头一次见还挺意外的!来之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看看这怎么拿那么多东西呀,累不累,快把书放下进屋歇歇。”
“不了,我一会就走,就不进去麻烦了。”盛浪放下书,冲齐美君和善地笑了笑。他身姿挺拔,容貌俊逸,举止得体,风度翩翩,定是画里走出的俊美少年。齐美君擦了擦嘴角,心下感慨,怪不得石齐这几年一直憋着不肯谈恋爱,原来在攒大招。
“妈,这位是……”石齐贼心不死,试图拦住齐美君与盛浪的直接交流。
齐美君把石齐扒拉到一边儿,压根不需要介绍,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说道,“你一定就是石齐的朋友吧,啥时候好的呀?对了,你叫什么呀?”
“妈!”石齐纳闷齐美君怎么连猜都不猜就直接确认了?!
盛浪礼貌得体说道,“我叫盛浪,盛开的盛,海浪的浪。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正式的不到一个月,不正式的怕是有半年了。
齐美君两眼放光,捂住咧到耳朵根儿下的嘴尽量笑得别太明显,“盛浪呀真是个好名字,谢谢你照顾我家石齐,你能看上她也不容易,她好吃懒做也不会照顾人,以后还要你多多担待一下。”她说完又害怕把人小伙子吓跑了,又补充道,“不过她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倒也非常好养…”
“妈!!”石齐气恼齐美君胡乱说话不着边际,更羞赧这些话被盛浪听见,于是对他催道,“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石齐往外推盛浪,下手没轻重也未注意脚下门槛。盛浪被她向后一推,脚下躲闪不及,险些被绊倒在地,好在身高臂长,及时把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形。
虚惊一场。齐美君吓个够呛,抬手一个劲儿轻拍石齐肩膀,万一把这么帅的女婿摔疼了,她这个当丈母娘的也要心疼的!!!忙不迭扶住盛浪,接过他手里的糕点,打量一眼问道,“这是什么?不像买的,该不会谁家里做的吧?”
盛浪低头看了看糕点,抬头瞟了眼石齐,而后对着齐美君以有问必答的恭顺态度详尽解释道,“阿姨好眼力,这是桂花糕,确实不是买的,是我母亲亲手作的,聊表心意,非常新鲜所以要快些吃,直接食用即可,但配茶最好,今日晚饭的时候……”
“黙れ(闭嘴)!”石齐急忙用日语打断盛浪,让他闭嘴,少说废话!什么今日晚饭的时候!!!怎么能透露她去过他家的事,用眼神恶狠狠威胁道,别说没用的。
盛浪被非常不礼貌地禁言了,倒也没怎么不愉快,就乖乖闭嘴,委屈地看着石齐不再说话,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这表情!任人也猜不出他有心还是无意。
地狱来的混蛋!石齐也不知他还有何打算,怕又中了套路,便冲上去作势要关门,气鼓鼓说道,“太晚了,你快回家吧,晚安!”
齐美君再次利落熟练地推开石齐,顶在门口不让她靠近老石家“即将过门”的帅女婿,轻蔑地横了一眼内涵丰富,就算欺负老娘不懂日语,也不能小看老娘的智商!转过脸冲着盛浪笑逐颜开道,“哎呀,石齐今晚是不是见过你父母啦,那什么时候约出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吧,或者哪天你有时间来家里坐坐。”
“妈…!”石齐欲哭无泪,原计划只是大不了曝光恋情,并没想曝光进度!
“看方便,我都好。”盛浪答得斯文体面,不卑不亢,进守兼宜。
“我们就更方便了。”齐美君一想到能把烫手石齐扔出这个家,就感到非常欣慰,但一想到要把烫手石齐扔给这么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儿,又觉得特别残忍,怜惜道,“唉,真是苦了你了,我家石齐不是一般人能降得住的,就那小脾气一上来他爸都没招儿得躲出去,这些年我就见过一个张镜白能克得了她,别人都……”
“妈!你瞎说什么!”石齐难得忘记张镜白,刚平复的思绪却被亲妈重新撩起来。况且,在盛浪面前提张镜白,简直就是黑体加粗双下划线的别扭。
齐美君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该在盛浪面前以这般亲密口吻提起张镜白,便想着先撇清关系别闹了莫须有的误会,于是笑眯眯地打着哈哈说道,“说起这个呀镜白和石齐从小一起长大,可亲可亲了,两个孩子一个把一个当哥哥,一个把一个当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像亲兄妹似的,怎么形容呢,真要怎么样了说不定还有点……”
“妈!!!”石齐仓皇失措,声音都变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急急说道,“很晚了,他还得开车回家。快走吧。”
“哦哦哦好,路上小心,有机会常来玩。”齐美君直觉自己肯定说错话了,但说不准哪句错了,她感觉自己说的话都是特别通俗常规的客套话,并没什么问题。总不能跟盛浪明说她以前一直以为是隔壁家的张镜白给自己当女婿,没想到让你小子拔了头筹!
“好,我这就走了,你们好好休息。”盛浪礼貌地和齐美君到晚安,最后朝石齐阴森地笑了笑。
石齐连看也不敢看,迫不及待地合上门,听见脚步声远去,才松口气,无奈地看着齐美君,神情复杂。不知者不罪,但愿盛浪不要介意才好。
齐美君提着糕点进了厨房,不满道,“要知道你背地里谈了这种男朋友,还去相什么亲啊。你赶紧嫁过去。”
“妈,你也太着急了吧。”石齐当下方寸大乱,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你有没有把他拿下?”齐美君目光狡黠,脸上还泛出少女的红晕,见石齐摇头后红晕转瞬即逝,痛心疾首道,“没用的玩意儿。”
石齐崩溃问道,“妈,你确定这是教育女儿的正确方式?”
齐美君走出来,甩甩手举重若轻道,“瞧你那点出息,无毒不丈夫,他不愿意你就脱光了硬上呀,这种长相的男人,你只有占便宜的份儿,哪会吃亏,再说了,婚前不试试货万一中看不中用呢,我这都是过来人的忠告,你抽空干点正事儿,回来跟我反馈一下。”
“……妈,你认真的?”石齐三观都毁了!
齐美君当然不是认真的,也就逗逗闺女寻开心而已,还远没到要试货的地步。但她依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再次地走进厨房,拆开保鲜盒拿出一块桂花糕,尝一口赞道,“好东西,真新鲜。”
“咦,我爸呢?”石齐探头看向卧室。
齐美君边吃边说,“出差了,有个学术交流会什么的,出国了。”
“真难得,他那么讨厌出差。”石齐走进厨房,也想拿块尝尝。
“是啊,他那么讨厌出差。”齐美君轻声附和道。
石齐挑了个看起来最小的,小小尝了一口,皱起眉头,觉得有点太香甜了。她又问,“走几天?”
“好几天呢。”齐美君三两口就吃完了,琢磨着再吃一块。她刚要伸手,石齐立马就把自己手里那块塞给她,拍拍手随口说道,“哦。那我这段时间会回来得早些。”
“为什么?”齐美君十分敏感。
“啊?!”石齐心里小慌,迅速恢复镇定道,“刚谈恋爱矜持点,不能一约就出去。”
“哦。”齐美君缓了口气,接着取笑道,“你是不是傻呀,又不是小姑娘了,该出去还是得出去,多接触接触才知道合不合适。”
“知道了。”石齐忽然不太舒服,想起了张镜白。她与他,接触再多,再合适,都没用。
一夜寂寂无声,她睡得极不踏实。
总觉得某个复杂的机器已经启动,齿轮在咔咔地运转着,传递着,带动着,貌似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行进着,但她事先并没有很认真地检查设备,总担心哪里会不会少颗螺钉,或者会不会缺片齿轮。
然而,更不踏实的还在后头。
自打向齐美君坦白恋爱关系,并让她抓住了星儿点儿猫腻儿后,根本由不得石齐阻拦,仗着自己是庆大老家属便使出浑身解数,把盛浪祖孙三代都查得一清二楚。统合情报后齐美君傻了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老石啊,这小伙子也太优秀了吧。还真叫她找到个比镜白厉害的。”齐美君在卧室里捧着机密小本子,对盛浪赞不绝口,直接默认成未来女婿。
“哎呀,会不会是假的呀?别是看错了。怎么可能是他。”石卓文忧心忡忡,不太敢相信,百思不得其解道,“你不在庆大工作,恐怕不了解盛浪的名气有多大。他可是前途光明的栋梁之才,是多少未婚小姑娘众星捧月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怎么会看上自家那个不着调的傻闺女呢?”
不科学。
“我觉得不能,那天我见着本人了不是,看着不像假的。”齐美君还挺信女人的直觉。
石卓文皱着眉头长吁短叹,说不出为啥就是不够舒快,瘪瘪嘴说道,“我也希望咱家石齐能找个优秀的人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踏实肯干有上进心就行。要说盛浪这人吧,其实真没挑的。我在学校里有过几次接触,待人接物有分寸有礼貌,人品一流,做事也稳妥,一直很受器重。但是吧,我心里咋就这么不踏实呢……”
齐美君不吱声,等下文呢。
石卓文果然继续说道,“他过于有城府,叫人看不透,咱家石齐心思纯想得少,将来怕要被牵着鼻子走,吃得死死的。”他说完真有点胸口发紧的感觉,抬手顺着肋骨顺了顺,长叹道,“……唉,要是镜白这孩子我就没这感觉,别看镜白各方面也非常优秀,不比盛浪差到哪,但我就觉得他跟咱家石齐特别合适,能在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没高不高攀的感觉,更不怕咱闺女会受欺负。”
“这倒是。这些年要不是镜白在身边照顾着,她不知道得吃多少亏,我心里一直挺感激的,我和秀雅本以为两个孩子年纪到了能水到渠成,谁想到孩子们两相无意,也是我们大人想多了。要我说呀,石齐这丫头外强中干,平时咋咋呼呼都是她的本事,一到关键时刻就完蛋。”齐美君越说越气愤,指着石卓文鄙夷道,“这没用劲儿,随你!”
“什么叫随我?你还不高兴咋地?她要是随我就好了。我这多好呀,你心里还没数吗?”石卓文愤而反击,扯着齐美君胳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抱着晃了晃,低头亲了亲,俩人嬉笑了又说了会儿悄悄话,才熄灯睡觉。
石卓文有多好,齐美君比谁都知道。
没过几天,她就在饭桌上正式宣布,看盛浪的面子,如约解除石齐的十点门禁。
石齐并不见得多高兴,如今的心态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害她门禁的是盛浪,帮她解除的也是盛浪,如果齐美君知道,会不会觉得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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