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入门
打眼看去,两排多有花红柳绿,环顾四周,入目便是柔面新衣。
也怪不得这掌柜先前多有看自己不起,主要还是怕自己这披头散发的样子,会不小心弄脏了他的商品。
挑选服饰,讲究一个合适得体,都说好货不贱、贱货不好,实则都是人心分别在作怪,哪里就与物品有关?
有时贵的物品不一定就好,廉价的物品也不一定就坏。
就比如有的人,看似华丽、根本空洞,以为秀外慧中、实则虚有其表。
而有的人,看似朴素、根本充实,以为尖酸刻薄、实则敦厚温婉。
不过话说回来,一切都不能一概而论,富贵者亦有仁善之辈,贫贱者焉无狠诈之徒。
刘寒锋是修行之人,自然明窥过秀不实的道理,挑了良久才选中两件不显不隐的正黑长袍。
不消片刻,袍上身、腰系带、垂蔽膝、束小冠,不大不小刘寒锋甚是满意,随后便自阁楼向下走来。
下楼同时,李金娥刚好抬眼看去,只这一眼,脸上便浮现出了惊喜姿态,此前只道刘寒锋生的俊俏,哪曾想过这般不凡,无意间,念念有词道:“剑眉星目多刚毅,仪表堂堂生威风。真个中天上金甲,世间少有这般人。”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先前这掌柜的还对刘寒锋颇有鄙夷,此时已然转换成了另一副阿谀谄媚之态。
赶步来到梯口等候,对正在下来的刘寒锋又是作揖、又是恭敬地讨好道:“公子真是气宇轩昂、神采充奕,都怪小人先前有眼无珠,不识得公子这尊锦麟,失礼之处,万望公子见谅……”言词间,掌柜赔笑连连。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但夸不到位反而不好。
掌柜的遇人无数,自是知晓该如何夸奖最好,若是直说其长相俊美、家世显赫,就太过流于表面,人都有被肯定的心理,这种肯定不仅只有外在,更要由内而外,故而夸其气质,正和其心。
再加之自我身份的降低,对方身份的拔高,如此一捧一踩之下,结果可想而知,刘寒锋听罢心中大慰,于是便探手入怀想自乾坤袋中拿取钱财给予掌柜。
钱财自是没有,但灵石却有不少,想了想怕世间凡夫不识此物,刘寒锋便停下了手中动作,清“咳”两声故作轻松道:“金娥呀,替我谢谢掌柜。”
金娥闻言,面带难色,正准备支支吾吾的开口,掌柜的连忙制止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区区两件成衣能值个甚么,府上对我等多有帮衬,只要公子喜欢,就算小的孝敬公子的,拿去便是,拿去便是。”
见掌柜的这般识趣,刘寒锋微笑点头,装腔作势的拍了拍掌柜肩膀,正色道:“掌柜如此盛情,我便却之不恭了,闲暇时,记得到府上盘旋一番,本公子交了你这朋友。”言罢,二人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听到这话,掌柜的万分惶恐,对着二人离去背影又是作揖,又是高喊道:“承蒙公子不嫌,他日小的必登门造访,公子慢走,公子慢走……”
用两件衣裳就交了这么个富家公子,掌柜的焉能不喜,就在其幻想着今后如何财运亨通之际,却突然想到了忘了问那公子姓名,一时间跺脚连连、唉声叹气,再出门看,早已不见了二人踪迹。
转弯处,李金娥捧着另一件衣服道:“公子,这样做,真的……好嘛?”
听罢讲说,刘寒锋苦笑连连:“不然还能怎得?你手中可有钱财?”
摇头晃脑,李金娥羞愧低头。
“那不就结了,别有如此多的顾忌,总不能让你家公子我穿着里衣去给你报仇吧?”刘寒锋浅笑淡然。
“公子说的在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李金娥茫然道。
拿过李金娥手中衣物,刘寒锋心念一动放回乾坤袋后,正色道:“接下来去陈府将你原典文书设法取来,今后伴我左右,总不能让你连个名分都没有,若这般传扬出去,那还了得。”
要知道原典文书便是卖身契约,此物具法,书在哪个手中,哪个便能左右生死,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便至公堂之上,亦是如此。
听罢刘寒锋讲说,李金娥已然双眼泛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有事要做便不会多想,不多想先前那些悲痛便会弱上许多,就在刘寒锋思索着该怎么将其原点文书取回时,李金娥却想到了个办法。
“公子,您不是道人嘛,正好陈家有鬼魅作祟,咱们可以以此为由,替他们驱邪抓鬼,事后……”李金娥古灵精怪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唉,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对陈冲霄恨之入骨吗?为何还要帮他?”刘寒锋撇了个白眼道。
“老贼死不足惜,不过小姐却是无辜,此前小姐虽然娇生惯养,但对我等下人都是极好的,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儿,奴婢心里也不好受……”李金娥低头说道。
见李金娥如此神态,刘寒锋也不好再说什么,片刻过后,再度说道:“今后不准再以奴婢自居,即便跟了我,你也是有名有姓的,更不能再自贬身价,记住,你不是奴隶。”
此言一出,李金娥再显哭相,自打进入陈府以来,还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维护,一时间心中震动,只得郑重点头。
商量过后,事不宜迟,二人开始一前一后的向陈府方位走去,眼下二人位于城南,陈府坐落城东,虽距离二人所在方位不算太远,却也不算太近。
可惜城中人多眼杂,刘寒锋亦不好施出凌空飞渡,故而步行颇耗时间。
步行途中,偶遇一算命先生,身后竖旗,苦面白须,一脸饥荒之相,二人看了半晌,不见有人找其批算,灵机一动,刘寒锋思得一计。
缓步走近,俯身叙谈,只道对老者这身行头喜欢的紧,愿以灵石交换。
老者闻言,喜不自胜,遂解道袍,手拔幡旗,双双奉上。
寒锋见状,亦有心喜,接过行头,递交金娥,后手入怀,取灵石二枚奉上。
各得所需,互相道谢,分道扬镳,再行上路。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拐过最后一道巷子之后,陈府这才隐隐浮现。
好家伙,真个是:
横跨东西通南北,一家独占街两头。
灰墙青砖交相应,姹紫嫣红遍地开。
琉璃瓦、高房檐,小厮底下站。
多台阶、朱漆门,石狮显威神。
远看单院十八户,户户有棵月桂树。
树下撑着白玉盆,白玉盆上龙凤真。
龙凤尚在此间盘,言说富贵谁当先?
但凡尘世称极乐,哪个还在陈府前。
常言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但这陈家不衰反盛,虽经数代君王,任然历久弥新,不可谓不是钟鸣鼎食之家。
二人眼前这座陈府虽属旁支,但四进四出的府邸格局,俨然超过了大多数寻常王侯的规制。
刘寒锋看在眼里,哀叹心中,齐地此时不知还有多少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单这区区一家门阀士族的旁支偏门,一天的开销用度,就不知能够养活多少人过活。
也怨不得陈烨说那新君毫无作为,子民之悲惨劳苦,士族之穷奢极欲,他是充耳不闻、视若无睹,该他当不好这帝王。
先前李金娥对刘寒锋说这陈冲霄是何等的人物时,他还未置可否,如今再看怕是其说的还算委婉。
按照齐国旧制,国君以下,除了三公三王、左辅右弼之外,无论品阶多高,都不得居此四进院落,违者即是僭越,僭越便是欺君,欺君之罪,夷诛三族。
四进院落,并不是只有四个院子,而是分东南西北,各有四处进门,每一进门皆有一处院子,每处院子盖有厢房一十八间,如此换算下来,光房屋就有两三百间,另外婢女、仆役、家丁、火工、衣食住行、人情往来等等等等,这一家一天的开销,都能赶上寻常人家几生几世的用度,故而言说穷极天下富贵之能事,半分不假。
眼前这座府邸,显然是明目张胆的超过了应有的规制,可笑的是郡史官吏还无一人告发,更别说这还只是陈家的一门偏支,由此可见,其族权势,实属滔天。
富贵若是自家正道所得,如何用度倒也无有说辞,怕就怕是上欺下瞒,盘剥敲骨。
感叹之余,二人已然到得距离门前五丈范围,看门小厮目光机敏,见刘寒锋穿着破道袍,拄着神算旗,活似一个江湖骗子,故而未等其到得近前,右侧那名小厮便开始高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神棍,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净干这招摇撞骗的勾当,滚滚滚,万一被管家大人看到,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真是高门大户,多显跋扈,就连看门的小厮都比这般张狂。
听罢讲说,二人已至近前,就在刘寒锋眉头紧锁将欲发作之时,李金娥赶忙对那小厮不悦开口道:“放肆,这是专门请来为小姐医治的真人,怎敢这般无礼,若是老爷怪罪下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速速通传。”
小厮闻言,连连赔礼,随即转身就往院里走去。
不多时,一位年逾知天命的半百老者脸带笑意的缓缓出门,来到刘寒锋面前拱手行礼道:“不知真人到此,老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下人眼拙不识真人,怠慢之处,万请真人海涵!”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方才听那小厮话语,刘寒锋已然心生怒意,险些忍受不住就要动手,此时再听老者之言,心里却明显轻快了不少。
看这老者气质,不似李金娥口中说的那陈冲霄,故而侧头向其看去。
“真人,这是管家大人,一般家中有贵客临门时,都是由管家大人亲自接待。”李金娥低头说着。
听到这话,老管家很是受用,此言不仅突出了自己在陈府中的重要地位,更无意间抬高了刘寒锋的身价,真可谓是一举两得,所以老者也对李金娥投来了一个赞许眼光。
“无一福源太上,原来是管家大人,初到贵地,贫道这厢有礼了,此前听这位姑娘说,贵府小姐身染重疾,几度医治都不曾奏效,为此贵府颇为苦恼,细问之下,似有邪祟作乱,故而这才前来探查一番,果真如此,贫道兴许能帮上一帮。”刘寒锋佯装老成持重的说道。
管家闻言,面色大喜,原因无他,这道人看似年轻,却口颂圣号,想来真是仙门正统,当下便施着礼请刘寒锋入门交谈。
圣号不比寻常,天府洲虽然仙门众多,然能称得上正统的仅有三家,上清门,玉禅门,再有就是太上宗。
也只有这三教祖师,方能有资格让门下弟子,颂其圣号。
三教虽都导人向善,但选徒标准却是大相径庭。
上清门主张博容兼济、有教无类。
玉禅门主张血脉根脚、翘楚天骄。
太上宗主张见微知着、天赋悟性。
不仅选徒标准不同,所参术法、所传教义,亦不相同,故而培养出来的弟子性情也不相同。
上清门杀伐果断,玉禅门自视甚高,太上宗达观圆融。
边走边说,三人已到客厅落座,落座过后,老管家轻咳一声道:“金娥,快与先生奉茶。”
李金娥行礼应是,随即出得门去,安排茶水,此时客厅仅剩老管家与刘寒锋二人。
“不瞒真人,今早郡史大人差人来请我家老爷晚间前去赴宴,此刻已然动身,未得老爷恩准,擅自去往小姐闺房多有不妥,我这便前去追赶告于老爷知晓,劳真人稍待片刻,去去就回,去去就回!”老管家不无歉意道。
语罢,刘寒锋点头应允,老管家快步出门,刚一出门,正见李金娥双手托着茶盘缓步走来。
“千万稳住真人,我去请老爷过来。”老管家低声说道。
金娥会意,回声应是。
见老管家已然走远,刘寒锋瞬间轻松了不少,一直端着也很是累人,放下旗幡,伸了伸腿,接过金娥手中茶杯,饮了一口道:“这老杂毛还真警觉,生怕我医治不好,万一再有个好歹,老贼会迁怒与他。”
听到刘寒锋讲说,李金娥羞笑捂嘴:“公子,你们仙人都是这般随心所欲嘛?怎得直呼这般字眼儿。”
“所以才说你们活的太累,有话儿憋着,有事儿忍着,殊不知越是这般,他们才越是肆无忌惮!”刘寒锋淡然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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