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忆 变哑（二）

　　小丫头看朱颜玉直愣愣的只盯着北边瞧，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人在此居住，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呢。于是有些同情的开口对朱颜玉说道：
　　“婶娘您不必为此伤怀，等您过些时日头上的伤都养好了，再把您身上那不惹人喜的性子改一改，我就央我爹爹去找村长，给您好好的求求情。说不定到时候，村长他也就答应让您搬回村子里住了呢。”
　　朱颜玉知道这丫头定是误会了，但此刻她也懒得说明，也就假装听进去了轻轻的点点头。回头，她就又不舍的瞅着那座青砖房看，边看心里边想：
　　“这村子里的人家，眼瞅着经济条件都不是太好的样子，可唯独村子中间的那一座房子很是不寻常，估摸着应该就是这丫头嘴里的村长家了。光看村长家这气派不俗的样子，我猜村长这人也不会是个什么善茬，以后我要是真跟他打交道的话，还是得多留几个心眼儿呢。”
　　其实也不怪朱颜玉从一开始就把人想的这么坏，村里这些人家是个什么生活条件，真真的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家家户户还都是住着低矮的茅草房。却唯独有一家人却住着高大的青砖瓦房，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手里有些权力的村长吗？这古往今来，大多数时候不都是权钱相依的嘛，有权自然才能有钱。如果这家人也只是寻常的平民百姓，那他家哪儿来的闲钱盖这么好的房子？我估计就以村民们现在的这个生产力，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都有些困难吧。
　　眼下朱颜玉突然说不了话，小姑娘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况且就以朱颜毓那个女人的臭德行，两人就是在平日里也说不了几句。朱颜玉这会儿脑子里在不停的翻转着，好久没这么晒过太阳的她，此时感觉自己全身都暖暖的很是舒爽。小姑娘看朱颜玉她老是思虑重重的，以为她此时正为自己的处境感伤，不由心里又多了几分同情，可又怕自己开口说错话惹她难过，所以此时也就沉默不语起来。因着朱颜毓这房子僻静，平日周围也没什么人活动，所以一时间两人就都只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安静的几乎都让人觉得他们是睡着了。
　　许久过后，朱颜玉突感觉右手上传来一阵微痒，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浅黄色的蝴蝶飞累了，此刻正停在她的手上歇脚呢。朱颜玉瞧着自己手上的蝴蝶，不由的低头温柔一笑，心想这儿的环境还真是不错呢。但她却不知自己这温柔一笑，让正站在旁边瞅着她出神的小姑娘，一时很是惊愕。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叹道：
　　“原来婶娘低头浅笑的时候居然这么美，她跟阿娘还在时候的样子真的好像啊，可是阿娘她现在却去了一个僻静的所在了。”
　　想到逝去的阿娘，小丫头不由得有些伤感，可她还是笑着扭过头，轻声的对朱颜玉说道：
　　“婶娘，你刚才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美哦！”
　　她突然这么一说，朱颜玉却有些愣住了，自己都已来到这里三四日光景了，现在这具身体到底是何模样她却还不知道呢。也不知这小姑娘的审美如何，这万一要是本尊长得太丑了，那可真是让自己头大呀。啧啧，这破地方也忒穷了些，屋里居然连个镜子都没有，实在是让人肝儿疼！可人家小丫头现在都这么夸自己了，自己要是不做点回应好像不太应该啊，于是转头又给人小丫头一个自以为慈爱的笑脸。听刚才小丫头这沉闷的声音，好似她方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人，也不知自己这个笑脸能否让她开心一些。
　　看她这突然因自己一句话，就笑的满脸开花的样子，小丫头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失了忆的婶娘，似乎还比较喜欢有人夸她，那自己以后应要多夸夸她才是。想到这些，小丫头突然也就开心起来了，看来婶娘其实也并没有村里人说的那么可怕，甚至有些时候她还很可爱呢。
　　正当两人在门前默默加深感情的时候，她们耳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语儿啊，这眼看着就快到晌午了，你还不赶紧回去帮你奶奶做午饭，傻呆呆的杵在这儿看着这个女人干什么？”
　　听声，朱颜玉扭头过去一看，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妇人，个子不高但是看着很结实。她的五官长得很是精巧，就是肤色看上去有些黑，穿了一身黛青色的衣裙，肩上扛着一把类似于锄头的工具，看样子刚从田间劳作完准备回家，此时却正拧眉看着在门口晒太阳的两人。她看小丫头的眼神似乎有些担忧，但是转眼看朱颜玉的表情却有些凶狠，好似朱颜玉让这个小丫头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朱颜玉瞧见她这表情，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的很。
　　小丫头自然也看出了来人的不善，她却只轻轻的一笑，慢声细语的对她说道：“青墨嫂嫂，你这是刚从田里回来吗？我方才是给婶娘送今日的汤药来了，正好婶娘她在屋里也闷了好些日子了，我扶她出来坐在门口晒晒太阳。”
　　却见妇人听了很是不屑的嘟囔道：
　　“还真他娘是懒驴拉磨屎尿多！”
　　说完，又很是语重心长的对那小丫头说道：
　　“语儿啊，你看她晒的差不多得了，你还是早些家去帮你奶奶做饭吧，别到时候你爹都干完活儿回家了，家里却给他连口热汤都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朱颜玉才想起来，小丫头今日确实在自己跟前待的够久了，若是再不让她回去啊，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呢。于是她扭头在小丫头肩上轻轻拍了拍，点头示意她还是早点回去吧，别因为自己耽搁了家里的活儿。小丫头也知自个儿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于是笑眯眯的扭头对那妇人说道：
　　“青墨嫂嫂我知道了，那我先把婶娘扶去屋里躺着，等婶娘躺好了我就回家。”
　　虽说这妇人从一见面，就一直对朱颜玉黑着个脸，这会儿却是听小丫头说要先把自己扶进去再回家，她顺手就把肩上的锄头往门前一扔，径直朝着二人走了过来。伸手就把坐在椅子上的朱颜玉扯了起来，回头没好气的对小丫头说道：
　　“行了，我扶她进屋里去，你把那椅子搬进来就行。赶紧伺候完她这瘟神，你随我马上家去。”
　　边说边扯起朱颜玉一只胳膊就大步的往屋里迈去，别说，她那手上的力气还真是不小，拽的朱颜玉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淤青了。她走路动作幅度又大，晃得朱颜玉眼前不由又是一阵乱冒金星，却只得随着她踉踉跄跄的往屋里的床边走去。等她好不容易才坐到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脑门上的汗流的那是“哗哗”的，那妇人张嘴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一看朱颜玉是这副神色，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听得从她鼻腔里发出来“哼”的一声。朱颜玉看她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瞧，只能虚弱的给她送上一个微笑，又点点头表示感谢。朱颜玉自认为表现得很和善的，却不想那妇人回她的却是一个白眼儿，心里不由有些呕得慌。
　　再一看，紧随其后的小丫头也把椅子搬了进来，看朱颜玉这会儿正坐在床上探头瞧，于是边往她跟前走边温柔的说道：
　　“婶娘，椅子我搬进来放好了，那我就先随青黛嫂嫂回去了。等下午我得空了再来瞧您，来的时候我再给您拿些软和的吃食，您现在就先好好的躺着休息休息吧。”
　　闻言，朱颜玉点点头，努力的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顺着小丫头的搀扶，她就乖乖的躺在了床上，又眼瞅着小丫头把被子拉来盖在自己身上，挥挥手示意小丫头赶紧回家去。妇人眼瞅着两人的交流方式好生奇怪，可这会儿她又不便直接开口询问，于是只得先强压下自己心里的疑惑，打算等出门去了再好好问语儿这丫头。
　　小丫头看朱颜玉这会儿乖乖的躺好了，这才把那装药的碗放在笼里，依旧拎着竹笼随那妇人关门走了。两人才刚一关上屋门，床上的朱颜玉就听见那妇人急不可耐的问小丫头道：
　　“这女人近日又是卖什么疯？她这几日没有再为难你吧？我给你说呀，她这要是再敢欺负你呀，你就偷偷告诉青黛嫂子，嫂子替你出那口恶气去！”
　　就听小丫头有些无奈的笑着说道：
　　“婶娘她真的没欺负我，我说的是真的。婶娘她这几日都是在昏睡着，也就今日我来给她送汤药的时候，刚好发现她醒过来了。”
　　她那青黛嫂嫂有些不信的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你可不许骗我呀。你这婶娘她可不是什么真好人，你平日跟她独处的时候自己可得长个心眼儿，别到时候叫人家卖了都还不自知呢。”
　　“哎呀，嫂嫂你可是放心吧，婶娘她其实人并不坏的。我觉得大家说不定都误会了，她其实并不像村里那些人说的那样，感觉她也挺可怜的呢”
　　一声冷哼过后，就听那妇人很是义愤填膺的说道：
　　“正所谓空穴不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女人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无辜的话，为何村里那些妇人不说别人，却偏偏就说她不知羞耻呢？！再说了，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她那泼皮无赖的本事，你怎的就觉得她很是可怜呢？”
　　随着两人脚步声的远去，两人的对话也渐渐都飘散在空气里，慢慢消失不见了。只若有若无的几个字蹦过来，调皮的钻进了朱颜玉的耳朵里：
　　“婶娘……异样……不记得……口不能言……”
　　侧耳再听，周围似乎再没什么人了，躺在床上的朱颜玉不由得舒了口气。她昨夜几乎就没怎么休息，大脑一直在高度的运转着，早上快天亮了她才眯了一会儿，结果没多久她就又醒了，恰好正赶上了这小丫头来送药。虽说自己现下已是拿定主意了，但平日里还是要多加谨慎才是，省的到时候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这半天，朱颜玉听这小丫头说了不少的话儿，还出去坐在门前晒了一会儿的太阳，临了又被这突然出现的妇人晃了几晃，朱颜玉感觉自己这会儿头又晕了。
　　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依然还是没一点儿饥饿的感觉，朱颜玉觉得这具身体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既然感觉肚子不饿头又晕，那不如再好好的睡一觉再说吧，说不定等自己一觉醒来，就已经又穿越回去了呢。心里怀着这样的想法，朱颜玉就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很快就晕晕乎乎的睡过去了。
　　却说家里，自打小孙女儿早上出门送药以后，这一上午就没见到她的人影儿了。眼瞅着已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可是还没见小孙女回来，这让家里的老太太不由的有些心急。这会儿她正慌慌张张地在屋里不停的晃来晃去，结果刚一转身就听见门口有人叫奶奶，她急忙转过身来就奔着小孙女儿去了，一把拉过来后抱在怀里急切地问道：
　　“小语啊，你今日送药为何去了这么久，可是那个女人她又欺负你了？乖，你快告诉奶奶，差点儿要担心死我这老婆子了！”
　　小丫头躲在老太太怀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奶奶，是孙女儿不好，孙女儿在那陪着婶娘说话，一时就忘了归家的时间，害奶奶您担心了。”
　　老太太听了不由脸一沉，语气不佳的问道：
　　“陪她说话，你有什么话好同她说的，那疯妇又是作的什么幺蛾子？！”
　　小丫头艰难的从老太太的怀里挣脱出来，拉着她的手边往屋里走边说道：
　　“我今日去送药的时候，恰好碰见睡了几日的婶娘醒了，于是我就留下陪她说了会儿话。婶娘她这次醒来，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给我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哼，她能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以前那副无赖的嘴脸。”老太太听完有些不屑的回答道。
　　“奶奶，您小心脚下。”小丫头细心的提醒着眼神不太好的老太太，让她注意不要被门槛绊倒了。然后又接着两人之前的话题说道：
　　“婶娘她这次脑子伤的好像有些重了，她现在好似不认识语儿了，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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