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终章
谢言朝驻足，却并未回头，言下之意，有话快说。
百里宴走上前去，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谢言朝问道。
百里宴答道：“朝儿，当年离开你母亲，是无可奈何，事后，我也不敢打探她的消息，就怕她因此受伤害，所以我并不知道你的出生。我身为人父不仅没有抚养你，还给你带来了困扰，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
“我不需要你的致歉。”谢言朝淡声道，“摄政王，我再说一次。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是你的儿子，我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生父叫李筵，不叫百里宴。从他假死离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无关系了。
百里宴连忙接过话去，“朝儿，你别生气，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们父子缘浅，日后恐也没有机会能这样心平气和地独处了。所以，有些话现在便要说，不然日后就没有机会了。“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还娶了妻，相信很快也要为人父了。这个玉佩你收下，日后送与你的孩子。”
闻言，谢言朝却将玉佩又塞还给他，“不需要。你是北越的摄政王，我的孩子是南齐人，不适合收你的礼。”
百里宴拉住他的衣袖，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他，“朝儿，收下吧，日后我恐怕没有机会看到了。”
谢言朝停顿了片刻，但终究没有收下玉佩，抬脚径直离开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百里宴闭上了眼睛，待到眼底的湿意平复了，方才缓缓睁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良久，方才发出一声长叹。
那厢谢言朝并未离开，出了百里宴的房间后，他就察觉身后有“尾巴”。他沉思片刻，随即将北越所有随行的官员探了一遍，最后方才离开。
深夜的街角空无一人，谢言朝迅速地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中。不多时，就有人追了上来，见四下无人，立刻分头追去。
谢言朝趁其不备，从后面打晕了一人拖走……
“是谁让你跟踪本王？”谢言朝冷声问道。
那人却不开口，谢言朝指尖轻弹，一道凌厉的气息擦过那人的脸颊而过，未伤及皮肤分毫，但鬓间一缕碎发却缓缓飘落。
谢言朝也不开口，但周身煞气必现，不怒而威，那人直接两股战战，双腿不自觉地发软，忽而想起旁人对谢言朝的称呼来——人间修罗。
“我，我说。”那人战战兢兢地开口，“是摄政王。”
谢言朝凌厉的目光并未撤回，依然落在他身上，手指轻抬……
那人吓白了脸，眼瞧着凌厉的气息再度袭来，他当即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然而在咬下的瞬间，谢言朝迅速地上前，一把捏住他的下颌骨，令他动弹不得。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嘴里藏着毒药？”谢言朝是从死士训练营里出来的人，如何不知道这些小把戏。“说！”
……
“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哀家要你们何用！”
“太皇太后不必动怒。”
太皇太后闻声看去，只见门朝两边大开，一人踏月而来，待进了门，只见着又有一人紧随其后。
“谁！”太皇太后无比警惕，眼睛微眯着看向来人，她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大好，直等到人走近了，方才看清来人相貌。
后进来的那个人是百里宴，而为首的人……两张如此相似的脸，除了谢言朝，还能有谁。
“太皇太后远道而来，南齐未曾迎接，失礼了。”谢言朝拱手微微一揖。
他举止礼仪周全，但却让太皇太后心下一沉。谢言朝此刻会出现在她面前，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是仁德太子的妻，纵然身份还没得到皇家认可，可终究改变不了她是南齐周氏出身，她来南齐合该是归家，而谢言朝此举分明是将她排挤在外。
太皇太后沉声道：“阿宴，你是怎么教的儿子，是该用这般跟哀家说话吗！”
百里宴低垂着眼眸，淡声答道：“托母后的福，我从未教过朝儿。”
“你在怨哀家？”太皇太后脸色越发阴沉了，厉声道，“哀家是你亲娘！”她可以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做儿子的却不能怨恨她这个亲娘。
“同样是哀家生的，你和阿延却有云泥之别。”太皇太后眼里掩不住的厌恶，“的确也该怨哀家，哀家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百里宴却倏地抬起头来，正色看向太皇太后，“您是当真不知道延哥是谁的孩子？”
此言一出，太皇太后脸色顿时微变，摄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朝百里宴而去。
百里宴长身玉立，一双凤眸直直地对上她的眼刀子，眸中没有丝毫慌乱，一字一句地道：“延哥和本王一样，姓百里，不姓齐。”
“胡说八道！”太皇太后当即反驳，“阿延是太子殿下的儿子，他是太子殿下的儿子……”
“您不必瞒着本王了，本王都全都知道了。”百里宴正色道，“多亏了朝儿，他找到了当年的旧人，你当年怀的的的确确是父皇的孩子，不是仁德太子的。”
太皇太后暴怒，“你胡说！阿延他叫齐延，是仁德太子的儿子，他是仁德太子遗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谢言朝，你从哪里找来的伪人证，假的，都是假的，你就是为了保住你亲舅舅的皇位，我告诉你，这皇位本来就属于仁德太子的，谁也别想夺走。”
百里宴和谢言朝对视一眼，他们都是心思敏捷观察力极强之人，从太皇太后的言行举止中，他们已经可以得到答案了。
“母后，您别再自欺欺人了。”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百里宴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他放缓了语气道，“您当初不想要延哥吧，折腾的狠了，所以才导致延哥生来就体弱多病，并非是因为他继承了仁德太子的病弱之体。”
“不是的，不是的……”太皇太后浑浊的双目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百里宴叹了口气，“母后，您放手吧。您既然深爱仁德太子，又何苦要把一个不是他的后嗣强行塞到他名下，您不觉得这是对仁德太子的侮辱吗？”
侮辱！
这两个字落在太皇太后耳中，如遭雷击。她目眦欲裂，恨得咬牙切齿，“百里泰，都是他！我根本就不想成为他的女人，更不想给他生孩子！”
“殿下，殿下，我对不起你……”
百里宴无奈了闭了闭眼，然后方才同谢言朝一起走开……
“朝儿，这次多亏了你。”百里宴含笑颔首，“若不是你推测延哥也不是仁德太子的血脉，这件事不知道要何时才能休止。”
谢言朝从死士嘴里知道了太皇太后，便立刻找上了百里宴，他不觉得太皇太后有本事在北越皇的眼皮子底下生出仁德太子的孩子。所以便假意谎称找到了人证，诈一诈太皇太后，不成想，果真就诈出来了。
“你不必去竟成了，派人发一封国书给南齐，说明并无仁德太子遗孤就行了。”谢言朝淡淡地道。
至于其中细节，就没必要细说了。南齐要的只是仁德太子遗孤，没有便也就罢了。
百里宴眼眸里闪过一抹哀伤，儿子是不想他出现在明嘉长公主面前。其实不用他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无颜见你母亲，更不愿打扰你们原本安稳的生活。”百里宴看着儿子，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温和从容的笑意来，“朝儿，听说你在找白水族人？”
谢言朝眼神立刻警惕起来，百里宴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并未告诉其他人。白水族人早就不在边境了，我手里正好有个白水族人，医术极好，你若是需要，就把他带走。”
谢言朝沉默了片刻，随后起身拱手一揖，“多谢王爷。”
百里宴有些失望，他还是这般疏离客套……
百里宴没有说谎，谢言朝回到京城后，北越立刻就递了国书与南齐，言明并无仁德太子遗孤。南齐朝堂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事情都过去多年了，先帝也已经驾崩多时了，这个时候出来个仁德太子遗孤，本就是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账，若是没有这回事也好。
不久之后，后宫忽然传来喜讯。
叶贵妃有孕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帝。而最不高兴地则是齐云毅，当着外人的面，他还要装作一副欢喜的模样，等到回到府中，就立刻变了脸色。
“若是皇子，父皇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他，就没有本殿什么事了。”齐云毅气歪了嘴。
信国公立于对面，脸色同样不好看，喃喃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怀孕？”
“父皇亲口承认的，国公觉得父皇还会说谎不成？”就算皇帝再宠爱叶贵妃，也不会拿皇嗣开玩笑。
闻言，信国公沉默良久，随后冷冷地道：“就是怀上又怎么样？她休想生下来。”
令信国公和齐云毅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他们就被收押监牢了，理由是谋害皇嗣。
监牢中，叶贵妃扶着宫人的手，缓步走了进来。
齐云毅当即站起身来，“娘娘，此事与儿臣无关，您……”
叶贵妃抬手，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堵了齐云毅的嘴。
“本宫不是来听废话的。”叶贵妃朝齐云毅淡声说了句，随后才看向信国公。
相比于齐云毅的惊慌失措，信国公则是无比从容，他立在牢中，静静地看着叶贵妃，“娘娘可知自己为何多年不曾有孕？”
“是我做的。”不用叶贵妃开口，信国公自己就答了，“知道微臣是怎么做到的吗？娘娘的身体自然是无碍的，因为微臣把药下在陛下那里，陛下留宿娘娘寝宫，睡前用的茶水保管娘娘怀不上孩子。”
“你在报复本宫。”叶贵妃已然知晓真相，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是。”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字眼。信国公看着叶贵妃，“贵妃一心想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为此不惜拒绝我，我自然要送娘娘一场虚妄。”
叶贵妃眼眸冰冷，转过身去，朗声道：“传陛下懿旨，杀。”
随后，她走出监牢时，叶青栀迎上前来，温声宽慰道：“姑姑，陛下已经下令册封您为皇后，您日后依然是太后。”
她已经从谢言朝那里知道了实情，姑姑的确是怀孕了，但这些年用药太多，腹中的胎儿即使生下来，至多也只有区区数月的生命。
这话大夫事先便同叶贵妃说过，但她坚持要怀孕，即便是只有数月的生命，她也想做一回真正的母亲。
叶贵妃抬眼看了看天空，其实是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信国公虽死，可他的确狠狠地报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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