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男人都让男人拱了
十一假期后的第一天，秋奥每个员工的邮箱里都收到了人事部的邮件，通告三个销售经理和五个销售业务员因违反商业诚信被辞退。北区销售总监周锦和东区销售总监李子腾也因管理不力被扣发半年奖金。
紧接着，又收到了法务部致全体员工的一封信，重申coc（codeofconduct行为准则）的重要性，并要求全体员工在一周内完成coc线上培训与考核。
一时间，秋奥公司朝野震动、吃瓜群众热血贲张，瓜子与唾沫齐飞：
“说开就开了，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到底因为什么呀？”
“听说是纵容经销商越界销售。”
“那顶多是失职，怎么就扯到商业诚信上去了？”
“年轻人，你还是太天真啦。没有好处你会去纵容经销商吗？”
“你们的消息都不准确啊。我听说是因为胁迫经销商压货冲业绩，被经销商给点了。”
“不会吧？这么多年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要是这都能开除，那销售部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谁让他们撞枪口上了呢。”
“哎~，这一点你还是看得不够透彻。这分明就是站错队了嘛！”
“不是，那你说说，往哪儿站才算对呀？”
“这还用问吗？陈晓、吕一凡和章劲波都是孙辉的心腹、孙辉又是黑白子的心腹。如今那仨人被开，销售部人事动荡，你觉得这是冲谁来的？”
“那不对呀。总监里头罚的是周锦和李子腾，孙辉可是毫发无损。李子腾也就罢了，那周锦原来可是老巴赫的人。”
“周锦那纯粹是吃挂落的。这不也正好说明她上面没人嘛。”
“没关系啊，她正好可以站秋总那队去呀。”
“切~，你以为你想站谁的队就能站进去？别说秋总，恐怕连你们部门顾总都不知道你是谁吧？”
“我是不行，可那周锦好歹也是个区域总监，长得又漂亮，我要是”
“我说，天都亮了，你就别做梦了啊。你以为人家秋江天像你这么没见过世面？”
“别说，这秋江天看着没架子，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还真不是什么善茬。刚来还不到一个月呀，一出手就这么稳准狠。”
“那是，你也不看看人家姓什么！”
“这事儿说起来也怪啊，咱们秋奥的md向来不都是德国奥通任命的吗，怎么这次来了个秋家人？难道秋氏集团要插手公司经营了？”
“瞧你这话说的。秋氏凭什么不能插手公司经营啊？别忘了，秋奥的股权，秋氏占51，奥通才占49。”
“这谁还不知道啊。关键是秋氏集团这个大股东以前很少出来刷存在感，如今忽然间这么高调，事情透着蹊跷啊。”
“嗨嗨嗨，别说了，有人来了”
此时，一个面对走廊的瓜友看见一抹颀长的身影从拐角处转了出来，忙提醒其他瓜友。众人齐齐住口，看向来人——那是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精致，神情却很懒散的年轻男人。
男人在众人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穿过整个开放办公区，脚步不停地走向md办公室。
坐在md办公室外间的余霞忙起身迎着来人，问道：“您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右手拇指挑起，指了指办公室里间的门：“找秋江天。”
见他直呼其名，余霞微微皱眉，但语气还算客气：“您找秋总？请问有预约吗？”
男人邪魅一笑，说了句：“我这不就是过来约他嘛。”
没等余霞回答，里间门已经被打开了，秋江天站在门口，看着男人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干嘛？”
男人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还能干嘛？来请您移步25层呗。老爷子亲自过来了。”
秋江天习惯性轻挑眉峰，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余霞，终究是什么也没问，只淡淡说声“走吧”，就当先走出了办公室。
男人并没有立即跟上，反而掏出张名片递给余霞，笑容不仅邪魅而且暧昧。他说：“认识一下，我叫武从风。”
余霞下意识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只见名片上的头衔是秋氏集团董事长助理。余霞悚然一惊，再抬头时，武从风已经走了。
握着武从风的名片，余霞满腹狐疑。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点不着调的年轻人居然是秋氏集团董事长秋秉源的助理。还有，他刚才说老爷子在25层等着秋江天，那个老爷子想必就是秋秉源吧？听说话的口气，这两个人应该是很熟稔的。那秋江天和秋秉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秋江天姓秋，大家都猜他是秋氏家族的人，毕竟秋是个很少见的姓氏。但秋老爷子家大业大，育有三子一女，再算上远近族亲，孙男娣女也有一大票人。所以，余霞起初也和多数人一样，认为秋江天不过是秋氏的某个远房子侄。
这也难怪大家误会。因为在多数人心目中，秋家的嫡系子孙，就算想要历练，也不会被派来秋奥这样的地方。
赫赫有名的秋氏集团，虽然是民营企业，却是一个庞大的跨行业集团，在金融、地产和家电行业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相比起来，秋奥医疗公司在秋氏产业中只占微不足道的份额。
更何况，秋奥还是合资的。高管人选要两家股东都同意才可以。秋奥的高管们，说好听了是一群职业经理人，说不好听的无非是走马灯一般游走于各家大公司之间的高级混子，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荣辱升迁，没有几个会真正在意公司的前途和发展。
第一任md是奥通从竞争对手公司挖过来的，是个海龟，一上任就旗帜鲜明地把德国奥通当成了娘家。态度倒是很令奥通总部的大佬们满意，可惜业绩不行。无奈，奥通又从另一家竞争对手那里挖了个市场营销总监，就是葛伟奇。
不知德语里有没有“一山不容二虎”这样的成语，反正奥通总部在招徕葛伟奇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个隐患。结果，葛伟奇不出意外地和当时的md斗得如火如荼，大有东风压倒西风之势。于是，那个海龟就无奈地变身鱿鱼，被爆炒出局了。
继任md老巴赫，是一根在奥通总部浸淫多年的老油条。本以为借着自己在奥通内部的宽广人脉能压葛伟奇一头，谁知却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个女人就是余霞。
余霞，据说是hr根据老巴赫的品味精心为他挑选的：身材高挑、丰腴有度，麦色肌肤配着上挑的丹凤眼，正是西方人眼中东方美女的范本。
没人知道余霞和老巴赫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某一天，老巴赫突然就黯然离去了。有传闻是因为余霞对奥通总部投诉，说老巴赫对她进行办公室骚扰，还提供了铁证，奥通总部想保他都保不住。
老巴赫走了，余霞却留下了，还是做她的md助理。
短暂的空窗期之后，开业不过四年多的秋奥医疗，迎来了它的第三任md——秋江天。
余霞一直在观望形势，同时也在默默观察着秋江天，却一直也看不透。迄今为止，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个年轻的秋总，比五十多岁的老巴赫难搞得多。倒不是说秋江天为人苛刻，相反，他平常待人接物很谦和，说话总是面带微笑，但余霞总觉得，他的笑意未达眼底。
还有，秋江天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不仅开会的时候极少叫她，恨不得连机票和酒店都自己订，搞得余霞似乎除了煮咖啡之外再无他用。
秋江天这是对她心存戒备吗？余霞一念及此，不由打了个冷战。同时暗下决心，不管秋江天是秋家的嫡系还是旁支远亲，她都要努力表现，尽快获得秋江天的好感和信任。至于葛伟奇那边，自从老巴赫离开后就再也没人联系过她，显然是过河拆桥了。既然如此，余霞觉得也无需再留恋。
余霞正在想入非非，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郑雅丽。余霞心中狐疑，不知hr总监郑雅丽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余霞拿起听筒：“您好，lydia，我是monica。”
“你好，monica。”郑雅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小，以余霞的经验，这是开了免提、人又离电话比较远的缘故。余霞敏感地皱了皱眉，心想，电话那边应该不止郑雅丽一个人。
郑雅丽的声音继续传来：“是这样，我这边有点事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现在方便的话能来一下六层的多媒体会议室吗？”
六层的多媒体会议室？那个会议室里是有摄像头的，通常需要留下音频或视频记录的会谈都会选那个会议室。余霞心里升起一丝不安，声音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好的lydia，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余霞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拿出一个u盘。她把u盘插入电脑，拷了几个文件，又把那几个文件从电脑里删除，才拔下u盘，打开手包，把u盘放进包包侧边的拉链暗兜里。做完这一切，她又把桌面上散落的文件归位放好，才起身出了办公室。
六层，多媒体会议室里，郑雅丽等得有点心急，正在犹豫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余霞恰在此时敲响了会议室门。
郑雅丽松了口气，连忙道：“请进。”
余霞推门而入，见会议室里除了郑雅丽还有招聘经理李楠和hrbp经理杨海文。
hrbp是humanresourcebusinesspartner的缩写。所谓人力资源业务合作伙伴，其主要职责就是协助各业务单元的管理者处理各种人力资源相关的事务，比如员工发展、人才发掘、员工沟通、劳资关系协调等。另外，通常员工解雇面谈也都会有hrbp的参与。但如果真的是解聘面谈，又为什么会让负责招聘的李楠参与呢？
余霞脑子里面飞速运转，脸上倒还能保持镇定。她对那李楠和杨海文点头示意，又看向郑雅丽，问道：“lydia，您找我？”
郑雅丽招呼余霞坐下，摆出一副为难的神色，看着她道：“monica，有件事我们很为难，想找你商量一下。”
“您说。”余霞面无表情。
没等郑雅丽开口，旁边的杨海文很乖觉地接过了重担。她声音很甜，自带三个加号，说出来的话却自带暴击效应：“monica呀，秋总说他要换个助理。”
尽管余霞已经做好了听到坏消息的准备，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震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冷冰冰地瞪着对面三人问道：“为什么？”
杨海文不愧是做hrbp的，丝毫没有让余霞的冰冷影响自己的甜腻，依然软语温声地说道：“monica呀，以你多年的助理工作经验，应该知道，做助理的工作呢，最重要的就是投缘。否则，就算你工作能力再强，和老板没有默契，工作也没法开展啊。”
余霞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不理杨海文，只看着郑雅丽，尽量用诚恳的语气说：“lydia，我是您亲自招进来的，一直以来您在工作中对我也多有提点。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认真改正。”
郑雅丽微不可察地吸一口气，说：“不是你做得不够好，只是只是秋总说，他只要男性助理。”
会议室里陷入尴尬的安静。
面对这样的情况，最惊讶的不是余霞，而是李楠。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秋总居然是弯的？第二个反应是：太可惜了！第三个反应是：好愁啊，去哪儿给他招个男助理呢？
至于余霞，则根本就不相信。她心里的想法是：这么荒谬的借口亏他们能想得出来，他们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从根本上绝了自己的念想。于是，她冷冷一笑道：“您是在告诉我，秋奥的md无视公平原则，要搞性别歧视吗？”
杨海文早就从郑雅丽那里听过这个奇葩的理由了，因而不为所动。她也没有直接回答余霞的问题，只管继续说道：“monica呀，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以你的工作能力，就算不做助理，公司里也有很多机会可以考虑呀。”
见余霞不答话，她又自顾说道：“比如现在，咱们hr招聘团队就有一个招聘专员的空缺，我看挺适合你哒。”
李楠适时插话：“是呀，monica，虽说招你进秋奥是lydia最终拍板决定的，但前期面试咱们也有过不少沟通呢。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能力，希望有机会能在一个团队里工作。”
余霞丝毫不理会她的温情牌，冷冷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劳动合同里明确约定我的岗位是执行董事助理，如果要变更合同内容，需要双方协商一致。这是劳动法赋予劳动者的权利。”
杨海文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劳动法第26条也有规定，如果客观情况变化致使原劳动合同无法履行，当事人又不能就变更的劳动合同达成协议的，可以解除劳动合同。当然，公司一定会按照法律规定给予员工应有的经济补偿。”
解除劳动合同的经济补偿，通常的算法就是n+1。余霞在秋奥的工作年限还不满两年，按两年计，她能拿到的补偿金也不过是三个月的工资。区区几万块就被打发了，余霞可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儿，余霞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语气也变得和缓了些：“招聘专员的话，薪资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杨海文见余霞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挣扎，觉得自己也就无需再冲锋陷阵了。于是看向郑雅丽，把示好和收尾的工作留给了领导。
郑雅丽满意地接过话头，微笑着说：“放心吧，你的薪资待遇和级别不会有任何变化。”顿了一下，见余霞没有别的表示，就对李楠说：“anna，你一直说一线员工流失率高，招聘压力大，如今有了monica的加入，应该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了。”
李楠会意，忙说：“是啊，我们这边都快忙不过来啦，monica要是马上能来就好了。”
余霞心中冷笑，面上神色却已经调整好了，也假笑着说：“希望秋总的新助理尽快到岗，我也好早点做工作交接。”
郑雅丽神色有点不自然，说道：“秋总的新助理已经到位了，你今天就能和他做交接。”
这么说是早有预谋喽。余霞咬牙，面部表情差点儿又失控，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好，那我这就回去等他。”
郑雅丽给李楠使个眼色，说：“让anna陪你去吧，你收拾搬家也好有个帮手。”
余霞强压心中不快，对郑雅丽道了谢，在李楠的“陪伴”下回了md办公室。
一进门，余霞就看见武从风手里拿着一听可乐，身子半倚半靠地坐在办公桌的桌沿上。然而此时，她还没意识到，这就是那个等着和她做交接的人。
考虑到对方董事长助理的身份，余霞很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武先生”，随后又看了一眼里间，见秋江天不在，就问：“您是在等秋总？”
武从风给了她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儿，说道：“我是在等你。”
“等我？”
“嗯，工作交接呀。”
余霞当场石化。
翌日清晨，全体员工又收到了来自hr的邮件，这次是新员工入职通告。邮件里，武从风一张小小的证件照就迷倒了秋奥老中青各阶层女员工。当然，也有人敏锐地指出，武长风其人长得雌雄莫辨，性取向很值得商榷。
同时，秋江天那句“我只要男性助理”，不知由谁传出，一时不胫而走。于是，秋奥女员工的玻璃心碎了两地：一地是因为秋江天，另一地是因为武从风。
一句“好男人都让男人拱了”，在秋奥社交圈霸屏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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