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梦回往昔

　　
我敲了一下姜璇的头，道：“还说我，你在别人面前大大咧咧，行事做派和男子一般，怎么到了我面前就如此撒娇。”
姜璇故意细声说道：“在小姐面前姜璇就是这样的。还有，小姐没发现你也和岑公子一样，喜欢敲人的头吗？”
说罢，姜璇笑着跑远了，生怕我打她。
这丫头。
我也不觉扬起了笑容。
两天后，我们到了澜溪镇。
此处是水乡，以水路为主。镇中有规矩，不能御剑行至。于是，岸边船只甚多。
我们刚要下船时，一只临船却撞了过来。我们的船身剧烈一晃，我一下没站稳向前跌去。
“姑娘，小心。”一个人及时扶住了我。
回首，是一个公子。
待我站稳后，他放了手，拱手道：“方才情况紧急，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无妨，刚才还要多谢你。”
他浅浅一笑。
我们下了船，师父迫不及待和白夫人回府去了，姜璇此番来澜溪还有任务也先行离去。只剩我一人，我决定先去镇上的酒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好酒。
澜溪镇虽然是一方江南小镇，但在玄州却颇为有名。
灵族有三大贵氏：君家、云家、南家，其中的南氏一族便生活在此。
我找到了一条买酒的街道，选了一间不起眼的酒铺。这间酒铺虽然简陋，但是酒香闻着还不错。
“是你？”我说道。
是刚才那位清新俊逸，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公子。
他也很是惊喜，道：“没想到又遇到了姑娘，在下南阙，敢问姑娘芳名？”
“君魅。”
“君姑娘也喜酒？”
我微微点头，道：“南公子也是？”
南阙摆手说：“我不胜酒力。家父喜酒，便想买一坛。君姑娘可有什么推荐？”
我指了指正准备进的那家，道：“这家酒香闻着不错。”
我们一同进了店里，小二连忙过来，道：“南少主您能来，真是小店的福气，您想买什么酒？”
“你认识他？”我问小二道。
小二笑道：“姑娘是外地人吧，南公子是南氏的少主，澜溪本地人无人不知。”
原来他是南氏的少主，难怪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气质，礼仪涵养也颇佳。
南阙看向我，问道：“君姑娘觉得什么酒比较清淡。”
我扫了一眼店中的酒牌，目光停留在了“琼露”上，说：“琼露酒口味偏淡，口感甚佳。”
我凑上前轻轻嗅了嗅，盛了一小杯，品了品，道：“味道虽然比不上酒都廊城的，但也算上佳。”
“那就这坛吧，麻烦将它送到南府。”南阙对小二说道。
小二甚是欢喜道：“小的这就去，难得南少主喜欢，是小店的荣幸。”
“君姑娘可有喜欢的酒？”
我环视了一遍，看到了“桑落”，突然有些想喝。
“小二，帮我拿一坛桑落。”
我正要给灵铢时，被南阙拦了下来。
他说道：“君姑娘帮我挑了酒，不如由在下请姑娘以表示感谢。”
我正要拒绝，有人向我扔了一锭金灵铢，我接住，寻着方向看过去。
岑尘靠在楼梯栏上，面露不快，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出门要带钱。”
然后他走来，拉着我径直走了出去。
一直拉着我回到白夫人的住宅。
“你放手。”他手劲极大，我挣脱了一路都未推开。
进府看到师父和姜璇正在下棋，我眼神向他们求救，他们二人竟然装作看不见。
他把我拉到厨房后才放手。
“你发什么疯。”我揉着被他拉红的手，瞪了他一眼道。
岑尘没理会我，走进厨房拿了一碟糕点给我。
“以后不准喝酒。”他将拿了一块塞到我口里，然后转身走了。
甜味在我口中散开，我嚼了嚼糕点，是桃花酥，但这味道又跟我在糕点铺吃的不太一样，这个口感更好。
我看了看乱糟糟的厨房，心想，这不会是岑尘做的吧。
可他上次在不归山做的桃花酥明明是黑漆漆的一团，厨艺什么时候变好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
“魅儿。”
是白夫人。
她走来在我手中拿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赞赏道：“尘儿这次做的还不错。”
“真的是师兄做的？”
白夫人指了指：“他比你们先来澜溪镇，找了一个糕点师傅整天呆在厨里，把我家厨房弄成了这样。”
难道是因为我上次说他做的糕点太难吃了？
“他刚刚说要去酒街买桑落，怎么还没回来？”白夫人问道。
“他刚才莫名生气地走了。”
白夫人噗嗤一笑，道：“那还真是可惜，这孩子平时总是冷冷的，见谁都爱答不理，我还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我懵懂点头。
晚上，白夫人和师父出去了，我在院中指点璇儿的剑法。
“你今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收了剑问道。
璇儿一脸神秘，凑近，小声说：“小姐，我今日去执行任务时发现了一个珍宝。”
“你不是对珍宝不感兴趣吗？”
“我是不感兴趣，那些东西又没什么用处，只能放在家里观赏，还特别贵。”璇儿与我边回房间边说道，“但这件珍宝小姐一定感兴趣，我记得小姐提过。”
我想了想，道：“随珠？”
“是，我昨日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家仆，差点将它打碎。”
随珠倒是不少见，这几年我也确实在寻找其中翘楚，可大多成色一般。
其实我也不是喜爱随珠，只是偶尔听岑尘讲过，当他还未化作灵体时与倩行剑一同封印在神剑阁中，那里整日昏暗，只有一颗随珠高挂空中。
自神族灭族后神剑阁被毁，随珠下落不明。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但喝醉后也会感叹玄州之大却只剩他一个神族。
那颗随珠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寄托吧。
“或许只是普通的随珠。”我说道。
璇儿转身倒走在我面前，激动说道：“不是，小姐，那颗随珠很是神奇。我将它碰倒在地，它没有碎，是因为自己悬浮起来，周边充斥着灵力。”
我顿住了。
周身充斥着灵力？应该不是普通的随珠。
“知道是谁家的吗？”
璇儿摇头道：“他们走的匆忙，我来不及问。”
过几日便有鉴宝会，说不定还会重现。
“嗯，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我没有回房，而是去了镇上的观星台，岑尘一定在那里。
去观象台会经过一条主街道，灯火通明。加之最近的鉴宝节，街上游人往来不绝。
街道的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物件，真假不一，但是形状色彩颇为好看，即使买到赝品，也可作观赏。
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围着一群人。
我不喜欢凑热闹，准备让过去，却听到骂声，还有小孩子哭声。
这苦声一下子便牵动了我的神经，让我不禁想起在外宅被欺负时的恐慌。
那时还小，被关在黑屋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好像只有自己不断地哭才能驱赶恐惧。
我挤进人群，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个摊位前，一个小姑娘跪着，约莫七八岁，低着头大哭。一个体型剽悍的中年男子，蓄着胡须，挥舞着棍子，重重地打在小姑娘身上。
边打边念叨着：“你个赔钱货，我让你弄坏别人的东西！”
摊位前有一滩碎片，想必是这个小姑娘不小心弄碎了。
摊主不依不饶，要他们赔偿五百灵铢。
周围的人不过来看个热闹，顺便絮絮叨叨几句。
看着她跪在地上，仿佛看见了当初我在刑房被责罚的样子。我走上前，截住了抽打她的棍子，将棍子扔向一边。
那剽悍的男子怒骂道：“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说罢，他挥拳朝我袭来，我欲动手反击，却被一个人抢了先。
“活腻了？”
是岑尘。
岑尘将他的手重重一崴，响起一阵碎骨声，然后踹了他一脚，将整个摊位都撞翻了。
围观的人群见此架势，怕惹上麻烦，纷纷散了。
被打倒的男子踉跄站起，又“砰”地一声跪下，嘴角挂着血迹，神色恐惧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少侠放过。”
岑尘用方帕擦了擦手，嫌弃地扔掉帕子，道：“滚。”
男子连忙连滚带爬走了。
原本躲在摊位后的摊主走出了，面对满地细碎的珍宝，痛哭流涕：“天啊，这让我怎么活啊！”
估计是怕岑尘也不敢过来向他索赔，而且这家伙现在一副“别惹我”的神色，确实不易靠近。
我将小姑娘从地上扶起，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然后走向悲痛欲绝的摊主。
“摊主，方才这个小姑娘打碎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碗，你却高价索赔。”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岑尘，转而又道，“我师兄不过是想惩罚你，不过，你这些物品中到也有些珍品。”
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灵铢放大他怀里道：“这锭银铢足够赔偿你所有的货物，下次不要再出天价骗人了。”
摊主见到银灵铢眼睛放光，这锭银灵铢的价值确实比他这堆赝品都要值钱，他连忙道谢，收拾了一下摊位便离开了。
“谢谢姐姐。”小姑娘将自己紧紧裹住，眼神中充满慌张地看着我，小声说着。
“你叫什么名字？”
“时柒。”
我理了理她的头发，问道：“时柒，刚才打你的人是谁？”
“姨父。”
“他经常打你吗？”我轻轻挽起她的袖口，手上有很多新旧不一的疤痕。
她微微点头道：“我父母早逝，是姨母姨父把我养大，他们经常打我。今天我是看那个碗好看，想摸一摸，却不小心打碎了。”
看着她脸上挂着泪水，委屈的模样，我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
我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跟姐姐回家好吗？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时柒小声问道：“姐姐会不让我吃饭吗？会像姨母、姨夫一样打我吗？”
我摇头道：“不会。”
她想了想，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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