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剑阁表心意

　　夜晚的锁秋境寒风吹拂，完全没有白天的暖意，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岑尘搂着我的肩膀，与我并排走着，有他在我身边，感觉也没那么冷了。
一切都不是巧合，轩辕臻和陶咊的出现恐怕也是轩辕昱一早的安排。丹州如此重要的地界，轩辕昱自然要将它交给好掌控的人。
至于南家，我也有想过。这些年轩辕昱一直有意打压南家，南家也在秘密筹备着。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通。
“如果驸马成为了丹州的城主，这未必对南家有利。”
岑尘回道：“如果轩辕臻根本就不是轩辕氏的人呢？”
我一惊，抬眸看着他惊讶道：“什么意思，难道轩辕臻是南家的人？”
“嗯。”
南家原来早就开始计划了。
岑尘一直有意无意拖延时间，怕也是为了让事情达到萧落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样轩辕昱才能更好地治萧家的罪，南家后面补救的作用才能更大。
我又想到一种可能，道：“之前在浔洲，不会也是？”
岑尘轻笑：“新继任的浔洲城主也是南家的人。”
看着我惊呆的神情，岑尘戳戳我的脸：“包括之前除掉摄政王，这一步步都是计划好的。”
我愣住了，没想到这一切南家早有预谋。
我挽住他：“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你为何知晓？”
“只能怪你师兄太聪明。”他朝我得意一笑。
“是，岑师兄真厉害。”
我们一路打闹着回到了酒楼，没想到萧落在大厅等着我们。
我示意岑尘想和他谈谈，临走时，岑尘往我手里放了一个东西。
我朝他微微点头。
“小跃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萧落给我倒了一杯酒说道，“你……恨我吗？”
我喝下，酒有些苦涩，然后道：“这些事与你无关，不必介怀。”
他猛喝了一大口：“可毕竟是萧家害死了老夫人，还让你承担了骂名。”
我开了另一坛，直接拿起来喝：“我怪萧家，但是不会怪你。”
萧落大笑，转了话题，道：“小颖子，你现在幸福吗？”
我与他碰了一杯，道：“我和岑尘很好。当年联姻的事情臻姐姐和我说了，她是真心喜欢陶咊，联姻也是她的选择，与你当时的话无关。”
“也好，也好，你……你们过得好就行。”萧落将手中的酒悉数喝尽，微醉，趴在桌上。
我将岑尘刚才给我的丹药化入他体内。
如今，萧落作为萧家家主必须死。可是作为朋友，我一定要救他。
“萧落，谢谢你曾经的喜欢，再见。”
三天后，丹州城主萧落因失职导致玄州半灵激增，处以雷刑。
失职不至死，但是让君王猜忌，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萧家如此，摄政王、顾家又何尝不是。
萧家家主、丹州城主走了，可萧落从此却可以轻松地活着，也好。
丹州的事情也算告了一段落，我们打算去锁秋境继续查探密卷的下落。
这次小跃与我们同行。
姜璇趁我们还未出发，拉着我走到一旁：“小姐，我怎么觉得那个小跃有些眼熟呢？”
我往后瞥了一眼小跃，回道：“你是想说他像言子跃，不，应该是覃子跃。”
姜璇点头：“是啊，但是性格又不太像。”
“当初我离开后，覃家可有发生什么事？”
“未曾听说。”
这件事我有时间还是要问问岑尘。
锁秋境是神族的起源也是终点，是玄州各族心中的神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境内很广，大致分为三个领域——剑域、术域、神都。
岑尘作为神剑的剑灵便来自剑域，因此，我们此番会先去剑域。
虽然后人一直精心保护昔日剑域的一切，但那两场大战早就抹掉了这里昔日光辉，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剑域不过是后人按照古籍仿建的。
锁秋境灵气和怨气并存，轩辕氏为了保护玄州百姓，下了一道禁制，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突破进入。
但每年的十月是祭祀月，也是这里怨气最少的时候，玄州各族人便会不约而同来此参拜，以感谢神族为玄州所做的一切。
剑域的怨气最重，即使是十月，来此处参拜的人也不是很多，大多会集中在灵力最为强盛的神都。
我们到达剑域后，先来到红笺客栈。
镜花水月的客栈在神都，在剑域只有一家书阁。
红笺客栈的掌柜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名曰：红笺。
“回眸一笑百媚生”这句古言在红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的一颦一笑皆是妩媚。这种妩媚与风如初不同，红笺的媚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来过几次剑域，与她也算投缘。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听花细姑姑说过，她是南轩曾经的恋人。
大家都安顿好以后，我独自来到楼下。
只见红笺手持一柄圆扇，掩笑迎来：“你总算有时间来看我了。”
我上前轻摇红笺的手：“红笺姐，我自从当上领主后可忙了。”
她佯装生气，拂掉我的手，侧身道：“我这红笺客栈也忙，可最近却打算关店去京都喝你的喜酒。”
提到喜酒，我心里一沉。
红笺发现我的神色不对劲：“出事了？”
我点头，将璟行的事情告诉了他，略去了一些部分。
红笺惋惜道：“可惜了，我还打算此次借你的婚事偷个懒，去京都游历一番”
“我看姐姐是想去找某个人吧。”我小声嘀咕。
红笺用圆扇轻拍我的头：“说什么呢。”
我笑着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红笺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才我故意提到南轩，是想看看红笺的反应，从表面上看她好像已经将当年的事情放下，仍然是南家在锁秋境的眼睛，可是真的深爱过的人如何能够退居友人之位。
当我感慨之际，岑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
“走吧。”我牵起他的手。
岑尘问道：“去哪儿？”
我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剑域有一座自太古时期就保留下来的阁楼，名曰：神剑阁。
就是当年倩行剑铸成的地方。
轩辕氏将神剑阁修缮得很好，此处一共分五层，一二层摆放的是当年祭剑的神族灵位，三四层是铸剑师的灵位。
第五层则是铸剑之地，设有禁制。这种禁制自神剑生成便存在，只有修习神族术法的人才能破解。
我们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来到第五层。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我看着面前的剑池感叹道。
这里比当年倒是亮了许多，剑池的中央不断冒着白雾，池中隐约可以看到残剑。
一把好剑的铸造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当年倩行剑是万剑中最佳的一把，神族世家为了对抗魔族不惜在神都献祭铸剑。
岑尘靠近剑池，轻划池水，打趣道：“你亲眼见过当年？”
我轻哼一声：“还不是某人喝醉后硬要给我讲当年事情，声情并茂，我想忘记都难。”
岑尘轻笑，将池中的水一划散落在我身上。
“你用水泼我。”我毫不示弱，挽起袖子作势要加倍“奉还”。
岑尘躲得快，轻功跃到了剑池中央，朝我招手：“过来。”
我抿着嘴笑着摇头。
他又道：“现在不是会轻功了吗？”
“给你看个东西。”我稍稍后退，手中幻化出一颗随珠，单手托起，让它缓缓升到空中，
这颗随珠就是尚书府的那颗，后来在不归山岑尘将它送给了我。这也是当初在剑阁的那颗随珠。
随珠的柔光洒落，池水泛着银光。我召出倩影剑，指尖滑动，将它送到岑尘身旁。
倩影剑便是神族神剑——倩行。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被南轩带回，但我知道它一直在我身边，他也是。
岑尘手持倩行，剑身发出鸣声。烟雾缭绕间，我仿佛看到千万年前神剑自剑阁问世的场景。
我们隔水相望，看着他能够重新拿起倩行，真好。
岑尘轻功踏水来到我的身边，眼中含着笑意：“随珠？”
我得意道：“惊喜吧。”
岑尘勾唇一笑，朝我伸手。我连忙捂住额头，吐吐舌头：“打不到。”
没想到，他这次换成了捏我脸：“蠢丫头。”
我揉揉脸佯装生气：“再蠢也是你的，休想甩掉我。”
岑尘似是有一丝恍神，但随即消逝，收回随珠：“为什么带我来剑阁看这个？”
“因为我知道这颗随珠是你生命里的第一束光，因为我知晓倩行对你的重要，因为我明白你对神族的爱与恨。”
我顿了顿，对上他的目光，坚定道：“因为……我想让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那一年每晚我都会悄悄去幽谷，看见他将自己锁着，意识陷入梦魇。我曾使用造梦术，想将他梦里的血腥洗去，为他编造一个美丽的梦，可是他把自己逼得太紧。
神剑剑灵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更多是责任，是整个神族的责任。
他一人手持倩行剑在一场场血雨腥风中消灭魔族，只身浸染在每一座都城的血河中。那时他也不过十一二岁。
对玄州百姓来说，他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对我来说，他却是那个将自己弄得满身伤痕却独自流泪的岑尘。
当初他为了魔气不散布玄州，将其全部化入倩行剑里，自己承受着万魔噬咬。玄州安定后，他隐居了，整整三千年都在闭关疗伤。
他将倩影交给我的那天，我在他眼中看到了释然和不舍两种神色。
释然，是因为这把剑给他带来了太多伤害。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神剑一问世，他便是这玄州的救主。
不舍，是因为倩行剑陪着他出生入死，能够证明他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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