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巫城
“那楼泽后来怎么样了？”
“五年后，他带着永不开战的约定来神都换取我的自由，可我已经……”
楼泽为了给怀汐报仇对神族宣战，神族不敌，最终倾全族之力将他封印。
后来的神剑问世，岑尘将魔族全部剿灭。
我一直以为楼泽对神族开战是想一统玄州，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故事。
我叹息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灵之域吗？千百年前，我和岑尘来过，却未曾遇见你。”
“我……一直在楼泽身边。”
我瞪大了眼，吃惊道：“什么！”
怀汐眼神落寞：“银铃中的神力留住了我最后一丝神魄，这些年我被困在了里面。千年前，魔君冲破封印的同时，我的禁制也解开，那场大战我有参与。”
所以是因为最近魔君又将冲破封印，她的神魄才得以逃脱。
“楼泽知道你一直在他身边吗？”
怀汐苦笑着摇头：“我只是一缕残魄，他感应不到我。我也没有想到，当初给他的银铃会成为他不死不灭的支撑。”
我明了，银铃中有怀汐的神力，才能够吸收她的神魄，也正因为神女神魄的存在，魔君才不惧世间任何的灵力。
魔君拥有至邪的魔气，神女具有至纯的灵力。怀汐死后，楼泽拥有了这两样，难怪神族和岑尘两次都未能将他消灭。
怀汐应该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即使楼泽对神族开展是为了怀汐，但之后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事情的本身。楼泽给玄州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因这场复仇而死。
神族、魔族是非参半，怀汐想要的是玄州安平，可楼泽却毁掉了这份希望。她作为怀汐可以接受这份情谊，但作为神女，她与楼泽势不两立。
“写密卷的高人是你吗？”我问道。
“是。”怀汐幻化出一卷密卷，交给我道，“我预测到楼泽会因我的死危害玄州，临死前写下了这封密卷，可是没来得及交给世人，它便随着我在灵火中化成了灰。”
我将密卷打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字，心中一沉：“你打算如何摧毁银铃？”
“我因银铃而存在，银铃自然可因为而毁灭。”怀汐向我投来怜悯的目光，“只是另一部分……”
“我明白。”
怀汐轻轻抚上我的小腹，一股温热传开：“我会施法和楼泽再一次进入回忆，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后时间。还有，你要小心洛亦，他或许比魔君更难对付。”
“怀汐，谢谢你。”
“我也是有私心的。”她看向房中那个躺在竹席上的少年，“我想再见见他。”
话音随着风吹散了，怀汐也消散了。
这段往事，没有神女和魔君，只有怀汐和楼泽。
周围又变成了一片黑暗，我回到了最初进入灵之域的地方。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但若真的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小姐！”
姜璇的剑光在我眼前闪过，这块黑布被分成几片，终于落下。
“小姐，你没事吧。”姜璇按着我的肩，将我连转几圈。
我忍不住晕眩，弯腰呕吐起来，我拍拍胸口：“别转我了，我有些不舒服。”
姜璇连忙将我扶到一棵大树下，轻轻的抚摸我的背：“小姐，你真的没有受伤吗？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可能是刚才进入幻境太久消耗了灵力。”我运起赤珠的灵力为自己平复气息。
一个时辰后才恢复过来。
“璇儿，刚刚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我问道。
姜璇神色低落：“没什么，就是在外宅的一些往事。”
“外宅”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就是地狱，那些往事是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
“过来。”我张开双臂。
姜璇瞬间泪崩，抱住我，在我肩头大哭：“小姐，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你了。”
“傻姑娘，除了我还有姬华啊。”
“我才不要他。”
我轻拍她的后背：“璇儿，我看的姬华喜欢你，你也在乎他，不是吗？”
姜璇没有接话，我继续道：“你是不是介意当年在外宅的事？”
半天，她才发出一句细小的声音：“他故意拿衣服羞辱我，不就是在说我配不上他嘛。”
我轻笑：“这些不过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姜璇放开我，与我面对坐下，不满道：“他明明知道我不喜那些衣物，却还要送给我，我怎么就冤枉他了？”
我轻笑出了声，替她擦掉眼泪：“那我问你，姬华平时喜欢穿什么款式的衣衫？”
“他是仙草，喜欢穿一些花花绿绿的衣衫，像个女子一般。”
我又道：“他送你的衣衫是怎样的？”
“和他那些衣衫一样，艳丽夺目。”姜璇嫌弃道。
“你知道为什么他明知你不喜女装，还要送你那些吗？”
她摇头。
“因为他想把他认为最好的给你。”
喜欢一个人总想着将最好的东西给她。每个人对“最好”有不同的界定，他会先从自身考虑，将他以为对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对方。
姜璇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是。”我拉她一同起来，“你是不是从未和他说过你为何不喜女装？”
“嗯。”
“那你又怎么能够去评判一个不知者呢？”
姜璇低下了头：“小姐，他会嫌弃我的过去吗？”
我捧起她的脸，揉揉她的脸颊：“真的欢喜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过去，他们只会心疼。”
心疼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最开始就遇见她。
姜璇嘟囔着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们回去，然后你和他好好聊聊。”
“好吧。”
我们回到了红笺客栈，客栈门外有一群人正在拆除匾额。
“小姐，红掌柜是将客栈转手了吗？”
我看着匾额被重重摔在地上，感叹道：“最后的时光，希望她能释然。”
姜璇晃晃我的手：“小姐，你怎么发呆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去术域找岑公子吗？”
“姜璇。”
“嗯？”
我扬起笑容：“你去术域，我去神都。”
姜璇撇撇嘴，拉着我的手撒娇：“为什么啊？我不想和小姐分开。再说了，你不想去找岑公子吗？”
我反手拉住她：“岑尘不在术域，我和他相约在东平城会面。”
“啊？我们不是要找密卷吗？”
“锁秋境有密卷的踪迹，但东平城有更重要的线索。分头行动，这样快些。”我拿出一个白玉剑穗挂在她的剑上。
姜璇摸了摸剑穗：“小姐为何突然送我这个？”
“觉得好看便买了，送给你。还有一份礼在不归山，等你回去自己找”
姜璇笑着给我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姐，你真好。”
“姜璇，我想……”
我想亲眼看着你成婚，想亲眼看着你穿上嫁衣，可是我等不到了。
因为我想照亮的那一抹尘埃化作了世间的点点星光，我作为他的灯，自然也要随他而去。
“小姐，你说什么？”
我放手：“没什么。这次去术域和姬华好好将误会解开，告诉他你最真实的想法。”
姜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不舍地离开了。
玄州根本就没有东平城。
我站在街道上看着夕阳渐渐落下，一切终究还是走到了最后。
我来到了巫城，赶上了最近一次的灯展。
巫城有神境的保护，模样还是和千百年前一样。
街道尽头的酒铺，是我们第一次吃酒的地方。
中城的玉器店，是他带我第一次品鉴宝物的地方。
城东的酥香铺，是他第一次带我去吃桃花酥的地方。
镜河边，是他带我第一次放河灯的地方。
巫城的每个角落都有我们的身影。
“清颖。”
是一位故人。
他给我披上披风：“这里夜里凉，回去再说。”
我跟着他来到一处院落。
这里是我应该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地方。
萧落递给我一个暖炉：“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我拢了拢披风，摸摸鼻尖，环顾四周：“此处是他置办的吗？”
“是，岑尘，他……”
我喝了一口热茶：“我都知道。”
萧落叹了一口气：“你生下孩子后打算怎么办？”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不禁打趣：“你什么变得这么爱操心了。”
萧落白了我一眼：“要不是你们夫妇救了我一命，我才不会管你呢。”
“是是是，我要多谢萧落少侠收留我们。”
萧落微微皱眉看向我：“你……会看着孩子长大的，对吧？”
我浅浅一笑，摇头：“孩子就交给你了，我走后，姜璇、姬华、时柒、小跃、南轩都会好好照顾他的。”
“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
萧落无奈地摇摇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把你的丰功伟绩都告诉他。”
“你是想把我小时候怎么欺负你都教给孩子吗？”
萧落被我气笑：“我看着孩子的性子一定会随你。”
我们说了一些过往的趣事。
夜深了，我回到房间，我拿出玉佩，玉佩的光泽已然暗淡。
我往玉佩里注入灵力，没有一丝回应。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说话不算数。”
熄了灯，我缓缓进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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