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追歼
“这不是那个罗刹人,你上当了。”她的话中一点温暖的东西都没有,比深谷中倒卷上来的空气还要冰冷。
札克丹讪讪地放开了手,抹了抹脸上的血:“只要守住了桥,他还是进不了山。”
她哼了一声,瞪了札克丹一眼,那一眼让他冷彻到了骨头缝里。她冷冷地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札克丹身为渤人统领,勇毅果决,此时面对她的凛然之威,竟然有种呼吸压迫的感觉。
“林爵爷麾下的勇士,自然……与别人不同,呵呵。”札克丹陪着笑说道。
她转过头,来到那名已经断了一臂的忍者面前,问道:“能坚持到回去吗?”
“能!”断臂忍者咬着牙答道。
她飞快的撕下他身上的一块衣襟,给他包扎住了伤口,敷上了止血药物,“你先回去吧!”
“是!谢星月大人!”
“不用谢我,回去后,主公会养你一辈子的。”
断臂忍者热泪盈眶,他用力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札克丹看到白衣女忍者起身,重新面向自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星月大人有何吩咐?”札克丹定了定神,问道。
“我们去追那个人,你要消除一切痕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来过。”星月琉璃看着他,“能做到吧?”
“星月大人请放心。”札克丹立刻答道。
星月琉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身,向对面走去,三名白衣忍者起身,她摆了摆手,三名白衣忍者闪电般的跃了出去,不一会儿,四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有谁真正到过雪山的山顶?
那儿寒风凛冽,寸草不生,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雪面纯净光亮,连一丝鸟爪的痕迹都没有落下,时光一样洁静无暇。悬崖上有一整块斜挑出的磐石,它巨大无匹,顶上有十丈方圆,稍稍地朝向东面倾斜。
从远方吹来的狂风把积雪从石头上刮跑,浑圆的石尖上却矗立着一个人——他那高大的身躯在这样的苍穹下,显得是那样地孤独渺小——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太阳还没有升起。他孤独地站在悬崖边缘,向东而望,那儿是翻腾的云海,把脚下的大陆遮盖在一片暴怒的雾气下。只要过了这座雪山,他就踏入了关外的土地。那儿是他出发的目的地,也是俄罗斯帝国无数开拓者鲜血和牺牲的目标和希望之地。
他是多么的希望,三色旗能够尽早的飘扬在这片土地上啊!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用尽了他的所有金钱,用尽了他的所有交情,用尽了他最后一点所能吸纳的力量,然而此刻,他却止步在了这里。
脚下那些安静地滚动着的雾气几乎不被察觉地扰动了一下。他微微地笑了起来。几条毫不起眼地仿佛与雾气溶合一起的黑影影影绰绰地踏上了巨石,它们发出的动静是如此地小,仿佛只是有人轻轻地叹出了几口气。
那些人终于来了吗?
有什么东西打破了云海的静谧,是太阳啊。太阳正带着巨大的呼啸声从她的背后升起,它抖落满身的雾气,喷薄而出,给山顶上的所有东西罩上一层亮闪闪的色彩——所有的东西都成了金色的:白色的雪,黑色的石头,青色的盾,红色的弓,飘动的衣袂,在风中起伏的黑发。然而这光线看上去是清冷清冷的,没有带一丝儿热气。阳光给她的头发和脸庞镀上一圈柔弱的闪光的边缘。
六名白衣忍者跟在她的身后,成半弧形将他围在圆心中。他们目光如刀子般锋利,紧紧地扎在俄国人身上;他们的手上如抱满月般端着那张扯得满满的弓,簇亮的铲形钢箭头寒光闪闪,仿佛已经扎在了他的身上;白色的衣襟在不住的飘摇,他们正是已经消失在日本列岛的最精锐的忍者战士,没有多少生灵在这个距离内可以躲得过他们的雷霆一箭,何况他们同时瞄上了同一个目标——更何况,还有个没有动手的她。
“你为什么不逃?”她问,语调中带着一点好奇。
“我已经没有必要逃了。”他说,很满意自己的话语中没有一星半点的动摇。
“也许你想要将我们也埋葬在这里,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她紧盯着他的动作,沉声道。
这一次因为是在雪山环境中作战,为了防止发生雪崩,她和部下们都没有使用手枪,而是从守卫烽火台的乾军那里取来了渤人的良弓利箭——现在忍者们手中的弓都是札克丹给他们的最为地道的渤弓,搭上的箭枝也是渤人弓骑兵特别配备的装有铲形箭镞的加重长箭,在火枪没有传入时,关外的渤人猎手就是用这种箭来杀死山林中的猛虎的。
“呵呵,我的枪已经没有了子弹,被我丢掉了。”俄国人解开了斗蓬,露出腰间空空的枪套,“不过,在这里,我只要大喊一声的话,也可以让雪崩出现的。”他的嘴角现出了轻佻的笑意。
“你喊不出来的,我保证会有箭刺穿你的喉咙,不信你现在可以试试。”一名白衣忍者冷笑道,手中的箭直指向俄国人的脸。
“好吧,我在开玩笑,我还不想死,我不会喊的。”俄国人坐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他面向星月琉璃,从容的问道。
“无意中的收获而已。”星月琉璃的目光仍然紧紧的盯着他。
“真是可笑,我们在乾国的行动,持续了这么多年,却被一群逃难到乾国的日本人给发现了,哈哈。”俄国人自嘲的笑了起来,“看样子,帝国政府低估了日本人的反抗意志。”
“你投降吧,有什么话,可以对主公说。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他会饶你性命。”星月琉璃说着,迈开脚步,轻轻的向他走去。
俄国人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远方。
云气在阳光的追逐下咆哮,挥舞,不耐烦地涌动,最终后退散去了。他们的脚下正在展露出渺小而又宽广无边的大地,那块青色,黑色与白色交错的苍莽大地。俄国人的视力像苍鹰一样深远,他分辨出青色的是起伏的丘陵,黑色的是深邃破裂的沟壑,白色的是曲折蜿蜒的河流。
“你看——”他说,“那儿,多美的地方,和第聂伯河一样美……”
忍者们却没有跟随他的目光移动眼睛。
他没有注意那些瞄准他的利箭,只是用那饱含所有深情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脚下云气万千的大地。他猛地转过头来盯着她说:
“——这儿应该是我的家。你们这些日本人还不明白吗?你们和那些乾国野蛮人一样,战胜不了我们!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俄罗斯帝国才配拥有这片土地!”
他说到“土地”的时候,语调陡然拔高了数尺,高亢而凄厉,顺着山谷滚滚而出。四名张弓搭箭的忍者吃了一惊,不由得将手中弓弦拉得更满。
他们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猎物,等待扑击咬噬的那一瞬间,虽然命令迟迟没有下来,但他们无限信任自己的首领。她从来没有失败过的记录,即使在九州所向无敌的雾隐忍者军团中,她也是灵魂般的存在。
太阳升得更高了,阳光是如此的强烈,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迎面而来的风猛烈地吹在他的脸上,把斗篷的帽子向后吹走,他那满头淡褐色的长发唰地一声在风中挥舞起来。
他飞身向悬崖下跃去。
他这一声喊,高山上千年的积雪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松动,那会是雪崩的前兆吗?
上帝啊!把我和这些异教徒们都埋葬在这里吧!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的祝祷着。
他的身子正下坠中,突然却有什么东西套住了他的脚踝,接着一股大力传来,将他猛地拉回到了山顶。
俄国人感觉自己好象腾云驾雾一般飞起,接着便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
尽管雪地很是松软,但这重重一摔也几乎让他背过气去,而没等他站起来,几个人已经冲了上来,将他的嘴巴用布条勒紧的同时,将他紧紧的捆绑了起来。
“没用的。”一名忍者冷笑道,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俄国人虽然无法发声,但眼中却闪过轻蔑之色,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感觉到了积雪的震动。
雪崩就要来了。
但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忍者们并没有一人慌乱,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看,各自拿起了一个青色的刻有狰狞的虎头的方形铜盾——这种老古董一看便不是忍者用的东西,自然是出自于当地的乾军。
两名忍者将他拖到了一块大石的后面,借着大石,六名忍者发了一声喊,用铜盾组合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护罩,将所有的人罩在其中。
一阵低沉的有如大炮轰鸣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白茫茫一片的雪浪横扫而来。
俄国人感觉到眼前一黑,接着大片的雪花从铜盾的缝隙当中落了进来,掉在他脸上,他本能的晃了一下脑袋,却不想太阳穴给狠狠的打了一拳,立时便晕了过去……
朱雪雁在巷中飞快的奔跑着,寒风裹胁着雪片打在她的脸上,有如刀割一般,生生的疼,但她却顾不得这些。
她又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她的头上。
月光被飘过来的云一点点吞噬,周围变得漆黑不见五指。
身后响起了阵阵马嘶声和急促的马蹄声,以及粗野的呼喝声。
朱雪雁凝神倾听着,追兵大约有20余骑,而自己,只有一个人。
所有的同伴,包括苏月借给他的黑风寨六名好手,已经全都葬身于官军营中。
而自己虽然看到了林逸青,但由始自终,自己用尽了所有的武器,也没有能伤到他分毫。
朱雪雁已经记不清楚了,自己是怎么从官军营中逃出来的。
她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甜丝丝的,在冷洌的冬风中骤然加剧。
迎面突然现出了一小队骑兵。
朱雪雁想都没想,裹在大衣之下的大刀飞扬开来,摧枯拉朽,顿时一阵金色的风暴席卷开来。
这把金色的砍刀是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又大又沉,她使着并不顺手,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武器可以使用了。
而情急之下,她也将自己的刀法发挥到了极致。
最先冲上来的骑兵头一偏,闪开了朱雪雁的突刺,拔刀砍来,朱雪雁顺势一撞,肩头重击在骑兵的下巴上,那骑兵顿时头昏眼花,辗转中两人一左一右,风一般对穿而过。
第二个骑兵迎头就是一刀,朱雪雁高高跃起,一抹金色的光华当头笼罩,直击而下,“乓”地一声,对方的刀荡然无存,嘎吱一阵乱响,骑兵整个人在朱雪雁刀下齐胸两断,崩飞的肋骨、血块淹没了半面的金光,朱雪雁改换兵刃的指向,空手轻推对方的半面躯干,夺步冲上了旁边的楼梯口。
一声尖细的利器破空之声传来,朱雪雁头一偏,一枚暗器扫过她的面颊,消失在扶手之外,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一张大手像鹰嘴一样伸过楼梯口的拐角,抄向了她的脖子。
朱雪雁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钳制住了他的正手,她瞬间便估算出对方的大致位置,至少,她对板墙之后的各个要害部位已十拿九稳。她刀锋一转,由下而上扫向了板墙,轰隆一阵巨响,那墙后之人已是从腿下一分为二,楼下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疯狂的惨剧。他们愣愣地看着那个人,听着他从那还完好无损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惨叫。
借着楼内的灯光,她看清了对方身上的条纹衣饰,知道这些人应该是驻守山海关外围的乾军渤人部队“虎衣兵”。
朱雪雁顾不上细想为什么渤人虎衣兵会出现在这里,在她看来,这些虎衣兵的战斗力比林逸青手下的那班人要差得太远,是以尽管身陷重围,她却并不慌张,振作精神拼命的战斗着,有如一头发狂的母豹。
又有几名虎衣兵扑了过来,朱雪雁的脚旋飞而起,扫向了对角线上另一个持刀拿盾的虎衣兵,眼睛追随着对方的头部,结果足尖磕飞了那把刀,手中大刀一转,砍断了木梁柱的同时,在压顶而下的天花板之下双腿交剪,飞出了致命的一脚,这一脚竟生生把一名虎衣兵的咽喉生生踢破。
朱雪雁捡起了一面铜盾,转向另一个方向,一名虎衣兵挥起了长枪直扑上来,他大吼着一枪刺在了墙板上,朱雪雁经过他时照着他的脚踝踢了一脚,对方立刻惨叫着摔倒。这时天花板落了下来,将几名虎衣兵全都盖在了里面。
朱雪雁向二楼冲去,楼下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口哨,响箭穿梭往来,咚咚的脚步声夺门而入,对准了楼梯口。
朱雪雁举起盾牌,一枝利箭已然射了过来,“当”一声射在了刻有张牙舞爪的老虎的铜盾上弹开。
一支支利箭暴风雨一样飞洒而下,一枝箭从朱雪雁身边飞过,锋利的箭镞划伤了她的胳膊,激起了一小片猩红色的血雾,她刚才的动作过大,如果是整条手臂露在了盾牌外面,必然被肢解开来。
四下里都是乱箭,射在窗户、墙板和木柱上,碎木飞扬而起,朱雪雁举盾猛冲,终于逃进了三楼。
“上!宰了这小妞儿!”
“反贼只有这一个!还是个女的,你们还怕什么?”
“快上啊!”
“对,干掉她,把那个女的先奸后杀!”
“随你高兴,你要先杀后奸也没问题,快给我上!你们快给我上!”
“可是,我看不清……我什么都看不清……”
“把盾牌都拿牢了!”
“砰!”
一声巨响,朱雪雁脚下摇晃,感到整栋客栈都要塌了!
门飞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烟雾,下面的骑兵和虎衣兵乱成一团,大声的咒骂着。
“雁儿姐!这边来!”苏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快走!”朱雪雁举盾冲向了门口出现的第一道敌军人影,“快走,快走!你自己找条路出去吧。我走正门了,你也别管我了!快走!”
她一边喊着,一边挥刀猛砍,这一刀是朝下砍的,刀刃穿过两个铁锤的中间,劈进了这个骑兵头目的头颅,为了旋开紧夹着刀面的铁锤,她不得不连他的头也劈开了,骑兵头目对开的脸膛各朝向一面,打开了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
“呀!——”
朱雪雁高喊着,第二刀紧随其后,拦腰劈开了第二个骑兵的腰腹,翻转虎口,撬起了第三名骑兵的铁枪,骑兵的长枪贴着她的肩膀飞速滑行,又一把九环大刀当头砍下,她右肩上吃了重重的一击,刀环的叮当声戛然而止,刀刃打在枪上,枪压进了朱雪雁的肩膀,周旋而起,直飞空中。
朱雪雁迎头一撞,直顶得那名骑兵像那杆枪一样高高飞起,骑兵伸着手,好像还有意识要去够那翻滚的铁枪。
朱雪雁转向过来,追着骑兵向楼下冲去,左右挥砍,又接连放翻了两名骑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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