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说不出口
“霍总，这是复赛的方案，您先看看，下周一提上去吧。咳咳，咳。”
吴安娜敲开霍祁霖的房门，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公司人多嘴杂，为了不引起麻烦，吴安娜出设计稿的时候，都是直接上门来找霍祁霖的。
“好，我等下就看。”霍祁霖还没有换下衬衫，他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本——相册。
怀念的时光最怕被打扰，特别是空荡荡的别墅里，连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
林念尔出事后，李嫂便一病不起。霍家出钱把她送进了养老院，至此，霍祁霖便一个人独居在此。
“你喝酒了？”看着桌上的红酒瓶，吴安娜轻声唏嘘：“还有泡面……”
红酒配泡面，真是孤独烩恐惧一样的心境呢。
“一点而已。”霍祁霖合上相册，端起设计稿。其实他酒量很不好，这会儿已经有点微醺了。
否则那一幕幕的线条，为什么会幻化成他脑海中魂牵梦萦的身影？可眼前的人，终究再也不是那个人了。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吴安娜转身下楼，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下面条也不花多少时间的，身体重要。霍总以后还是少吃泡面吧。咳咳。”吴安娜捂着嘴，把头偏向一侧咳嗽几声。
“安娜，你生病了？”
吴安娜摇摇头：“还好，小感冒而已。”
霍祁霖收了收关切的眼神：“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白天是雷厉风行的女秘书，晚上还要加班加点搞设计，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没关系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唐天骁就像消失了一样，唐氏集团也一直本分营生着。我甚至都怀疑，那天发生的事，倒低是真实的还是梦境。”其实霍祁霖并没什么胃口，只是不好意思辜负吴安娜的一片心意。筷子凑到面条上，一股熟悉的香气却是炸开了味蕾。
这面……味道真的很熟悉呢。
“快点吃吧，冷了就不好了。”吴安娜笑笑，起身拿好包，准备离开。
“等下！”霍祁霖放下碗筷，一个转身拦过去：“安娜！”
“还有事？”
***
“祁霖最不喜欢吃蛋黄了，所以下面条的时候，一定要把蛋黄蛋清都搅碎在一起。他就没办法了嘻嘻。”
“姐姐你对祁霖哥哥真好，可是我觉得，只要是你做的饭，就算有毒他都会一口气吃完的。”
***
“你，为什么把鸡蛋打成这个样子？”霍祁霖盯着吴安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因为，呵呵，可能这个鸡蛋不太新鲜，打开就是散在一起的。”吴安娜这样解释。
“你胡说……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怎么会知道我不吃蛋黄？是谁告诉你的！”一把拽住吴安娜的手腕，霍祁霖登时惊呆了。
吴安娜的手心里，竟然有一小块浅浅的疤痕。
这——
“没什么，我是你的助理，你有些什么样的生活癖好，我自然应该知晓。”吴安娜抽回手，结结实实地咳嗽了几声：“时候不早了，霍总我要走了。那些设计稿，如果不满意我明显再修——”
“不对！”霍祁霖哪里肯放过她，借着微醺的醉意，他一把将吴安娜捉过来：“这旧伤痕，我认得。小时候帮念尔从烧烤箱里捡项链的时候，被灼伤的。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很重要么？”吴安娜把手背在身后，微垂了眼帘。
“念姝……真的是你？！”霍祁霖倒吸一口冷气，恨不能从眼前女人异常陌生的容貌里，再找回当初的眉眼。
他颤抖地伸出手，沿着她脸颊轻轻抚摸。那里，应该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如今浅浅的，但注意一点看，还是能辨别出继续粗糙的痕迹。
“为什么！念姝，你一直都在！你——”
“先放开我……”吴安娜默默垂下泪水，因低烧而越发模糊了视线。
“不！告诉我为什么！”霍祁霖按住她的双肩，一切失控尽在分不清的现实中挣扎。
“告诉你又怎样……你是我最爱的人，她是我最疼的妹妹。就算再恨再怨，也无法逃避我只有你们的现实！我回来，是因为我根本无处可去！
祁霖，我想看你们幸福。只有你们幸福了，我才能真的释怀，洒脱。我从没真的恨过你们，我也渐渐习惯了，爱上了我的身份和容颜。
可是……我不能看着我妹妹惨死，不能看着你和霍氏垮下来！在这种时候，我林念姝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
说完这些，吴安娜微微喘息一阵。可能是发热让她本来就不舒适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念姝！”霍祁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所有的惊诧讶异和不可思议，终究化成了泣不成声。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祁霖，别怕。我在。”吴安娜伸出双臂，渐渐攀上霍祁霖的肩背：“有我在，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痛苦的。我会完成念尔的梦想，然后……”
“对不起。”霍祁霖紧抿着唇，慢慢移开目光。
“不用说对不起，”吴安娜轻笑一声：“我妹妹那么可爱，谁爱上她，都不奇怪……”
“不是……不是这样的。”霍祁霖摇摇头，却不知那如潮狂涨的心情到底应该怎么说给眼前的人听。
难道说，也许我从一开始……爱的就是你妹妹么？
这世间百态层生，所有的失而复得都值得珍惜。
霍祁霖轻轻压住吴安娜的脸庞，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如果，还能看到她曾经的影子该有多好。
那张脸，是跟林念尔一模一样的脸啊。
霍祁霖弯下头，轻轻吻了她的眼睛。而脑海里，一时间汹涌的，全是林念尔泪光闪闪的模样。
然而这一幕，同时映在了连夜回到别墅的林念尔的眼里。
她的手揣在口袋里，钥匙还是热的。
在今天之前，她想过无数种重新回到霍祁霖身边的可能性。她该以怎样义正言辞的方式来阐述这场爱恨之下的阴谋？
二楼的书房里，两人旖旎的身影就这么拥抱在一起。她清楚地记得，霍祁霖最喜欢轻吻姐姐的眼睛了……
秋雨一场寒，永远突如其来得那么应景。
林念尔想，也许自己真的再也没有敲开这扇门的理由了。
夜灯绵长，把身影拉得透心凉。林念尔早已没有了眼泪，只拖着这具初愈的病体，如幽灵般荡漾。
他爱的，终究只是姐姐吧。只有抱着姐姐的时候，他才会把肩膀颤抖的像个孩子。只有亲吻姐姐的时候，他才温柔得像只兔子。
心里空荡荡的，那不是一刀一枪一条命后就能重生的空虚。
林念尔也曾想过要不要进去看一眼遗像，不，那不是用来怀念的。只是霍祁霖，用来解脱的。
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他们之间不该存在的那个龙套角色吧……
雨越下越大，雷声如泣如诉。林念尔拖着身子往前走，看起来漫无目的，其实路线很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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