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酒酿圆子
沐云舒一路闷闷不乐，皱巴着小脸回到明悦轩。
刚踏进门，一抬眼，便注意到桂花树下长身玉立的黑衣男子，正抬头不知道望着些什么，闻声侧头看过来。
风从他身后吹来，吹过凌乱的发梢。
在视线定格的那瞬间，古井无波的瞳仁划过一道暗芒，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带上了一丝柔和的气息。
沐云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对视的时刻，有些委屈，甚至有些鼻子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对此刻突如其来的软弱有些抗拒，飞跑着从鬼面身旁擦过，冲进房间，后背一把抵住了房门。
……
院子里，从刚刚沐云舒冲过来就有些怔愣的鬼面方才回过神。
刚刚某一刻，鬼面甚至有种沐云舒在飞奔向他的错觉。
大脑在霎时间停止了思考。
而现在，望着突然紧闭的房门，鬼面有些无措。
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么？还是她在外头受欺负……
等云渺回到院子里，就看见眼前这很难理解的一幕。
小姐日常从不关闭的房门紧紧闭着，而房门外，站着个笔挺僵硬的黑袍男，就那么看着房门，一动不动。
云渺歪了歪脑袋，走上前去，鬼面回头看她，目光如刀。
云渺反射性地后退了一小步，有些警惕。
“她怎么了？”鬼面问。
“小姐么？”云渺指了指房内。
“恩。”
“小姐今日的事谈得不顺利，大概是有些失落吧。”
鬼面闻言，未语，转头继续看向房门，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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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舒闺房内，床上隆起了一团，被子牢牢遮盖着。
沐云舒在内心疯狂谴责自己。
靠北，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刚刚是想哭？你，居，然，想，哭？
简直不能忍。
从前多少风风雨雨自己扛着走过来的，从来没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被羞辱得再多，拒绝得再惨，都能笑着应对。
如今是怎么了？安逸日子过多了，连泪腺都开始发达？
今日这事儿放到以前，那算芝麻粒儿大的小事。
那黄老板，为人幽默风趣好相处，没低看了自己，也没敷衍了事，正儿八经的拒绝，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啊沐云舒！
今天出门绝对没有看黄历，诸事不顺也就算了，人也变得不太正常。
居然敢当着大佬的面关门，还把他就这么晾门外？
好不容易进展的抱大腿之路，被你这么一搞，全泡汤！
飘了，真的是飘了。
沐云舒无声地在被子里面一阵拳打脚踢，折腾得头发都散乱了，眼神开始变得空洞。
怎么办？若无其事地过去开个门？说自己刚刚是急着……急着换衣服吧，对，赶紧麻溜地换身衣服。
女孩子，保持精致，多换换衣服，不过分吧。
沐云舒很快换了身家居常服，小心翼翼开了门一角，探头往外看。
空无一人。
呜，完蛋，大佬肯定是生气了。
沐云舒一脸的苦相，拖着步子往后院库房那边挪。
刚来到门外打算敲门，就听见另一边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云渺捧着个罐子，匆匆忙忙往灶房走，甚至都没看见她。
沐云舒疑惑地跟了上去。
云渺急匆匆拿着罐子递给背对着门的人，“大佬，啊不是，”云渺平时听惯了沐云舒大佬长大佬短的，一不小心顺嘴就喊了，连忙改回来，“纪先生，厨房里就剩下这点了。”
鬼面掀开盖子看了一眼，“无妨，够用了。”说着专心致志忙碌自己手里的活。
云渺见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根本不敢凑上前去帮忙，只一步步往门口退。
大佬气场太强，自己可不是小姐，招架不住，还是离远点的好。
退着退着，撞到些什么，回头一看，是有些呆愣的自家小姐。
“小姐。”
云渺一声，惊醒两个人。鬼面举着大勺转身看过来，沐云舒着急想捂云渺的嘴已经来不及，只好冲着大佬尴尬一笑。
鬼面只是浅浅看了她一眼，就又转头忙自己的事。
沐云舒见大佬好像没什么不开心的样子，厚着脸皮往上凑，“纪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
“出去等着。”鬼面只是说。
恩？出去等着，难道这是……沐云舒垂眸看向案板上一粒粒小圆子，给自己做的？
沐云舒的眼睛忽闪忽闪，眨得飞快，有些不太摸得清眼前的情况，原地停了一会，乖乖听话退出去。
院子里，沐云舒坐在石桌前，想着刚刚那一幕，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看向云渺：“你说大佬这是在干嘛？”
云渺一脸你这是什么废话的表情，“做吃的。”
“给谁做？”
“当然是小姐你啊。”
沐云舒指了指自己，伸长脖子，“我？我何德何能，还能再吃一次大佬做的东西？”
“刚刚小姐房门紧闭，纪先生问我你怎么了，我告诉他你在外头谈事不顺，心情不太好。他沉默了一会，就问我厨房里有没有酒酿，让我去取点来。”云渺实话实说。
沐云舒回过头来，直视着虚空，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奇怪。
没多久，鬼面捧着一盅走出来，沐云舒立马起身，站得笔直。
把碗放到她面前，打开盖子，一股子甜香扑鼻，鬼面又把勺子递给她，沐云舒下意识接过来。
“吃吧。”鬼面点了点下巴示意她。
“就我的么，纪大哥你自己不吃？”
“酒酿不多，只够做这些，你吃吧。”
沐云舒闻言，示意云渺去取了个小碗，从自己这份里舀了一半，推到鬼面身前，“一起吃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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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这碗酒酿圆子还泛着热气，拿勺子舀了舀，颗颗圆子晶莹饱满，甚是好看。
沐云舒舀了一勺一大口咽下，还有些烫着般吸气，满嘴的香甜绵软，还带着一股酒香。
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只是小半碗，沐云舒很快喝光，还意犹未尽地举着小碗，不放过最后一点。
然后满是愉悦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边。
鬼面余光瞄到，整个人都舒展下来。
“纪大哥，真的超级，超级好吃！这么点确实不够，我都有点后悔分你一半了。”沐云舒俏皮地说着，“我宣布，既烤鸭之后，这碗酒酿圆子登上了我美食排行榜的第二名！”
鬼面没有理会，自顾自吃着碗里的。
沐云舒眼珠子一转，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道，“纪大哥为什么突然给我做好吃的？”
鬼面一顿，侧眸看见小姑娘雪亮的眼神。
迟钝了很久才开口，“你丫鬟说你不开心。”
沐云舒克制不住笑意，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所以你是，来哄我的？”
鬼面没有搭话，沉默地吃着，眼神却有些悲伤。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会安慰人，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看着那扇房门，眼前全是小姑娘飞奔而过时一瞬间像是要哭了的表情。
小的时候，自己哭鼻子了，娘亲总是会做酒酿圆子给他。那时候父亲管得严，不让他吃这些东西，所以，偶尔的一碗香甜，足够他开心好久。
他只会做这个，不会哄人。
沐云舒没有在意鬼面的沉默，反正大佬向来惜字如金，心情颇好地翘着腿在桌底下扑腾，都忘记之前为什么那么不开心了。
鬼面吃完酒酿圆子，看着那么快恢复笑颜的沐云舒，问道，“今天，怎么了？”
第一次，对一个人，发自内心的产生好奇。
沐云舒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很快坐正，冲着鬼面倒苦水，“我和你说，我本来想要……”
……
叽里呱啦一通说，把那个抢先占下一品轩的宋氏少东家好一顿骂。
女孩子生气，不需要理由。
说完一仰头，一杯水倒进肚。
呼—舒坦。
鬼面自始至终安静听着，偶尔在沐云舒目光示意下，僵硬点点头。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末了，沐云舒还添了一句。
鬼面：……
其实不知道他过分在哪，可是，小姑娘火辣辣的眼神。
鬼面还是僵硬点了点头。
得到声援的沐云舒很是满意，“有钱就了不起，哼，等将来我发达了，买它十个八个二品轩，三品轩的！”
放下狠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鬼面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云渺又蹬蹬跑进来，手里还扬着一张帖子，老远就喊，“小姐！黄老板来邀，请小姐明日申时往一品轩一聚，他说，今日之事，尚有转机。”
沐云舒蹭一下从石凳上蹿起来，就往云渺那边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眼睛瞪得老大。
“黄老板请小姐明日去，说是还有机会！”云渺笑着重复了一遍。
沐云舒拿来帖子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下一秒，大笑开来，转头就冲着鬼面跑过来。
这次是真的，扬着手上的帖子直直冲着他来，背后是满目春光。
直到面前才堪堪刹住车，沐云舒仰着脖子跳着把帖子伸给他看，“大佬大佬！他说有转机诶，有转机！一品轩还能是我的！”
鬼面尚未戴上那下半截面具，这一次，清晰可见，
轻微的，那么些许的，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收敛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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