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晚上十一点多，秦书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她擦着头发走到门边，看到门外身形修长的人影，一把打开门，没好气地看着他：“大晚上的，怎么了？”
“这不是有事相求嘛。”
韩宇扬扶着门火急火燎地侧身入室。
一到室内，他就把高高拉上遮住脸的卫衣拉链拉下来，露出帅气的面庞，开门见山地问：“哎，你最近跟蒋久年还有联系吗？”
秦书擦头发的手一停，警惕地盯着他，“你问这干什么？”
“是这样哈，我想请你向蒋久年引荐一下怡言，不是非接个他的角色，有个试镜机会就行。”
秦书一口回绝，“蒋久年是有部电影在筹集人马，你让她找机会毛遂自荐不是更好。”
“她试过，不过没成功。你也知道，蒋久年很难接受不符合他意向的演员。”
“这我爱莫能助，我现在跟他关系僵硬，搭不上话。”
“哎，真不答应？”韩宇扬好整以暇地坐上沙发，掏出手机，划拉屏幕上的好友列表，“听说最近你看上了个男团的小艺人？”
“你也别跟我表什么态了，还说什么放不下沈松，这玩的可是一个比一个花。当然，我不干涉你这些。”
他把屏幕对着秦书，指着上面一个人名自信地哼笑：“这是魏苏公司的老总，前几天刚跟我和许清如一起参加过饭局，只要你答应，我帮你搞定他，别说一个魏苏了，整个男团送到你跟前都没问题。”
秦书一把抽出他手机扔到他身旁，完全无动于衷，“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还是那句话，自个儿找蒋久年谈去……”
他愁眉苦脸，“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决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蒋久年跟我关系不是一般的差。每回颁奖典礼他看我的眼神就跟欠了他几个奥斯卡一样。别说卖人情了，就算把我自己卖给他，他都不带正眼看的。”
秦书“切”一声，“还不是你这几年太高调，粉丝指哪打哪，炮轰了他几部得意作品。”
“分明是跟你捆绑营销拉了波仇恨好吗？”
他理直气壮，一副无辜的口吻，“我冤不冤啊，按在头上的帽子取都取不下来，平白多了多少黑粉。”
秦书无语，“打住，两不相欠的事儿别跟我抱不平，有本事找你许姐哭去，看她给不给你俩大耳瓜子让你潜心拍戏。”
韩宇扬闻言把话咽回去，眼看苦情牌也没用，又开始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想到沈松说过的孙怡言包养的话题，秦书忽然意识到什么。
孙怡言是个演起戏来不要命的狠人，要不是得罪过一个背景厉害的投资商，估计早就闯出了名声。之前在韩宇扬的拜托下，她暗中给孙怡言争取过两个角色，她很争气，牢牢把握住机会让角色成功出圈。
如果不是沈松提到这件事，秦书不可能会往这方面想，但此时拒绝韩宇扬的话一出口，她突然觉得一切说的通了。
为了好的角色，孙怡言甘愿委身于金主？
她一挑眉，同情地看着韩宇扬，“推荐信这件事是她让你跟我说的？”
他听出她话里的苗头，兴致勃勃地说：“也不全是，她在找机会迎合蒋久年，昨天才请我帮忙说话。我也是瞒着许清如，不敢声张让别人帮忙。”
韩宇扬说着叹口气，仰面躺靠在沙发背上，“许清如那说一不二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做什么都受掣肘。”
秦书看着他露出纠结的脸，那种无可奈何和想尽力做些什么的心情她很能理解。
当初为了给沈松更多的发展机会，她也曾求人帮忙四处碰壁。
只可惜，帮沈松帮到最后，他该走还是得走，头都没回一下。
“这件事，我真帮不上忙。”
她努力让自己的措辞更委婉，“你注意点最近孙怡言的情况，她除了你还认识什么有身份的人。上次不听说有个富二代在追她？”
“哪个富二代？姓陈的那个秃子？呵，有我在，哪个来了都没用。”
“你这么自信？不怕有人捷足先登？”
“这不是明摆的，还能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秦书给韩大冤种倒了杯水递过去，“人心难测。”
她从入圈到现在，认识韩宇扬七年，彼此互相了解，当年听说炒假情侣时也正因为是他，她才没拒绝。
她知道他对孙怡言有多痴情。
曾经他俩一起籍籍无名相互扶持的时光在他心底烙下了神圣的烙印，那时给予他温暖的孙怡言，像一道金色的光被他珍藏在心底。
成名后翻倍的重压化为越来越小的牢笼，一点一点捆束拘禁住他，让他透不过气，他也愈加怀念过去遥远的自由。
孙怡言代表他的过去，他始终把她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会投奔什么人。”
秦书含蓄地说，“你当初让我帮她争取的那两个角色，给了她更高的台阶，老韩，如果有一天她的眼中看到的不是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韩宇扬接过水杯，深邃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她，“怡言她不是那种人。”
他没喝水，把水杯重重搁在玻璃茶几上，“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说完拉上拉链，往门边走。
“等等。”秦书叫住他。
“你这么对她值得吗？”
“哪有那么多值不值的？”韩宇扬没回头。
“韩宇扬，我好心提醒你，孙怡言比你想得要有野心……”
他打断她，“你如果帮不了我再想办法。”
“许清如压着这件事，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低下头，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什么也没说。
秦书思虑片刻，终是挥挥手，不再逼他认清现实，“算了算了，我们从长计议。”
韩宇扬立马面露喜色，乐颠颠折回头一跃倒进沙发，“果然还是你最仗义。”
秦书扶额，怎么感觉又被这家伙套路了一回。
“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跟蒋久年肯定是没法沟通，想解决问题，就得绕弯子找老一辈的导演，旁敲侧击，将孙怡言介绍过去。但问题是，她戏路很窄，适配的角色不够广，如果蒋久年真不点头，那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
韩宇扬明白，“那几位导演我也算熟，隔着许清如递个话倒是不难，关键的是不好开口让他们向蒋久年推荐怡言。”
二人分析了半天如何给孙怡言铺路。
临走前韩宇扬神清气爽地拍拍她的肩：“你说说你，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可别真想不开糟蹋在沈松那个小白脸身上了。”
秦书怜悯地看着他，默默对着他绿到发光的脑门哀悼，求上天让他瞎得更彻底一点，千万别想不开来和她组队毁灭。
分别前她要了孙怡言的联系方式，“我想跟她沟通沟通。”
“你以前不是不想跟她牵扯？”韩宇扬反问。
还不是不想你的一腔热忱被辜负。
秦书翻个白眼，“我的功劳总是被你占了怎么行？”
如果这次是重来，她希望韩宇扬能走好他自己的路，不被卷入她的纠纷。
韩宇扬一走，秦书就给沈松发消息，“你还记得包养孙怡言的是谁吗？”
那边却久久不回消息。
秦书越想越心急，觉得一刻也等不得，索性回房间套了件长袖外套，出门找到沈松的房间号，按了按门铃。
门铃按了半天，门才缓缓打开。
“有事？”
沈松打着哈欠抬了抬眼皮。
“你好人做到底，帮我个忙。”秦书把手机上的信息举给他看。
他看看手机上的问题又看看秦书，似乎不太明白她跟这个孙怡言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在她手机上输入一个人名：梁成勋。
秦书看到名字时皱眉，没听说过这人啊。
“广告界大鳄。”沈松见她一脸迷惑，出声解释。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一时好奇而已，谢了。”
她转身快速走向自己的房间，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回头看向跟她相隔两间房，穿着松垮睡衣的沈松，装作不经意地问：“这件事什么时候爆出来的？”
正欲回房的沈松抬头想了想，“嘶，好像是半年后吧。”
秦书认真地点头，急急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松表情冷下来，他低头翻看着手机上私家侦探刚发来的一组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正是清瘦的孙怡言和大腹便便的唐国前，二人在地下车库举止亲昵，有几张唐国前的手已经探进她的上衣，她始终只是顺从地微笑。
过去沈松曾从秦书的口中得知，她当年和韩宇扬的恋爱只是一场搬到台前的戏，韩宇扬一直心有所属，白月光不是别人，就是刚拿奖获得大量关注的新晋花旦孙怡言。
但没过多久，孙怡言就被竞争对手散布的黑料打倒，深陷包养丑闻，从此蒙尘没落。
这一次，沈松铁了心要让秦书和韩宇扬的假戏成真。
他能觉察孙怡言的野心，利用她渴望得到更多曝光的急功近利的心思，适时给她提供接触名流巨星的机会，让她以为她离爆红就差一步，再把她得不到的角色摆在她眼前，果不其然，没出多久她自己就放下尊严爬上了唐国前的床。
只要到时候把照片发给韩宇扬，让他看破真相，心灰意冷之下放弃执念，就能将他和秦书之间的所有障碍清除。他再在拍摄《情缘》的过程中暗中撮合，让他俩陪伴些时日，二人难保不会日久生情。
沈松熄灭屏幕前，看到娱乐新闻页面推来陆鸣的最新消息。
近期节目中，陆鸣对酒后失言的行径供认不讳，大方承认自己单恋秦书，这次是他唐突，并否认媒体的复合说法，称自己还没成功上位，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她。
好像，有些不对。
他记得陆鸣没这么快就放弃对秦书的纠缠，不是在参加了一档恋爱综艺后才渐渐放下对她的捆绑营销吗？
沈松皱眉，他想起在压抑的法庭上，他沉默坐在被告席听着对方律师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宣读证词时，从陪审团座位上起身不顾一切踹翻桌椅冲上前拽住他的陆鸣。
秦书出事后，他是唯一一个反应这么激烈的人。
沈松现在还记得他滚烫的饱含恨意的眼神。
他死死盯着他，全程咬紧牙关没说一个字，只不管不顾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倒在地，抬手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招呼，任由法警直冲过来抓住他都不肯撒手，最后被三五个法警集体控制住硬生生拖着离开现场。
这份恨意是真是假，来自于什么？
是对秦书的喜欢吗？
不可能。
沈松不相信。
他甚至怀疑他是为了洗脱嫌疑使的障眼法。
因为比秦书小四岁的陆鸣，今年二十一，很巧，正是跟他当年和秦书相遇时一样的年纪。
他是过来人。
这么消费着秦书的名气，不是有野心，就是没脑子。陆鸣童星出身，在这个圈子里浸染这么多年，很明显不会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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