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回:飞虎纵鹰伤狐狸 子牙起兵伐崇城
诗曰:崇虎贪残气更枭,剥民膏髓自肥饶。逢君欲作千年调,买窟惟知百计要。奉命督工人力尽,乘机起衅帝图消。子牙有道征无道,国败人亡事事凋。
且说纣王同文武百官返回大殿,立即传旨道:“释放费仲、尤浑二人。”彼时有微子启出班奏道:“费仲、尤浑二人,乃老太师参劾,本已下狱候审。如今老太师刚然出兵,便将二人释放,着实不妥。”
纣王言道:“他二人本无罪状,乃老太师一己之见,皇兄不可陷害忠良。”微子启闻言摇头叹息,下殿不表。不一时,已将费仲、尤浑二人赦回,官复原职,随朝参驾。闻太师离朝远征,纣王肆无忌惮,越加放纵。
过了几日,正值阳春三月,御花园中牡丹盛开。纣王传旨道:“宣文武百官齐聚御花园,陪同朕赏玩牡丹。”百官领旨,随驾来至御花园。
只见御花园内,当中石子甬路,两边栽种奇花异草,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尤以各色牡丹最为瞩目,清香不断侵人脾肺。怎见得御花园的好处,但见:
彷佛蓬莱仙境,依希天上仙圃:诸般花木结成攒,迭石琳琅妆就景。桃红李白芬芳,绿柳青萝摇曳。金门外几株君子竹,朱户下两行大夫松。紫巍巍锦堂画栋,碧沉沉彩阁雕檐。蹴球场斜通桂院,秋千架远离花篷。牡丹亭嫔妃来往,芍叶院彩女闲游。金桥流绿水,海棠醉轻风。磨砖砌就萧墙,白石铺成路径。紫街两道,现出二龙戏珠;阑干左右,雕成朝阳丹凤。翡翠亭万道金光,御香阁十层瑞彩。祥云映日,显帝王之荣华;瑞气迎眸,见皇家之极贵。凤尾竹百鸟来朝,龙爪花五云相罩。千红万紫映楼台,走兽飞禽鸣内院。八哥说话,纣王喜笑欲狂;鹦鹉高歌,天子欢容鼓掌。碧池内金鱼跃水,粉墙内鹤鹿同春。芭蕉影动逞风威,逼射香为百花主。珊瑚树高高下下,神仙洞曲曲湾湾。玩站台层层迭迭,惜花径遶遶迢迢。水阁下鸥鸣和畅,凉亭上琴韵清幽。夜合花开,深院奇香不散;木兰花放,满园清味难消。名花万色,丹青难画难描;楼阁重重,妙手能工焉仿。御园中果然异景,皇宫内真是繁华。花间翻蝶翅,禁院隐蜂衙。亭檐飞紫燕,池阁听鸣蛙。春鸟啼百舌,反哺是慈乌。正是:御园如锦绣,何用说仙家。蓝靛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霞。
说话文武百官随驾来至御园,早有侍从在牡丹亭里摆下九龙席,满朝文武按尊卑依次落座。纣王在御香阁内,由苏妲己、胡喜媚相陪。武成王黄飞虎对箕子、微子启、微子衍言道:“酒无好酒,筵无好筵。如今天下刀兵四起,还有心情在此设宴玩赏牡丹。但愿天子能改过从善,社稷尚可保存,若是执迷不返,恐怕国无宁日也。”
箕子、微子启、微子衍三位亲王闻言无不摇头叹息。君臣由打清晨饮至午时,百官不胜酒力,纷纷来到御香阁外谢宴。黄门官启奏道:“百官谢恩。”纣王兴致正浓言道:“如此美景,百花争艳,众卿闲来无事,就在此痛饮,莫要谢恩离去。传旨,朕要亲自把盏陪宴。”
百官见天子要亲自下楼陪宴,谁也不敢擅自告退,只好重新落座,恭候纣王来到。
不一时,纣王移驾牡丹亭,同众位臣公传杯换盏,赏玩歌舞。不觉天色垂暮,侍从掌上灯火,纣王继续夜宴群臣。
且说御香阁内的妲己与胡喜媚,今日心情格外舒畅,不由多饮了数杯,晕晕沉沉,酣睡在龙榻之上。天近二鼓时分,妲己现出原形,要寻人来吃。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怎见得:
摧花倒树异寻常,来烛无情尽绝光。穿户透帘侵病骨,妖氛怪气此中藏。
朗月当空,忽起狂风,百官正然疑惑,只听黄门官大叫道:“众位大人,快看,有妖精过来了!”黄飞虎酒已半酣,听闻有妖精,慌忙起身走出牡丹亭,果然看见一个怪物,从黑风中走来。但见:
眼似金灯体态殊,尾长爪利短身躯。扑来恍似登山虎,转面浑如捕物貙。妖孽惯侵人气魄,怪魔常噬鲜头颅。凝眸仔细观形象,却是山中一老狐!
妖精张开血盆大口,朝黄飞虎扑来,将黄王爷惊出一身冷汗,顿时酒醒,向后退了数步,回手将牡丹亭栏杆折断一根,直朝狐狸打去。那妖精甩头闪过,身子一拧,又扑将上来。
黄飞虎叫左右道:“去取曹州侯进贡的铁嘴神鹰!”左右闻言慌忙进亭,取来一只铁笼,将笼门打开,笼内有一只铁嘴神鹰。这神鹰本是狐狸的克星,当即振翅飞起,二目如灯,将妖怪罩住,扇动翅膀向下一冲,轻舒双爪,十只钢钩一同向狐狸抓去。只听那狐狸惨号一声,喷出一团黑气,径直往太湖石下钻去。
纣王见势心道:“堂堂御花园,怎会有如此凶恶的狐狸,当真奇哉!”遂即命左右,将太湖石撬开往下挖。左右领命,挥动锹镐向下挖了二三尺,忽然现出一个土洞,洞内堆满了白骨。纣王见状,想起昔日太史杜元铣之言,不由心中大骇,顿时心下不悦,兴致全无,下令散宴,百官谢恩,各归府第。
且说苏妲己醉卧龙榻,现出原形,本欲抓个活人尝鲜,不料被铁嘴神鹰抓伤了面门,顿时酒醒,借着地洞逃回御香阁,心中又悔又恨。
翌日,纣王见妲己面上带伤,急忙问道:“御妻脸上何有的伤痕?”妲己在枕边回道:“昨夜陛下去陪百官饮宴,妾身在园中游玩,不料被海棠枝丫挂伤了脸,故此面带伤痕。”
纣王言道:“今后不要再去御花园游玩了,花园内有妖精。昨夜,朕与百官饮宴,二鼓时分,忽见一只大狐狸出没,黄飞虎折断栏杆去打,却未将狐狸击退,后来黄飞虎命人放出曹州进贡的神鹰。那神鹰当真了得,一爪抓去,将狐狸抓伤,那狐狸钻入太湖石下,朕命人去挖,却挖出一堆人骨。御妻,你说吓不吓人!”妲己闻言,面上应付纣王,暗地怀恨在心,想方设法要陷害黄飞虎,报这一抓之仇。有诗为证,诗曰:
纣王忻然赏牡丹,君臣欢饮鼓三攒,狐狸影现人多怕,怪兽威施气更欢。铁嘴神鹰真可羡,绥尾邪魔已带残。私仇断送贞洁妇,才得忠良逐钓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言西岐姜子牙接到边报,说纣王荒滢酒色,宠信奸佞,东海又反了平灵侯,闻太师亲率大兵前往平叛。又闻报北伯侯崇侯虎,借修筑鹿台之机,荼毒黎民百姓,与朝中费仲、尤浑二奸臣,内外勾结,把持朝政。自从闻太师上疏十陈条,纣王罚去崇侯虎三年俸禄,用作赈济,他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到处搜刮民脂民膏,卑辞厚礼,送入朝歌讨好纣王和妲己,以致北地二百镇诸侯怨声载道,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姜子牙看罢边报,怒发冲冠道:“像此等助纣为虐之辈,该尽早除之,恐留后患!”次日早朝,文王问道:“众位爱卿可有奏报?”姜子牙出班启道:“臣昨日收到边报,说当今天子,将皇叔比干刨腹摘心,作为药汤,用来治疗妲己的旧疾。崇侯虎勾结费仲、尤浑,把持朝政,聚敛钱财,使朝歌民不聊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依臣愚见,应立即率兵讨伐,将此乱政之人剪除,使天子左右再无奸佞!”
文王言道:“爱卿之言虽有道理,无奈孤王与崇侯虎一般爵位,岂有擅自讨伐的道理?”姜子牙言道:“此时危急之秋,若主公不为,环视天下何人能为?况且天子御授主公白旄、黄钺,可代天子讨伐奸佞。崇侯虎祸国殃民,结党营私,颠倒黑白,乃国乱之罪魁祸首。大王讨伐于他,乃救民于水火之举。倘若天子就此改恶从善,效法尧、舜先贤,大王便立下不世之功。”
文王听可劝纣王改恶从善,不禁点头道:“此次兴兵,何人能为主将?”姜子牙言道:“臣愿替大王前往,以效犬马之劳。”文王恐姜子牙擅自杀伐,自思道:“我与丞相一同去,若有出格之举,也可劝阻制止。”想罢言道:“孤与丞相一同去,若遇争议之举,可共同商议。”姜子牙言道:“大王亲征,天下人闻讯,必然纷纷响应。”
当日,文王发出白旄、黄钺,挑选五万精兵,择日祭旗,放砲起兵,命南宫适为先锋官,武吉为副先锋,辛甲、辛免、四贤、八俊全部随行。沿路之上父老相迎,听说文王要讨伐崇侯虎,人人抚掌大悦。好人马!怎见得:
旛分五色,杀气迷空。明愰愰剑戟枪刀,光灿灿叉锤斧棒。三军跳跃,犹如猛虎下高山;战马长嘶,一似蛟龙离海岛。巡营小校似欢狼,嘹哨儿郎雄赳赳。先行引道,逢山开路踏桥梁;元帅中军,杀斩存留施号令。团团牌手护军粮,硬弩狂弓射阵脚。
正是:除奸削党安天下,才离磻溪第一功。
话说西岐五万大军穿州过府,非只一日。这一日,报马来报:“大军以至崇城下。”姜子牙传令安营扎寨,立即升帐,与众将商议攻城之策。
且说报马报进崇城,此时崇侯虎随朝在京,并不在崇城。城内主帅乃是崇侯虎之子,世子崇应彪,这崇应彪乃酒色之徒,府中妻妾成群,尚不知满足。最近经人介绍,拜一位道人为师,那道人精通左道旁门之法,能配各样脏药,使金枪不倒,美女脱衣。
这日,崇应彪正与道人在讨教房 中术,忽闻大兵压境,不由大怒,忙升坐银安殿,点聚将鼓。少时,众将齐聚银,参见完毕。崇应彪言道:“老儿姬昌不守本分,前时在朝歌夸官私逃,圣上几欲点兵讨伐,谁知他并不思过,反而兴此无名之师,着实可恨!”
左班闪出一个道人,朝上打稽首道:“少千岁不必着恼,那姬昌乃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朽,左右战将不过匹夫之勇,崇城兵多粮广,上将百员,定能将叛军击溃,叫西岐军兵有来无回!”
崇应彪闻言大喜,当下传令道:“命黄元济为先锋,梅德、金成为副将,出城迎战,这一战,定要生擒姬昌,解往朝歌请功受赏。本帅与道长在城头为众将官掠阵助威!”
却说次日姜子牙升帐,命大将南宫适去见这头一阵。南宫适领令,领本部人马排二龙出水阵,来到两军之间,厉声喝道:“老贼崇侯虎,尽早出城受死!”言犹未尽,只听城中三声砲响,城门大开,从中杀出一支人马来。为一员大将,正是飞虎大将黄元济。
南宫适叫道:“黄元济,你且回去,叫崇侯虎出城受死,以谢天下!”黄元济闻言大怒,拍马摇刀直取南宫适,南宫适举刀相迎。两马盘旋,双刀并举,一场大战。怎见得:
二将坐鞍鞒,征云透九霄。这一个急取壶中箭,那一个忙拔紫金镖。这将刀欲诛军将,那将刀直取英豪。这一个平生胆壮安天下,那一个气概轩昂压俊髦。
且说二人在城下一场鏖战,战了三四十回合,南宫适乃是西岐头员上将,刀法纯熟,黄元济渐渐力不能支。崇应彪在城头观战,见黄元济不是对手,心中着急,便要出城相助,被一旁道人拦住,言道:“少千岁,且看贫道助黄将军一臂之力!”说罢口中念念有词,猛然用手一指黄元济,开口喝道:“疾!”
只见黄元济头顶升起一团黑气,黑气之中,现出一尊金盔金甲的力士,身高一丈有余,膀阔三停,手中擎着一条乌金大棍,抡圆了向下打来。只吓得南宫适魂飞天外,连忙圈马闪在一旁,黄元济乘势催马追来,南宫适不敢应战,只得左突右闪,甚为狼狈。崇应彪见势哈哈大笑,命人擂鼓助威。
西岐报马慌忙报进大帐,姜子牙闻言忙来至辕门,看罢言道:“无非是拘灵遣将的法术,不足为奇!”当下念动昆仑六丁六甲秘诀,向着南宫适一指。就见南宫适头盔上,迸出一道白光,白光中现出一尊金甲力士,手执一柄金锤,脚踏一片席云,来战黄元济头顶的力士。
这两尊力士,身量一般高下,俱是力大绝伦之辈,棍来锤往,只打得金蛇乱窜,火花四溅。黄元济则被南宫适一口刀裹住,跳不出圈子,未及数合,被斩于马下。
黄元济头顶的力士,如同一阵烟,消散不见。南宫适将黄元济首级割下,掌得胜鼓回营。南宫适进辕门先见姜子牙,谢过丞相相助之恩,再以黄元济首级报首功一件。
且说崇城人马败进城去,崇应彪与道人商议道:“黄元济乃我崇国头员上将,不想今日被南宫适所杀,如今该当如何?”道人言道:“少千岁休要着慌,胜败乃兵家常事,贫道在狼牙山中,苦修百年,精通呼风唤雨、搬山倒海之术,待贫道明日出城,用胸中所学,将叛军刀刀斩尽、刃刃诛绝!”
崇应彪不由大悦,拍案赞道:“好,明日便请老师出城,本帅提倾国之兵与姬昌决一雌雄!”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砲响三声,城门大开,崇应彪率全城人马,杀奔两军疆场,点名要姬昌、姜尚到阵前答话。
报马报入中军道:“崇应彪口出不逊,请丞相定夺。”姜子牙请文王亲自临阵,文王乘坐逍遥马,四贤、八俊保驾,压住阵脚。周营内砲响三声,麾动旌旗,三军杀出营来。
崇应彪见对面旗门开处,为首一匹青鬃马,马鞍桥上,坐着一位道者打扮的老人,两边战将雁翅形排开。崇应彪定眼观看,但见老人神形,有《西江月》为证:
鱼尾金冠鹤氅,丝绦双结乾坤。三环宝剑手中擎,八卦仙衣可衬。元始玉虚门下,包含地理天文。银须白发气精神,却似神仙临阵。
姜子牙提马上前,言道:“崇城主事之人上前见我。”话音未落,只见对面一匹银龙马飞驰而来,正是世子崇应彪,但见崇应彪妆束,有诗为证:
盘头冠,飞凤结。大红袍,猩猩血。黄金铠甲套连环,护心宝镜悬明月。腰束羊脂白玉厢,九吞八扎真奇绝。金妆锏挂马鞍傍,虎尾钢鞭悬竹节。袋内弓湾三尺五,囊中箭插宾州铁。坐下走阵冲营马,斩将钢刀神鬼怯。父在当朝一宠臣,子镇崇城真英杰。
崇应彪对姜子牙厉声道:“老儿何人,敢率兵犯我疆界?”姜子牙言道:“老夫乃是文王驾下丞相姜子牙是也。你父子贪赃枉法,恶贯满盈,勾结奸臣,把持朝纲,天下之人,恨不能生啖尔父子之肉!今日我家主公,兴仁义之师,为天下黎民除害,也不负天子加节钺之意。”
崇应彪闻言,气急败坏道:“你不过是算卦卖面的江湖术士,怎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言罢环顾左右道:“谁与我将老儿擒来?”言还未落,文王打马向前,大呼道:“崇应彪,少要无礼,孤王来也!”
崇应彪认得文王,用手点指大骂道:“姬昌老儿,你私自犯我疆界,我要告入朝歌,请天子将你斩首示众!”文王言道:“你父子鱼肉百姓,罪大恶极,还是尽早下马受降,痛改前非,以赎前罪,不要连累崇城一方百姓!”
崇应彪大喝道:“谁与我将此叛贼生擒?”言还未落,由打崇应彪的身后,闪出一个身材矮小的道人,但见他额阔颐尖,双目星光,门牙突出,颔下几根灰须。身穿一件加金线灰道袍,脚蹬一双棕鞋,手中提着一把宝剑,坐下一只赤睛短尾小黑驴儿。
只见道人对崇应彪言道:“少千岁息怒,待贫道取姬昌的性命!”崇应彪在马上拱手道:“有劳老师费心!”道人催动坐骑向前,手指文王道:“姬昌老儿,无故兴兵犯我疆界,难道不知你家祖师的厉害么?”
不等文王答言,姜子牙问道:“敢问道友在何处出家?不在山中静修,却要踏足两军征战是否之地?”那道人言道:“贫道乃狼牙山漏底洞无牙仙是也,贫道已然修得正果,不应再入三界,但少千岁与我有缘,已拜贫道为师,你等乃国之反叛,休要让贫道费手段,速速下马负绑,引颈受戮!”
姜子牙见道人浑身黑气萦绕,料定乃是旁门左道之流,闻言冷笑道:“道友,你有何手段,敬请施展!”无牙仙言道:“好言规劝不听,待贫道施法拿你!”说罢口中念念有词,就见平地卷起一阵怪风,风中隐着无数豺狼虎豹、毒蛇惺蟒,摇头摆尾,齐向西岐军兵扑奔而来,众军兵俱是大惊失色,人人面露惧意。
姜子牙见状,当即催马上前,将宝剑擎在手中,口中念动真言,把剑向空中一指,猛听一声霹雳也似的巨响,姜子牙的宝剑满是火光,那些猛兽就地一滚,立时现了原形,竟然全是草藤编的。
姜子牙言道:“道友,这无非是障眼法,可有什么真才实学?”无牙仙闻言脸上一红,言道:“好个姜尚,待贫道借来南方三昧真火,将你烧个皮开肉绽!”言罢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葫芦,将塞子拔去,念动咒语催动,顿时从葫芦中飞出数十点火焰,一转眼的工夫,化作十余丈的烈焰,贴着地皮直朝西岐军兵烧来。
眼见赤焰烧至近前,西岐军兵均感到热浪扑面,炙热难挡。姜子牙心道:“此多半是由碧游宫丹房中盗出的三昧真火,若请来北方癸水将它扑灭,反到便宜了他!”
想罢口中念了个旋风决,张口往外喷了一口法气,顿时两军阵前,刮起数十股柱天柱地的大旋风,足有五七丈高,顿时走石飞抄,将那席卷而来的火焰,反向无牙仙刮将过去。
这无牙仙原非人身,乃碧游宫中一只白毛老鼠,偷食了教主的易骨仙丹,成精修得人身,拜金灵圣母为师,虽有四五百年道行,却因出生低微,难有高深造就,便离开碧游宫,投身于崇应彪身旁,欲借助崇家父子的权势,享受世间清福,谁料今日遇到姜尚。
姜子牙虽学艺四十载,却是昆仑正宗道学。借巽地罡风破了火势,罡风将火苗卷起,倒向崇城兵马扑来,无牙仙见势不妙,忙把葫芦打开,欲将火苗收起。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刷的一声响,由葫芦里放出一道黑气,扑奔风火而去,待到黑气与风火一接触,无牙仙只觉一股大力向外拽扯,手中的葫芦几乎脱手,忙用力将葫芦牢牢攥住,那道黑气才将风火卷起,吸入葫芦口中。
姜子牙见势大叫道:“道友,且看雷来了!”言罢右手捏了个雷诀,张手一放,劈出一道阳雷,恰好被黑气收入葫芦,这罡风、真火、雷火搅在一处,片刻只听葫芦内,咕噜噜一阵乱响,叭的一声,炸成数瓣。
无牙仙的一只左手,也被炸断,只吓得他亡魂皆冒,忙将坐骑一拍,那只小白驴儿,立时四蹄蹦起,砸在地上,顿时现出一个大坑,无牙仙连人带驴,跃入坑内,瞬时逃得无影无踪。日后这无牙仙还要与姜子牙为难,终死于诛仙剑下,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姜子牙心道:“一时不慎,未曾发觉,他的坐骑原是一只通地的鲮鲤鳞,可在土中游行,倒是叫他跑了!”遂即对崇应彪道:“崇应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适才那道人乃是妖邪一流,你却待如上宾,可见你父子何等昏聩!”崇应彪闻言,不由得气冲牛斗,大喝道:“谁与我将此老贼擒来?”
言还未尽,在他身后一员大将应声而出,正是副将金成,挺一根银枪来取姜子牙,这边厢副先锋武吉,纵马摇枪,大叫道:“敌将慢来,休伤我家丞相,我来也!”
两马往来,双枪并举,二将战了二十回合,武吉枪法奇绝,金成渐渐力怯,崇应虎见状,忙命梅德催马助阵。姜子牙也将令子旗一摆,身后辛甲、辛免二将一齐杀出。崇应彪见大队人马冲来,当即率领众军卒杀进重围。
只杀得征云滚滚,愁雾慢慢,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两家混战多时,梅德被南宫适一刀斩于马下,金成也被武吉刺死,崇军大败,落荒逃进城池。姜子牙传令鸣金,众将掌得胜鼓回营。
崇应彪兵败将亡,进城后将四门紧闭,在银安殿上与众将商议退兵之策。众将见西岐人马骁勇异常,势不可当,均一筹可展,无计可施。
且说姜子牙得胜回营,与众将一起商议,明日要搭云梯强攻城楼。文王言道:“崇家父子作恶,与一方百姓无干,丞相要率军攻城,只恐城破之际,玉石俱焚,连累许多无辜之人。孤心中不忍,万万不可!”
姜子牙见文王以仁义为本,不便违拗,心道:“主公德行堪比唐尧、虞舜,一时难以取下崇城,不如私下修一份书信,差人送往曹州,去见崇黑虎,或许如此一来,不动刀兵也可取下崇城。”
当下修下一份密信,派南宫适往曹州去送信。当下按兵不动,只等崇黑虎回书。这正是:积恶如山神鬼怒,诱君土木士民穷。一家嫡弟施谋略,拿解行营请建功。不知崇侯虎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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