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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家宴


晏月宫内。

        看着李思明穿好盔甲出了殿门,虞青萍才坐起来,撑着脑袋有些怅然若失的叹气:“今日是岁旦啊。”

        一旁的晚夕自然知道她为何感叹,连忙上前宽慰道:“娘娘,今日晚上赴宴,您只需要装作身体不适早早离场便好了,陛下定不会为难你的。”

        虞青萍便又叹了口气:“晚夕,你觉得陛下是真心怜惜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吗?”

        晚夕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道:“自然呀,陛下不是还为您禁了皇后娘娘的足吗?”虞贵妃摔倒那天,那天北燕帝脸上的神色着实可怕,直把她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半点声音。

        虞青萍闻言并未作声,想起那后来之事,她神色之间不自觉的便生出了些茫然。

        后来她卧床休养之际,萧肆蕴确实来看了她几趟,而且珍宝补药更是赏赐了许多,可是她却很清楚的知道他不在乎她肚子里这个没了的孩子,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说让她好好调养身体,并未提到过关于她腹中胎儿的只言片语。

        甚至。

        虞青萍觉得,哪怕是那天她在祭坛上假意摔倒栽赃皇后时萧肆蕴的暴怒也没有半分是因为这个孩子,更像是,在气皇后当时无动于衷不肯向他辩驳半分的举动。

        但这些不过是她的猜测,都说君心难测,哪怕两人同床共枕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也确实从未看清过他,甚至连他的心是冷是热都不知道。

        她正想着,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坐起来推开一点窗户,视线刚透过窗缝落到院中便看见了正冒着风雪缓步从长廊处走过来的人,龙袍玉冠,不是萧肆蕴又是谁?

        虞青萍收回视线跟晚夕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惊诧万分,皇上不应该是在迎权殿设宴吗?怎么这会来晏月宫了?

        来不及多想,虞青萍赶紧下了榻匆匆往门口迎去。

        殿门一被推开,外面的寒意便瞬间灌进这温暖的殿内,迎面吹来的寒风凛冽的像刮骨刀一般,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陛下。”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虞青萍弯了弯眼睛,娇软的喊道。

        萧肆蕴便也露出点笑意:“弯弯。”

        御花园内。

        树枝颤抖,风声呼啸,屋外的风雪更加大了,直把那棵白梅树的树干都覆上一层棉雪,有细长苍白的手指覆于其上轻拢指尖捏了一把雪。

        “殿下。”身后有人轻声喊他。

        那手指便收了回去,然后整个人转过身子露出一张艳丽的脸,赫然是刚从迎权殿出来的纳兰双。

        纳兰双拢了拢冰冷的指尖,轻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地上跪着的人便恭敬的答道:“已经办好了,那太监答应我在合适的时间把人带过去。”

        纳兰双便点点头,那双异瞳里闪过抹诡谲的笑:“那我们便等着北燕帝自己敲响这场大戏的锣吧。”

        眼看天色渐暗,宫内点起了大红的宫灯,那宫灯以竹架作骨,红绸为面,上面用墨笔作画,画的是梅兰竹菊和其他一些象征吉祥的东西,长绳悬挂,那宫灯星星点点的缀在廊下显得十分好看。

        晚上的家宴设在望月台,因着北燕帝后宫所纳妃子其实不多,子嗣更是稀少的缘故,说是家宴,但比起历朝各代皇帝来说其实也不过才十几人。

        虞贵妃坐在偏位,正位是帝后的位置。

        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但却迟迟没有开宴,因为正位那属于皇后的位置始终空悬着。

        刘皇后还没有来。

        眼见萧肆蕴脸色越来越差,正德终于匆匆从门外进来,却见他不知在萧肆蕴耳边说了什么,让萧肆蕴瞬间沉了脸色:“派人去请。”

        虞贵妃正坐在席上给三皇子剥葡萄,闻言眉毛都没抬,在外人看来是全然不知萧肆蕴在说什么,但虞贵妃却再清楚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心如明镜,这是在等皇后和太子呢。

        果然,等到宴上的茶水都要凉了的时候,两人终于姗姗来迟。

        “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面子啊,这等大日子竟还要朕特意派人去请。”两人刚进门,冷淡的声音便从上座响直冲二人而来,竟是萧定深在当众责难刘娇。

        许是谁都没想到萧肆蕴会突然发难,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让皇后下不来台,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萧定深更是直接止住了脚步,全然不顾礼数的直接抬头往萧肆蕴的位置看去。

        萧肆蕴也不避开他的目光,也冷冷的回看过去。

        父子两正对视着,萧定深却突然觉得手心一暖,他垂眸一看,一双白皙的手拉住了他的手,是刘娇拉住了他,他心绪一动,转开视线抬头看向刘娇。

        却见刘娇眼底含着笑意,缓缓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的拉着他往他的位置走去。

        等到把萧定深安置好刘娇这才不紧不慢的往高阶上萧肆蕴旁自己的位置走去。

        走过萧肆蕴旁边时刘娇停了脚步,然后下一秒,所有人便听见她喜怒不明的声音:“是臣妾的错,不该没有领悟出皇上前几日那句让我禁足当中竟还要来赴宴的深意。”

        这便是明着讥讽北燕帝了。

        你要禁我的足,又要我来赴宴,可真是可笑。

        这二位一位是君王,一位是中宫之后,都是惹不起的主,所以一时间众人都只敢悄摸着打量上面的二位神仙打架,想看看事态会如何发展。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北燕帝却好似并未听出这话里面的不满,他只是瞥了眼刘娇,然后冷哼道:“看来太子最近这跟朕顶嘴的本事也是从你这学来的吧?”

        刘娇却全然不惧,她自顾自的拿了筷箸,也不管众人都还没动筷,她便旁若无人的夹了一筷鱼肉,然后边吩咐人给她挑刺边哼笑道:“我可没那本事,毕竟最近我们母子两都被陛下禁足了,没时间教他呢,可能是太子在娘胎里的时候从陛下身上学的吧?”

        她这话简直是说得忤逆,不管是作为一国之后还是作为一君之妇来说都是很不敬的,但她偏就要说了,她不但要说,还要一边说着还要一边歪着头笑着看着萧肆蕴,眼底是浓浓的嘲弄。

        刘娇本就是很好看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更显娇媚,却偏偏她本人又是个活泼天真的性子,所以一时间被她这样专注的看着竟让萧肆蕴神情一顿,他难得的让了一步,没计较自己被自己的皇后损了也没再接话,只挥挥手让殿内众人正式开宴。

        然后丝竹琵琶声悠扬响起,场上便又渐渐热闹起来了。

        虞贵妃却若有所思的擦了擦手,说实在的,她每次都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着实奇怪,既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又仿佛确实生不出半分情意,到死都只能是这副样子。

        她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萧定深,只见那太子穿着一身红色朝服,正专心致志的吃着桌上摆着的一盘绿豆糕,她便无端从心底生出几分笑意,想不到这向来做事彬彬有礼,孤傲清高的太子殿下竟也喜欢吃这甜腻腻,小孩才喜欢吃的绿豆糕?

        她这般想着却又不免想到自己刚没了的那个孩子,一时间悲从中来,郁结于心,眼圈便不自觉的红了。

        三皇子原本正在乖乖的喝鸡汤,片刻后被身边虞贵妃的悲伤感染,他像若有所感般转头看向她,见虞贵妃红着眼睛便懵懵懂懂的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虞贵妃低头看向三皇子,她用手帕擦了擦润湿的眼睫,然后轻轻的摸了摸萧定晏的头,轻声笑道:“母妃没事,母妃只是看太子哥哥吃绿豆糕有点馋了。”

        萧定晏虽说有点嚣张跋扈,但在虞青萍面前却再乖巧孝顺不过,所以这会听虞青萍这样说马上信以为真。

        但是问题来了,宴上的菜肴虽相同,但每桌的糕点却是不一样的,他们这桌是百合糕,不是绿豆糕,想吃的话只能去太子那桌拿。

        可是一想到上次自己得罪了那个小伴读的宫女是怎样被萧定深处罚的,萧定晏就觉得胆颤心惊,本就是窝里横的孩子自打那次事后几乎是从心眼里害怕这个兄长。

        但看了眼面色沉郁的虞贵妃,萧定晏犹豫了下还是道:“母妃,要不然我去问兄长拿几块过来?”

        虞青萍一愣,然后看着萧定晏笑了:“不用了,母妃不吃,晏儿的百合糕也很好吃。”

        萧定晏顿时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他露出点笑意,乖巧的拿了块百合糕递给了虞青萍:“那母妃您吃。”

        虞青萍便轻轻捏捏他耳朵,然后伸手拿过了那块粉白色的糕点。

        她却没有吃,只是轻轻捻着放到了盘子里。

        萧定晏眼尖看见了,心下有点失落,但片刻后又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地吃起了盘中的菜肴。

        宴到中途,虞青萍果然觉得无趣,在皇后离开后她便也借口身子不适向萧肆蕴告了假,先行离开了。

        身后宴席上,萧定深看着她的身影缓缓眯了眯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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