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后一晚
怀绮搂着昱霄脖子。
他后颈的温度,让怀绮觉得烫手。
她知道,昱霄抱她是因为喜欢她,搁往常她定然不会反抗,而眼下他伤还没好,这样耗费体力的事情,她舍不得。
可若直言担心他的伤势,恐怕不管用。
姑娘何等聪明,乖乖由他抱着走了一段路后,她拍了下他的后颈,故意娇嗔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热死我了,快放我下来。”
青年脚步一顿。
他直视着前方,并未看她,硬朗的脸上闪过一瞬的羞赧,又迅速恢复平静。他继续往前走,喉结滚动,有些艰难道:“很热、吗?”
“嗯。”怀绮一本正经地点头。
所以赶快放我下来吧!
昱霄抿住唇,不说话了。他体质属火,体温本就极高,元灵被封印的千年,他在寒霜峰都只穿一件单衣,遇到怀绮之后,元灵感应发作,加之对她的情感,他体温只会更高……
且无法控制。
他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这具躯壳,依旧固执地迈着步子。
光影在他脸上明暗交替,猜不透心思。
言多必失。
怀绮也不说话,静静等待昱霄回应。
路边灯笼燃烧得热烈,将他们叠在一起的身影映在地上,唯美得不像话。
青年闭闭眼,胸腔震动,“对不起……”他声音小极了,“就快到了,你坚持一下。”
啊这……
怀绮表情定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可是、可是真的很热欸……”
她试图再抢救一下,昱霄却委屈地解释,“你之前不是说,我可以不用那么克制么。怀绮,我没有克制了。”求你别让我松开……
怀绮噎住。
这不是担心他的伤吗?
她张嘴,正欲说实话,青年倏尔停下来,垂眸看她。四目相对,他黑玛瑙一般的眼珠盛满她的身影,他瞳孔微震,眼里水光波动,蓄藏了浓烈情绪,仿佛在说,别逼我好吗……
话到嘴边,怀绮突然说不出一个字。
无论是故作嫌弃还是担心伤势,其实都并无太大差别──她的拒绝,本就是一种伤害。
用剑还是用刀子,有区别吗?
几片梧桐叶刮过地面,她的欲言又止让昱霄隐隐胸闷。他闭上眼,低低吸了口气,“怀绮……”干净地面上,青年影子低头。
夏天的风很温柔,他唇瓣落在怀绮脑门。
怀绮心脏一抖。
青年影子又直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她慌了的面孔。他泄出一个微笑,继续往前走。这一瞬间,怀绮鼻子发酸。
她想哭。
并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一个人──
懵懂而赤诚地爱着她。
到了客栈,昱霄用肩膀顶开房门。这一路不长,但他走来,竟出了很多汗。
脸色也有些发白。
怀绮看在眼里,愁眉不展。
她就要走了啊!
可他的伤还没好。他这么不爱惜身体,她走了,谁管他呢?
此时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昱霄将怀绮轻轻放在床上,怀绮当即拉住他,“快坐下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姑娘翻身下床,昱霄站着,微微气喘。
他心脏疼,内伤也疼。然而想到抱着她走路的画面,他嘴角又禁不住扬起笑意。
真好。
就算路再长一点再难走一点,他也愿意。
与此同时,怀绮快步行至桌边,提起了茶壶。她摸了摸,转过身道:“水是凉的,用不用热一下?”但见昱霄并未坐下,她皱起眉,拔高了音调,“站着干嘛,快坐下呀!”
“时候不早了,别麻烦了。”昱霄声音轻柔,向她走去,“给你个东西,我就回房。”
什么东西呀?
怀绮露出疑惑之色。
拿出一个小荷包,昱霄停在她面前,将荷包缓缓递过去,“醒来之后,才能打开。”
“这是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昱霄拉起她的手,把荷包放她掌心,“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到底是什么呀……
怀绮打量着手里的荷包。
小玩意儿只有她半个掌心大,是红色的,用金丝线绣着鸳鸯花纹。
她捏了捏,手感软绵绵。
再一抬头,眼前空荡荡,昱霄人已经不见了,连房门都是关好的。
这是何等轻捷的身手?
怀绮心一紧,当即将荷包放进衣襟下,冲到床边卷起铺盖……
她不想这最后一晚,如此轻易地结束。
隔壁房间,昱霄在床边坐着。
他慢慢脱去上衣,露出缠满细布的身体。
细布洁白如雪,唯独胸口和肩窝的位置,反复被血浸染、氧化,变成了暗红色——
暗得发黑。
垂眸看着三片血渍,昱霄黑瞳沉寂。
他的内伤,不止心脏一处,只是没有通过出血表现出来罢了。他能感觉到,那些伤……
一直在痛。
毫无愈合迹象。
心里有股恨意,顺着那些伤口无限加深、滋长……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将衣服穿好。
青年靠住床头,闭上眼。
不知是不是那两颗不眠丹在起作用,他这几日都没好好睡过,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只觉得累。
他呼吸微沉,想起那个中午,怀绮坐在他床边,他抱着怀绮的腰,渐渐睡去。
她就像他的解药。
这时,“解药”的气息逐渐靠近。昱霄眼皮动了动,敲门声随之响起。
“睡了嘛……?”
姑娘敲得很轻,声音也很低,应该是怕吵到其他房间的人。
她怎么来了?
昱霄微微蹙眉,下床去开门。
房门拉开,姑娘抱着枕头被褥站在面前。看到昱霄后,她眉眼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钻进他房间,在他床边打起地铺来。
这是何意?
昱霄滞了几秒,关上门,转身看她。
姑娘头也不抬,边铺褥子边道:“我一个人睡害怕,今晚就睡你这了。”
睡他这?
昱霄神色微变,这怎么行?
他猛地张嘴,想劝她回去,但又怕让她失望,还是抿住唇。
他为难地看着她。
感觉到青年的注视,怀绮加快动作,哼起小曲儿来。睡他这,她知道他大概率不同意,但更大概率,也不会拒绝。
她若无其事铺自己的。
等铺好了躺下了,他也没办法。
瞧她动作利落,没有丝毫不自然,显是拿定了主意,昱霄眉眼挣扎了一番,死死抿唇。
睡也不能睡地上呀。
他迈步过去,抓住姑娘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嗓音喑哑,“你睡床,我睡地上。”
怀绮双目一瞠。
这就同意了?
她嘴角不由得扯开,笑了,心里又得寸进尺地想,既然同意了,还打什么地铺呀?她顺势抱住昱霄,笑道:“那我们一起睡床吧!”
姑娘声音甜美,像只夜莺。
昱霄全身肌肉霎时绷紧。他垂眸,姑娘仰着脸看他,脸蛋上有两个酒窝。
好、好可爱……
他的身体越僵硬,心就越软,干涩的嗓子让他情不自禁地吞咽唾液。
青年喉结滚了滚,呼吸微乱。
怀绮笑意更甜,一只手去抓他胳膊,让他抱着她,同时推他向床靠近,“一起吧。”
姑娘身上有独特的花香,笼罩着他,使他不太理智了。他腿弯碰到床沿,脑子里陡然生出些罪-恶的念头。然而,姑娘杏眼清澈、笑容干净,丝毫没有往那方面想,竟真的只是想单纯意义上的和他“一起睡”罢了……
他突然有些恼。
她知道他有多危险吗?
怀绮眼中,青年神色突然变冷。她来不及反应,下一瞬,天地旋转,她直接倒在床上。
昱霄压住她,眉眼锋利如刀刻。
“一起?”他嗓音低沉,胸膛剧烈起伏,虽然瘦,但压在她身上,仍沉甸甸的,像块钢铁,“你不怕你梦里的情景真实发生吗?”他加重口气,“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夜色静静流淌。
云遮住月亮,风吹动窗,吹动梧桐叶响。
怀绮短短愣了一下,便柔和了面庞,两只手松松圈住他脖子,“你想做吗?”
她的话和夏夜一样温柔。
可落入昱霄耳中,却像巨石投入水面,一瞬的惊涛骇浪。他瞳孔微缩,眼里冷意散去,浮出三分局促和七分难以置信。
这是……何意?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方才的恼怒彻底炸开,他黑瞳沉下去,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胸膛起伏更大。
他们距离如此近,呼吸在两个鼻尖交缠。
月亮又从云间露出一个角,怀绮慢慢地眨眼,收紧双臂,将他拉得更近。
想做吗?
只要他想,她就配合。
来之前她便考虑清楚了,作为女子,深更半夜,只身去到男子房间,这件事本身就很暧-昧。而她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便是做好了准备,承担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
至于仙界在她身上种下的“芙蓉印”……
可以伪造。
那是证明处子之身的印记。仙界禁止男女情爱,千百年来她都奉为金科玉律,不敢有半分逾越。直到遇到他,所有规矩皆被打破。
她甘愿做一个违逆者。
这份爱向来如水,静静流淌,可人们偶尔也忘了,水澎湃起来,一样有磅礴的力量。
淹没天地,滔滔不绝。
烛火跳动,床帏摇曳,两个人凝视彼此。世间最美好的事,只需他动动身体便能做到。
然而没有。
青年终究翻身躺在怀绮旁边,闭上了眼。
什么都没做。
元灵疯狂异动,那头猛兽早已按耐不住,想将她一口吞掉。他仰躺着,硬是忍住了。他内心平静地想,太唐突,她以后,会后悔的。
这种事,她可以一时冲动,他不行。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两刻钟。夜幕星辰闪烁,烛台蜡油滴落。青年握着拳头,身体隐隐颤抖,沉重的呼吸听来有几分难受。
姑娘懂他的心思。
她侧头注视他,须臾间伸出手,纤细五指轻轻覆上他骨节泛白的拳头。她本想与他十指相握,他却像是被吓到一般,猛地翻身下床。
怎么了?她忙撑起身。
“我、我睡地上……”
昱霄看也不看她,直接就躺在怀绮铺好的褥子上,紧紧闭上眼。
空气一瞬安静。
火光明亮,映照青年额边汗珠晶晶闪烁。
端详着他,怀绮逐渐放松下来,眼里生出几分忍不住的笑意,“蜡烛还没熄呢。”
昱霄眼皮一紧。
缠人。
他现在的状态,已无法支撑他爬起来,走到烛台前,将蜡烛吹灭。他咬牙,很少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黔驴技穷、狼狈至极。
无计可施。
在怀绮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昱霄喉结动了动。他抬手摸到床帏,攥住,用力一抖。
床帏带出风,将蜡烛熄灭。
屋内一片漆黑。
昱霄正欲收回手,竟被一只柔软清凉的手握住了。怀绮躺在床边,慢慢与他五指交叉。
黑暗中,昱霄陡然睁开双眼。
方才他闭着眼,眼睛已适应了黑暗,所以此刻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手紧紧相扣。
他的左手,她的右手。
他们手腕上,是串着彼此名字的红绳,哪怕屋内无光,也隐隐带着光泽。
昱霄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刹那悸动。他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缓缓呵出。
视线直视是天花板。
青年望着,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一刻钟,他们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床上,手却牵在一起,像是穿越了两个世界的紧紧相拥。
倘若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窗外树丛枝叶翕动,流萤惊飞。一朵金盏菊悄然绽放,吸引蜂绕蝶舞。
昱霄黑瞳有些寂寞。
“昱霄。”
这时,怀绮柔柔唤他。他心神微动,脑袋向左偏去,想看她。但角度问题,除了她伸出来的胳膊和牵着他的手,他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了?
姑娘另一只手绕着一缕头发,唇角微扬,眼里带着笑意,“我有件事,要给你说。”
回仙界的事?
昱霄未有太大反应,轻轻地,“嗯。”
“天亮以后,我就要回仙界了。”怀绮声音尤为轻快,像是在故作坚强,“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让离别的情绪提前到来。”
昱霄垂下眼帘。
就算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刻从她口中亲耳听到,他的心还是会痛。
像生生撕下一片血肉,他喘不上气。
落入视线的,恰好是他们相握的手。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多像他们即将面对的现实。
“昱霄,”怀绮接着道,“之前还说,出了城就带你去看大夫,结果也没顾上……所以我走了以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大夫,记住了吗?你的伤,不能再耽误了。”
此刻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昱霄沉默。
他已经来不及去看大夫了。可他不想怀绮失望,轻轻闭上眼,“嗯。”他从不答应别人自己做不到的事,这是第一次。
怀绮放心地笑了,“还有就是,你在人界没有家,到处漂泊不好。我走之后,你没了顾忌,就回冥界吧,找找你的亲人,回到你原本的生活轨道里,这也是丹青菩萨交代你的。”
她说得这样温柔。
昱霄听罢,心里却生出几分难言的苦涩,他原本的生活轨道里,没有她啊……
他不要原本的生活,他要她。
只要她。
下定决心回冥界,也是为了她。倘若没有她,他回去就失去了意义。
昱霄右手悄悄攥紧褥子,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却依旧轻轻地,“嗯。”
“那就好。”
笑着说完,怀绮眼里的笑意逐渐淡去,显得有些木然。心里的酸楚,让她赤-裸-裸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想他回去。
水灵玉的存在,无疑说明他身份尊贵。她怕在那个世界,他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说一不二的权力,有前赴后继的追求者,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那样,并非不好。
而是太好太好了。
她比谁都希望他过得好,却也怕他过得太好,而忘了她。
“昱霄。”
“嗯。”
“我喜欢你。”
昱霄猛然睁眼,右手又下意识使了把力,弄皱了褥子。他瞳孔缩得紧紧的,紧到颤动。
她说什么?
黑暗静谧的房中,昱霄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几乎要盖过姑娘莺莺软语。
她语速很慢,吐字清晰,“虽然你总是背着我干坏事,虽然你不懂情调又木讷,虽然你爱乱发脾气让我紧张,虽然大部分时候,你表现得都没那么喜欢我……”怀绮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可我……还是很喜欢你。”
夜色一分一秒流逝,他们的时间在做着倒数,昱霄的时间却一瞬静止。
他心里有个声音──
我也喜欢你。
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我……爱你。
“昱霄,”怀绮晃晃他们牵着的手,“虽然苹果皮断了,但那只是个传说,又不能说明什么,对吧?你削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个传说,断了,就是骗人的,没断,就是真的。”
昱霄神色微变。
断了,就是骗人的,没断,就是真的?他合目,唇角轻勾。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那些敏感脆弱的情绪,终究溶解成一汪清水,灌溉他心中的爱恋。
他会用事实向她证明──什么狗屁传说。
“话虽如此,在它断了的那一瞬,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怀绮声音渐渐低落,又突然想到什么,急道,“不过你可别去伤害那个小孩儿,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要懂得宽恕。”
昱霄抿唇。
宽恕……
“嗯,好。”
青年声线温顺,答应得很干脆。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再过分他都会照办。
“还有啊昱霄,你──”怀绮方才表白都没有害羞,此刻却突然有些结巴,“你、你真的好会亲呐……并且亲的时间好长……我脖子都仰累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在寒霜峰待了千年,没接触过女子,我真觉得,你……”
是个情场浪子。
她轻咳一声,没有把话说完。
昱霄听懂了她的意思,脸颊慢慢热起来。其实他压根儿不会亲,他只是由着自己的男性本能去做罢了。至于时间长……
是因为他不想和她分开。
这些,该如何告诉她?
他思量了一番,只觉脸颊更热,让他开不了口。房中静悄悄的,又无不说明姑娘还在等待他的回应。他咬牙,那股狼狈感再次出现。
怀绮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弯了弯唇。
良久,“怀绮,睡吧……”他说得艰难生硬,怀绮笑笑,往床内侧挪了挪,“那你可以上来吗,我想抱着你睡。”
“……好。”
床下传来衣服摩擦声,然后,床面颠簸,有人在身旁躺了下来。
她当即翻身抱住他。
青年身体很烫很硬,像是被烧红的铁块。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他明显地抖了一下。
很紧张吗?
没关系,她喜欢。
她更用力地抱紧他,小脸埋他胸口。奇怪的是,她只能听到他震颤的心跳,却感觉不到他胸膛的起伏──他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怀绮有点想笑,忙忍住了。
与此同时,昱霄僵硬着身躯看她。
黑暗中,姑娘皮肤白得发光。她闭着眼,长睫卷翘,唇边隐有笑意,像是很享受。
他手指微蜷。
有些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夏日,天亮得早。
怀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意识混沌的最后一瞬,她感到床面颠簸,迷迷糊糊地将眼睁开一条缝,竟意外看到昱霄下了床。然后他返身,将被子轻轻覆在她身上。
她只扫了这一眼,便昏睡过去。翌日,碧空如洗,她是被人晃醒的。
“怀绮、怀绮!醒醒,别睡了!”
她皱眉。
这声音……是谁啊?
她没睡醒,不想睁眼,只觉得吵,便哼唧着翻过身去。她胳膊随便一搭,惊觉身边的人不在了,心里一咯噔,才睁眼去看。
床上空荡荡,昱霄不在,地铺也没了。
人呢?
她因初醒而混沌的思绪一瞬清明,猛然想起今日是回仙界的日子。
“怀绮,回去了。”
听闻有人叫她,她脸一下子白了。
这声音是……此忆!
怀绮心神大动,猛地坐起,此忆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她手忙脚乱翻下床,直接跪在地上,颔首抱拳,急声道:“对不起仙少,小神方才睡得死,失礼了,还请仙少降罪!”她边说边偷偷地瞟着屋内,也并未看到昱霄,心中不禁思忖,昱霄那样机敏,或许早就感知到此忆要来,藏起来了吧。
她安心许多,头埋得更深。
姑娘发髻有些乱,穿得却很规整,不像是偷过腥……此忆垂着眼皮打量她,两根手指搓捏着下巴,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怀绮只顾埋首,默不作声。
那日天市被遣回来,此忆就起了疑心。询问天市原因,天市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才承认怀绮有他人陪伴……他原本想下凡抓他们现行,但念在怀绮有计划在身,到底是算了。今日在叫醒她之前,此忆已将这间房检查了个遍,寻找那男子的痕迹,但没发现任何疑点。他反而有些怀疑天市话里的准确性。
半晌儿,他懒懒道:“起来吧。”
怀绮缓缓站起,仍低着头。
此忆贼眉鼠眼瞧着她,姑娘似乎在人界过得很好,才几日不见,气色都红润了很多。他心怀鬼胎,玩味地笑笑,暧昧道:“那你说,我该降你什么罪,罚你什么?”
“按仙律,应是不敬之罪,罚跪。”
她说得铿锵有力、分外严肃,此忆笑容收了收,语气更添暗示之意,“怀绮,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怀绮抬眸看他一眼。
她自然知道他龌龊心思,但她不愿奉陪,装糊涂道:“小神明白。仙少的意思是,让小神自行找仙帝领罪。不过眼下时间紧迫,小神以为,速回仙界参与前仙后寿宴为重。待寿宴结束,小神自会承担相应责罚。”
此忆笑容没了,“你装什么傻!”
他的君子面具被怒火焚烧,露出小人的嘴脸,一把掐住怀绮下巴,抬起她的小脸,瞪着眼睛道:“别觉得自己多矜持,你在人界是个什么德行以为我不知道吗!”
怀绮静了几秒,失笑,将下巴从他手上拿开,“仙少,大早上的,火气咋这么大。”
此忆铁青着脸。
她面不改色,从容不迫,话锋一转,道:“人界的事儿小神都办妥了,仙少,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别迟到了。”
此忆瞪着她,片刻后,咬牙切齿道:
“过后再找你算账!”
怀绮看向窗外,平静极了。
此忆抬臂,在怀绮面前一挥,两人顿时化作银光,消失在屋内。离开前的最后一瞬,怀绮看到窗帘拂动,窗外的天空,湛蓝湛蓝。
再见了,昱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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