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作为一个历经上百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并总结出了不少经验的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华天扬深知 ，影响一个人的考试成绩的，往往不只是实力, 其他被忽视的环境因素、心理因素等等，都能对考试成绩起到一定的作用。
比如说，一个成绩本来平平无奇的人，恰巧在考试之前，押题押对了，复习的、会写的全是考试要考的题目, 那么必然, 他考出来的成绩会比平时多水平要高得多。
然而, 这不代表他的实力就比其他人强, 只能说他的运气比其他人好。一般来说, 等到下次考试, 这种人就露馅了。一次的成绩，根本算不了什么。
再比如，每个学生在不同的考场里考试, 而考试环境是有一些微妙的差别的。有些考场老师比较严格, 有些考场老师比较松散。
严格的考场, 学生不能交头接耳, 松散地抄前面试卷也没人管。那么，在这一场考试中，在松散考场考试的学生，平均分至少是可以肯定比严格的高的。
然而这也不能代表, 松散考场的学生整体实力比另外一个考场好, 只不过是环境影响了，作弊犹如开挂, 开挂算不得一个人真正的本事。
华天扬就是不愿意相信，向小圆在短短时间内，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实力上超过了自己，他不能等到一个月后的期中考，再去看向小圆这次月考是不是真的有水分，那时间也太久了，一个月心神不宁、心里带着心事学习，不利于他自己的学习效率，所以，他要去试探一番。
这试探，也好试探。
如果向小圆是真凭着真才实学考出来的成绩，那么他只需要拿着另外一道没有出现过、但知识点相同的题目去问她。
假如她能答得出来，那就是有几分本事。
反之，如果打不出来，则是有些猫腻在里边的。
如果是有猫腻……呵，他才不会再给她任何一个眼神。
一场考试压根不代表什么，她一次运气好，或者用了什么别的手段，一次考得好，不代表在高考中，运气也这么好！至于作弊，要是她的本事大到能在高考中作弊，那他也服气。现在考试作弊已经是违法的事了，高考作弊可真是有够富贵险中求的。
终于，华天扬在经过心理的反复纠结呵自我说服之后，终于在下课期间，鼓起勇气去找向小圆了。
他找好了一道数学难题，去“请教”向小圆。
这道题目的题型和月考那道压轴题类似，但难度要更难。华天扬也是自己死磕，最后看了答案解析，才知道要解题的。
向小圆如果能解到第二问，那他就承认，她还算有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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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课间，向小圆揉了揉眼睛，缓解一下因为过度专注而疲劳的眼睛，并没有跟叫她一块去卫生间的蒋琪琪一起下去。
她做了一下简易版的眼保健操，等睁开眼一抬头，就看见了华天扬正站在自己座位前。
他神情沉着，面色严肃，好像有什么事情。
向小圆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自己的课桌面前，有被吓到，心中咯噔一下。
虽说她不是很能言善辩，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观察。
此刻华天扬的表情让向小圆觉得挺不妙的，对方好像是要来找茬儿的样子。
别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把这位第二名的同学，不是，现在是第三名的同学给得罪了吧？
“你……你有事么？”向小圆有点怕，但并不怎么怂，先开口问了。
相较于向小圆的落落大方，华天扬却显得有些不对劲。
从来都是班里的同学来找他问题，他还很少有主动问别人题的时候，一般都是直接找老师了。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事，生疏而别扭。
华天扬抿抿唇，然后把草稿放在她的桌前，终于开口了：“我有道题，想请教你一下，是一道和月考压轴题相似的题型，但我还是不太会。”
他的话说得半真半假，重点在后半段话上，“你这次数学成绩考得很高，我很佩服，你能看一下这道题，然后给我讲一下吗？”
就这事儿？
向小圆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心里那因为华天扬沉着脸而生出的戒备感松懈下来，点点头，很有同学爱地说道：“我看看。”
她的神色十分自然的接过了稿子，低头看起来，将题干完整扫过一遍后，就将草稿本拿了出来，开始在草稿纸上运算起来。
她全程没有再注意华天扬的脸色，只是专注地在解题，沉浸在解决这道题中。
华天扬看着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试图从向小圆的一张脸上，看出她外强中干、装模作样的痕迹，但是很遗憾，向小圆眼睛里只有习题，压根一个眼角的余光都不甩给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五分钟，也许五分钟，当华天扬恍然大时候，向小圆已经唰唰唰在草稿纸上，写下这道题的解题过程。
她的速度很快，华天扬压根没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听见的只有向小圆的话，“这道题和月考最后一道题很像啊，套路老师已经讲过了。”
“我的解题步骤写在这里了，你看明白了吗？”向小圆问得格外诚挚。
“…… ？？”
什么明白？什么就明白了？
华天扬眼皮一抽，垂下眼，看了眼草稿纸上的演算过程，这才知道向小圆已经写完了三道题的解答过程！
之前那几个更让他倾向于相信的猜测全部崩塌，华天扬此刻有些尴尬。不过好在一想到之前种种心理只有他一人得以知道，他倒也不怕什么，硬着头皮说道：“主要我第……第3小问不会。”
他这话也没说错，第三小问是他硬怼答案解析写出来的，理解是不怎么理解的，一旦没有理解透彻，举一反三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下次考试再换一种考法，可能他还是会错，如果向小圆真能给他讲明白了，那自然是好事。
看见他好像不是很在状态的样子，向小圆也不生气，很好脾气的给他从头列了一下公式，讲了解题的步骤。
因为这道题的知识点对她来说，也有点难，系统对她说过，给别人讲解能够加深自己对知识点的理解，在讲题的过程中，可以达到自我巩固的目的。
她的声音轻缓，思路清晰，不多时，就把一道复杂难解的题给解出来了。
而华天扬也听明白了。
他的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惊讶地发现，向小圆的解题思路，和答案解析不太一样，过程简略了，但是更简单、更明了了！
如果向小圆完全复制答案，那么他还有可能怀疑一下向小圆是不是和他有同样的课外辅导书，可现在是全新的解题思路，华天扬知道，这道题大概率是向小圆自己解出来的。
就算向小圆有在别的辅导书上做过这道题，也说明了她在私底下下了足够多的功夫。
什么运气，什么作弊，都是子虚乌有、全部是他猜测出来的。
华天扬心情复杂得像个调色盘一样，百味杂陈，他说：“谢谢你，我明白了。”
“那就好，如果你还不明白，可以继续来问我。”向小圆完全不在意，还是十分温和的样子。
见此，华天扬忽然不可遏制的升起一股愧疚的情绪来。
之前那种郁结于心、有些不服气的郁闷全部打消，华天扬承认，是他狭隘了。
向小圆是真的有实力，而且脾气很好，不藏私，很乐于分享，不像他曾经遇到过的一些所谓尖子生，和别人交流时总喜欢藏一手，搞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华天扬真心实意道：“对不起，我刚才耽误你的时间了，还有……还有你很厉害，这一次考得相当不错，我应该向你学习。”
向小圆：“……？”
她很不习惯华天扬这种直白的夸赞，也不懂华天扬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么多。
“不过，下次我会超过你的。”华天扬鼓起勇气，说道，“我会用尽全力，在下次月考上，超过你。”
和向小圆说了这样一番话，华天扬觉得自己的人生境界更加开阔了。
他觉得，自己很坦坦荡荡，对自己的野心诚实，对自己的竞争对手也很诚实，这才是君子作风。
而向小圆却是一头雾水，不过，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确实有许多举止奇怪的中二少年，向小圆也见怪不怪了。
都是些还在和摸索着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的少年人，有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不用太放在心上。
她并没有因为华天扬的打扰，而多想些什么。而是和后桌借来剪刀，把刚才那道题的解题过程裁下来，粘在了这次月考的试卷上。
相近的题型，放在一起复习，等到最后复习时，效率会高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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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总教研组。
这次月考过后，各科老师聚在一起，开了个总结会。散会后，季青林，也就是12班的班主任，拿着自己班的成绩单，看着上面被标红的学生名字，若有所思。
科会上总结了年级排名上升幅度在500名以上的学生，他们班里只有一个人。
季青林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开始琢磨起了班里同学的成绩。
哪些科是长板，哪些科是短板，圈画了一番后，又去看下一名学生的成绩。
他打算找个晚自习，每个学生单独叫到办公室几分钟，和他们聊一聊之后的学习安排。
看着班里学生的成绩，季青林揉着眉心，明明他在考前千叮嘱万嘱咐，结果这一个个的，真是告诉他们哪里有坑就要往哪里踩。
叛逆！太叛逆了！
当个班主任，还真是操碎了心。
季老师感觉，还没到三十岁的自己，已经被这帮学生折腾成沧桑的小老头心态了。
一行行扫过去，看到最上面那一行，季青林的眉头却骤然一松。
刚才，所有的班主任聚在一起看全级成绩时，找出的全级名次进步超过500名的学生中，他班里，只有向小圆一个。
偏偏这个进步幅度这么大的学生，拿了他们班的第一。
向小圆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大概如何，季青林电脑文件夹里的成绩表帮他记着，他对比着两个表格，看着这次月考向小圆的各科成绩，眼神越来越满意。
不过，季青林还是拿起红笔来，将向小圆目前表现得还颇为弱势的政治与英语两科上圈画了出来。
还有语文。
向小圆的政治成绩确实不高，而英语成绩不能说是不高，125分，不低，但比起最拔尖的学生的分数，还是差了二十多分。而语文的成绩也没有像江萌雅那么拔尖，直接打进140分的高分梯队。
这几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尤其语文和英语，可是两大主科，成绩要是低了，很容易就被其他的好学生拉开差距，而其他的学科也需要稳住。
“季老师。”
正在季青林沉思时，1班的张老师走近了他。
等到高二分班之后，临海中学大概会有6个文科班，18个理科班。
而1班的张老师就是定好的文科尖子班的任课老师。
季青林班上，江萌雅的成绩一直很好，而且她从刚入学开始，就表达了明确的要选文科的志向，也就是说，等到高一下学期上完、高二上学期开始，江萌雅有50的概率会成为张老师的学生。
所以这位1班的班主任平时就对江萌雅多留了几分关注。
这次，江萌雅错失12班的第一，张老师也很意外，就过来季老师这边，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班这次的第一，那什么小圆，什么来头啊？”
季青林抬起头来，想到向小圆，他的脸上浮现微笑，“是个很努力的学生，好学生啊。”
“那江萌雅怎么回事？这回她怎么不是你们班第一了？是她浮躁了？心态不行没发挥好？”
张老师一连几个问句，季青林停住笔，对张老师说道：“江萌雅这次的全级排名其实没下降多少，发挥是正常的，是向小圆的分数提升得快，拿了班里第一。”
张老师顺手拿起季青林桌上的分数表，仔细看了两眼，啧啧称奇，“我这教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能在前500的分数段这进步这么快的学生。”
说完，张老师放下了这张分数表，同季青林八卦了一件事，“你听说没，今年刚考走的那一批学生，里面有个叫王晨光的，平时成绩稳在全级三百多名，可偏偏一到大考就发挥失常，等到了高考，他只考了一千多名。”
“本来老师都以为他是发挥失常了，劝他复读，没想到啊，最后查出来他之前回回考试都作弊。”
“这些小孩，这不骗自己吗？哎。”
张老师长长叹息，季青林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
“张老师是觉得，我们班上的向小圆成绩不真实？”
“也不是这个意思。”张老师笑了笑，“不过成绩这种事，多考几回，尤其到了大考，就能看出学生的真本事。”
季青林也笑起来，“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这学生，我敢向你担保，她肯定没作弊。”
“作没作弊，我这做班主任的还不清楚吗？她这阵子课堂表现和作业情况都非常好。”
“哎，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
“如果向小圆下次成绩能稳在全级四百名内，这次考试作弊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掉得太快，那大概率就是这次作弊了。”
“等你多当几年老师就知道了，这些学生都是人精，鬼精得很，别太相信他们，太伤感情了。”
季青林点头应下，也没有和老教师争辩。
虽然，笃定向小圆没有作弊，但等到张老师走了，季青林琢磨了琢磨，心里却有些忐忑起来。
倒不是担心向小圆作弊，只是担心向小圆的成绩是昙花一现，不就应了张老师的话，会让人误会她是作弊？毕竟，向小圆这次是真的实力到火候了，还是运气好，他也没法好好判断。
这样的情况要是发生，万一散开了作弊的传言，对于一些不够坚强的学生，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季青林越想越不放心，看了一眼表，这会儿班上估计正在上晚自习。
他拿着成绩单下了楼，在叫同学挨个到自己办公室听训之前，先去班里转了一圈。
做班主任的，多少有点功夫在身上，出现在教室里，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当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向小圆的桌子附近时，坦坦荡荡华天扬正在同向小圆放出狠话。
“下次我会超过你的！我会用尽全力，超过你。”
华天扬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谓鼓起了勇气。
他也是受到了向小圆的激励，向小圆之前成绩没那么突出，就敢写江萌雅当目标。而他一个班里的第二，却只敢把超过江萌雅的目标暗暗放在心里。
他实在是太怂、太狭隘了。
这话一说出口，他心里亮堂了，甚至都觉得班里闹嚷嚷的氛围都与他无关了，周围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果然，心静自然凉。
“你也要好好考，不能退缩，不然我即使超过了你，也没劲儿。”
华天扬说完，来了个自信又潇洒的转身，要留下一个君子坦荡荡的背影。
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洒脱。
但他洒脱不过一秒，就看到了站在班级最后面，正含笑看着他的班主任。
华天扬：“！！！”
在班里突然看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班主任，简直像走夜路撞鬼一样恐怖。
地狱空荡荡，老班在人间。
装逼现场撞见班主任，华天扬自信又潇洒的背影瞬间崩盘，一个腿软，差点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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