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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吟游诗人


之后那天,伊斯维尔感冒了,在妮文娅的监督下被迫灌进一大碗苦得他舌头发颤的草药汤。更可悲的是,所有甜食都被暂时划入禁止名单,这意味着药的苦味不能靠纯粹的甜来压制,甚至还要顽强地在口腔里多待一段时间。

        伊斯维尔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只说自己是不注意跌进了河里——这并不假,而唯一可能了解全部真相的吉尔薇拉显然没有空闲来管他。

        祭典依然进行,伊斯维尔也得赴奥伦妲的约,去往西边的部落听吟游诗人的歌。

        他不知道精灵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表演,于是去得很早。那位属于精灵的吟游诗人还没有来,仅有零星几个精灵坐在一旁聊天。

        伊斯维尔裹紧斗篷,环视着有没有地方可以安身。他瞥见四周耸立的高大粗壮的树,一时产生了攀上去坐着听的冲动,但他又意识到现在不是和尤卢撒在一起,奥伦妲也不可能和他一起上树。最后,伊斯维尔在一处高地选定位置,盘腿坐下。

        奥伦妲比诗人早一步到,也像伊斯维尔一样裹着斗篷。两个同样裹着斗篷的精灵坐在一起确实奇怪,但随着精灵逐渐增多,占满了每一块空地,他们也就变得不那么特别了。

        “您昨天去了哪里,怎么感冒了?”奥伦妲状似不经意地道。

        伊斯维尔一顿,道:“去了树精灵部落。您知道,我得坐船去那边,等候的时候不小心跌到水里了。”

        “树精灵部落……?”奥伦妲眉毛微微皱起,“您没事就好。”

        吟游诗人随意地倚靠在一株月桂树下,开始调整竖琴的琴弦。竖琴的音色通常清脆空灵,而吟游诗人手中的这把又多了厚重的意味。伊斯维尔顿时被吸引了,支起耳朵,望向众精灵中心的诗人。

        他的打扮很独特,宽大而简朴的袍子没有多余的花纹,脚踏硬皮靴,戴一顶宽沿帽,仿佛风尘仆仆的旅人。他拨弄了一会儿琴弦,清清嗓子,和着弦乐吟唱起来。旋律时而悠长,时而激越,相当有辨识度的歌声随着情节的推进生动地转换腔调,像是以故事中人物的灵魂高歌。

        诗人讲述一名贫穷而正派的青年人与贵族少女的爱情,他们在田野的花丛中相遇,迎春的百花与蝴蝶是他们一见钟情的见证。少女的父亲却因他们的相爱愤怒不已,命令少女即刻与另一名贵族结婚,离开此地。青年人追赶少女离去的马车,却只抓住了爱人留下的熏香的手帕。他翻过山,渡过河,跨越荆棘,穿过草原,最终衣衫褴褛地目睹了爱人的婚礼。他满怀深情为爱人献上最后一支歌,泣血成句,汩汩的血液浇灌花田,他死去的地方长出血色的蒲公英,仿佛青年人死去的心。而那块手帕化作雏菊,成为新娘花冠上最美的装饰品。

        伊斯维尔双手托腮,微阖双目。所有精灵都沉浸在了天籁般的乐声里,时有压抑的啜泣,但没有一人离去。诗人用歌喉演绎鸟鸣,流水,蜂语,少女的欢笑,青年的悲鸣。当他用低叹的嗓音唱出青年人的心语,奥伦妲终于也忍不住抽泣,抬手悄悄拭泪。

        青年人与少女的故事结束,吟游诗人又开始了新的故事,他唱牧羊女与河神,唱国王与公主,唱天使与恶魔,唱女巫与凡人……一股醉意悄悄席卷人群,到最后,谁也分不清究竟是诗人醉了,还是自己醉了,亦或是二者都沉醉在了那些传说里。

        吟游诗人沙哑着嗓子结束了表演,欠身行了一礼。歌声的余韵犹在,精灵也带着满怀回忆恋恋不舍地散去。

        伊斯维尔和奥伦妲等到人群几乎散尽才动身离开。女孩的眼眶红肿,却带着满足的笑意:“太动人了,我从未听过这样动人的歌声。我还想再多听几回呢。”

        伊斯维尔目送她与随从离去,转头望向吟游诗人离开的方向。精灵已经走了不远的距离,只余一个沉静的背影。他宽大的袍子随着步伐摆动,让他看上去像是一片风中的树叶,只是被风卷挟,路径此地。

        伊斯维尔犹豫片刻,抬腿跟上。

        “吟游诗人先生?”他不确定道。

        精灵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伊斯维尔:“我有什么能帮助您的,阁下?”

        伊斯维尔一滞,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盲目地跟上这位诗人。他或许想从诗人身上找寻某种答案,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

        “您似乎有些话想说,也很迷惘,”诗人道,“鄙人费迪南德,如您所见,是一名吟游诗人。如若不介意,请随我来吧。”

        于是伊斯维尔跟着他穿过一片树林,沿着一条小路进入一个小镇。这段路程不远,而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家旅店,他真就像一片无根的树叶了。

        精灵没有宽阔的旅店,这间也不例外,两层楼的木屋,一楼的厅堂摆放着三四张小桌。

        伊斯维尔跟着费迪南德上到二楼。吟游诗人推开一扇门,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失礼了——请进吧。”

        他请伊斯维尔坐下,为他斟了一杯茶。

        伊斯维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光是捧着茶,小口啜饮。花茶是温热的,大约是在壶上施加了保温魔法。费迪南德也不急,趁这段时间让干涩的嗓子稍作休息。

        伊斯维尔抬眸望着费迪南德的眼睛,一个疑问脱口而出:“我曾经想远行……您去过很多地方,是吗?”

        “所见皮毛而已。我去过的地方还太少,作不出完美的故事,文字也很幼稚。”费迪南德笑着摇头。

        “怎么会呢,”伊斯维尔说,“所有精灵都在您的故事里了。”

        “您说‘曾经’,是因为现在改变了主意吗?”

        伊斯维尔茫然地摇头:“很抱歉,我不知道。或许,我想。”

        费迪南德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他沉默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即将说出口的话。最终,他说:“我本不想扫您的兴,阁下。但是从臣子的角度,我更想要为您提供一些参考。有一句话我一直奉为真理:光有热爱是不行的,人无法仅凭热爱就踏上远征,他会被痛苦压垮。动身之前,您需要用最坏的考虑打算您的旅程。饥饿,寒冷,疲惫,孤独,病痛,贫穷,甚至死亡,到那时候,是没有人为您送葬的。”

        伊斯维尔一怔,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何时暴露的。但他并不愿让这个问题来占用时间,于是疑惑道:“如果热爱不是动力,那该是什么?人不能在麻木中冒险。”

        吟游诗人微微一笑,捧起他的竖琴,拨动琴弦,和着琴声开始歌唱。

        “鲜血的呼吸拍打花蕊,

        夜莺的暮歌开启亡音。

        钟声似月光永存,

        怀抱荆棘,

        与蒲公英相居。”

        伊斯维尔听出,这是青年人最后唱的歌。

        “对于少女最终另嫁他人,您有疑惑吗?”费迪南德似乎答非所问,道。

        伊斯维尔点头:“我猜测,她并不爱那个青年人。”

        “那她为何冒着声名扫地的危险和他幽会?”

        伊斯维尔茫然地摇头。

        “人是复杂的,”费迪南德说,“不论是精灵,人类,矮人,抑或是赛拿族人,都有光明与黑暗的两面性。爱是人的产物。基于人的复杂性,它自然也不是用某个粗糙的词汇能概括的。我们不能随意地否定谁的爱,就像我们不能否定生命一样。但有一点无可置疑,爱是强大的,更是脆弱的。”

        “所以盲目的爱更容易被击垮……?”伊斯维尔喃喃道。

        费迪南德微笑着点头,将话题拉回原先的位置:“离家旅行会暴露人的所有缺点。翻山越岭的时候,腿脚不够灵活;和外乡人交流的时候,不能周全地应对,甚至语言也不相通——您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使用通用语的——;面对苦难,意志力薄弱……我私以为,能力是基石。而善于发现的眼睛,又能滋养热情。”

        伊斯维尔觉得有什么地方豁然开朗,一些向往的热情停止了沸腾,但又有一些冰凉的东西开始升温。

        他垂头思考片刻,又问:“可少女离开的原因,会不会是身为贵族的责任呢?她需要履行作为贵族的职责,与他人联姻以维护安定。”

        吟游诗人用赞许的神情望着他:“您当然可以这么理解。我们所说的一切,都是对既定故事的推测。它们已经脱离了我,身为创作者,我只是写出了故事的表面,至于故事之外的东西,我没有权力阻止听众自由发挥他们的想象力。”

        随后他们又聊了很多,直到天色渐晚,伊斯维尔才起身告辞。

        “您的话语我会铭记在心,”短短一个下午,伊斯维尔就对眼前这位吟游诗人怀着深切的尊敬,“希望还有机会再与您交谈。”

        “很遗憾……我明天就要动身离开。或许命运会指引我们再度相遇,王子殿下。”费迪南德欠身再行一礼,道。

        伊斯维尔下到旅店门前,听到一扇半阖的窗里传出的歌声。

        “……

        请用雏菊装饰你的秀发,

        那用我心脏之血染就的,

        永恒之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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