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爱昕香消玉殒

黄玉龙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堂里，和他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科幻电影里的天堂入境处办公室一模一样，面前的办公人员神情严肃：“黄玉龙先生，你好！这里是万方宇宙多维世界人类灵魂管理处大数据中心，我是中心主管刘歆，嗯，就是西汉王莽新朝时的羲和太史。18天前，也就是地球时间18年前，由于中心某位员工玩忽职守，导致电脑程序运行错误，把本应轮回降生在卫兰星的王爱昕匹配到蔚蓝星——地球来出生了，嗯，卫兰星是和蔚蓝星高度相似的平行宇宙星球。今天接班的员工发现了这个错误，立即向上级汇报，申请修改更正之前的运行结果，把王爱昕从蔚蓝星抹除，带回这里重新安排轮回。不料计算偏差，把你的灵魂也带到这里了。”

        黄玉龙这才发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原来只是灵魂来到了这里。“尊敬的刘主管，请问王爱昕现在人在何处？还有我还能回到地球去吗？”

        “你可以回地球去。王爱昕此刻在隔壁房间里，她接受了从地球上认识她的人的记忆里被清洗掉的安排，但不包括你，她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要求，把你暂留二十分钟，相当于地球时间五天，然后把你和她两人匹配到一个调制了时间流速的世界里，共度一生，这二十分钟等于此特殊流速世界的五十年——南柯一梦，黄粱一梦都是真有其事的。王爱昕委托我征求你的意见，你同意和她共度一生吗？”

        黄玉龙听完已是心情激荡，“我黄玉龙何德何能啊，得爱昕你如此厚爱！”不禁两眼湿润鼻梁酸楚。

        “刘主管，让我和王爱昕见一面吧！”

        刘歆没说话，伸手按了一下办公台上设备，左墙忽然出现一扇门，这门徐徐开启，脸上泪痕未干的王爱昕走了进来，此刻她却是十分欣喜，頬飞红云，娇羞地走到黄玉龙面前，柔情万分地望着他，“玉龙，我好开心！”黄玉龙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爱昕，你这是何苦呢！我何德何能，配得起你的如此厚爱啊！”“我就是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刚才你还舍身相救呢，我愿意！”黄玉龙原本对王爱昕一直极具好感，上次金凤树下她还不顾危险救他，自己却受伤了，让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一直没想好怎么劝说她，不要把感情放他身上，毕竟他已经有了程文馨了，只能婉拒王爱昕的一往情深。现在突然发生了这种生死与共却又惊天逆转，世间匪夷所思的事情，虽然只需自己点头同意，王爱昕这边可以终偿夙愿，程文馨那里也丝毫不会知情，可这终究是一种背叛啊，这该如何是好呢？

        这时刘歆开口了，“黄玉龙先生，不必纠结，也不需有道德亏欠的心理负担，你现在只是灵魂体，等同一些电脑数据，一堆特殊的代码，并且你现在同意，也等于是报恩和积德。”黄玉龙看看刘歆认真严肃的脸，又凝视王爱昕满是期盼希冀的眼，良久之后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恭元（不是公元，用谐音字以示区别，下文谐音字同例）1971年的某一天，黄玉龙在未岚星桦国越省塰柠国营农场出生。两个月后王爱昕在塰柠国营农场白石作业区降生。

        1985年四月的一天上午，塰柠国营农场全农场八所小学的尖子生，在场部小学进行作文竞赛及数学竞赛。

        黄玉龙作为场部小学的代表，本身成绩优秀不说，又占着地利之便，丝豪竞争的压力都没有，老神在在地坐着，等着老师进来宣布竞赛开始。

        场部小学五年级班主任郑婵红轻步走进五年级教室，在讲台前站住，跟着她身后进来的两位外校老师则分别走到教室后门及后门对角线位置的教室角落准备监考。

        郑婵红老师今年四十五岁，相貌文雅，佩戴近视眼镜，是个汕头人，是1958年场部小学创立时分配到这里执教的汕头师范学校毕业生，已经在此任教27年了。

        郑婵红老师表情沉静地扫视了一遍台下四十八参赛学生，哦不，还有一位学生没到，“同学们，为了响应县教委传达下来的……”

        这时离竞赛预定开始时间只有五分钟了。

        “你赔我飞机！你指个小咱亩，唔陪我相你两下面门，正卡叫领父母赔（你这个疯女孩，不赔我送你两巴掌，再去叫你父母赔）”这时教室外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叱骂声。接着是一个女孩惊怯慌张的争辩声，“我不是故意的，我急着到比赛的教室参加竞赛，没留意旁边，是你急匆匆奔跑过来撞到我的……”“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反正是你撞到我了，快赔我飞机……”

        黄玉龙的位置就在第一组最后一张课桌，最靠近后门，作为东道主参赛学生，又是场部小学五年级毕业班的班长，自是不怯场地蹿出教室去看到底什么情况，而后门监考老师则因为是外来的，不认识发生争执的那两个学生，便站着不挪动脚步，只远远地瞧着。

        黄玉龙一出教室后门就望见十七八米外校门口处，原本跟他同班，但留了两次级现在念三年级的林木雄，正拽着一名模样俏丽的女孩的一只手不让走，女孩急得满脸通红，地上是一架摔得断成几块的塑料模型飞机……

        林木雄是副镇长林海阳的小儿子，学习成绩不好还经常欺负其他同学，班主任老师已经家访过好几回，要求林海阳管教约束好林木雄，林海阳大为尴尬和恼火，把小儿子的屁股狠狠抽打了几回，又软又韧的木槿枝条都抽断了两根，每次疼的林木雄直喊娘，一个劲嚎叫之余，一连串地发誓许诺要改过自新努力学习。可三五天过后屁股不疼了，林木雄又开始作弄欺负同学了，学习成绩也还是没有半点提高。

        黄玉龙跑到林木雄跟前，一把拉住他拽着女孩的左手，将女孩被拽住的右手解救出来，“木雄，你小礼卖？欺负人外来个女同学，我前日就看着你只飞机已经必裂欲段了，下脉又是你撞别人个，你做好意思欲伊赔！猛猛放手，欺伊入去参加竞赛。（你害羞不？欺负人家外来的女同学，我前天就看到你这架飞机已经开裂快要断了，刚才又是你撞别人的，你怎么好意思要她赔？快快放手，让她进去参加竞赛）”

        林木雄一向在品学兼优又长的好看的黄玉龙面前是觉得自卑的，加上黄玉龙说的又是事实，于是就悻悻地离开了。

        王爱昕感激地深深看了黄玉龙一眼，脸更红了，说了声“谢谢你”，扭头朝教室跑去。黄玉龙“不用谢”才出口，王爱昕已跑了快七八米远了。黄玉龙也马上快步溜回座位参加竞赛。

        这次作文竞赛及数学竞赛，黄玉龙获得了双亚军，一周以后在全校大会上领取了奖品和奖状，奖品是两个精美时髦的塑料皮磁吸文具盒跟两本厚厚的塑料皮高级笔记本，两张奖状的名字却不一样，一张是黄玉龙，一张是李玉龙。获得作文竞赛第一名的是白石小学的王爱昕。

        上了初中以后，黄玉龙和王爱昕分在了一个班，并且连续三年，王爱昕的座位都在黄玉龙背后这一张桌子，每一堂课黄玉龙都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搞得他都不敢开小差偷看小说了，金康大师的全部作品，特别是沙雕三部曲可是精彩绝伦让人不忍释卷啊！

        1988年黄玉龙以优秀成绩考上省城重点中专，王爱昕则考上蒲柠师范学校，自费生。国庆节回农场的黄玉龙和王爱昕在场部大楼廊柱旁金凤树下相遇，谈话间突然有碗口粗的枯树桠断落眼看就要砸到其下的黄玉龙，王爱昕推开黄玉龙，自己却被砸伤了……一对璧人就此陷入热恋，并在五年后举行了婚礼，有情人终成眷属。婚后两人生育了一男一女，一家四口生活非常美满。黄玉龙与王爱昕始终举案齐眉，事业与爱情齐头并进，直到五十岁那年，两人在一次旅游时，所乘坐的飞机在百慕大三角失踪了……

        黄玉龙在病房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周身异常酸痛，仰卧病床上，左手还扎着针在输液，头缠纱布又沉又痛，程文馨形容憔悴地在自己床边坐着。程文馨见到他醒来，异常欣喜，“玉龙，你终于醒来了，可担心死我了！”“医生，医生！病人醒过来了！”程文馨说着就要冲出病房去呼叫医生。

        “文馨，等一下，”黄玉龙叫住程文馨，她便停住脚步看着他。

        “文馨，爱昕她在哪间病房？她伤的重不重？”

        程文馨神情很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爱昕她，她伤的不重。”

        “不可能，车子先撞的她，她应该伤的更重！”黄玉龙不信，“她在哪间病房，快告诉我！”说着抬右手掀开盖身上的被单，忍住酸痛就要翻身坐起。

        程文馨见状忙上来止住他坐起的动作，让他重新躺卧好，再把被单给他盖好。“爱昕她，她不在这间医院。”

        “在哪间医院呢？到底她伤的怎么样？”

        “爱昕她，她被撞折了一条腿，在普宁人民医院。”

        黄玉龙还是不相信，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王爱昕到底怎么样了？自己梦里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爱昕要真的只是被撞折了一条腿那就是万幸，这很容易治好，就算残疾了，自己还有机会弥补她，照顾她，报答她，只要她活着就好。

        “你骗我！她要真的只是折了一条腿，用不着去普宁的医院！”黄玉龙不相信她的说辞，紧紧盯住程文馨的双眼。

        程文馨无法伪装下去了，忍不住哭了出来，“爱昕她，她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黄玉龙如遭雷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爱昕被撞到头，颅骨破碎，当场去世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的！”黄玉龙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有护士听到喧闹声进来，看到黄玉龙已经醒过来了，忙出去叫值班医生过来。

        值班医生来到黄玉龙病床前，一边给他做简单的检查，一边问程文馨发生了什么事。程文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医生。医生见黄玉龙悲痛之下形如木偶，也无法询问问题，便说病人的恢复情况不错，说明此前治疗的措施是正确的。现在先让病人再休息一下，意识清醒的睡眠跟昏迷时的睡眠效果是大大不同的。下午再给病人做一系列详细的检测，以探明具体身体状况，确定病人的恢复程度。

        6月28日黄玉龙已经行走自如，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医生只好让他出了院。

        黄玉龙这次车祸，很幸运地只是短暂昏睡了两天，应该是撞车脑震荡后人体自身保护机制让他进入沉睡，没有后遗症，也没有内伤，只是身体有些擦伤，以及头部有不太重的碰伤。

        因为时值炎夏，王爱昕的遗体已经火化了，骨灰已被埋葬在普宁老家的家族坟地。

        于是黄玉龙程文馨两人离开了农场，先到普宁王爱昕家，在强忍丧女之痛的王胜海的引领下去王爱昕墓前拜祭她。

        望着墓碑上王爱昕定格在青春年华的美丽遗照，黄玉龙悲恸不已，深觉愧对她的一往情深，跪坐在坟前泪流满面。上辈子黄玉龙与王爱昕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也不清楚她后来的故事，怎么这次重生回来她却不幸香消玉殒，难道是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累及她无辜丧生？自己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啊！王胜海把王爱昕那七本厚厚的日记给了黄玉龙，他只翻阅了几篇，心中感恩、感谢她对自己的真爱，益发愧疚莫名，终不忍卒读，合上日记本久久心伤。

        6月30日，黄玉龙先把程文馨送回梅州，自己马上搭乘飞机返穗城，明天得去单位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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