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难堪
“订的是明早十点飞机，回宁河市，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去公司，估计他们还要安排你的一些活动。”燕浓把订好的机票交给荟荟，将两人送到了房间门口，“后天去公司先来找我，公司就算要强塞规划，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推回。”
伏真知道现在自己一人面对鼎萧的压榨十分困难，她很感谢燕浓这些年对她的筹划和帮助：“好。”
燕浓又交代了荟荟一些注意事项后，他便离开去往自己的房间。
伏真换上舒适的拖鞋进屋，坐在沙发上点开《恋爱法则》剧组的微信群，翻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她收到宣传策划人员发来的文案，在此基础上稍微删去了几处腻到不行的句子，又和男主演沈青寒约定好时间，掐点贴上宣传海报在微博上发出去。
【伏真chuu】：恋爱法则定档你教我律师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那我们之间恋爱的法则又是什么？
发送成功，她看着自家评论区逐渐聚集了她的宝贝粉丝们及其所带的彩虹屁，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以往李沉牧那张对她冷若冰霜的脸。
她始终不解，燕浓在给伏真在选剧本之前都有了解过剧里资方，《江山几载》明明不是恒星投资的，为什么今天能片场碰到他？
难道是隔壁最近有恒星手上的剧组在开拍？
“荟荟，隔壁有哪些新剧组？”伏真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荟荟正收拾着衣物，将它们整齐叠好收到行李箱中，听到伏真问自己的问题便从木屏风后探头出来，思索了几下：“嗯……好像有一个，也是古装戏。听其他人说是叫《青玉案》，今天办开机仪式。”
“恒星投资的吗？”
伏真没听说过，平时在剧组里也很少出去走动，拍起戏来更是昼夜颠倒，外面的风声基本不清楚。
“这个不知道……得问燕浓哥吧，他应该知道。”荟荟摇摇头，觉得奇怪，“不过，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伏真咬着玻璃杯壁，嫣红的唇印轻轻印在边缘，她招手让荟荟到身旁坐下：“你说……李沉牧为什么会出现影视城？”
荟荟手臂抱着一条碎花裙，她乖乖地坐在伏真身边：“可能隔壁《青玉案》是恒星家的，开机仪式过来看看也正常。”
“那怎么会溜达到我们这里，又同意参加我们剧组的杀青宴？”
“可能和何导很熟，过来拜访下？”
伏真紧皱着眉头，感觉这个解释很合理，但又漏洞百出。
在她印象里，李沉牧就算和何导熟，来剧组看看很正常。但《青玉案》真的是恒星的，参加别组的杀青宴，搞不好未来还是对家的……这就有点不正常了吧？
“好啦姐，快去卸妆洗澡，好好休息，燕浓哥可是叮嘱我照顾好你的。”荟荟拉着伏真站起来，把她推去洗手间。
伏真没辙，只好依言先去洗漱。
等到她从卫生间出来，荟荟已经不在屋内，留下一张字条、几张创可贴与一只药膏。她拿起字条，认出是燕浓的字迹，写得龙飞凤舞的字迹：不要沾水，睡前擦擦手心和眼下，换张创可贴。
伏真向来听燕浓的话，于是拿起药膏，对着屋里的镜子抹起来。把李沉牧贴的创可贴小心翼翼撕下，又觉得不甘心，狠狠乱折了几折，搓成纸团子丢进了垃圾桶。
完成之后，她裹紧奶白色浴袍，腰身系好蝴蝶结，一边抽纸巾擦去杯上唇印，一边拿起手机切小号刷着微博，点开热搜榜。
1江山几载杀青
2罗将铭路透
3入冬失败
4恋爱法则定档
5纪如茵新剧
……
伏真一条一条点进去，想找点瓜吃。刷到第五条时，纪如茵的新剧人物海报映入眼帘。一如既往的职场爱情剧，在题材上和她即将要上映的恋爱法则差不多。
伏真从刚才荟荟走之前洗好的水果盘上拿过一个苹果，狠狠啃了一口：“没意思。”
伏真和纪如茵是同一年进的鼎萧，早年势头大好的是伏真，直到伏真和公司在各个决定上闹矛盾，又得罪高层之后，逐渐就让纪如茵超过风头。
两人在对外形象上比较相近，都是成熟妩媚类的人设。同公司也不会同时供养两个相同人设的人去分一杯羹，于是伏真被公司压下之后，女演员之中主捧纪如茵迅速上位。
有时候她也在想为什么娱乐圈这条路孤身一人这么难走，但她的梦想是这里，她不能离开，也不能被想要嘲笑她的那些人看不起。
她退出纪如茵新剧词条，又向下滑动，看到了在十三位的青玉案开机大吉的词条。她想解刚才自己的疑惑，于是点了进去。她大致浏览一遍，没有在里面看到恒星投资的痕迹，反倒还看见了鼎萧。
伏真退出图片预览，点开官宣男女主的主页面，毫无疑问在女主角的认证下面看到了鼎萧传媒旗下艺人。
——陈宣柔。
她没什么印象，可能是公司今年新招进来的新人，但第一部戏就当上女主角，实在是罕见。
她正疑惑着新人带剧怎么有流量时，发现男主是顾正淮，她盯着这三个字，心中却泛起云涌。
她放下手机，顿时没了吃瓜的兴趣。三下五除二地把苹果啃光，烦闷走回床边躺下休息。
鼎萧盛爱自产自销是真的，估计这次有心思想让顾正淮带这个新人。
这天夜里伏真睡得也不安稳，半夜被未关紧窗子灌入的冷风吹醒，迷迷糊糊起来合上后，躺下又陷入了噩梦的缠绕。
那年她十七岁，出校门时被《与你》的编剧相中，去面试了临时出问题原人选不能参演而空缺出的女三号。因为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能助自己以后的生涯一臂之力，为不久后的艺考添上一笔更加完美的经历，她向学校请假半个多月去拍摄。
她在剧组中过了一个很快乐、有很多人关心祝福的生日，她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友好。
拍摄结束回到学校后，走在走廊上都有许多人议论，她一点都不怕这种感觉，因为觉得所有人对她都没有恶意。直到艺考结束，《与你》也正式播出，她靠着这部剧名声大涨，那时候她的确是这个学校乃至他们班万众瞩目的骄傲。
但是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甚至在没有去看过那部剧的情况下，对她做出了世界上最差的评价。
而那个人，还是她最为在意的对象。
李沉牧在高中时期便声名赫赫，靠的是傲人的家世背景和优越的面容。伏真作为一个完美的颜控，少女时期同每个女生一样，都对英俊潇洒的男性充满了许多美好幻想，而她情窦初开的目标就是这位李少爷。
伏真自认本身条件不差，但喜欢归喜欢，她不会主动去靠近，她也十分清楚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
和富家少爷扯上关系，对自己没多大好处。
但是在知道自己参演的《与你》是他们家恒星投资时，她对这位小少爷的好感又加了不少。
她永远记得那天，李沉牧的生日聚会。虽然她并没有收到本人的邀请，但班上有一位和他世交的兄弟，向她递来了聚会邀请。她那天想着《与你》是恒星娱乐投资的剧，李沉牧又是恒星的太子爷，她表示感谢，顺便送上生日祝福也是应当的。
她也天真的以为，李沉牧其实是欣赏她的。至少班上的同学，都待她是真朋友。
凉薄的初夏，伏真穿着一件碎花吊带长裙，披着粉色的针织，头发精心挽成鱼骨辫垂在身后，没有人看不出来是为这场生日宴精心打扮过。
她拿着自己亲手打包好的礼盒，里面装的是一块精致的腕表，也许他会觉得微不足道，但这是她收到《与你》剧组入账款之后去商城高奢品牌亲自挑的一块。
站在包间门外，她正要敲门进去，在要扶上门把的前一秒，门从里面被他人打开，清晰的对话误打误撞地传入耳朵。
“等下我们那位伏小明星就来给你这个东家李小少爷‘祝寿’了，没点想法？”
“你要什么想法？”
“你可别在我面前整这些口是心非，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会看不出来？不过看样子以后是要进娱乐圈的人，圈内的水多黑你也应该知道。我跟你说，我那爱看偶像剧的妈可看了她演的那个黎音，我顺带也看了几段，演技确实不错，也不定会摸着娱乐圈的混水。”
“闭紧你的嘴，那戏又不是我们家重点投资的项目，她以后是否进娱乐圈也和我无关。”
“真的吗？”
“长得好看，花瓶而已。”
“你看得上不就行了。”
“我？我怎么可能……”
在一刹那，她的心中，有根线像是崩了，耳边像是轰鸣声响起，嘈杂铺天盖地而来，席卷她整个世界。
所有的情感分崩离析。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良善，世界存在白，那便注定有着黑。
她冷着脸缓步走进去，他们定的是ktv包间，有不少人在吵闹中，灯光昏暗，远距离看不清任何人的神色。
只有少部分的靠近门旁的人发现了进来的伏真，不知道是谁突然起哄了起来，莫名喊起“李沉牧”的名字。
李沉牧就和发小坐在门边的沙发上，在人进来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她，就算是视线灰暗，他也注意到了她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今天格外的漂亮。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身边的人喧闹声不止。伏真如今听到“李沉牧”这三个字，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恶心。
恶心自己为什么受到他这样的羞辱，还打扮地漂漂亮亮上赶着被人嫌弃。
“啪”的一声，她将礼盒掷在桌上，盒子受到撞击掀开，滚落出来的腕表精准无误地砸在了李沉牧穿着运动鞋的脚前。
从喧嚣逐渐转为寂静，连远在唱台上的人都不明所以把正在高声嚎唱的音乐暂停了下来。
“李沉牧，如果你看不起我，有话直说是人难得可贵的品质。”
她第一次和人说这么重的话，哪怕再沉着冷静，尾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和哭腔。
多人不明所以注视下，她好像被扒了皮曝光，令她更加难堪。
最后她决绝地转身离去，出门便掩嘴哭着从楼梯间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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