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别离
这日，依旧是一个晴天，阵阵秋风吹过，吹散了整个夏日的闷热。
悟空睁开眼，阳光久违的刺目，让他的眼睛有些适应不过来，天边那云雾没了，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悟空心中猛地一跳。
“丫头！”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适的感觉从脚尖传到后背而后直击内心。
“丫头……你还在吗？”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鸟雀飞鸣，草树沙沙。
就这样就走了吗？
悟空耷拉着眼皮，没再言语，他深深的呼吸着，仿佛这五指山的空气已经不够用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悟空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得一阵嘚嘚马蹄之声朝着这五指山而来，他心知大概是他那从未谋面的师父来了。
“师父，徒儿在这儿，师父快来！”
悟空连着唤了好几声，才见山弯之处出现一红色身影，果然是个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和尚，和尚牵着白马，身旁还跟了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师父，快救我出去啊！”
唐僧和身旁的刘伯钦对视一眼，唐僧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又要我救你出去？”
悟空倏地皱眉，原来菩萨并未告诉我这师父吗？于是他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出身以及自己为何会被压在这五指山下，除却黛玉的事情一一向唐僧说了。
“还请师父救我出去，让我护着师父前往西天取经。”
唐僧听罢微微颔首，“你既已改邪归正，那我也该救你出来，只是我这该如何救，可是要去寻把斧子？”
“不必不必，师父只消去山顶取下那束着我的金字压帖，我便能出来了。”
听了悟空的话，唐僧便和刘伯钦一起上了山。、
不多时，悟空便觉自己身上轻松许多，试着往外一翻，便听得轰隆隆几声震动，山林之间，鸟兽四散，一阵天崩地裂之势，不过须臾，就又平静下来。
悟空终于出来了！
他赶忙将黛玉留下的木盒从树洞中寻了出来，盒子里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悟空亲启”四字，底下是用油纸包的不知何物。
悟空先把信展开，足足几页。
【见信如晤，
悟空，当你读信之时，我恐已不在你身边了。
我向镇上老伯寻了存糖之法，为你做了一些糖人，也不知你是否会喜欢。
……
这段时间承蒙关照，当日菩萨降临，我所言之事，无一虚假，你于我确有再造之恩。
在此再次表示我诚挚的谢意。
按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我却无以回报，待我回去之后，将吃斋念佛，为你祈福。
大唐圣僧，菩萨心肠，你尽量不要忤逆他，保护好他，也好少受些苦。
前往西天取经是你的使命，待到真经得取之日，便是你成就大道之时，不论你在何方，我都会看着你的。
此去，路途凶险，望自珍重。
愿得有缘日，与君再相逢。
黛玉敬上。】
悟空念完信，将信收好揣进了怀里，又打开油纸，油纸里面包裹的是几只用油纸包裹着的糖人，悟空取了其中一只打开，里面是与往日他见过的不同的糖人。
往日他见黛玉做糖人，都是用糖浆的流出的糖线制作，与绘制工笔画的方式类似，做出的糖人也是惟妙惟肖。
而这糖人，却是在一整块糖的上面雕刻图案，他拿到的正是自己的模样，只一眼悟空便看了出来，那是自己在花果山时摘桃子的场景。
回想着在花果山的那些日子，悟空将糖人放进嘴里，这糖为何有些咸味？
“你这石猴，竟也会落泪？”
悟空抬眼望去，是唐僧二人已经从山上下来了，正一脸震惊地望着他，悟空这才伸手一摸，不曾想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他愣了一下，笑道：“师父，徒儿见到师父委实高兴，竟都激动得哭了。”说着他心中念诀，将手中的木盒幻化成了一颗红豆收了起来，没再多言。
见他们师徒关系融洽，刘伯钦也放了心，便告辞道：“既圣僧已经找到了徒儿，那我这就不远送了，一路顺风。”
唐僧行礼，“多谢施主。”
说完才又看向有些怔愣的悟空，心说，这猴子似是灵智未开的样子，怎的看起来有些痴傻呢？
“悟空，我们这便上路吧。”
“是，师父。”
悟空牵着马，跟在唐僧的身后，缓缓回头，似见那女子笑语嫣然。
“悟空，若是能与悟空永远在这山林之间生活就好了！”
思及此处，悟空伸手捂了捂自己胸口的书信，笑着转身西行而去了。
宁国府。
黛玉微润的睫毛颤了颤，耳边听得女子嬉笑之声。
“小声些，别扰了林姑娘歇息。”
“喵~”
黛玉缓缓睁开眼睛，守在她面前的是雪雁，见她醒来，忙出言询问，“姑娘醒了？可是梦魇了，怎的一直落泪？可把我吓坏了！”
“无……无事。”黛玉缓了一会儿，开口却是嗓子沙哑，差点没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眸子眨了两下，一滴泪便落了下来，“无事，我只是……只是想家了。”
雪雁笑了笑，心中自是知道黛玉说的不是荣国府，而是林家，却只得暂且装作不知，说道：“姑娘还歇会儿吗？若是不想歇了，咱们便先起来收拾收拾告辞回去。”
“不歇了，咱们先回吧。”
说着起身整理了一下，便出了门，原来房外正是秦氏领着几个丫鬟在逗猫。
“林姑娘醒了，可是丫鬟们喧闹吵着姑娘了？”秦氏连忙迎了上来，她仪态端庄，言语之间也无半点不适，让黛玉对她好感又添了几分。
黛玉行了一礼，浅浅笑着道：“不曾，只是想着该到吃药的时间了，这便要告辞回了。”
秦可卿早已知道她身子不好，但还是故作惊讶地问了一番。
黛玉对此自是对答如流，“我自小吃药，也都已经习惯了。”
“真是苦了姑娘了。”秦可卿脸上露出疼惜之色。
黛玉却是瞧了瞧院里那两只猫笑了笑，道：“本是苦的，只是这世间还有百般乐趣，而那街头巷尾多的是比我苦百倍千倍的人，便是想到这些就也觉得我这点苦算不得什么了。”
秦可卿怔了片刻，也笑了，“姑娘倒是个通透的。”
林黛玉笑容更深，“即使上天都对我们不好，我们也该对自己好些。”说完辞了秦氏，带着雪雁去外边寻着紫鹃二人回了。
回去的路上，雪雁有些好奇地问了两句，“姑娘看起来倒是与那东府大奶奶挺投缘，与她说了那么多。”
黛玉没有答话，她人微言轻，说的这些也不知秦氏能不能听进去，若是可以，也算是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今儿个回去之后，我便开始吃斋念佛，往后不见那荤腥了。”
“啊！”雪雁轻呼一声，一时没说出话来。
“这怎么能行呢，姑娘身子不好，这不吃肉恐怕更没精神了。”晴雯嘴快，一下就将两人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黛玉见她们关心自己，心中高兴，说道：“我自是身子好了，才会如此说，方才我梦见了一个大罗神仙，仙人说只让我吃斋念佛，便可让我痊愈，如此倒是要请你们将就一下我了。”
几个丫头听黛玉这么说，纷纷低了头，姑娘说什么她们还有不服从的？只不过是劝说几句罢了。
“对了，晴雯。”黛玉道，“年后我是要回扬州去的，你可愿同我一同前去啊？”
晴雯愣了一下，没说话。
“你且想想，若是不想，我也好为你寻个新的去处。”
“我想，我跟姑娘一起走。”晴雯在贾府中做丫鬟这么久，从未见过像林姑娘这样对下人如此和善的主子，而且方才她也看见了，宝玉眼里只有姑娘，压根没有自己这些人，往常里说的那些空口白话，也只有她这个傻的才会去信了。
黛玉正想开口说个什么，却是一个踉跄，马儿嘶鸣一声，马车摇摇晃晃，几人险些坐到地上。
“怎么回事儿？”晴雯怒气冲冲掀开车帘，两个丫鬟也探头出去。
黛玉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欢笑声，她掀了车窗帘子一看，竟是那薛家大郎并着几个纨绔正看着自己的马车指指点点，黛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中一动，默念口诀，就见薛蟠脚下的碎石像是长了腿一样，直接砸在了他的脚弯处，让薛蟠跪到在地。
但是旁人却根本没看到这些，不知他是怎么回事，就见着他忽然跪下了，莫说他周围的几人，就连车里的丫头们都傻了眼。
“别磨蹭了，快走吧。”黛玉吩咐道，本就这么近的距离，也是能生事，倒也奇了。
“这薛家大爷是不是脑子有点……”晴雯正想说他两句，却被黛玉拦住。
“当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晴雯撇撇嘴，但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抛开了这个小插曲，几人很快便回了院子。
“姑娘，我去给你煎药。”雪雁说道。
黛玉本想拒绝，却又觉得此事还是得先瞒着，慢慢来，便应下了。
凡事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
她走进书房，关了房门，又把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包中的红豆更多了。
黛玉握在手中，心念一动，颗颗红豆变成了一沓宣纸，其上密密麻麻，都是自己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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