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征兆
“她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意，”楚铭另有深意地笑了笑，随即把自己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方文山对此不可置否，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想把她留在我身边，手段无所谓。”
楚铭沉默了片刻，垂目道：“你确实很强，天资过人……”
方文山将视线转向他，静候下文。
楚铭抬起眼睛，深邃清澈的目光如一泓无底幽潭。
“但有些东西并不会去你所想那么简单就可以得到。”
在他的注视下，方文山竟有了瞬间动摇。
“有些手段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最简单的或许才是最复杂的。”
“可最复杂的一定不简单。”
“若你当它简单，它便不再复杂。”
“若你当它复杂，它也不再简单！”
楚铭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有思故而存。”
方文山神色不变，“所以你无法说服我。”
“我从未想过要说服你。”楚铭的表情极为认真。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丝毫不克制的笑声传得不远，但少数听到的人却尽皆色变，不少心怀不轨的人也在一番得失衡量后，不得不暂时收敛了心思。
方文山年纪轻轻便已是六级元者，可谓是一代骄阳，还是家族管事，前途不可限量。且他本就以阴险刻薄闻名，更多的人宁愿得罪方慕兰，都不愿得罪他。
楚铭打量着方文山，其实仔细一看，方文山还是十分俊朗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只是双目勾起的刻薄角度让他的的脸隐隐透出一股邪气。
他身上并不像方家其他护卫那样肌肉贲张块块分明，但是绝无单薄的感觉，每一根线条都充满刚劲。
楚铭目中流露出强烈的战意，但是他很清楚，现下绝非交手的好时机。
方文山眼中也有战意，他此刻心里十分惊讶，按道理来说，元徒与元者上下强弱判若云泥，可是看着楚铭那银色的双眸，他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恐惧！
楚铭盯着方文山，忽然道：“我打不过你。”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短时间地相处下来，方文山也对楚铭有了点了解，他其实是个率真的人，这句话或许其他人说可能是玩笑话，可是楚铭的态度却是非常认真。
方文山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然而楚铭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拿滑了杯子。
“但是我能废了你的修为！”
一位四级元徒信誓旦旦地说能废掉一位六级元者的修为，放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都是笑谈。
方文山也想笑，但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和你的外表差别真大。”方文山悻悻地道。
“你和别人描述的你差别同样很大！”楚铭毫不留情。
方文山头也不抬地说：“我是因为功法。”
“我也是因为功法。”
两句话的含义明显不同。
方文山看着一脸认真的楚铭，突然有些头疼。刚想开口，面色忽然一变，站起身来。
楚铭面色也微变，但明显比方文山慢了半拍。
即便如此，方文山心里也十分震惊。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元徒四级的楚铭和元者六级的他，感知力已经相差无几！
这让他心中对楚铭不禁更加看中了几分。
就在两人先后走出帐篷时，营地里响起了妖兽的咆哮声！听其咆哮，显然不止一头！
咆哮声从营地的北侧传来，并且越来越近，竟是直朝着楚铭所在这片区域奔来！
咆哮声惊动了所有人。
大家纷纷从自己地营帐里走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对这群不速之客发起了攻击。
听到咆哮声时，楚铭和方文山就知道来客的身份了。
羽兽，一**身白翼的妖兽。
这种妖兽喜欢群居，外表美丽，性格温顺，奔跑起来速度如风，修为足够的羽兽，还可以在空中飞翔，是豪门大家最喜欢的代步工具。
羽兽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而是会选择避开，更别说如此时这般，举群闯入人类营地。
羽兽攻击力不强，但它那坚硬的蹄子，挨上一脚，滋味也不好受。更何况这些羽兽早就红了眼，大声喘着粗气。
还未跑过百米，羽兽群就已损失惨重，但众人却是越杀越心寒！
在色彩斑斓的元力轰炸下，一头羽兽前脚均断，红着眼发出凄厉的叫声。
但是它并没有停下！它用后腿拼命地将身体往前推，后面的羽兽丝毫不避让地从它身上踩过，它口中溢出鲜血，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块，但是它却依旧在往前爬！
它的双翼支在地上，代替前脚拖着身体往前，白色的羽毛折断后又插入双翼中，鲜血在身后拖出两条长痕！
还有一头羽兽，身躯活活被轰去了一半，但它还是在往前奔跑！内脏散落纷飞，直到腹内已经空旷，才不甘心地倒下！
这种现象比比皆是！
不少人竟然面露恐惧，心生退意！
方文山眉头一皱，摆摆手，一对八人的护卫队不再旁观，加入了战斗。
他不仅管内务，也有调动护卫队的权力，只不过数量和质量上有限。毕竟，虽然他天资卓越，但是战力才是一切的代表。
楚铭大概扫了几眼，这八人中，最弱的就是元徒三级，对付这群羽兽绰绰有余。
楚铭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们是烧了这群羽兽的领地，还是端了它们的崽窝？”
又是那种火气大却有无地可发的语气。
方文山知道，楚铭不是在调笑他，而是很认真地在问他。
额头青筋猛跳，方文山咬牙切齿地道：“这是我们进落羽森林以来第一次遇到羽兽！”
这时，早就听到动静的方慧方虎二人才施施然从帐篷中出来。
方虎看到楚铭，下意识地想走过来，但是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他看着方慧头侧开，神色冰冷，又看看楚铭对面的方文山，脸上有了怒气，反手握住方慧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打算走过去。
二人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楚铭和方文山的眼，方文山神色淡然，但楚铭却敏锐地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地不好！
另一边，羽兽突然更加暴躁凶残起来！不少人已经停了手，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退出了核心战圈。
只有护卫队的八人，面色不变，黑色常服沾满血迹。
混乱中，一名护卫被发狂的羽兽生生用牙从手臂上撕下一大块肉。以此为代价，最后一头羽兽倒在血泊中。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仿佛还能听到那疯狂的咆哮！
除了那名护卫外，还有两名旁支族人受了点皮肉之伤。对于整体实力而言可谓是完全无损。
但没有人开心得起来。
方文山皱着眉，露出思索之色。
楚铭心中也不似面上那么平静，他天生便能隐约感受到落羽森林的意志。
感受到越来越躁动的落羽意志，楚铭忽然想到了那头不受控制的磷虎兽，隐晦的目光似无意地扫过方虎。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他闭上眼，盖住澄澈空灵的银色眼眸中，突然涌出的铺天盖地的悲伤。
落羽森林深处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上，一头外貌很普通的老虎正凝重地看着远方，额间的火焰印记扭曲着似要活过来。
远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连天接地的乌云，朝着山峰滚滚而来，更有轰鸣之声回旋，仿若天怒，转眼就越来越近了。
徐伯面无惧色，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乌云原来越近，直到降临在这座渺小的山峰上。
他突然转头盯住一个方向，眼中泛起不舍之意。正是楚铭所在的方向。
金色的火焰随着一声无声的咆哮冲天而起，撕开乌云，远远看去像是捣破了天。
徐伯傲然屹立在山峰，背影落入画卷中，成了永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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