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少女·舍西亚尔
淅沥的水声停止了，磨砂玻璃门被推开，一道曼妙的身影款款走出。
那是一个女人，看上去十分年轻，肤白貌美，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在浴巾里面，露出两条细白大长腿格外晃人眼球。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金色卷发，走到办公桌，姿势撩人地坐在桌面，双腿交叠，一双澄冷的蓝色眼眸正微垂着，注视着监控画面。
画面中，有一男一女，正各自拿着一把狙击步木仓，对着机器衍生而出的模拟环境中的目标人物进行射击。姿势娴熟，手法老练，就算距离拉长了，也一样射得中，不愧是她培养出来的。
女人勾唇一笑，丢开毛巾，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发丝中，由前往后抓去，露出一整张脸，然后拉开抽屉，拿出化妆品，对着立起来的化妆镜开始化妆。
就像变魔术一样，在她的巧手下，原本还略带青稚气息的明媚五官变得成熟妩媚，细腻的肤质看着完全不像化了妆，特别自然。
最后，女人拿起笔在左眼眼角下点出一颗栩栩如生的泪痣。
望着镜中美艳性感的自己，女人勾起涂着艳丽红色的嘴唇，神情颇为满意。
随后，她将一头长长的卷发编成发辫垂在左胸前，揭开浴巾换上一身凸显曲线的黑色丝绸长裙，踩着黑色高跟鞋款款走出房间。
门口，威廉正拿着托盘，神情恭敬：“大小姐。”
“我更喜欢你叫我大姐头呢，小威廉。”女人从托盘上拿起那条带有黑色小铃铛的红色手绳，戴在自己皓白的左手腕上，眼波流转，端的是脉脉春情。
她看上去比威廉要小好几岁，说话语气却像是长辈对后辈的口吻，而威廉也不觉得奇怪，神情越发虔诚：“是的，大姐头。”
“乖~”女人抬手拍拍威廉的肩膀，嘴角带笑，柔声道，“小威廉，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随意探查我的想法，更何况你用的还是我教你的……”
威廉脸色微变，他抿唇，辩解道：“我、我只是担心大姐头的精神状况，过了这么久，工藤玖月还是有自己的意识，你每次出来都得先催眠她，实在不方便，所以，我……这件事也是boss同意的。”
女人眼神凌厉，笑意加深：“威廉，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你是我的人，只能听我的命令，所有事情的第一决策人是我，我不允许的事你胆敢去做，就是背叛我。而背叛我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你是不用露出这副表情，boss同意了又怎么样，没有我点头，你遵守任何人的命令都算是对我的背叛。组织的规矩，你是基层人员，更不该忘记。”
在组织里头，能被boss赐予代号的，个个在某些方面都极其出色，基本属于有话语权的骨干人员，当然，里面也是分等级的。
有代号的骨干人员，自然也有没有代号的基层人员。
基层人员相当于只做事不说话的线人手下，被分配到谁的底下做事，就是谁的人，连命都不属于自己了。他们必须保持绝对的忠诚和专一，只听从主人的命令，其余的骨干人员都没权利去调动，包括boss。
威廉便是基层人员之一，隶属于舍西亚尔。
他的医学天赋很高，但是还达不到特别出色的地步，原先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和学业，连骨干人员都见不着一个。某天舍西亚尔注意到这小伙子在专研心理学的书籍，觉得很有意思，就随口问了几句，没想到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于是，舍西亚尔将他调到自己的手下办事，有空的时候也指点一二。
时过近迁，威廉的手术水准越发高超，对催眠这块也颇有建树。出于信任，在后面进行那项实验时，舍西亚尔放手让威廉去主刀，也因此，除了她本人和boss，多了一个人知道这项实验的存在。
而知道实验题的身份的，也只有她和威廉。
也许是心态膨胀了，威廉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私底下去接触工藤一家获取工藤玖月的身体信息不说，还时常越过舍西亚尔这个主人去跟boss接触，这让舍西亚尔有些不高兴。
至于哪方面更不高兴，她也说不出来。
威廉在舍西亚尔冰冷的视线下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这几年的顺畅生活以及主人的格外宽容让他逐渐迷失了自己，自作主张地打着“为大小姐好”的名号去逾越，忘记自己的身份，更忘记眼前这女人要自己的命轻而易举，他所有引以为豪的伎俩都不过是对方玩剩下的。
回想起组织那黑色的铁律，威廉脸色苍白，仓促地低下头，惶恐道：“十、十分抱歉，我下次不敢了，还请原谅我的逾越！”
舍西亚尔微笑着，缓步走到墙边，轻轻抚摸墙上挂着的油画——这一条长长的走廊，两端的墙壁每隔一米就挂了一幅油画。这些油画都没有定型，全靠鲜艳的、暗沉的、诡异的色彩渲染出个个或大或小的线圈——纤细白皙的手指抵在用红色勾勒的线条画上，妩媚的含情眼慢慢瞥了威廉一眼，声音轻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咖啡馆的走廊都挂满这些油画吗？”
“……属下不知道。”
威廉下意识地去看那些油画。他从来没仔细去看过，这些油画笔法稚嫩，完全是随性发挥，不知道出自谁之手，外在和内在完全没有欣赏价值可言，实在入不了他的眼。要不是因为这里是舍西亚尔自己设计的，他都想把这些没用的油画拆掉，换上真正拥有收藏价值的油画。
现在看，一样的毫无规律、粗鄙难看。
威廉的表情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眼底的不屑还未来得及收，舍西亚尔柔柔一笑，青葱指尖轻轻滑过那些粗细不一的线条，漂亮的眼睛轻飘飘地望向威廉：“你不觉得这些画很好看吗？”
哪里好看了？
威廉皱着眉，给面子地再次打量舍西亚尔指尖下的画，还是觉得难以入目。与其看那些线条，还不如专注看舍西亚尔这个大美人，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如水如雾，充满了迷惑感，当对上视线时，就跟带钩子似的，让人忍不住心生荡漾，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男人的眼神过于火热，舍西亚尔笑容不变，指尖轻轻敲打油画：“这幅画，好看吗？”
“好看……”威廉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你说，这画上画的是什么？”
“线条……”
“不对，你再看下。”
威廉看向油画，突然，油画上那些粗细不一的线条动了起来，蔓延出画框，在半空摇头晃脑！
不止是舍西亚尔指尖的那幅画，走廊所有的油画都蠢蠢欲动起来。
就在他惊骇地瞪大眼的同时，猝不及防，那些线条化作颜色各异的蛇，朝着威廉奔涌而至，迅速地缠满他全身。
他惶恐，他吼叫，他反抗，却无法挣脱蛇堆的围堵，狼狈地摔倒在地，全身上下迎来无数颗獠牙的啃食，剧痛难忍——到了这时候，威廉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中了舍西亚尔的催眠，但最可怕的是，明知道这是催眠，这是假象，但他就是没办法挣脱！
“啊——大小姐属下错了！啊啊啊啊！！”
凄烈的惨叫声在走廊回荡，舍西亚尔冷眼观看威廉跟个神经病一样在地面翻滚嚎叫，双手不断在自己身上抓捏揉掐，弄出一个又一个带血印的痕迹。
直到威廉开始疯狂地把手臂往墙上抡，脸色越发苍白时，舍西亚尔才轻哼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就像是按下暂停键，所有的蛇如退潮般，蜿蜒地离开威廉身体，回到画框内。
威廉仰躺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疼痛让他连起身都做不到——普通的催眠相当于幻象，除非是诱导被催眠者自残，否则是无法对催眠者的身体造成实质伤害，而且，当自己知道自己陷入催眠，是可以靠疼痛来清醒的。
但舍西亚尔种下的催眠不一样，如果不是她收手，威廉即使把自己的手臂抡断了，也挣脱不得。而现在想起来，幻象中被蛇群围攻造成的疼痛，居然跟他自己作出的伤害疼痛相等……这令他即便挣脱了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已经挣脱催眠了吗？
这才是舍西亚尔能力的可怕之处。
轻而易举地种下指令，轻而易举地发动催眠，轻而易举地掌控人心，利用虚幻与现实相结合，真即假，假即真。一旦陷入，难以挣脱。
威廉苦笑，心里一阵后怕。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些普通的油画居然也暗藏玄机，这里是，那么整个咖啡馆是不是也都……
“没有下次。”舍西亚尔丢下这句话后，往前走去。
“是……”威廉虚弱地应了一声。
……
舍西亚尔从电梯下去，一路直达地下室。
门还没开，她就先听到接连响起的木仓声，还有雀跃叫好声。
“这两个人又在比赛了。”舍西亚尔摇摇头，有些无奈，“既是最好的搭档，也是最好的对手。”
她走进训练室，双手撑着栏杆，在那左眼有凤尾蝶图案的刺青的短发女人完成550码的射击而露出愉悦笑容时，懒洋洋道：“很帅嘛，基安蒂。”
名叫基安蒂的女人闻言回头，眼睛亮了起来，挥手笑道：“哟，这不是大姐头吗？真难得看到你。”
基安蒂旁边的戴着帽子和墨镜的男人沉稳地朝舍西亚尔喊了一句“大姐头”，随后举起木仓，对准距离600码的目标任务，一击爆头。
“cool！”舍西亚尔吹了一个口哨，“科恩，可以嘛，现在射程都那么远了。”
“我也可以的！”基安蒂在场景恢复后，同样完美击杀了600码距离的目标人物。
舍西亚尔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翻开一看，来的是一封空白邮件。
‘对了，都忘记把隐藏设置给取消了。’舍西亚尔心想，操作了几下后，原先空白的邮件正文出现了字体，邮箱地址也从一串乱码变成正常的邮箱。
她与工藤玖月共用一具身体，为了方便，所有通讯工具都是一起的，只不过她在沉睡期间会启动所有隐藏设置，将跟组织有关的信息全部隐藏，就算工藤玖月看到了，也不过是没有内容的邮件，还会因为她埋藏的指令，不会去深究这些奇怪的信息。当然，在她醒着的时候，也会自动隐藏工藤玖月的所有动态信息。
舍西亚尔知道工藤玖月的存在，而工藤玖月不知道舍西亚尔的存在。
两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当其中一方占据身体的主导权时，另一方将会进入沉睡，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其实，这对于舍西亚尔来说想要获取工藤玖月的记忆是很轻松的事，但出于从小的同情以及愧疚，她既不会去探索对方的记忆、翻看隐私，也不会让组织其他人知道工藤玖月的存在意义。
这是一个秘密。
舍西亚尔将邮件看完，眉梢忍不住挑高——她没想到工藤玖月会发一份洗头水广告给boss，做了她一直想做但不太敢做的咳咳……不是，在指令的作用下对方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的，难道说……
她微抿唇，回复boss几句，将这件事给掩盖过去。
‘只要不危害组织的根本，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我们约定好了的。’
很快，boss又发邮件过来，舍西亚尔挑起眉梢，眼神阴沉。
沉稳的科恩开始挑战650码，这次没那么顺利，他瞄准了目标任务的额头，却射中了目标人物所坐的椅子靠垫。
650码，挑战失败。
科恩微抿嘴，收起了木仓。
“哈哈~真是可惜！这下子只要我能顺利过关，就是我赢了。”基安蒂取笑了他两句，随后开始挑战650码。
结果和科恩的设计结果一样，都射不中目标人物，反而集中对方放在桌上的爆米花。
基安蒂忍不住切了一声。
‘看来600码是两人的极限了……比上次来说还是有进步的。’舍西亚尔如此想着，面色不变，出声道：“科恩，基安蒂，到此为止。”
“舍西亚尔等一下！”基安蒂明显对成绩不满意，“让我再比一次，这次肯定可以！”
“哦，那你玩吧。”舍西亚尔笑眯眯道，“那么这次猎物，就由科恩来收割好了。”
基安蒂眼前一亮：“猎物？难道说……”
舍西亚尔笑容加深：“有任务了。”
“哟西！”基安蒂咧嘴一笑，连忙收起木仓，“我都快憋死了，终于能出去大显身手。”
“我也是。”科恩跟着收木仓。
“这次猎物顶多两三百码远，以你们的能力来说是完全没问题的。”舍西亚尔双手抱胸，“回日本后听从琴酒的命令行事。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舍西亚尔，你不参与这次任务？”基安蒂疑惑道。
舍西亚尔轻笑：“我会跟你们一起回去，但是不参与这次任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嗯，对于我这件事，我倒希望不要做成功。”
基安蒂和科恩对视一眼，不是很明白舍西亚尔话中意思，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他们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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