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干尸案
油灯火光微弱,只能照亮一角,未见全貌却让人汗毛竖起。
眼前一片血红,地上,墙上,满是喷溅的血液,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宋晚晚见过不少案发现场,但如此血腥恐怖的景象实在是少见。
秦淮安带她前去的刑狱房比起眼前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她稳了稳心神,缓缓踏进屋内,腥臭味萦绕在鼻尖,让人几欲作呕,好在她已有心理准备,只是神色有些难看。
她之所见,绝非一个人的血迹,凶手绝对不止杀了一个人。
那具形同干尸的尸体,只是其中一具罢了。
或许……
她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些失踪的孩童,可能已经遇难,这些血迹很有可能沾染着那些孩童的血。
她回头看向秦淮安,秦淮安抿紧了唇,红润的嘴唇泛起了白,眼角带着隐怒,他沉静的看着这一切,眼神凌厉,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让人感到切骨的寒意。
秦淮安生气了。
宋晚晚在心底微微叹息。
宋晚晚面色微沉,提着油灯,徐步向前走去,她每一步都踏的很小心,手不小心扶了下桌子,手心却一片湿濡粘腻,她忙将手收起,在油灯的照耀下,她终于看清了手中的血色,将油灯贴近桌子,这才发现桌子已经被血迹浸透,干涸的黑色血迹与新沾上的血迹明暗交杂,很是诡异。
沾满血迹的桌子上却放着几个在火光下莹润的茶杯。茶杯看起来油润光滑,微微泛着黄,上面并无花纹,看起很寻常……
但这个桌子上只有茶杯没有茶壶。
茶具向来是配套的,茶壶的缺失让宋晚晚感觉到这些茶杯似乎并不寻常。她不由得观察起这些杯具,茶杯因为使用会有磨损,缺口,但桌上排列整齐的茶杯完好无缺,看起来并不常使用,而且这茶杯材质看起来并非瓷器。
那这些茶杯是什么材质的?
宋晚晚不由得看的更仔细,越看越心惊,她隐隐有了猜想,这份猜想让她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含义。
她攥紧了拳头,心下一横,拿过一只茶杯,感觉到手中的质感,她心下一沉,眉心微蹙。
秦淮安拿过她手上的茶杯,声音有些干涩,道:“是人骨。”
材质与她猜测一样,桌上茶杯都是人骨所制!所以才没有茶壶。
她点点头,心情有些沉重,她从踏进这个屋子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屋子沾了不少人命。
却不想她所见的第一件物品就打破了她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她接过不少人命官司,见过分尸的案发现场,也见过开膛破肚的尸体。残肢碎骸,满地血污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却不想还有人竟将人骨做成茶杯,放在沾满血迹的桌子上。
她提着油灯往左边走去,便看到了一个木凳,地上散乱的麻绳沾着丝丝血迹,木凳上鲜血倒是少上许多,但地上有破损的布片,布料软滑,算不得上好的衣料,多用来做贴身衣物,想来这便是干尸上缺失的衣物。
除了这些,地上放着些许酒坛,歪歪斜斜,并不整齐,秦淮安却走上前去,道:“凶手应该常驻此地。”
宋晚晚看着酒坛,点点头道:“嗯,酒坛上灰渍深浅不同,看样子凶手在此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什么样的人会常住在这间早就荒废了的狭小暗无天日的荒废的木屋呢?
为什么门前的杂草不肯除去?
“那对夫妻说这屋子荒废了许多年,”秦淮安唇边带着冷笑,道:“自家老人去世,便想着回来拿些老物件一并烧去,打开屋子就瞧见了如此渗人的场景。当时拿些衙役还笑他们胆小,如今瞧来那对夫妻说的竟是实话……”
宋晚晚没有说话。
秦淮安站起身,声音似乎都带着冰碴:“当真是人间炼狱!”
宋晚晚微微垂眸,神色冷然,道:“这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
宋晚晚也站直身子,看到一个柜子,柜子中只有些老旧的发了霉的破布衣衫,并无其他物品,但这个柜子上放的东西倒是有些奇怪。
这样血腥的屋子,却在柜子上竟然放了一个佛龛,供着一个模样娇美的神女。
这个世界是有佛教也有道教,信佛的人诸多,大多拜佛祖或是观世音,信道的也多,拜的大多是元始天尊,玉皇大帝亦或者是琼台女神,但这神女的模样却一个也对不上。
宋晚晚拿起翻转神像,却被吓得后退两步。
模样娇美的神女背后竟是一个凶神恶煞宛如罗刹的怪物!
“这是西王母,”秦淮安思索道:“有关西王母的文献诸多,最著名的就是她的形象,一个是掌管创造和保护女子的娇美女神模样,另一个形象便是主管杀伐和战争的罗刹模样。”
“凶手似乎对这个佛龛极为爱惜,上面一层灰渍也没有。”宋晚晚对于西王母的传说并不在意,道:“这个佛龛似乎是这个木屋内最精美的饰物。”
“或许并不仅仅是饰品。”秦淮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她手上的神像彻底翻转成为罗刹模样。
大多数人买神像佛龛大多数都是买祝福,那么即使有祭拜西王母的也只会拜西王母创造的那一面,所以工匠制作的时候也会隐去罗刹那一面,但这个神像两个形象都制作了出来,这或许是个很大的突破口。
宋晚晚点点头,刚要拿起佛龛缺不小心扫到一个触感极为熟悉的物品。
冰凉,油润……
又是人骨的触感……
东西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蹲下身子,捡起那个骨盒。
却看到洒落在地上的纸片。
她连忙拾起地上的纸片,却看到上面血迹斑斑,本以为是掉落在地沾染上的,她正懊恼自己不小心之际,却看到盒子里未掉落的纸片也沾着血迹。
她拿起一个纸片,却带出了一个绢花,绢花与纸片用丝线缝在一起,是有人有意为之。
纸片上写着一个“静”字,字迹模糊又稚嫩,似是稚童所写。
宋晚晚将纸片放回合种,捡起地上掉落的纸片,却发现这张纸片链接的是个木头做的马,而纸片上写得是“志”,字迹仍然稚嫩,却又与刚才字迹潦草许多。
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蹲在地上,将纸片一一捡起,却发现,上面的字体有娟秀的也有潦草的,字迹各不相同,却同样稚嫩,纸张上带的物品不同,纸上却一样的血迹斑斑……
宋晚晚有些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这些大概都是那些孩子的物品。
纸上沾染的血迹自然不用多说。
而这些字,大抵都是那些孩子的名字。
这样稚嫩的字样,宋晚晚几乎能想到这些孩子遇难的时候是多少岁。
这个盒子不算大,虽说有些粗壮,但宋晚晚估摸着这个骨头的骨龄是不会超过十三岁的,那个茶杯也是一样,骨龄不超过十五岁。
这些孩子的尸骨竟然被做成了这样的物品。
一个放在沾满血迹的桌子上,一个放满装着名字的血迹斑斑的纸条,这个凶手简直禽兽不如!
秦淮安大概也明白了这个盒子里所装的东西,他蹲在地上,将盒子收起放好,道:“起来,这个屋子还没看完。”
宋晚晚沉默着没有说话,手握紧了油灯,骨节发白,嘴唇抿成了一条横线。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充盈了她的胸腔,满腔的血腥终于冲淡了她心中激荡的情绪。
这些字都是对的,但穷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是不会上学的,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写对自己的名字。
而这些名字没有一个错字,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识字,教那些孩童写的名字。
在那些孩子写完生平学会的第一个字后就迎来了他们的死期。
凶手教他们写字,却只是为了剥夺他们的生命,甚至将这些孩子写下来的字留作战利品,放在另一个孩子的骨盒中,说不定还会时不时的拿出来欣赏。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哪种原因,是报复社会也好,心理变态也好,她都看不起故意伤害孩童的人。稚子何辜?那些幼小的孩童,他们未曾做过影响他们的坏事,满怀期待的爱着这个世界,未曾见过完整的世界,却在恐惧中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想象这些孩子经历了什么,这墙上的喷溅的血迹是否是他们最后留下的痕迹,桌上新旧交错的血痕是否是他们留下的悲鸣……
宋晚晚心中情绪翻涌,却还是检查着屋子的痕迹。
这些孩子凶多吉少,她可以同情难过,却不该带着情绪工作。因为只有足够的冷静,才能将自己的你能力最大化,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或许都关乎一条人命,容不得她任何马虎。
心绪渐渐平静,抬眼却看到秦淮安忽然眯起了眼睛。
宋晚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瞧见半个脚印。
她走上前去比了比,不是她的。
目测了一下秦淮安的脚,也不是。
那么这是凶手的脚印?
可惜只有半个,否则还能算出凶手的身高。
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却瞧见旁边往下也有半个脚印,只是十分清浅,差点儿让她看漏了……
一重一轻的脚印……
人走路一般力气是相同的,即使刻意放清也不会出现一个脚印在前,另一个脚印却在下面几公分的脚印清浅那么多,并且人在往前走的时候是后腿用力,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个人是个跛脚。
跛脚,识字,贫困,所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但无论再怎么检查还是只有这些线索。
两人再次坐上返程的马车,秦淮安皱着眉头似乎思索着什么,神情有些古怪。
宋晚晚情绪低落没有注意到秦淮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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