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夫人中毒了
“四姑娘,老夫人那边遣人通传,请姑娘去一趟睦元堂。”
“没说是什么事情?”
“好像是老夫人病了,还挺厉害的把咱们大房的人都叫过去问话了,姑娘也快些吧,再耽搁下去又要被责骂了。”
大清早,一簇日光刚从东山头上冒出一角尖尖来。掬月阁院子里种的菜叶子上,还挂着清冽的朝露。
万般无奈,贺琼华只好放下写了一半的话本子,匆匆披了件外衣后,便跟着传话的婢女一同离开了院子。
老夫人的睦元堂靠着山脚下,一路小坡爬的人汗津津的,迎着清晨的凉风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没进睦元堂的大门,远远就瞧见那布了不少青苔的庭院中,跪了乌泱泱一众人。
“四姑娘也来了,跪下吧。”
一身穿着青黑色粗布裙钗的老妇人,两手叉腰站在正房门前半高的石阶上,对着下面的人呼来喝去。
她便是伺候贺家老夫人邹氏的老女使,尤妈妈。
“四姑娘站在那里打秋风呢,眼睛瞎了还是耳朵里塞驴毛了,还不赶紧地跪下!”尤妈妈绷着那布满沟壑的老脸,一记凌厉又刻薄的眼神甩过去,当即给了贺琼华一个下马威。
这老泼妇,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就没皮没脸了。
贺琼华心中啐了她一口,表面上却不敢有反驳。做低眉顺眼应了一声,乖乖跟着大家一齐跪下。
在她的前头儿一排,跪着的是嫡母大夫人荣氏,还有身出大房的其他三个兄妹。
贺琼华乖觉低垂着眼帘,睫毛忽闪着掩藏住目光下的涌动,心里一个劲儿的敲锣打鼓。
也不知道睦元堂这对儿主奴老妖婆的肚子里又在憋着什么坏水儿,竟然连着大夫人都跪在这儿了。
这邹老夫人如果生的是普普通通小病,也没有道理要把一整房的人都拉过来罚跪。
贺琼华凝眸回转,趁着尤妈妈不注意环视了一圈。
若是按着她编写话本子的套路,不出意外,这屋里的老太太肯定是中毒了。
要不就是突发急症,需要人侍奉。不然也不可能让荣氏这个做主母的也跟着跪在这儿,任由那姓尤的老刁妇训斥。
“郎中来前儿诊断的时候说了,老夫人得的不是普通的病症,是中毒!被人害的上吐下泻肠如刀绞!”
半了,尤妈妈便使着那张尖嘴猴腮,刻薄的嘴唇,开始四处游走喷洒唾沫星子。
“老夫人这个月是由你们大房赡养的,饭食也归你们大房的厨房管。
府中没有外人进出,唯有家贼难防!现在,你们大房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毒害老夫人的嫌疑!
要是今儿个查不出来谁是真凶的话,且都在这里跪着,在太阳底下给老夫人积福吧!”
“照尤妈妈说的意思,我这个当家夫人也是给老夫人下毒的凶手了?”大夫人荣氏对这妖婆的倚老卖老,简直是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下去了,质问道。
荣氏自打嫁进贺家,掌管中馈多年,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如今儿女都半大不小了,竟然要被一个老奴当着一家子人的面儿呼来唤去,罚跪当中。
这简直是何其离谱!离天下之大谱!
“是或不是,这可难说的很。大夫人还是等着主君回来处理吧!”尤妈妈梗着脖子,露出那脖上岁月留下的皱纹,一脸的小人得志。
这下可把荣氏气的不轻,她捂着心口简直要背过气儿去。
听到这儿,贺琼华才稍稍松缓了一口气儿。
幸好这老夫人是中毒了,而不是直接被毒死了。
要是真出了人命,恐怕现在都不是跪在这里等罚,而是全家被押送官府吃官司去。
“老泼妇,简直不可理喻!”荣氏心里有苦说不出,面对这样的刁奴也只能忍气吞声,小声暗骂着。
谁让人家是老夫人的陪嫁呢!谁老谁有理呗!
尤妈妈自是个欺软怕硬的,她听见荣氏的怨怼,却不好当众谩骂当家主母,只能拿着姗姗来迟的贺琼华开刀。
“四姑娘这叹的是哪门子的气?老夫人还没过世呢,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吊丧吧?如此这般,这可就是四姑娘作为子孙的孝顺?”
贺琼华瞬时喉头一哽,这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被硬生生的堵了回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在心中默念三遍,努力平静下自己的心绪,不要和无赖一般见识。
“尤妈妈,主君回来了!正在往咱们院子来呢!”外院的小厮匆匆来报,打断了尤妈妈的发作。
贺家共有两房,长房嫡子贺霆便是贺家如今的贺家主君,官居九品校书郎,已经在京任命。
今儿老夫人中毒这事儿,正巧赶上他休沐,回砚州老家探亲。
一路快马加鞭回来,连官服都顾不得脱,就匆匆赶来睦元堂。
贺霆从外门大步进来,饶过其他人,走到最前面,二话不说就照着荣氏的脸上箍了一掌。
这一巴掌不疼,声音却响亮。好像是打在了荣氏的心头上一般,也令周围的兄妹几个心头一颤。
头上的簪花落了一地,淡紫色的南海珍珠钿子也被摔得七零八落,一路咕噜噜滚到贺琼华的面前来,看的她眼珠子都直了。
这可都是钱啊这些东西摔坏了得花多少银子修补啊
贺老爹也真是的,打老婆的时候也不算算账
荣氏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打了:“主君打我做什么?毒又不是我下的,打我做什么!”
“我给你掌家之权,你就是这么替我管着整个家的?!
来人,除去荣氏的管家之权,送回藏墨阁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许任何人见她!”贺霆人如其名,做起事来干脆利索雷厉风行。
话音才落,几个他贴身带着的家丁,就将瞠目结舌的荣氏架起来,快速带了下去。
其他兄妹几个,被贺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唯独贺琼华看的津津有味,一直观摩着这场家宅大戏。
老夫人中毒,主君责罚主母!
这剧情简直精彩绝伦,要是写进自己的话本子里,定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尤妈妈支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嘴角隐隐挂着得意的笑,显然这个结果正中她下怀。
她继续倚老卖老端着那副惹不起的刻薄嘴脸,黄澄澄的牙上还沾了韭菜叶子,直叫人犯恶心。
她道:“主君英明。只是虽然罚了大夫人,可却对老夫人身上的毒毫无益处。
依老奴看,这些哥儿姐儿的,与其在这里跪着,到不如去贺家祠堂跪着,也好在神明佛祖面前,给老夫人祈求平安!”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要收拾大夫人就算了,连带着几个小的还逃不掉了。
贺霆对老妖婆心里的打算盘心知肚明,顶着一个孝顺的名声也不能在老夫人生病的时候跟她身边的下人撕破脸。
他只好面色阴沉瞪了尤妈妈一眼,敢怒不敢言转头对着贺琼华等人,满含怒怨道:“看什么看,几个小兔崽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祠堂跪着去!”
贺琼华听了这话便不由得诧异抬头,跟自己的这个主君老爹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对,瞬然间就明白了眼神中的含义。
贺霆不是不明是非黑白,非要冤枉大夫人荣氏,非要惩罚这他们。
邹老夫人并非贺家兄弟的生母,而是妾室上位的庶母。
她自己没有子嗣,却也看不得正房嫡子们的日子过得好。
总是要时不时地要闹出点幺蛾子,今天要大房侍奉,明天要二房做饭,整得全家心中都不痛快。
贺霆明着责罚,其实在暗中保护他们,免得再让那老妖婆把几个孩子也牵扯进去。
进了贺家祠堂,兄妹四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各自一副蒲团,面着祖宗灵牌而跪。
“都跪了一上午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同是庶出的老五贺琼莺,她跪了没多一会儿,便装作体力不支,弱柳扶风似的往那儿一晕,任由丫鬟婆子将其抬走。
贺琼莺被抬走了,祠堂的大门也被关上了。想必是没有人再来管他们的死活。
贺琼华跟块儿木头似的,直愣愣的跪在那里,回想着方才的事情。
“琼华,你不累么,休息会儿吧我膝盖都要疼死了”
嫡女贺琼露索性瘫坐在地上,一手揉着自己的膝盖,一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也不知道老夫人今天又抽了什么风谁也没招她惹她,偏偏就赶在父亲回来的时候中毒了当真倒霉透顶,母亲被害的关禁闭,咱们在这里跟佛祖对峙!”
“二姐姐若是不想跪着,也可以学五妹妹,随便抱怨两句往地上滚一滚,就可以出去了!”贺琼华闻声回首,看着贺琼露道。
“你快别提了,那小妮子可是个会装的!这才过了多一会儿的工夫就晕过去了?你可知上一次我被她害惨了!!被父亲罚了整整三天!”
贺琼露想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晕晕晕一天天的就知道晕!我看她精力可好的很,天天在园子里面偷苹果的时候也没有喊过累!果园子里就那么几颗树,果子还全进了她的肚子!
女儿家家吃得了那么多东西?也真是活的没皮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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