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就找上门了
嫡长子何怀瑾从进来到现在，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靠在柱子上，微微叹了口气，好像是在数着这祠堂里面的香火有多少根。
“小闷葫芦，你倒是也说句话啊！光我一个人说有什么意思！”贺琼露又拉住贺琼华的手，轻轻捏了捏软乎乎的掌心。
贺琼华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正细盘算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事情，会是怎样的结果。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便顺势回头，看着那嫡出的兄妹二人，六目交汇。
她鬼使神差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蕙姨娘不在。”
“你说什么啊？”何怀瑾和贺琼露异口同声道。
贺琼华愣了一下，便不由得懊恼。
草率了，今天的嘴又比脑子快。
她索性也不规规矩矩的继续跪着，站起来绕着这屋子走了半圈，最后在何怀瑾面前站定，蹲下来神神秘秘道。
“早上我最后一个到的睦元堂，特意留心看了一圈儿。刚才想起来，咱们大房的所有人都在，琼莺也来了，唯独蕙姨娘今天没去睦元堂。”
贺琼露瘪了瘪嘴抿成一条线，娇俏的面容满是不屑，“你说蕙菱？她就一个姨娘，也配跟主子们跪在一起”
蕙姨娘是贺琼莺的生母，官眷出身，和老夫人邹氏是拐弯抹角的远亲。
十年前贺霆成了当家主君后，便由老夫人出面，自作主张的把她抬到大房的院子中，给贺霆做妾室。
贺霆本是一心仕途无心纳妾，可碍于这是老夫人送来的，他也不好一口拒绝，万一落下一个怠慢亲长的名声，对他只能有百害而无一利。
主君如此，那原配正室才是最不容易的。
夫君的前途要紧，名声耽误不得。无奈也只能忍气吞声。对于这个姨娘，大夫人荣氏那是恨得心窝子都痒痒。
一语点醒梦中人，何怀瑾率先明白过来，恍然大悟般看着贺琼华。
“四妹妹的意思是”
“我若是凶手，肯定要先把自己摘干净了，然后把亲近的人一同撇干净，这样既不会被人落下口舌，也不会留下把柄。”
“那蕙姨娘分明是和老夫人最亲近的，她有什么理由去害老夫人呢？”贺琼露不明所以，赶忙追问道。
贺琼华早就已经将话本子里面的一万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回应道：“倘若是她们本来就不是很亲近呢？”
当晚，贺怀瑾和贺琼露一起回到藏墨轩后，便同荣氏身边的贴身女使白穗，道明了白天的事情。
白穗顶着月黑风高，寒夜露重，挑着兰灯来到掬月阁，轻声敲响了贺琼华的房门。
“笃笃笃——”
“谁啊？”
“四姑娘是我，白穗。”
“穗姨妈？你怎么来了。”贺琼华跪了一整天，膝盖都青紫了，才上完药半靠在椅子上，研究着手上的书册。
这荣氏的贴身女使白穗，便是贺琼华这副身体的亲姨母。
这其中交相错杂的关系，还是她穿来这里两三年了才知道的。
“大夫人白天被主君的人带回院子，而后又来了四个粗使婆子。那几个婆子身强力壮，牙尖嘴利，瞧着架势，一看就是从睦元堂来的。她们将房门锁得死死的，不许我们任何人靠近！
大哥儿和二姐儿回来之后，便同奴婢讲了白天的事情！奴婢知道，四姑娘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有办法的且看在夫人从小就待姑娘不薄，奴婢求四姑娘想想办法，救了夫人出来！”
说着，白穗就要给贺琼华下跪磕头行礼。
“姨妈快快起来，这可使不得！琼华心中有数，就算姨妈不来找我，我也一定给大夫人想想办法的！”
贺琼华虽然嘴上答应的快，心里原本却不是这么想的。
其实贺琼华骨子里胆小怕事，怕死怕到极致，唯有银钱才是她心底的挚爱。并不像她表现的淡定自若，从容不迫。
自从穿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之后，生怕自己也和从前看过写过的那些小说女主一样，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害死在深宅大院里，永无出头之日。她每天的生活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贺琼华这具原身的生母，名为白萱，是女使白穗的同胞亲妹妹，也是荣氏的陪嫁婢女。
姨娘蕙菱被抬进门后，她仗着自己出身官眷，背后又有老夫人撑腰，便把商贾出身的大夫人荣氏排挤的喘不过气来，事事都要压荣氏一头。
因着贺霆在京为官，常年不在家中，致使蕙姨娘和太夫人的势力格外嚣张跋扈。
毕竟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被人看不起的。连带着商贾出身的女儿，都要被官眷家的女儿排挤三分。
上有一个出身妾室，在贺家名义上的庶母婆婆，时时刁难。下有一个心比天高的官眷妾室。
放眼看去，哪家正头夫人也不能过得比荣氏还惨。
荣氏心中有气，却没地方出这口恶气。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自己的陪嫁丫头白萱给贺霆做了通房，也好给自己添一员得力干将。
结果白萱分娩时难产，生下贺琼华后便撒手人寰。
好在荣氏本性纯良不坏，愿将贺琼华一视同仁，好生将养长大。
但就算如此，多少还是能看出些差别的，比如大房的嫡出都住在藏墨轩，而她另外住在掬月阁。
贺琼华思虑半晌后，放下手中的书册，强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走到门窗边上，确定外面没有什么人，才将其关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她小声开口同白穗问道：“姨妈可知道，这邹老夫人中的是什么毒？早上就大张旗鼓把咱们大房的人都叫过去了，我同哥哥姐姐们跪了一整天，却也不曾出个结果？”
话问道点子上，白穗眉心一紧尽展忧愁之色。
“说实话，奴婢也不清楚只从睦元堂的下人们那听到些口风，说老夫人今日早起还好端端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突然腹痛难忍，呕吐不止，郎中还没到就晕死过去了
郎中来了之后看诊，只说是中毒，让小心调养着，却也没仔细说过什么毒”
说罢，白穗叹了口气，继续怨声道：“早就说那尤婆子是个能折腾的，老夫人昏厥不醒，她就取而代之成了作威作福的那个人！”
贺琼华听着这些话，好像抓到了一些端倪，却又不敢妄自断言。
她索性没搭腔，搬了把凳子靠在窗边，沉吟不语。
白穗按奈不住心中的焦灼，紧着追问道：“二姐儿晚上回来同女婢说，蕙姨娘白日里没来罚跪？姑娘你是不是觉得觉得这件事和蕙姨娘有关系？”
贺琼华深吸了一口气，烛火映在眼里化成点点星芒。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其实这事儿跟那尤妈妈说的也差不多，就是家贼难防。
蕙姨娘和邹老夫人关系好，和荣氏的关系差到极点。
如今老夫人突然中毒，那大家都会下意识的以为，此事是大夫人做的手脚。
但这个贺府谁都有可能会下毒，唯独荣氏不会——她绝对不会拿贺霆的前途去犯下如此蠢事。
贼人栽赃嫁祸的时候，也一定要先将大夫人踢出局去，免得日后翻身来翻旧账。
但要是按照贺琼华在家写话本子的套路走一遍，完全可以肯定，这就蕙姨娘和老夫人联合起来设下的圈套，无非就是要借机打压荣氏。
现在只有猜测，而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空口白牙就说是蕙姨娘的阴谋，他们是一点理儿都不占。
贺琼华本想着现在有点儿空闲，给白穗出个主意，早点把大夫人从苦海中解救出来。
只听耳边“嘭”的一声巨响，吓得她心都飞到嗓子眼了。
乖乖，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你们几个搜罗仔细一点儿，莫要放过一针一线，都得给我查仔细了！”
一伙丈二高的鲁莽汉子，在尤妈妈的带领下，未经同意就破开了贺琼华的闺房，径直闯入其中。
白穗也不顾上别的，一步跨到贺琼华的面前，伸展着胳膊将其护在身后。
“你个泼皮无赖的疯婆子，谁准许你带着外男私闯四姑娘闺阁！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尤妈妈瘪了瘪嘴，噗嗤一笑，一双老粗手东施效颦地挽起来兰花，点着她们道：“名声？什么名声？陪嫁丫头爬上主君的床，当通房生下来的小怨种，也配有名声？”
“老疯狗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就算有，那也是夫人允准的！现在赶紧带着你的这些狗腿子滚出去，不然小心夫人知道了，日后定要你挨板子！”
白穗拿出了一夫当关的架势，将贺琼华护在身后。面对着尤妈妈的蛮横奸诈态度强硬，毫不退让。
尤妈妈长的歪瓜裂枣不够周正，没有白穗好看。所以在下人当众，最是嫉妒白穗的容貌。
现在屋子里尤妈妈占上风，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压大房的好机会的。
“呦呦呦，当你有什么厉害的呢不就是狗仗人势么？大夫人都被关禁闭了，哪有空管你们！
弟兄几个只管搜，别管搜到什么，等老夫人醒了自然有赏！”
慌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白穗身后还藏着一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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