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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发作


琴师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高微没头苍蝇似的跃过道道清溪,终于在一棵高大的香曲木下止步,她狠狠的搓着脸颊和颈脖,搓得皮肤发烫发红还不停手,那种触感已经似乎深入肌肤,如无形的烙印般刻在她的体内。

        “师妹……”言崧赶上来,正好看到她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小脸涨得通红,一副被调-戏后羞恼交加的样子。

        见他过来,高微愤怒的跺脚,叫道:“什么平胸不平胸!我,我才不是——”她突然想起言崧也听到那话,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嘲讽身材,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哪里容得下这等鸟气,更不用说那“让亲亲师兄试上一试”这种亵狎之语,简直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

        而更让她羞愤的是自己的反应,居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吓得炸毛以后转身就跑了,她胸闷气促,一股邪火无处发泄,两手握拳捏得咯嘣直响,提脚猛踹面前大树。

        “师妹,不如我们回去吧?”言崧叹口气,试图加以安抚,然而师妹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语。

        坚硬的香曲木被她踢得树干剧震,树叶萧萧而落,高微怒气稍减,蹙眉抿嘴,来回走了几步,她回想起那平生未见的声光幻景,到底为琴师神技心折,气郁稍许平复了几分,再回头细思那女子行事,虽荒谬无稽,放诞不羁,却又处处如有深意,倒似传奇中那些游戏风尘的神秘高人。

        但就算是高人,也不能这样随便调-戏人家!她悻悻甩了甩马尾,决定若再见到那人,一定不能落荒而逃,而是要义正词严的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通脾气如盛夏阵雨,来得快,去得更快,等冷静下来时,才发觉到言崧一直在她身边,方才那通发作定然被他收入眼底,她顿时如坠冰窟,从头凉到脚,心道怎么会这么倒霉,每次出丑都被师兄看到,这下真的完全没戏了啊!人生惨淡若此,为何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呢……

        一思及此,高微心丧若死,面色青白,言崧只道她气得狠了,也甚是担忧,又问道:“可有什么不妥么?要不要先回去?”

        这就回去么?她幽怨的看了言崧一眼,师兄是多讨厌自己啊,想必这次新月集上夜游园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人约黄昏后了,就不能多留点回忆么?

        想着可能是最后一次单独相处了,高微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面无表情的问道:“新月集是夜半就会打烊么?”

        “不会打烊,应是通宵达旦,至天明为止。”虽然疑惑她为何会这样问,言崧还是如实相告。

        “师兄,能不能再陪陪我,今夜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言崧有些不解,但他察觉到高微心情不好,也不欲留她一人郁郁寡欢,正待答应,忽地一道灵光闪过,传讯玉符嗡嗡作响,悬在他面前。

        他接下玉符,神情随之一肃。

        “师妹,我……”言崧微微叹气,掌教道尊相召,于情于理都该速去才是,但眼见师妹情绪不好,又有些不忍心。

        高微低下头,雨漏偏逢连夜雨,也不差这么一件糟心事了,她到底不愿师兄如此为难,复又强笑道:“没事,师兄你忙你的,我再逛逛,散散心就好。”

        她转身正待迈步,却被言崧拉住,他神情温和,轻声道:“我走大道通衢台,来回迅速,若是那边事了,便来接你如何?”

        高微望着师兄俊雅的面容,竟有一种柳暗花明之感,她心中一喜,展颜一笑,用力点头。

        “好,我等你!”

        等待总是令人心焦,此时已夜深,而新月集依旧热闹,高微顺着一条曲折的溪流漫无目的走着,一路经过许多店铺,而没有师兄在身边,她连进去的兴趣都阙如。

        她绕过一排丛生的接骨木,忽地觉得此地有些眼熟,夜空中传来细细丝竹之音,她抬头一看,高楼巍峨,不正是师兄所说的那“不是好去处”么?

        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爪子抓搔着,高微被好奇之心弄得全身发痒,她脚步一转,不由自主的往那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师兄说不许去,那我不进去,在在外面看看总没关系吧,也就这一次机会了,他总不见得这么早回来抓个现行吧?

        须臾到了高楼前,高微运足目力,放眼看去,只见楼阁高阔,花灯精致,光线朦胧暧-昧,歌声人语,窗前丽影,透着一股靡靡之气。她见时不时有人进出,到底心痒难耐,鼓鼓气,往那正门走去。

        门前迎宾知客乃是一名云鬟靓妆的丽人,她含笑迎上,目光在高微全身一扫,笑容中忽地多了些奇异的意味。

        “仙子大驾光临,不知是找人呢?还是……”

        高微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道:“我不找人,就随便看看,怎么,不行么?”

        那丽人掩口轻笑,媚眼如丝:“开门做生意,往来都是客,仙子赏脸惠顾,哪有不行的道理?只不过不凑巧,我们碧连天现下只有姑娘们接客,却是没有少年郎的,不知对不对仙子的胃口?”

        她身上香气飘扬,熏得高微头晕脑胀,呆了呆才听懂她言下之意,顿时脸红过耳,什么“姑娘们”,什么“接客”,什么“少年郎”的,她毕竟只看过书本,不曾实战,又不是真的来嫖的,脸皮再厚也接不下话去,只得强笑道:“我,我想必是走错地方了,那个,失陪,失陪。”

        在身后丽人咯咯娇笑中,高微灰头土脸的疾步离开,走到估摸着人家看不到她的暗处才停下来,今夜二度被调-戏,她简直想买块豆腐撞死去。

        高微怨念不止,复又升起逆反之心,暗道明着混不进去,就暗地里偷摸进去,来都来了,总得见个真章才是!

        无月有星,灯火阑珊,夜风拂动间树影憧憧,高楼之中人声喧沸,而楼阁的暗影处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毕竟只是青-楼,寻-欢客夜宿朝回,客人又都是修真界的修士,能到新月集来,即便是散修也有筑基修为,碧连天周围并无防护阵法,高微隐匿踪迹的本事和呼噜一脉相承,不费吹灰之力便摸进了高楼之中的一间空屋。

        房间不小,几榻陈设都还算得上精致,高微左右看看,觉得所谓青-楼艳阁也不过如此,空屋子有什么好看的,总得看看花魁才是,她正想换个地方开眼,门外脚步声响,她暗道倒霉,匆忙间跳上大梁,还拍了一张隐身符匿去身形。

        少顷,一男一女相携入内,红烛高烧,一室皆明,高微居高临下,只见那男子身材魁梧,相貌寻常,而少女看去不过十三四岁,雪肤乌发,眉眼精致,神情青涩,当真是个小美人。

        男子一进屋便大马金刀往榻上一坐,小美人低眉顺眼,先为他脱靴,再殷勤把盏,将酒杯送到他嘴边。男子也不推拒,就着她的手喝下美酒,随即伸手一带,将那美人揽在怀中,上下其手起来。

        高微脸都绿了,她偷摸进来只为见见世面,看个新奇,男女之事她只在书上看过几段云里雾里的描写,朦朦胧胧似懂非懂,可再怎么不懂,下面那两人娇-喘-呻-吟,肉-帛相见,妖精打架什么的,还是看得明白的。

        她苦哈哈的看着下面的活春宫,心道青-楼怎么是这样啊!书本上只写幽期密约,郎情妾意,豪客如云,花魁多情,笔墨描写皆是花团锦簇,纵然中间有所波折,结局也是皆大欢喜,是以当她看到残酷现实的真相时,还真是“大开眼界”。

        不会吧,我就一时好奇而已,不想长针眼啊!高微心中暗骂,今夜连连撞邪,倒霉透顶,等会儿要是能出去,还是乖乖的等师兄来接,绝不乱走乱看了。

        眼看那两人翻滚在地,衣服扯落了大半,正要真刀真枪的做起来,却听一声尖叫,那半裸的小美人被男子一巴掌扇了个滚地葫芦,鬓发散乱,花容失色,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男子脱得只剩一条犊鼻裤,全身肌肉虬结,胸口满是黑毛,他不知从何处抓起一条长鞭,桀桀冷笑道:“小-贱-人,这么玩不过瘾,三十灵石一夜,爷得来点刺激的才够本。”

        从这对男女进门到现在,短短时间里高微已经被刺激得头都大了,一直在寻思如何脱身,此时听这男子说“来点刺激的”,她不由一愣,心下还在想这还不够刺激么?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挽起长鞭,手臂一扬,长鞭如毒蛇般抽向那羊羔般的少女,他下手极快,刁钻狠毒,一瞬间少女已被抽了几十下,辫梢所到之处皮开肉绽,鲜血随着长鞭的挥舞四下飞溅,鞭痕遍布于她白皙的躯体上,红的红,白的白,呈现出惨烈而凄厉的美感。

        他似乎从鞭打中获得了极大的享受,眼珠通红,鼻息粗重,浑如野兽一般,眼见那少女已遍体鳞伤,却蜷缩成一团,不曾痛呼出声,他颇为不满,吼道:“臭婊-子!你哑巴了吗,给老子叫出声来!快点!小娘皮,哭啊,叫啊!越大声越好!”

        少女蜷缩身躯,抽搐发抖,血流濡湿了她所剩不多的衣物,滴溅到地板上,她却紧紧捂住嘴,始终不出一声。

        “不叫?欠抽!”男子冷笑,手臂扬起——

        鞭影万千,须臾间撕裂了空气,蓝白的电光发出噼里啪啦的锐响,霜雪陡然将整个房间冻若冰窟,男子还没来得及抬头,便被凌空下击的冰霜雷电击中,双眼上插,全身一震,立扑于地。

        高微立于梁上,面沉如水,神情郁怒,她居高临下,手腕一抖,刷刷连响,毫不客气向那人劈头盖脸抽去,风雷鞭暗蕴雷电之力,十来下抽过,男子竟已昏厥过去。

        她这才跳下房梁,带着歉意看向那慢慢坐起来的少女,觉得若非自己一时走神失察,这女孩儿不会被凌虐至此。

        那少女除了开始痛呼过一声外,一直不曾出声,她缓缓抬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刃光照亮了她的双眼,她弓起身,如蓄势已久的野兽般扑向那昏厥于地的男子。

        一刀,又一刀,利刃入肉,发出令人牙酸的钝响,少女出手极为狠戾,先是挑断了他手脚筋络,又当喉一抹,割断了男人的喉管,却避开了颈侧动脉,男子此时被痛醒,双眼几乎要绽出眼眶,张嘴欲呼,但喉管已断,无法出声,只能发出低微破碎的气音,夹杂着汩汩的血涌之声。

        少女一言不发,执刃在他身上猛刺,每一刀都带起一股血流,削下几条碎肉,她有意避开了致命之处,只往肉厚处下刀,刀刀阴狠毒辣,不一会儿,那男子已体无完肤,俨然血人。

        鲜血喷溅在少女身上,脸上,已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男子的血,她神色漠然,下手迅速而连贯,似乎这一套动作已经在她心中演练过千百次,熟极而流,完全不必思考,像一个资深的屠夫进行每日例行的屠宰。

        灯火通明,娇小的少女挥动利刃,分割肢解一名壮硕男子,这副情景浑然不似人间,仿佛只有在梦魇或地狱中才能看见。

        高微呆立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刀光舞动,血肉横飞,片刻前还是施暴之人的男子被他凌虐的少女砍得不成人形。

        少女不知砍了多少刀,匕-首早已卷刃,最后一下硌到骨头,整个刃身被折成直角,她这才停下来,咣当一声丢下一团废铁似的匕-首,踞坐于地,微微喘息。

        从头到尾,她没有看过高微一眼。

        高微看着地上那一团人形血肉,心中烦闷欲呕,她激于义愤,出手击昏那男子,却没想过要杀他,更没想到这纤弱如羊羔般的少女会暴起杀人,还是如此凶残的虐杀。

        她没来得及阻止男子施暴,也不曾制止少女复仇,无论那男子该不该杀,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乱刀砍死,那种感觉令她如陷泥沼,呼吸不畅。

        我做错了么?高微不由自问,她鼻端是浓厚的血腥气,脸上被溅上几滴血液,正在慢慢凝固,她皮肤一阵一阵发紧,让她恍惚觉得,那人其实是被她杀死的一般。

        手刃施暴者的少女坐在地上,不言不动,长发为血污所凝,一绺一绺搭在她额头和肩膀上,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很黑,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黑,她凝视着男子的尸体,神情空洞呆滞,似乎方才的疯狂已然耗尽她所有的生气。

        鲜血刚流出时鲜明夺目,片刻后暗沉发黑,一滩粘稠的黑血缓缓流向高微脚边,她退后一步,很想夺路而逃,逃离这个疯狂而压抑的凶地。

        而最终她还是按捺下一走了之的冲动,在少女面前蹲下,手印一结,清光浮动,清净的水灵聚若涌泉,随着她的手势,轻柔的抚上少女的身体,细细洗刷那些已经开始结块的血污。

        水流在刚刚触及少女皮肤时,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只有一下,接着她一动不动,以一种惯于忍受痛苦的麻木不仁,默默承受着水灵的清洗。

        随着水灵抚过她那伤痕累累的身躯,少女原本僵硬而紧绷的姿势,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一点儿,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在水灵的治愈下渐渐平复。

        做完这一切,高微看着少女苍白而娇美的面容,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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