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仙魔大战（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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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我是谁呢？我也不知道啊……我是谁呢？”声音愈加的妖娆，却是难辨方向，“我是谁不重要。燕长墨，你需要力量，不是吗？我可以给你力量！有了力量，你就能救你想要救的人，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力量……”
“没错，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你把身体给我……”
“你……休……想！”
“哈哈哈，总有一天，你会想再找我的！我等着你，等着你……”
燕长墨猛然睁眼。
声音，黑暗，悉数消散。
他看见花浅略带沉重的表情。
“这是哪儿？”
不是方才的山头树林，而是一张雍容华贵的床。
“玫山，”花浅气色不佳，“燕师兄，你已经昏了十天了。”
燕长墨想，自己不过做了一个梦而已。那个妖娆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堕仙诡异的仙术？
努力回忆，他前额剧痛，手不自觉的抚上眉心。
可他只想起，燕门小辈一个又一个坠下城墙的一幕。
他心底烦躁不安，他已经昏睡了十天，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岐山的小辈们都凶多吉少，“花浅，你为何要拦着我！我宁愿与他们一起死了，联军总帅，可以换别人来做！”
花浅沉默。
“陌陌是我的亲妹妹，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她才刚刚筑基，我连亲妹妹都保护不了，你让我将来魂归冥府，有何脸面见我的父亲母亲！”燕长墨近乎咆哮，“花浅，你让我恨你，你让我怎么恨你！你告诉我！我能杀了你吗？”
花浅依旧不说话。
“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燕长墨下床，欲要离开这个压抑的屋子，他不愿意见到花浅跟丧家犬一般的求原谅的脸，却被花浅挡住门。
“你不能出去，”花浅开口，“有些事，我还没跟你说。”
“我不想听，”燕长墨觉得心里的火突突的冒，他从没有过如此压抑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刻，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拔剑杀了眼前阻拦他的人。
花浅抵住门，不理会燕长墨的威胁，“你昏迷不醒时，若琊王亲上战场，晓天界全线失守。隋师兄跟其他前辈们临时商量，把联军残部撤到了明月界。如今，晓天界的三道防线全毁了，西陵山全山覆灭，千数弟子，被活捉抽去了仙骨！”
“你说……什么……”燕长墨没站稳，扶着墙面撑着身体。
“我们输了，彻底的输了！若琊王驭万兽而来，五音阵根本无法布置展开，撤退来不及，死了很多人。好在玫山大阵抵住了魔兽的攻势，给联军稍作喘息。之后，若琊王西去，毁西陵山，活捉全山弟子，抽去仙骨，然后带着魔兽与堕仙尽数撤离。”
花浅并没有见过若琊王的模样，他带着昏迷的燕长墨，逃回玫山时，御伯正领着玫山弟子治愈源源不断的伤患。
从联军重伤的士兵口中，花浅得知了西陵山已毁。
只是一瞬间，没有人看清若琊王用了什么法术，就已浑身酸软，不能动弹。
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燕长墨几乎窒息，五音阵是希望，可希望遇上更加强大的魔域之主，如凤毛麟角，沦落成烂泥。
妖娆的声音，又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我给你力量，夺回属于你的晓天界！为你的家人报仇！燕长墨，世上唯有我能拯救你！”
有了力量，就能胜过若琊王了吗？
能打赢这场暗无天日的战争吗？
能让他的家人……
起死回生吗？
如果能做到，别说他的身体，就算是命，喜欢便拿去！
花浅见燕长墨眼神迷离，抱住他的肩膀使劲儿摇晃，“燕师兄！燕师兄！”
好吵啊！
真想把吵闹的人撕碎。
眼前，越来越模糊。
“你妹妹，她还活着！”花浅眼见燕长墨要失去神志，“你妹妹没有死，也没有被抽去仙骨，她还活着！”
燕长墨回神，扯住花浅的领子，“你说的是真的？”
花浅松一口气，总算让眼前人的情绪稳了下来，她点点头，“临聿带走了她。”
燕长墨就要冲出去魔域救人。
临聿不就是想让他去救人吗？如他所愿！当他不敢鱼死网破吗？
反正四界已然这个局面，他挽回不得，至少能在死前，见妹妹一面，告诉她哥哥不是缩头乌龟！
只听花浅说，“站住。”
“我走后，总帅归隋婴！”燕长墨留下联军总帅的方印，“我不管其他家门，至少燕军会听他的。”
“燕长墨，你照照镜子。”
“哈？”
“你照照镜子，便明白了，”花浅靠着墙边，低头沉默。
燕长墨随手做了个水镜，看着水镜中的自己，忽然愣住了。
前额，黄褐六芒星，清晰可见。
堕仙的印记。
“除了我与师兄，没人知你堕转，你现在的模样，不能见人，四界对堕仙如何，你比谁都清楚，”花浅盼着燕长墨醒来，却又害怕燕长墨醒来，她不知道燕长墨醒后能不能认识她，好在她赌赢了。
城墙时她阻止燕长墨救人，燕长墨忽然昏迷，之后前额上便浮现出淡淡的水波纹。
周遭的浊息混沌，花浅惊愕，这是堕转的表征。
燕少主不可能去修炼什么堕仙仙术啊！就如她师父一样，忽然就堕转了。
花浅听临聿说，留下一人性命，带回去为奴，那是个倔强的女孩子，眉清目秀，有几分像燕长墨。
之后，花浅带燕长墨回玫山，以疗伤之名谁也不见。
隋婴听闻燕长墨昏迷，赶来帮忙的时候，花浅也没有阻止。
等他们把人放到床上，燕长墨前额的痕印，已经变成黄褐色的六芒星。堕转三层，花浅的心，冷彻到谷底，当年师父就是堕转到三层，然后失去意识，险些掐死她。
堕转三层是极限，之后，他们会时不时的发疯，最后完全失去神志。
如果让外人知道燕长墨此时的状况，十有八九直接关进玫山地宫中。
隋婴当即欺骗众人，说燕长墨重伤需要安静修养，谁也不许靠近打扰。玫山是他的地盘，众人在他的明月界求庇护，总还是会听他几句不轻不痒的废话的。
花浅更担心，燕长墨醒来后会发生什么。
燕长墨有多痛恨堕仙，她比谁都清楚。
燕长墨如愿醒来，没有被吞噬掉神志。花浅把真相告诉他，已经做好准备防止燕长墨自尽。
可燕长墨只是愣在原地。
燕长墨听见的那个妖娆声音，是因为堕转的原因吗？给与他力量，交换他的身体，当时若不是花浅说陌陌没有死，他或许就真的一去不返，堕转入了深渊，变成疯子。
所有的憎恨，变成了恐惧。
深深的恐惧，让他极度冷静。
“隋婴怎么说？”半晌，燕长墨问，他知花浅定不会瞒着隋婴的。
玫山地宫就在脚下。
“他让我带你走，”花浅说，“我用灵力做结界，挡住了你周身的浊息，免被人注意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明月界诸多高手，指不定哪天被发现。”
“走？走去哪儿？”
晓天界已失，岐山不在，他能去哪里？难道去魔域吗？在魔域荒原中逐渐疯掉，成为魔兽的美餐？
他这副模样，怎能见陌陌？
他是堕仙，燕家人最痛恨的仇敌。
“你不能走，”花浅坚定说，“我不赞成师兄的想法。联军需要你，没有人能代替你在联军中的威望。如果你忽然失踪，联军势气必然下降，师伯师叔们更是会寻你到天涯海角，仙门四界好容易团结在一起，你舍得你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仙门四散吗？”
“所以，你不怕我失去神志发疯？”
花浅想起师父，“怕。”
可她更怕亲近的人离他而去。
“花浅，杀了我！”燕长墨冷笑，“三层堕转，已然是强弩之末，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发疯。岐山燕家，决不能出一个堕仙家主。若被人知道晓天界尊堕转，岐山就是万劫，四界之首的威望不复存在。杀了我，用你的太虚剑，神魂俱灭，世上留不下我堕转的任何痕迹。”
花浅摇摇头。
师父也是这般，燕长墨也是这般。太虚斩魂，难道就是这般作用？
他们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亲手杀死亲近之人后，需要多么漫长悠久的时间，才能逐渐模糊淡忘一份刻骨铭心的痛。
“隋婴，你在外面听够了吗？”燕长墨知花浅狠不下心肠，“进来！”
隋婴一直在屋外守着，推门进来，“燕界尊。”
“你我同辈，用不着尊称。”
隋婴沉默以对，燕长墨心情不好，一切顺着他来。
“我这样子，见不得人，但战局不容耽搁，岐山燕军，暂且交给你，”燕长墨说的干脆利落，“至于联军总帅，还得看各家门的意思，但你就算守不住，也绝不可以给宋真与周在陵。杜龙霜与司徒陵一心为四界仙门，是可以信任之人。燕左燕右熟悉军务，为你副将，其余将军你都认识，各有所长，听你调遣。”
“我……”隋婴刚要拒绝，他怎么能胜任燕军总帅，燕长墨要托付也是托付给花浅啊，只听燕长墨说，“你必须答应。”
“师兄，你就应他吧，”花浅推推隋婴，两人之前说好的，不能刺激燕长墨。
隋婴接过方印，燕长墨说，“虽然我把燕军交给你，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隋婴，你记住，你害死了我的母亲，你我之间，欠着一条命。”
隋婴咬着唇角，燕长墨变成这样，他比谁都难受。
乌敏伯母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他想替乌敏伯母保护好她的儿子。虽然天生仙骨不成，但即使是弱者，也有想要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东西。
“那你……接下来去哪？”隋婴问。
燕长墨自然是想继续说服花浅杀了他，只有太虚剑，能让灵魂与肉身消散无影。
花浅忽然裂开嘴角，“燕师兄，你的妹妹我去救。但我若救了你妹妹回来，你可不可以试着原谅师兄？”
“花师妹……”
“师兄，你也有你必须做的事。真正坐稳联军总帅的位置，这比我从四魔将军手里抢人，更加艰难，我信你能做到！指挥联军，守住明月界，待我归来，见你凯旋。”
燕长墨不容花浅冒险，“我救我的亲人是送死，那你呢？你赢得了临聿吗？”
花浅明知赢不了，却言之其他，“你有没有什么信物啊？怎么让你妹妹相信我是她哥哥派来救她的呢？”
“花浅，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我的妹妹，我自己去救！”
“斩灵剑给我用一下，这个信物应该做不了假！”
“……”
牛都不对马嘴的一番争辩过后，燕长墨投降。
不仅仅是仙骨，论蛮不讲理，花浅堪称四界之首。
他解下斩灵剑，递给花浅，直觉头又开始疼，那妖娆的声音再一次回响耳边，他忙凝神聚气定心，摆脱干扰。
想夺走他的身体，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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