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演戏
三日时间，有医馆老郎中的悉心调养，有伙房单开的小灶，有集登峰造极的武学与胜人一筹的谋略为一体的神手堡为他所愤懑的事精心筹划，此时的裘掌门已是面色红润、精力丰盈。
渐渐远离了神手堡，裘掌门一身道袍骑于马上，生机勃勃，斗志昂扬，跟随身后的则是两名身手不俗的护从。
“嘀嗒嗒！嘀嗒嗒！……”
前行的速度并不快，长而蜿蜒的路上，裘掌门几次欲与侧身的一位中年男子搭话，可一见对方不苟言笑的神情，又都止于舌根了。
此人岁数、身形皆与颛孙堡主相仿，只是面色黝黑，长马脸，相貌上却又迥异于颛孙堡主，姓童，为副堡主。
四人缓缓行了半日，童堡主轻轻勒马，停下，随后打量下三人，道：“临行前，老总管不是给了我们每人一个包袱吗？里面是套衣服。”
裘掌门嘘了口气，感叹道：“老总管可真是精细，知路途遥远，就连换洗衣服都给我制备好了！”
童堡主道：“裘掌门想远了，这衣服可是给我们现在换的。”
“现在？”裘掌门一脸诧异。
童堡主道：“老总管料定那妖人不敢与我神手堡正面为敌，倘若一路上总是这身装扮，就算能撞见妖人，妖人也会躲得远远的，又怎会……”
裘掌门双目一颤，愕然道：“啊！你这是要做饵引诱妖人！”
童堡主淡然道：“还有，这一路上就不要再提‘神手堡’三字了，我们四人均来自同一门派，长青帮，我是童帮主，裘掌门，你就委屈做一下长青帮的弟子。”
……
一路上，四人打着长青帮的旗号甚是招摇，每每经过人口稠密之地，万剑门、天煞双星、为扈掌门报仇、为裘掌门报仇、手刃妖人之类的词组就会频频出现在几人的交谈中，此外还喝酒吃肉看女人，在他们身上已然寻不到半点神手堡的影子了。
到了十五日，童堡主就觉得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对方或男或女，有时又是一对男女，而这一跟就是十日。再有十日他们便可到达万剑门。
这日，四人来到一座城，走进一家餐馆，你一言我一语地点了手抓羊肉、清蒸鱼、酱鸭子、回锅肉、素三丝、茴香豆，以及一坛好酒，便吃喝了起来。裘掌门则悄悄斟上一杯清茶，慢慢品着，不过，装扮后的他长发遮面，瞅上去也甚是凶悍。
酒肉飘香，四人没吃一会，便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女的偏白偏高偏嫩偏美，男的则偏矮偏黑偏胖偏丑，二人身着布衣，一路吵吵咧咧。
“你这个臭婆娘，你男人整天在外累得半死不活的，你竟连个饭都不会烧，就知道往馆子里跑，妈的，老子当初怎么瞎眼娶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凶什么凶？有能耐就把老娘给休了啊！”
“吔！你还以为老子真不敢啊？”
“敢，那就去呀！老娘等的可就是这一天。”女的说着便屁股往长凳上一落，“老板，切盘牛肉，再来壶酒！”
男的僵直在后面气得够呛，愤愤地想了好一会，索性也走了过来，往女子对面重重一坐，满腹怨气地道：“一碗阳春面！”
太吵了。裘掌门回头瞅了眼，一个靠力气吃饭的村夫，一个懒泼妇，两人正怄着气呢，真是俗不可耐，不可理喻，便又品起他的茶来。
男的想想还是气不过，说道：“老子今天就给你撂个话，两年之内你要是还不给老子下个蛋，到时看老子休不休你这个没用的懒货！”
“是吗？休啦，老娘正好去上别人的床，给别人下蛋去，有本事你今晚就别来烦老娘！”
“你……”男的气得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子暴突，却又只得偃了去。
裘掌门听得摇了摇头。
两位年轻护从听到敏感处，总是会脸一红，低头羞羞一乐。
童堡主端起粗碗喝了口酒，目光再次掠过那对男女，不由得冷冷一笑，吃块肉后说道：“妖人恶毒狡诈，万剑门会不会有所顾忌而敷衍我们吧？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了这趟？”
裘掌门一听，手中茶碗登时往桌面上一落，道：“万剑门乃武林第一门派，又怎会顾忌两个妖人？”似乎又一下想到什么，“哦……帮主无需多虑。”
连裘掌门都会意了，两位护从自然也已明白童堡主的意思，一位护从道：“天下也不只有一个万剑门，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别家，总之妖人必须得除。”
“帮主的那套长青剑法早已练得出神入化，真动起手来，以我们四人之力，足以斩杀两位妖人，去万剑门也不过寻个助手。”另一位护从说道。
童堡主又似闷闷地喝下一口酒，道：“话虽如此，可毕竟有那么多高手死于两位妖人之手，万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对面的男女间歇了一会，俨然都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时酒馆的伙计端来酒、肉、面，男的闷头哧溜哧溜地吸着面，女的有滋有味吃肉喝酒。
男的吃了一会，似乎觉得气不顺，抬头看了眼女子，见女子正吃得享受，全然没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胸口这气就更不顺了，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嗔怒道：“就知道自个吃！喝！也不想想这钱都是谁挣的！”
女子端起酒盅啾啾地喝干酒，反斥道：“瞪什么瞪？想吃没长爪子啊？”
男子的气消了些，拿起酒壶猛灌了口，又往嘴里扔了块肉，便又哧溜哧溜地吃起了他的那碗阳春面，吃了会又带些怨气地道：“你说我整天有酒有肉地供着你，该做的一次也没少，你那不争气的肚子怎么就总是大不起来呢？”
女的一面嚼肉一面道：“怪我呀？明明自个不顶用，还往老娘身上推。”
男的一听这话就急了，争辩道：“我……我怎么不顶用啦？我爷我奶生我爹，我爹我娘生我，我怎么会有问题？”
女的吞下口中的肉，道：“老娘的祖上要是有问题，老娘还能坐在这听你废这些话！你可别不服气，等老娘哪天找个相好的，肚子大起来了，看你还服不服！”
就见男的双目一瞪，脸色一狠，道：“你他妈的敢！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女的满不在乎的继续喝酒吃肉，也没再回话。
对面的童堡主道：“都快些吃喝吧，妖人天煞双星一日不除，这时间我们就耽搁不得。”
裘掌门道：“你说两妖人要是得知我们此行目的，会不会半路拦截我们？”
童堡主道：“妖人不过习练一点邪功，终不是鬼魂化身，哪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再说，就算真的遇上，我这把长青剑也许久没遇对手了，正好一试。”
“帮主向来神勇，岂是两个妖人能伤得了的？”一位护从附和道。
……
随后，四人便付了银子走出这家餐馆。
身后又传来那对男女拌嘴的声音——
“你看人家男人，钱花得大气，还提着剑，个个精神，哪一个不比你这扛一辈子扁担的窝囊男人强百倍！还好意思冲老娘发火！”
“你他妈的逮谁谁好！不就是一把破剑吗？老子也能去买一把！”
“你买？杀猪，还是劈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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