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条鱼
自上回月清安自报姓名，薛棠棠就换了个称呼，亲昵地叫着他“安安”。
连着几天相处下来，薛棠棠是越来越喜欢他了，而经过她的努力，月清安对她的好感值也终于凑到了10
那天薛棠棠可感动了，还特意多做了个菜给他，算是当做奖励。
这一日，照例给月清安送了食物没多久，薛棠棠正洗衣服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一阵警报声，险些把薛棠棠吓了一大跳。
【警告！反派黑化值升至10点！请宿主立刻制止！以防黑化值继续上升突破任务限制点数！】
薛棠棠微愣：“黑化值？”
系统很快回应：【是的宿主，任务规定反派月清安黑化点数不能超过50否则宿主将受到随机处罚。】
薛棠棠本以为自己完成一个攻略任务就够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限制条件。
“万一黑化值超了，我会死吗？”薛棠棠问。
系统沉默一阵才回复她：【惩罚是随机的，所以，死亡也具有一定的可能……友情提示，宿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薛棠棠垂眼看了看被水泡得发红的手指，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敢情她不仅要攻略下月清安，还不能让他按照剧情的发展黑化下去。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怕月清安对她的好感值，根本达不到她制止他黑化的程度。
可原书里，月清安为什么黑化？
回忆起原书剧情，薛棠棠眸光微微闪动。
当然……是因为女主。
在原书《情痴》中，月清安是因为女主的背叛才彻底黑化，甚至到最后还依靠自己的力量杀了男主，成为本书里最大的反派。
这也是为什么月清安这个反派角色惹人同情，因为最初的他心性善良，哪怕到了最后，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男主司徒沛的对立面，这才和反派一词划上等号。
立场不同罢了。
思绪戛然而止，薛棠棠当即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就起身。
她得立马过去看看。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薛姑娘。”
薛棠棠一转眼，就瞧见侧边站了个身形高大的锦衣侍卫。薛棠棠有些印象，那是司徒沛的贴身侍卫张焕。
张焕冷着脸打量了她一阵，继而才道：“随我过去吧。”
薛棠棠入水牢时，就见月清安正隔着道铁门和一位白衣男子对峙。
他如今也是微微扁着唇，两边唇角下沉，可半点没有昔日里可爱的样子，只因眼神十分凌厉，像是随时就会将对面的司徒沛千刀万剐一般。
这样的月清安是薛棠棠不曾见过的，倒真有几分凶戾的样子。
“殿下，人带到了。”张焕便是这时候开口。
薛棠棠就见月清安似乎看了她一眼，但很快便将目光转回去，面色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动半分。
安安的好感值其实并不好刷呀……薛棠棠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声，不过并没有太灰心。
常言道，以真心换真心，扪心自问，她对月清安的感情并非那样的纯粹。
司徒沛侧身看向薛棠棠：“棠儿来得正好。”他弯唇一笑，唇色虽是泛白，却难掩容颜俊美。
“孤近日听来一个传说，说是鲛人泪落地便能化作珍珠……孤私以为这传言虚假，可眼下正有只鲛人，孤难免生了几分兴趣想要探一探这其中虚实……”
说到这里，司徒沛禁不住咳了咳，缓了片刻才接着道：“只可惜鲛人不识好歹，任孤如何劝说也无动于衷，更别提落泪了……孤也知道，棠儿与这鲛人情谊匪浅，不知有没有什么法子说动他？”
薛棠棠耐着性子听他文绉绉地扯了好大两段，确认他说完了，才眨眨眼平静道：“我当然也没办法。”
司徒沛看着她，不语。
薛棠棠沉吟片刻，便换了个措辞道：“方才殿下也说了，奴婢和鲛人情谊匪浅，既然如此，奴婢又怎么舍得见他哭呢？”
司徒沛面色霎时阴了阴，下一瞬，却是突然闷闷笑了几声。
因为常年为病痛所困，司徒沛的身形相较一般的成年男子要瘦上许多，他这么笑起来时，胸腔因为震颤的动作而剧烈起伏，瞧着莫名吃力。
司徒沛径自笑了一会儿，半晌，才突然对着角落里静立不动的张焕吩咐道：“取龙鞭过来。”
闻言，张焕面色稍变。
薛棠棠见状也猜到了什么，但她没动，只淡淡看了司徒沛一眼。
言情小说里的男主，果然叫人无言以对。
偏偏女主就喜欢这样的。
然而薛棠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等张焕取了龙鞭过来后，司徒沛却是轻轻一揭眼皮，示意张焕将鞭子献至薛棠棠面前。
龙鞭通身利刺，可以想象这东西要是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棠儿往日不就喜欢这些利器吗？如今正好用来试试，且看看能不能换来鲛人的一滴泪。”
末了，又声色幽幽地补充道：“三十道龙鞭……落不到他身上，便落在你身上。”
薛棠棠看向月清安。
就见月清安眼神发冷，却是没有看她。
薛棠棠心下喟然一叹。
他是不信她的。
也是，毕竟这三十鞭，她既不会落在月清安身上，却更不可能往自己身上抽的。
所以……
潜藏着的系统像是发现了她的意图，惊疑之际正要阻拦，却见薛棠棠接过张焕奉上的龙鞭后突然一甩，随后……“扑通”一声落入了离月清安身侧不远的水池里。
系统：【……】哦，是它想岔了。
“诶呀！”薛棠棠惊叫一声，像是吓到了，“对不住啊殿下，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要不然殿下命人将龙鞭取出来，奴婢再来一次？”
司徒沛脸都绿了。
将龙鞭取出来？这只鲛人如今恨他们入骨，眼下他又正清醒着，谁敢进去？
进去喂鱼吗？！
见司徒沛面色铁青，薛棠棠心中暗笑，但她面上半点不显，还低眉顺眼的瞧着颇为丧气的样子。
月清安亦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怔神。
司徒沛却是气笑了，他倏尔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那架势，活像是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薛棠棠有点嫌弃，悄无声息地退开了些，离他远远的。
等司徒沛终于止了咳，他面沉如水，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一般，竟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就甩袖离去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薛棠棠才“嘁”了声，可不等她回身去问月清安的情况，就见好几名侍卫陆续进来，为首的两个还扛着个大包袱，也不知里头装的什么。
月清安却是瞬间焦躁起来，银色的鱼尾震怒般狠狠甩向水牢四周！
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棠棠紧皱眉头，她想拦，然而这几名侍卫个个是顶尖的高手，凭薛棠棠一个人，眼下根本就不可能拦得住！
眼睁睁瞧着几人将包袱里的粉末倒入水牢之中，薛棠棠鼻息一动，竟也是不慎吸入一些粉末，一瞬间，当场就被刺人的辣味呛得连连咳嗽！
是辣椒粉！
薛棠棠面色陡变，她简直不敢去想，全身布满大小伤痕的月清安此刻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浑身上下都好似被一股滚烫而辛辣的烈火焚烧，月清安痛苦地呻吟出声，鱼尾控制不住地疯狂摔打起来，可他越是动作，灼人的辣意便顷刻间腐蚀，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薛棠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这是她穿越而来唯一一次束手无策，她心下越是发沉，面上就显得越是冷静，然而呼叫系统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系统！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办法……”
薛棠棠等了很久，才终于听见系统沉声回答她：【没办法的宿主，你现在的任务完成进度太低，积分根本不够……】
薛棠棠沉默，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可月清安呢？他现在要怎么办？
侍卫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水牢里的动静也逐渐平息，一切感知，仿佛都悄然化作一阵无力的麻木与颓然。
又是好一阵的寂静。
“安安……”本想像往常那样的语气叫他一声，然开口时，薛棠棠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也不知什么时候哑了。
她有点泄气。
“你饿了吗？”
月清安自然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勉力地抬起眼皮看向她，见她环抱着双腿背对着自己坐在角落，只抿了抿唇开口：“你不要管我。”
他其实很不解，明明是他浑身在疼，怎么连她也好像跟着筋疲力尽似的。
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有点想念之前总对他笑的薛棠棠了。
想到这里，月清安鬼使神差般开口：“你喜欢珍珠吗？”
见薛棠棠不回答，月清安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决定把呼之欲出的念头说给她听：“无论他们用些什么手段，我也不想顺了他们的心意，但……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
他说着，竟越觉得这话不假，眼底的光芒微微闪了闪。
“我不要。”
这还是月清安头一次听见薛棠棠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赌气似的，莫名又有丝说不出的意味……倒像是在撒娇。
月清安心间微微一动，下意识问她：“为什么？”
薛棠棠板着脸回头瞪他：“眼泪化成的珍珠，谁稀罕！”
她话一说完，果然瞧见月清安又张张嘴想问的样子，一时间气得心梗：“懂不懂浪漫啊你这条蠢鱼！”
月清安忽然有些想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何况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吗？可要是换作往常，他绝对是笑不出来的。
他突然想到，如果有这么个机会就好了……他想带薛棠棠去海底里逛一逛，像她这样跳脱的性子，看到那些对凡人而言稀奇的东西，又会是什么样反应才是呢？
他起先觉得应该会是惊奇，当然，她一定还会眨巴着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向他问东问西的，又或者……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月清安居然都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想回海底吗？”很巧，这时候的薛棠棠低着声音开口。
“嗯。”他想回去，却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与凡人的尔虞我诈相比，海底里的一切竟也显得异常温柔起来了。
他的鲛珠，只不过是司徒沛的药引罢了。
而有关于鲛人的传说，也不过是他们闲来无事的消遣或用来牟取暴利的手段。
“月清安，我会放你自由的。”
薛棠棠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月清安也因为思绪飘得太远没有听清，但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和薛棠棠聊天时的感觉。
【叮——恭喜宿主，反派月清安好感值点数达20当前黑化值稳定为点数10望宿主再接再厉！】
真是……一条傻鱼啊。
薛棠棠心中笑叹一声，却在月清安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弯了眉眼。
然而这样的喜悦持续了没多久，薛棠棠就再度陷入了苦恼当中——
是薛玉儿给月清安带伤药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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