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杂间
晨间下过一场绵绵细雨，午后却又一下子起了太阳，细细的阳光照下来倒显得柳叶更加苍翠娇嫩，湛蓝的天色下，晚山居的院中来往仆人虽忙碌却从容有序，除了时而的鸟啼外不见声响。
只有蹲在哪儿给花松土的两个小丫头在小声交谈，其中一个想来是刚进王府不久，向另一个唤做青杏的问到：“青杏姐姐，今日院中怎么这般安静？我刚来的那两日可是热闹得紧呢。”
唤做青杏的丫头闻言并未抬头，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一边做着活一边答：“郡主持家有道，其中一条规矩就是当值期间不可随意玩笑，再者今日世子和南溪姑娘都没过来玩耍，郡主又是沉静如水的性子自然院中安静。”
“那岂不是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十分冷漠，动辄打骂呀？”那小丫头已经在幻想着受罚的场景，攥紧花锄微微的害怕了起来。
青杏这才抬起头看着小丫头，听了她的话皱眉啐了她一声，说道：“你这青天白日的想些什么呢，郡主一家虽是严谨却最是温和不过，世子和在外征战的老王爷那个不是宽厚的，你在这儿的日子可比外面好过多了。”
“可听说昨日晚间世子的东篱居才罚了一个丫头啊，哭的可惨了。”
“那也定是她手脚不干净。”
“可……”见她还想问什么，青杏连忙拿了话头堵了她的嘴：“你还不赶紧把这点活儿做完，交差才是要紧事。”
小丫头听了这话也连忙专注手上的活计，不提其他了。
坐在不远处凉亭里的宋绥景其实早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却也并未表露什么只是看着手中的账本，刚好合上最后一页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想着这账本子着实累人了些时，兰泱又领着管家进了院子。
兰泱走上前替宋绥景按摩舒缓，说道：“郡主，陈伯来回话了。”
宋绥景看向在亭外站定的管家，将账本递给管家：“这账目我已经看过了，陈伯做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月钱按时发下去，门房处有两个小厮家里人重病，照旧多发些抚恤。”
“是，只是这账本郡主还是照例要过目的，”陈忠双手接过账本，接着道，“郡主，世子院里那个丫鬟如今还关在柴房，您看怎么处置呢？”
“审问过了吗？是哪个王府还是大臣，或者——宫里？”
“老奴已经审过了，不像是插进来的暗探，那丫头自己也说只是生了歪心思想让世子收房，却不想世子大怒罚了她这才惊动了您。”
兰泱也接话道：“奴婢也暗中查了，底子是干净的。”
“既这样，”宋绥景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这是她思索时惯用的动作，“牧章怎么说，毕竟这是他院中的人。”
陈忠回想起世子出门时的话，转述道：“如若没问题便打发出去，若有便由郡主做主就是。”
宋绥景浅浅一笑，牧章到底心软，便也由着他的意思说：“那便放出去吧，陈伯你再派个人跟着，若没有情况便算了，一旦有问题先看看是哪家的，处理掉再来回我。”
“是。”陈忠领命很快便去办事了，他原是宋老王爷的贴身小厮兼书童，从年幼时便跟着宋老王爷风风雨雨走过来，可以说这一辈子都放在了宋家，是以宋绥景这些小辈也都对他十分尊敬，人前人后都要称呼一声陈伯。
“牧章和南溪去哪儿了？午膳过后就没见他们两个。”宋绥景将鱼食慢慢的投到水里，看着一群锦鲤互相争抢。
兰泱拖着鱼食盒道：“南溪今日去药庐研究您带回来的草药了，至于世子，方才遇到说是应邀陈王去郊外赛马了，晚膳也不回来用了。”
“陈王？”宋绥景转头看着兰泱，“还说了有其他人吗？”
兰泱想起方才府门处的小厮前来通报大理寺卿的公子已经在等候了，连补充道：“还约了几位大臣家的公子，都是中山城有名的，没有听说还有哪位皇室亲王了。”
“倒是有几分京城纨绔的样子了，”宋绥景放下心来又嘱咐道：“再派两个小厮拿着披风去跟着，让牧章不要贪杯也切莫贪凉。”
“喏。”兰泱斟酌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郡主，西启传来消息说是没找到钗子。”
“……”随着一阵沉默，兰泱看着宋绥景的脸色暗了几分，刚要安慰，“罢了，让他们仔细做事，钗子慢慢找着吧。”
宋绥景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兰泱：“锄花的那个青杏给她换个差事然后留意着。”说完便起身回了房中。
“喏。”兰泱待宋绥景离开后也走向在一角锄花的青杏，在她身前站定。
青杏只觉得眼前突然被挡了光暗了下来，一抬头才发现是郡主的贴身女使兰泱，连忙站起福身行礼：“兰泱姐姐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没有，只是郡主传话，你今日起便不用在院中锄花了，改到郡主门前做事吧。”
“郡主说我？”青杏先是惊愕不敢相信，随即又抑制不住高兴，“兰泱姐姐可是说真的？郡主真这样说？”
兰泱忍不住笑：“呵呵，我骗你作甚，跟我走吧。”
两人离去，留下身后其他小丫头一阵羡慕。
中山城郊外
几名年轻公子正赛完一场，此刻三两结伴骑着马悠哉闲逛起来，宋牧章亦是嘴里叼着根草慢悠悠的晃着。宗政无郁骑着马小跑两步赶到宋牧章身边，“牧章兄马术精湛，今日可又是拔得头筹，怎么不去歇歇啊。”
宋牧章见到来人，吐掉口中的草根回道：“陈王殿下也不赖嘛，我就贪玩，骑马多畅快呀。”
宗正无郁冲着他微微皱眉道：“我说牧章兄，我都不叫你世子，你怎么还殿下殿下的唤我呢，咱们在外面还是随意些。”
“是是是，无郁兄。”宋牧章攥着马绳抱拳回道。
“嘿嘿，这就对了嘛。”宗正无郁拍拍他的肩，立马又喜笑颜开，微微凑近压低声量说着：“牧章兄过几日与我一起去城门迎亲吧。”
“什么？”宋牧章还真是被宗正无郁这话惊着了，“无郁兄你要成亲了？我也没听说呀。”
“哎，哪儿是我啊，是替七哥去迎那西启来的长公主。”
宋牧章挠挠头：“黎王殿下？他自己怎么不去啊，我去怕是不合礼数吧。”
宗正无郁听闻这话也是叹叹气，“听说那长公主貌若无盐又刁蛮任性，我要是七哥自然也不愿意娶她，若都是如景郡主一般七哥怕也就愿意了。”
“诶，这事儿与我阿姐何干呀，”宋牧章见宗正无郁将阿姐扯进来连忙分驳道，“这西启长公主远道而来是贵客，我怕是没资格去吧。”
宗正无郁见他不愿意也着急起来：“我不提景郡主便是了，牧章兄乃是我北临唯一一个异姓亲王府的世子，如何不合适。”
“这”宋牧章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弯，勾起一抹笑道：“无郁兄若是能为我出个主意，那我也便舍命陪君子了。”
宗正无郁见他松口，连忙接话：“你说来听听。”
“我阿姐的一样东西丢了，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怎么逗她都不开心，你说我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她开心呢？”
宗正无郁听完也细细思索起来:“丢的东西可重要？”
“阿姐平时里珍重有加。”
“这个嘛，不如你再找另一样重要的东西给她，让她别再念着先前这一个了？”
“这能行的吗？”
宗正无郁十分笃定：“肯定能行，往日里我也是这样逗昭芸开心的。”
宋牧章一面想着我阿姐可与昭芸不同，一面又细细思考这个办法，突然灵光一至，同样重要的东西！
宋牧章郑重作揖：“那就先谢过无郁兄了。”心情大好，脚下一动又跑起马来：“我还能再跑几圈。”
“哎，牧章兄你等等我啊，我给你说的事你可算答应了啊？”
“放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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