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雨前
两匹快马驰骋在林间,暗哨在前宋绥景在后,行到一处小路时见到先前暗哨留下的记号便都下了马,改由步行。一路随着记号越向里走两人越发小心翼翼,待看见前方有群人影时便隐了身影在树后,宋绥景看了看周围的树,一跃上了靠着的这棵树的树干,脚一点一用力又身形轻快的飞向了另一棵更为茂密的树干,确保能听清前方人群的讲话便躲在了树枝间,然后做了一个手势,周围的暗哨便都隐匿起来。
前面双方人马显然是闹得不愉快,被围在中间的人倒是有意思,容乐和拢月楼的女掌柜,还有一个香魂楼的前花魁——沉鱼。马车里掀帘而出来一个人,面容清俊带着寒气,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的目光紧随着容乐没有挪动分毫。
和容齐的淡定相比,容乐此刻显得有些苦涩和愤怒。前半段基本上都是两人你来我往的质问,宋绥景觉得实在没意思,终于听到容齐冷冷的询问山河志的下落,言语间又说到和傅筹勾结之事才终于来了精神。对于后者,宋绥景一早便知道也不稀奇,倒是前者,山河志?这就是容乐几番乔装探寻之事。
容乐的脾气性格自然不会就这样乖乖就伏的,果然三人还是想走,那拢月竟还以一人之力想要拦住士兵让容乐和沉鱼逃走,倒是个忠仆可惜忠心用错了地方,果然就听见容齐毫无感情的对着即将要逃走的背影道:“西启纸鸢如若背叛,下场如何你应该知道。”
容乐僵在原地,转身看着已被押住的拢月,她实在无法就此置之不顾。宋绥景看着那个立在马车前一身云灰色锦袍的人,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位帝王,或者说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不同于往日里温和友善的伪装,此刻才是一位有威压的上位者。
容乐既不愿意离开却又不肯答应条件,拢月不肯成为负担便当成自尽,谁知容齐又命人带了几个人上来,俱是平日里亲近容乐的侍女。
“杀。”容齐见容乐还是不肯服软同意,直接下了旨意。
手起刀落便是一个侍女倒地,其余的侍女全都惊叫起来纷纷哭泣,容乐心中不忍僵持片刻后终于是妥协,只怕此刻的容齐在容乐的心中与魔鬼无异。
容乐被士兵看守着送回了公主府待嫁,宋绥景并未从树上下来,就在容乐离去的瞬间,容齐脸上的神色更令人寻味。
隔了一日便是全城欢庆的大婚,有名没名的大小官员都去了将军府凑热闹,皇帝亦是送去许多赏赐,一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宋牧章被打发去观礼;宋老王爷则是被叫进了宫议事,原本宋绥景是想让父亲找个借口不去,但宋王爷一边想着身体之事暂时还不能让人瞧出端倪,一边又的确忧心是有什么要事,接到旨意便随人进宫去了。
南溪对比着好几本书,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宋绥景亦是在旁翻看着古今的医书,一边思索一边下笔写着方子,就想要找到一个能延缓能根治父亲病情的办法。
“景姐姐!”南溪终于从一堆书里抬起头,捧着书到宋绥景面前一脸兴奋,“你看,那位西启陛下就是中毒了,叫天命。”
宋绥景心里想的事落下一半,拍拍南溪的头:“南溪真好,你可知道解法?”
“这这书上也没写解法啊,这毒仿佛是无药可解了,我记得小时候娘好像提起过几句,可我记不太清了。”南溪一边努力回想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
宋绥景想起遇到南溪时,她才11岁,她所说的小时候距今怕是有些年头了,又怕她想起她已经去世的娘亲,便也不再问,只是说:“南溪,你这么聪明,你一定能想出解法的。”
“这毒是从南域流传出去的不假,可古往今来也没人能解呀。”
“不会的,你是你们一族圣女的后人,从小在医术上天赋异禀,你一定能的,景姐姐相信你。”
看着景姐姐如此鼓励又信任的模样,南溪心里有了些底气:“那我试试吧。”
这边宋王府安静如斯,那边将军府却是好戏不断。傅筹一身喜服很是精神,面上含笑招待着宾客,宋牧章亦是在等新娘子出来的空隙向傅筹道喜,傅筹向他身后看了看没寻到想见的人有些失落,又看着自己这身喜服,自嘲的笑笑。
宋牧章不傻,此刻却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干笑道:“家中还有事,阿姐不得不留下打理,她让我替她向你道喜。”随即不等傅筹回答又转移话题:“将军这身喜服很好看,衬得将军愈发精神挺拔啊。”
傅筹听着他的话,不自主的想起那晚那个人已经向自己道贺了,那些话罢了,就算人来了又能如何,自己只能徒增尴尬罢了。
新娘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容乐亦是一身喜气的大红婚服,可惜凤冠下是一张沉静如死水的面孔,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傀儡一般,一步一步的按着指令走。
就在礼官准备让二人拜堂行礼时却是被不速之客打断。
宋绥景一直看着书听着暗哨汇报将军府那场荒唐的婚宴。
底下的哨子还在说着,到了最精彩也是最荒唐的部分:“黎王先是打断了拜堂,随后与摘下面具容乐公主争执了几句,说出了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时被容乐公主掌掴打断,再后来黎王便拉着容乐公主跑出了婚宴。”
听完这番话,宋绥景依旧是眼皮都没抬下,又写下一种药材名时才问道:“傅筹什么反应?”
“傅将军最后撑住了场面,安抚一番宾客之后并未露出不满。”
“他倒能稳得住,”算着时间宋牧章也快回来了,“你下去吧,继续盯着。”
“喏。”
一炷香后,安慰过傅筹几句后不便多留的宋牧章就回来了,一回来便直奔书房朝阿姐走去,然后便是将今日所闻所见一字不漏的说与阿姐与南溪听。刚刚已经听过一遍的南溪刚要开口,就看见景姐姐的目光便没将准备打击牧章的话说出来,装做自己才听见很好奇的样子问了两句。
阿姐听完了也不说话,宋牧章想着难不成又有人比自己还快的将消息带回来了?
“阿姐你在想什么呢?”
宋绥景望望窗外的天色:“我在想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这谈什么呢。”宋牧章也觉得奇怪,父亲一早便被叫到宫里去,这都下午了还不见回来。
宋老王爷回府时已经是傍晚,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天色渐晚,老王爷的面色不佳黑着一张脸回来,下人们见了纷纷不可思议,王爷一向是温和儒雅不过,甚少见到这样难掩怒气和不虞的脸色。
宋绥景担心着父亲的身体,边迎去边说道:“父亲想来是议事累了,歇歇再用膳吧。”
宋王爷在见到儿女时心底松了一口气,喉间咕的一声,想要回答女儿的话却是刚张口便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还有些血点溅到了宋绥景浅色的衣袖上分外醒目。
在宋王爷吐血的时候周围便有人正围上来,宋绥景心中急速颤动,很大的不安下扶着父亲将倒的身子,牧章亦是在惊吓之余不停的唤着父亲。
“快扶父亲回房。”或许宋绥景自己都不知道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宋牧章深吸一口气将父亲背上肩,却发现父亲比自己想象中轻得多,此刻也容不得多想便急急向卧房跑去。
月上梢头,宋王爷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脸色苍白呼吸杂乱却又沉重得费力,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南溪和牧章守在房里扎针熬药,下人都被勒令不许靠近打探,管家陈伯正守在院门口,宋绥景搬了椅子坐在门前一动不动,刚刚暗哨说容乐回将军府了。
宋绥景盯着衣袖上已经干涸的血点,突然觉得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容乐黎王与她何干,容齐傅筹又与她何干,这北临瞬息变化的局势与她何干!她只是想守着自己的家人平安无虞罢了。
“兰泱,传令给玉罗刹,我要知道近两日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尤其是皇帝的寝殿和今日谈的事!”
兰泱听着这夜色里缥缈仿佛不存在的声音,压下心头的难受:“喏。”
南溪轻轻打开房门与宋牧章走出来,二人席地坐在宋绥景身边。
“阿姐,我给父亲喂了药,南溪说缓下来了。”
南溪嗫嚅几下,艰难得开口:“景姐姐,宋伯伯他,他是肺里早已积寒没得及时医治,加上有人给他下毒,加快了病情,好好养着也没两个月了。”说道最后南溪已经是忍不住哭出声,又怕吵着宋伯伯便努力憋着却还是啜泣。
牧章一时震惊,难以置信父亲将不久于人世的事情,想说南溪误诊可她比阿姐医术更甚又岂会误诊,牧章急于向阿姐看去,却见阿姐已经在极力隐忍,抓着椅子把手骨节青白,眼里噙着泪努力不让自己落下,喃喃道:“阿姐”
三人由屋外转回床前守着昏睡的父亲,更漏已经响过几次,这一夜格外漫长。
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有转醒的迹象,牧章连忙去端了温着的药、起身、喝药漱口一套事情做下来,宋王爷竟觉得有些无力,可还是安抚的笑着。
“父亲你”宋牧章想要问父亲是否知道自己的病情,可却问不出口。
“父亲你昨日为何那么生气啊,和你说过不宜大喜大悲的。”宋绥景接过话转移了话题。
“唉”宋王爷先是叹了口气,望向女儿的眼光全是慈爱与坚定,“陛下终究是对我们家忌惮了,让我在带兵伐北和将你送去和亲之间选一样,他对我与你母亲有恩,可我不能断送了你们。”
宋绥景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临皇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家,忌惮猜疑一起便是无穷无尽的追赶逼迫,只是为何会突然这么直截了当呢。
“父亲,我愿意嫁去西启,那启皇你也见过的”
“不行!有我在,谁敢动阿姐!”宋牧章此刻尤其愤怒,这些人如何能如此逼迫自己家人。
南溪紧紧拽着景姐姐的手:“景姐姐,不可以”
宋王爷很是欣慰,却又摇了摇头:“陛下说的不是西启了,是宸国。”
这一次换做了宋绥景惊讶当场,怎么又会是宸国。
“宸国来信说要求娶,陛下又动了送你去宸国的念头,可如今宸国情况比西启更复杂,为父怎能送你去和亲。”
“那你就答应伐北吗?北疆蛮族,况且那边气候根本不适合你养身体啊。”
“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军人将士身陨战场才是最好的归处。”
“这一次,会给多少将士?”宋绥景心中又开始不安。
宋王爷闻言一笑:“将士劳苦连连征战,能用的,三万将士,五日后出发。”
“可北疆蛮族有九万大军!”
“欺人太甚!”说着牧章便起身要去理论。
“回来!咳咳咳”宋王爷中气不足的一声喝令却让牧章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牧章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的脸色,叹叹气,“得稳住气。”
又转向一脸愧疚的女儿:“你不必觉得是因为自己,为父才去出征,无论你去不去我都会被调出,你心里一向有成算,这之后的事可想好了?”
宋绥景深深吸一口气,父亲说得对,这之后怕是风雨不断了,她得早早谋算才行,她得早早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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