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虎符来
从宋王府到城门口的路,从来没有这么长过,宋绥景行至城门时,城门还是大开着,城门首领不敢上前叨扰,只默默的带着官兵退到两侧开始驱散行人。
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暗沉如黄沙恰如边地的风沙景象,风也凌厉起来吹得城墙上的旗子呼呼作响。
天色又暗了两分,有军队人马在驶来,全军气势低落,领头的赵副将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后面有将士抬着棺椁。
赵副将神色戚哀将木盒交与宋绥景,随即跪下请罪:“属下有罪,未能保护好王爷,待属下向陛下复命后任由郡主处置。”
宋绥景两只手抱着木盒逐渐用力,“你去复命吧。”
说完便转身抱着装有父亲骨/灰的木盒向家走去,赵副将招手示意抬着棺椁的人跟上,那厚重的木棺里是王爷生前的战袍。
宋绥景在街上走着,仿佛这条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怎么走也走不完,有一滴雨落在盒顶上,接着是密密麻麻的雨点越来越多,这场雨终究是下了来。
小厮拿着令牌进到军营时,宋牧章正在操练军队,听见小厮慌张发抖的禀告完,手中的剑哐当砸在地上,咬牙道:“回府!”
飞羽军全体沉默,他们的主心骨没了。
宋牧章策马赶回时,大门口已经挂上了丧幡和白灯笼,稳住心神好不容易下了马进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片白色。下人们腰间系着白条还在布置,除了哽咽声再无其他,见到宋牧章行礼后又带着伤心之色继续布置。
德音看见了人,迎过来看着这个失去父亲的世子,哽咽的声线说着:“世子回来了就好,请先换上衣服吧。”
宋牧章看着她手里的孝服,闷闷问道:“阿姐呢?”
“在祠堂。”
几乎是话音刚落人便离去,宋牧章用跑的到了祠堂,只见兰泱和南溪垂头守在门口。
兰泱见到宋牧章,向前一小步急急说道:“世子快去看看郡主吧,奴婢实在担心。”
宋牧章进了院推开门,看见一个萧瑟的背影跪在蒲团上一直看着案上那个盒子,宋牧章只觉得心脏被揪在了一起,上前搭上肩:“阿姐”
看着阿姐转身,面色凄苦,眼中已经积蓄着很久的泪水却始终不肯落下,宋牧章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抱住:“阿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良久,宋牧章感觉到姐姐颤抖的双肩,伴随着小声的抽泣,肩头湿润沁开了花。
入夜后,大堂的烛火依旧明亮,宋绥景坐在主位上等着人,宋牧章也在一旁坐着陪等。
兰泱领着赵副将来时,遣散了周遭的下人。赵副将一入堂便直直跪下抱拳请罪,他还未褪去盔甲,便也听得清脆的甲片相击之声。
宋绥景此刻情绪已经恢复如常,看着座下请罪的人,也不叫起,道:“说吧,怎么回事。”
“行军以来,王爷总是咳嗽抱恙,但也不让减缓行军速度,一路行至关口,不知怎么有一队人数不少的北疆精兵竟然悄悄潜入了城,在我军刚扎营时举兵偷袭,王爷率军御敌,但”说至此处时赵副将有些难受与愤懑,“但军中老兵和毫无经验的新兵居多,与对方一场恶战之后,虽是败了敌军但我军也是伤亡不小,王爷也受了伤当夜便吐血昏迷,军医束手无策,第二日便去了。”
“你们尚未出关,难道边关城中没有支援吗?”
“属下派人送了支援书,可支援迟迟不到,王爷去了之后城中守备赶到说并未收到任何信件。”
宋绥景听及此处也是心中怒火难平,宋牧章亦是,手中的杯子已经被握得有了裂纹。
“我再问你,为何父亲直接被火化,又为何迟迟没有丧报传来?还有,陈忠去哪儿了?”是了,此次军队护送宋王爷棺椁回来,始终没见到陈忠的身影。
赵副将此刻情绪已经激动,他跟随征战王爷多年,到了如今这情形又如何不明白他们是被人摆了一道,他为王爷不值:“属下早已将丧报发回都城,但等来的却是一条密令,要我等将王爷火化后直接回来,期间不得声张,至于陈队,有将士看见说阵亡在了混战中,属下去找过,但人太多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宋绥景实在没想到,竟然会连累了忠叔,沉默半晌后:“这事怪不得你,赵副将请起吧,之后有什么打算?”
赵副将缓缓起身,跟随多年的王爷突然逝去,实在想不到去处了:“或许继续在哪个军营中做个副将或是小兵,也或许就此回乡了吧。”
宋绥景看向弟弟:“未免赵副将有性命之忧,将他带去飞羽军吧。”
宋牧章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点点头:“我会好好安排的。”
“属下多谢郡主,多谢世子。”
宋绥景摇摇头:“你对父亲的忠心我都知道,该是我姐弟二人多谢你,今后在飞羽军中还望你多助牧章。”
“郡主放心,属下誓死不悔。”
赵副将走后,牧章难掩怒色,压着火向姐姐说道:“这事一定还有隐情,军中有内鬼!”
宋绥景冷笑道:“何止军中,那个关口守备不就是最大的内鬼吗,但如今你查不了的,这些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心知肚明,可谁都不会去深究。”
宋牧章还要说什么,便被急急忙忙进来的德音打断:“郡主、世子,后门处发现了一个人!”
宋绥景姐弟二人跟着去,到的竟是忠叔的房间,而床上趟着的赫然是已经阵亡的陈忠。
“怎么回事?”
那门房的小厮还惊魂未定,强压着心神说道:“刚刚小人去换班,隐约听见有人叩门,打开一条缝后便看见一个人,后来认出是陈管家浑身是伤的躺在那儿,小人连忙禀告了德音姐姐。”
想来是陈忠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竟然睁开眼向着外面唤郡主,宋绥景听见响动便向里走去,吩咐道:“去把南溪叫过来,记住不得声张。”
许是宋绥景说最后一句话的眼神太过凌厉,那小厮瑟缩一下之后连忙退了出去。
陈忠看着宋绥景和宋牧章都在床前看着自己,一边念着“还好来得及”,一边伸向怀中摸着东西。
“忠叔,你怎么这”宋牧章已经不知从何问起,为何突然回来了,又为何浑身是伤的躺在门外。
陈忠似是知道二人所惑,将摸出来的东西放至宋绥景手中,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宋绥景和宋牧章都看着这块东西,是一块虎符。
随即听见陈忠扯着沙哑得不像话的嗓子道:“王爷途中已经发了几次病,身子眼见越来越差,此次随军将士人数不算太少,却新兵居多,在见过关口守备之后王爷便感知最坏的结果,扎营的当晚将这虎符交给我要我带回来,却不想偷袭的敌军既精准又快速,对我军布防很熟悉,”陈忠一口气说的太多已经喘不上来,宋牧章连忙替他拍胸脯顺着气,本想喂点水却被拉住,继续听得,“王爷让我趁乱带着虎符逃走,可有一伙人专门截杀我们,兵荒马乱中我与一个面目全毁的小兵换了衣服,但我走时听见王爷身陨,我也被报已经阵亡,这一路躲着追杀,还好来得及见到郡主与世子,总算不负王爷所托。”
说到最后,陈忠的声音越来越小,完成心中大事后一直提着的气终于松了,宋绥景看见他瞳孔开始涣散,连忙说着:“忠叔,撑住,再撑一会儿。”
陈忠呼吸越来越慢,口中还在念着:“郡主世子保重,老奴护不了王府看不了你们,此生追随王爷,不悔。”
最后一字落下后再无声音,宋绥景替他阖上双目,南溪跑来时人已经没了呼吸。几人看着床上的陈忠,无数的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结痂,有的皮肉外翻,还有的已经发炎溃烂,无法想象他这一路是如何撑到回府的。
宋绥景带着几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兰泱道:“陈管家当真是忠义一生。”
“阿姐,如今皆知忠叔阵亡在了关口,门外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咱们,可忠叔的遗体怎么办?”
宋绥景抬眸间已经有了计量:“兰泱,就说是府中久病的小厮去了,连夜送去义庄。”
“是。”
“将忠叔收拾干净再挑一口好棺材,”宋绥景握着弟弟的手,“我们一定会有机会把忠叔迁回来的,眼下先处理好丧事,还有这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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