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警报
秀场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设计师秦琛身着一身白色西装，像个男公关一样亲自在头排安置他的那些vip。
控台上，林烟芷将整个秀场一览无余。
据发布秀还有五分钟，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秦琛怎么看都是我喜欢的类型，举止得体，说话还那么温柔。”
苏珊目光随着秦琛的身影移动，眼睛里几乎要冒小星星了。
在苏珊看来，这个圈子里的设计师主要分为两种人：看起来有亲和力人缘好的和个性化十足专注设计且不善交际的。
秦琛无疑是前者，当然他的设计才华也有目共睹。
“你觉得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林烟芷并非故意泼冷水，只是这种看似完美的男人，背后总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比如开放的私生活，又比如在圈子里不算秘密的性别取向。
“这个我还真打听过了，他是妥妥的直男，只是教养比较好，又比较会讨人喜欢。”
话音刚落，就瞧见秦琛和一个idol打扮的男生抱在了一起。
“社交需要，抱一下没什么，人家法国还有贴面吻呢。”苏珊解释着。
林烟芷想到什么，侧头看向苏珊，“你想去他的工作室吗？”
苏珊愣了两秒，“怎么，烟芷姐你竟然吃醋？”
林烟芷摇摇头，算了，现在不是时候。
有观众从t台正中穿过去，林烟芷的眼神微变，拍了拍苏珊的肩膀打断她继续花痴，“下去让工作人员看好了，禁止踩台。”
秦琛虽然是做男装的，却喜欢讲浪漫故事，此刻t台上洒着的花瓣全都是从花农那边订购的鲜花，经不起踩踏。
“马上。”苏珊也看到了，在对讲机里交代了几句，人也下了控台。
发布秀倒计时一分钟，除了那几个idol前面还在拍个不停的摄影师们，观众基本已落座。
封场的前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观众通道走了进来，昨晚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格外引人注目。
他在头排的一个空位落座，尽管穿了一件黑衬衫，那样出挑的气质引起后排的观众频频侧目，大概被误以为是什么明星。
林烟芷警报器自动响起，那是柯以舟。
秦琛也看到了，正要过去打招呼，柯以舟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
助理急匆匆凑到秦琛身侧嘀咕两句，带着他赶忙回到后台。
时间刚刚好，林烟芷对总控大哥做了个手势，秀场等光暗了下来。
音乐响起，江志宇随之亮相。
开场look是西式剪裁的黑色西装搭配中式的梅花图案，乍一看是中西合璧的设计，再看细节，那点点梅花却像滴落在衣服上面的血滴。
林烟芷想起为什么会认为秦琛这个人表里不一了，他的设计中总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暗气息，她深信作品会折射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一套套look接连呈现，几乎所有的观众目光都聚焦在秀场的模特上，拿着手机记录精彩时刻，只有一个人例外。
柯以舟坐在前排靠近控台这边的位置，头微微扬起，看向控台上的林烟芷。
察觉到异样，林烟芷侧目望过去，刚巧对上他的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她迅速避开。
与此同时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有毛病。
短短的十五分钟，柯以舟至少有十分钟是看着她的。
做到这个份上，林烟芷了然，看秀是假，来找她算账是真。
闭场模特仍是江志宇，灯光随着他的退场而慢慢暗了下来，当灯光再次亮起，设计师秦琛与群模特一同出来谢幕。
前排有女粉丝和有人上台送花，林烟芷对着麦克风道：“qinchen本季发布秀已结束，请嘉宾上台合影。”
话音落，前排vip上前寒暄，观众散场。
林烟芷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叮嘱苏珊和摄影摄像交接之后事宜，提前走了。
靠近控台的出口被散场观众堵得严严实实，林烟芷戴着口罩低着头，融入人群之中。
秦琛是个擅长经营自己人设的设计师，粉丝大多是女孩子，人群中掺杂着的淡香水味，还算安全。
出口处拥挤，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林烟芷也及时停下脚步，这一停，身后的人却撞了上来，后背生硬，像是一堵墙将她倾盖，淡淡的男性香水味袭来。
“抱歉。”人潮拥挤，后面的人靠的极近，林烟芷不便回头，只低声道。
“如果真觉得抱歉，可以拿出点实际行动。”声音就在耳后。
咚的一声，警钟响起。
这声音……是柯以舟。
前面的人陆续出去了，林烟芷没再说什么，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地方，确切地说是身后的人。
秀场门口依然可窥见有人在吸烟，她没做停留，背离人群，走到场地后开放的公园，一直到河岸边才停下。
夕阳的余晖在河水中泛起波澜，异常耀眼。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闻到熟悉的香水味，林烟芷转过身。
柯以舟还是跟来了。
“跟着我做什么？”她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不知道是不是有香水味的掩盖，刚刚他靠近的时候林烟芷没有闻到烟味，至少没有达到晕倒的阀值。
“没记错的话，我们的账还没有两清。”来人毫不顾忌地过来，在她身侧的矮栏杆上坐下。
“简单。打开微信，点击收款。”林烟芷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她的小动作亦被他收在眼里。
“我是洪水猛兽？”
“差不多。”
她的直白本意让他难堪，可听惯戳心窝子话的柯以舟并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提议？一顿饭而已。”
“怕消化不良。”
“都没吃怎么知道？”
林烟芷开始反思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被纠缠至此，或者，真的只是像苏珊所说，他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而已。
夕阳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在他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中显得微不足道。
“你很闲？”
“想闲暇的时候，差不多。”
林烟芷低头打量着他，请吃饭或许不过也是托辞，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应该不值得你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我不这么认为。”
说不通，和脑回路不正常的人根本交流不通。
林烟芷放弃挣扎，频频看手机。
距离发布秀结束已经十几分钟了，秦琛在秀前交代她一定要去秀后party，说是有事要谈，地点就在公园隔壁的酒店。
这会儿秦琛应该在采访，苏珊也还没出来。
要想脱身，只能靠她自己。
“柯以舟，你难道看上我了？如果是这样，我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我绝不会喜欢一个吸烟的人，你知道为什么。”
话这么说虽然有点唐突，但为了摆脱他，除了直言，林烟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谁知柯以舟听了这话没有反击，反倒站起来，像是忽然来了精神，眼神颇为玩味地在她身上打量。
这样的眼神让林烟芷感到不适，她没有躲避，而是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没有任何异常。
“我看你的伤已经好了，无论有没有那个意思都不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柯以舟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近，直到感觉头上的异常，诧异地看向她，“你胆子不小。”
他一开口，气息都落在与她之间的狭小缝隙。
林烟芷早有防备，屏住呼吸全身而退，谁料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话音落，他低下头，似是想亲她，林烟芷如同受惊吓的兔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他跳到两米开外。
玩笑好像有点过头了。
“扑通……”
不是谁的心跳。
只听有人喊道：“有人坠河了。”
不是旁人，在水里扑腾的是柯以舟。
河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两三米应该是有的。
林烟芷没想明白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快救人，沉下去了。”
有人在岸边喊道。
等林烟芷回过神来，水面上只剩下一只手。
陆续有人往这边跑过来，林烟芷离得最近，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丢下手机跳了下去。
她从小生活在沿海城市，水性没得说，水里的柯以舟正闭着眼睛，应该是晕了，林烟芷一手抱住他的腰将人捞起来往岸边游。
岸上的人七手八脚将柯以舟拉了上去，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尸体。
林烟芷累的气喘吁吁，翻过矮栏杆后再没力气，一下跪到柯以舟的旁边。
“醒醒。”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回应。
“不会死了吧？”
“快打救护车。”
“没人会急救吗？”
旁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
“姑娘，我看到你把他推下去的，你得负责。”耳旁有人道。
“都散开，让空气流通。”
林烟芷吼道，她此刻一心都在柯以舟身上，无心管那些流言蜚语。
围观群众倒也配合，自动退后几步。
“柯以舟？”她探向柯以舟鼻翼，没有呼吸？
心里咯噔一下，她的手也跟着微微发抖。
林烟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之前考驾照时教练教的心肺复苏方式按压他的胸口，几下过后，掌心下能感受到他微微起伏的的胸膛，人却还没醒。
“柯以舟，醒醒。”依旧没有回应。
难道真的要做到那一步？
救人要紧，怕错过最佳抢救期，林烟芷顾不得太多，俯下身。
唇即将碰到他的唇，身下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受到惊吓般弹开，瘫坐在一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醒了，醒了。”周围的人欢呼道。
“咳咳……”柯以舟咳了两声，坐起身，他的发丝还滴着水，目光却看向她，若有所思。
“刚刚，是你主动的。”
林烟芷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只与他四目相对，并没有说话。
“烟芷姐？”苏珊拨开人群，匆匆走跑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秦琛和江志宇。
见林烟芷全身湿透了，秦琛脱下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这是？”苏珊顺手捡起她的手机，凑了过来。
围观的群众见没什么事都散了。
江志宇担忧地看向浑身湿透的林烟芷，又瞧瞧一副没事人模样的柯以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过去扶他表哥起来。
“先去酒店换衣服吧，当心感冒。”秦琛体贴道。
“烟芷姐，你没事吧？”苏珊搀起她时才发现林烟芷在发抖，而她的目光却在看柯以舟。
柯以舟一点都不像死里逃生的人，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就好像落水对他来说不过是洗了个澡。连他如何掉下去的都存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苏珊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没什么，走吧。”
这个人比想象中可怕。
——独白：恶作剧
有时候，无意间的肢体接触总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以至于柯以舟不知为何，在那个时候产生一种想亲她的冲动。
当然，没亲到。
刺猬竖起浑身的刺，化身为兔子逃跑了。
气氛有点尴尬，柯以舟有独特的缓解尴尬方法。
于是，昨天没有做成的事，在同样的时间被延续，八年后的事故重演。
柯以舟几乎是在她脱离他手心的那一刻跳下去的。
挣扎，下沉，那一瞬，他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一切如同重生之前，濒临死亡的那一刻。
下一瞬，腰间多了一只手。
她还是太善良了。
在林烟芷靠近时，柯以舟感觉脑子里显示出一行行数字：
她拉他手的时候，生命值+10
抱住他的腰时，生命值+100
是了，有什么不同了，他或许可以不用再死了。
重新回到地面，是一种久违的踏实。
直到感受到她的气息，柯以舟睁开了眼睛。
够了。
如果这是他们之间的吻，他想要换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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