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屈服
苏琦之在柯以舟口中听到林烟芷的名字还有些意外，毕竟公司虽然和她工作室有合作，柯以舟却从没参与过。
“你刚刚说谁？”怕听错，他再次确认。
“林烟芷。”柯以舟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竟格外温柔。
“不是，你怎么认识她的？”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要帮我在她家附近找套房子就行，最好是她家有空房出租。”
苏琦之手指有节奏地瞧着桌板，柯以舟很少来办公室，没想到刚来就说了这么一件事，意图过于明显。
“你不是有房子？”
“重新装修，换个地方住？”
“为什么？”
“结婚用。”
“你要结婚？”苏琦之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凑到他面前激动的问。
谁结婚都有可能，柯以舟？他怎么那么不信。
“和谁？”
“等我追上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苏琦之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人的交集在哪里，不对，昨晚好像有看到个新闻……
“你听说过换肺手术吗？”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苏琦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你要不要去看看耳朵？”柯以舟意有所指。
“哦，那就是没听错。我听说过换肝换肾，却没听说过换肺的，这事你应该去问医生。”
三天前柯以舟大醉一场，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有点疯，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苏琦之走到他身侧绕了一圈，像观察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一样打量着他，“你最近怎么回事？”
“有问题？”
“没，就是感觉不太一样了。”思维过于跳脱。
重生一次，当然不一样。
从昨晚开始，柯以舟为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戒烟，娶她。
他看了眼手表，和医生预约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起身往外走。
“去哪？”苏琦之对柯以舟来得突然走得也快这一点还没有适应。
“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没有得到回复，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咖啡厅里，林烟芷点了杯咖啡，在等人的间隙思索着之后事宜。
她的工作室总共5个人，由于活动连续加班了一段时间，就给大家放假调休，她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做后续安排。
这两年工作室有点积累，可以给大家足够的补偿费，至于她自己，房子是贷款买的，可以转卖，车可以留着，毕竟搬去下一个地方需要代步工具。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秦琛穿了一件米色风衣，进门的时候，衣角被风吹了起来。
“没关系。”林烟芷招来服务员为他点单。
“身体好点了吗？昨晚太忙，没来得及招呼你。”
“好多了，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重生之前，林烟芷和秦琛之间的交集不多，仅限于工作上，这样非工作时间约她出来还是头一次。
“是这样，新一季马上要拍宣传片，我想请你来导。”
林烟芷大学本专业就是学的导演，后来阴差阳错进了时尚行业，主要导一些秀，很久没接触影片类的工作了。
“我已经落下太多，怕是不能胜任。”
“我相信你，为什么不试试？”
秦琛的眼神很坚定，仿佛有决心一定能说服她。
林烟芷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索性实话实说，“是这样，我其实打算关了工作室。”
“为什么？”秦琛眼中的坚定被击溃，化为惊讶。
“身体原因。”
林烟芷烟味过敏这事秦琛也知道，现如今，大街上到处都是吸烟的人，她的身体状况的确令人担忧。
“有没有看过医生？”
“医生也建议换个环境。”
提起医生，林烟芷才想起前几天晕倒入院医生为她做了个全面检查，今天早上收到信息报告已经出来了，这边结束后刚好去拿一下。
“那好吧，可惜了，毕竟我们的合作很愉快。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联系我。”
“说到帮忙还真有一件事，你那边缺人吗？”
“嗯？”
“工作室如果解散了苏珊会失业，她一直很欣赏你，工作能力也不错，如果能去你的品牌工作，应该会是一枚得力干将。”
“你都这么夸她了，我当然欢迎。”
“谢谢，回头我叫她投简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好。”
得到应允，林烟芷像是完成一项任务，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从咖啡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路上人不多，午后的阳光耀眼，林烟芷一路开车去医院，见路边有人吸烟，顺手将车窗关上。
出于对吸烟者的格外关注，她特意统计了一下，这一路开过来大概五公里，平均每公里有5个左右的吸烟者，除了边走边抽烟的，一些餐馆或门市门口也聚集了几个人吞云吐雾。
这也是她想离开城市的原因。
这两个月来，她过得小心翼翼，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但闻到二手烟会晕倒，见到吸烟者也容易暴躁，连听到打火机的声音都会莫名紧张，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一路开到停车场，林烟芷坐电梯直达主治医师的办公室，等了大概十分钟，号码叫到她。
医生四十岁左右，带了副黑框眼镜，身上的白大褂洗的有些褪色，看起来像是作旧处理过的。
“坐，林烟芷是吧？”医生调出电脑中的病例，“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
“抗敏药在吃吗？”
没有，吃药后她觉得身体不大舒服，胃口不适，就停了。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医生抬头，一眼便瞧出端倪，噼里啪啦在键盘上做记录。
“不吃也可以，平常尽量注意过敏原。”
“我的身体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保持现状，远离烟味。”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听到身体无大碍，林烟芷才放心离开。
一墙之隔，专家门诊室内，柯以舟握紧拳头，尽力控制着自己随时可能会爆发的脾气。
“真的没有办法了？”
“吸烟的人肺部附着的煤焦油是洗不掉的，简单点说，对肺造成的危害不可逆，只能先戒烟，时间久了，肺功能会慢慢恢复。”
旁人能等，他等不及。
“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戒烟？”
“戒烟的过程会很困难，但只要坚持——”
“我想知道方法。”柯以舟没了耐心，打断医生的废话。
“有的人是逐日减量，比如从一天20根减到10根，再减到5根……慢慢地戒掉，如果着急就得下猛药，只能强制自己别吸烟，但这个过程会很难受，想抽烟的时候尽量吃口香糖或者做点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做点其他事？在他这里，除了林烟芷，好像没有其他什么能抵得过烟瘾的诱惑。
“肺里的东西真的去不掉吗？”
“可以尝试喝茶润肺，去掉是不太可能……”
柯以舟不想再听了，说什么废话，归根结底一切已经晚了，他的肺不干净了。
莫名烦躁，他没了耐心，起身出了诊室，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才到走廊，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摸烟却摸了个空。
烦得很，就好像没有一个干净的肺配不上烟味过敏的她。
感觉到有人在看这边，柯以舟更不耐烦了，“看——”
话刚起个头，见隔壁诊室门口站着的是林烟芷，又生生吞了回去，心底的烦闷消减了一点，有她，抵得过所有的灵丹妙药，奇了怪了。
“看病？”他扫了眼她书中的病例袋。
“算是。”
林烟芷没想到会在这碰到柯以舟，他们最近见面的频率过于频繁了。
作为陌生人，互相打过招呼就够了，她没多停留，走向电梯间。
对于柯以舟来说，天赐的大好机会，不跟上去对不起上天。
他闻了闻身上，没有烟味，忙追了过去。
进了电梯，林烟芷按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柯以舟却没动。
“几楼？”怕他纠缠，她想借帮他按电梯的理由试探他的去向。
“一样。”
林烟芷不再多言，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柯以舟倒是安分，没往她这边凑，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距离她半步远的地方。
电梯门开了，林烟芷没有立即出去，想让柯以舟先走。谁料她不动，柯以舟也不动，仿佛是在做什么定力大比拼的游戏。
“不走吗？”眼见电梯门要关上，林烟芷伸手去挡。
柯以舟将她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按下开门键。
她的手很暖，手背没什么肉，骨节抵在他的掌心，让他忍不住想握紧。这样和她接触，如春日降临，微风拂面，心里好像没那么烦躁了。
林烟芷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不再顾及他，旁若无人地走出电梯。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占她便宜，相当过分。
手心尚有余温，柯以舟迈步跟了过去。
林烟芷才刚上车，柯以舟打开副驾驶车门就坐了进去，厚脸皮道：“稍我一程。”
果然，他又开始了。
“不顺路。”她没着急走，侧头看着柯以舟，眼神淡漠而疏离。
柯以舟是谁？要是能这么轻易被弄走，就不会留下个疯子的称号了。
“我还没说去哪。”
“哪里都不顺路，那顿饭后，我们两清了。”
“我好像没答应过。”
隔壁路过的车按了一下喇叭，看情形应该在找停车位，林烟芷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赶上下班晚高峰，车走走停停，始终不大顺畅。
柯以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悠闲地靠在副驾驶的位置，活像个少爷。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剂味道，身侧的人还算安分，警报暂时解除。
“去哪？”林烟芷手指百无聊赖地敲着方向盘，心里盘算着如何摆脱这个难缠的家伙。
“你心里。”
“……”这么土的情话，网络都不流行了。
“我说真的。”柯以舟侧过身半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没记错的话，我们不过才认识几天而已。”柯以舟却表现出认识好几年的模样。
“爱情和时间长短没关系。”
“你确定是爱情？而不是荷尔蒙躁动？”
“难道不能两者都有吗？”话虽然轻浮，他的表情却极为真挚。
上一辈子，林烟芷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证了很多种不同的爱情，但那些都属于别人的故事，这一次，无论是不是爱情，劈头盖脑地砸过来，她甚至没准备好接招。
鸣笛声骤然响起，林烟芷回过神，前面的车已经走远了，忙往前开了一段。
前面右侧有一个岔路车流量较少，她不由自主地拐了过去，将车子停在路边。
“下车。”
“怎么了？”柯以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林烟芷干脆将车熄火，解了安全带，下车走到副驾驶一侧，打开车门拽他的手腕。
柯以舟不想动，没人动的了他。他反向用力，林烟芷非但没拽得动她，反被他拽了进去，怕她撞到头，他还贴心地用手背挡住车顶。
这一下，不偏不倚，正扑到他身上，抱了个满怀。
“你停车就为了这个？”柯以舟的声音就在颈侧，他的另一只手拦在她的后腰，这个姿势，是亲密爱人之间才有的。
林烟芷倏地推开他，正要后退，后腰上的手忽然收紧，她再次被带到他的怀里。
气氛到了，柯以舟低头就要吻过来。
她反应迅速，及时伸手挡住了他的唇。
那个吻落到了她的手心，温热，还有点痒。
“我会晕倒。”这是一个拒绝他的合适借口。
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柯以舟望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假。
“没试过怎么知道？”尽管没动手，他的眼神却落在她的唇上。
林烟芷心慌，手心上移，挡住了他的眼睛。
“再不放开，我坚持不了10秒。”他说话的时候，隐隐能闻到一点烟釉味儿，挑战她的底线。
柯以舟松手，她迅速退出他的范围，下了车。
二人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间隔一米对峙。
柯以舟盯着她，目光踌躇，似乎是在思考对策。
林烟芷看出了他的想法，抓住机会，添油加醋道：“这就是我们无法在一起的原因，我的确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你应该也无法忍受这种非接触式的恋爱，对吗？”
柯以舟摇头，他想要的是炙热的，可以随时拥抱，接吻，或更进一步，他是个人类，却也有兽性的那一面。
良久，他下车，跨一大步到她面前，“给我点时间，在这之前，不要答应别的男人。”
说完，他终于走了。
林烟芷长舒了一口气。
快节奏的社会，爱情也像快餐，她笃定柯以舟没那么大的耐心。
——独白：戒烟
尝试戒烟的第一晚，莫名的烦躁，于是，柯以舟将一腔愤怒发泄到家里的那些烟身上，一股脑全搜刮出来倒进垃圾桶，甚至还上脚踹了一下。
垃圾桶被踹倒，烟又翻了出来。
蹲下捡烟的时候，柯以舟疑惑了，究竟是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他拿起一包没拆的烟打开，抽出一根，刚要点燃，想到林烟芷，又将手中的烟丢了回去。
如果一定要屈服于谁，他更想屈服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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