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乱世烽烟卷之二巾帼须眉（2）
一行人拾级而上。
远远便见山门处立着一座高大的牌楼，上书折剑山庄四个大字，字迹遒劲，颇见功底。再往上才是气势恢宏的大门，大门内隔着一道影墙修着一座小院，与外面的巍峨沉凝不同，院内亭台楼阁，廊道相连，月桥锦鲤，翠竹幽径，真有几分江南园林的秀雅精致。
待到厅中落座，凌波才发现欧阳家当家做主的竟然是这位看似病弱的二娘子欧阳倩。欧阳夫人只寒暄几句，便陪坐一旁。
于征兵之事，欧阳倩答应的十分爽快，她起身郑重施礼，嗓音轻柔婉转，却别有一番铿锵：“欧阳家乃大齐子民，本应为国效力，更何况父亲还是一方节帅，保境安民，义不容辞。”
小蛮不由喜上眉梢，初出茅庐便如此顺利，让她一直忐忑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连忙令凌波将她扶起，温声说道：“欧阳娘子深明大义，当为天下典范。”正欲商讨些细节，就见一名梳着双丫髻的侍女疾步走进厅来，在欧阳倩耳边说了句什么。
凌波秀眉微蹙，这丫鬟脸上分明带着一份压不住的慌张。一路行来，欧阳家的下人虽不似皇宫大内那样一板一眼如行走的人偶一般规矩谨严，也是秩序井然，且带有一股武将之家独有的雷厉风行，让欧阳倩身边说的上话的丫鬟如此慌张的，定非小事。
果然只见欧阳倩的脸色霎时一白：“浣雪，此言当真？”那丫鬟扫一眼小蛮与欧阳夫人，欲言又止，欧阳倩深吸一口气：“但讲无妨。”
浣雪这才说道：“启禀公主殿下，方才萧将军手下探得叛军踪迹，看情形正是往折剑山庄而来，人数约有千余，至多还有一个时辰便至。”
众人皆是一惊，小蛮腾地站起，脱口道：“这么快？”说完才自觉有失公主仪态，连忙坐下，却压不住砰砰的心跳。
欧阳夫人也慌了神，声音发颤：“倩儿，这……可如何是好？”
凌波也是始料未及，正飞快寻思着对策，就听欧阳倩说道：“情况紧急，还请公主速速离开。”声音已经镇定下来。
凌波心中暗暗佩服其心智，若非身体羸弱，怕又是一位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她与小蛮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小蛮笑道：“欧阳娘子此言差矣。你我虽未盟誓，但方才已约好同仇敌忾，言犹在耳，岂能反悔？”
欧阳倩盈盈下拜：“公主勿要意气用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公主速速离去。若公主怜惜我欧阳家，便请带上我的母亲吧。”
“这怎么行？”欧阳夫人登时反驳，“要走也是你走呀！”
凌波断然不会让欧阳倩行全礼，及时扶住：“时间紧急，欧阳娘子勿要推辞才是。公主会请术里统领速派人去请救兵。折剑山庄地势险要，攻守皆宜，欧阳家部曲素来骁勇善战，岂会没有守到援兵来救的自信？”乌苏米施的评价被她毫不客气地借来用一下，“公主既然来此，便是信任欧阳家的实力，也是做好了直面叛军的准备，岂有初战便临阵脱逃的道理？便是事有不殆，也定要同进退才是。”
小蛮重重点头：“欧阳娘子不要拘礼，速去安排布防才是正理。”
欧阳倩大为感动，言语中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大恩不言谢，欧阳家必当竭尽全力护公主周全。离叛军到此尚有一段时间，二位不妨休息养神。"
凌波也劝道："公主去歇歇吧，届时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少不得劳动公主。此前准备，交予我等便是。"
小蛮也不多话，从善如流。
凌波寻到术里，将情况说明。术里乃久经战阵之人，方才便已察觉气氛异样，如此一言便即了然，自去安排报信、与欧阳家部众接洽事宜。
倒是乌苏米施，闻言非但不惊，反而面露喜色，颇有几分跃跃欲试：“我看这城堡修得着实不错，此处兵卒也不错，有不少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守上半日应当不在话下，只是地广人稀，有些为难。”
凌波瞥了一眼术里，问道：“公子可是已有对策？”
少年笑弯了眼：“咱们这些人，不熟悉这城堡事务，届时听命行事就好，无甚好准备，不如趁敌人不备主动出击，让我北狄精锐骑兵狠狠削一削他们的锐气，再不济，也要在这山庄大门上挂上一排叛军首级，让他们好好忌惮忌惮才是。”
凌波这一路走来也着实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听到这容颜绮丽、笑如朝阳的少年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狠戾话语，好似杀人与吃饭无甚分别，还是吃了一惊。想起父亲曾言，北狄尚武，且多战乱，男子尽皆百战勇士，果然非虚，不由自主地从这少年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凌波定了定神，她对行军之事全然外行，自然不会越俎代庖，便转向术里问道：“依统领看，此法可行？”
术里有些意外，沉吟片刻：“下官看可行。”
凌波如男儿一般拱手行礼：“那便有劳统领。若事有不便，还请当机立断。”
术里有感于凌波的信任，立刻恭敬回礼：“定不辱命。”原本被王上留下来“照顾妇孺”，他虽称不上不满，但几分失落还是免不了的，却未想到这两名女子并非寻常妇人，临危不惧、深明大义是其一，知世情、明事理是其二，此刻颇有几分心悦诚服之感。再想想当今圣上一听说叛军攻来，就带着几乎全部的禁军护着自己西逃，倒真不如这些女流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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