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在松枝把杂货房的小窗关上以后，再也没收到过陌生的东西了。她拿起桌子上用纸做成的小鸟观察了一会，这是她在屋子门口发现的，也不知道送礼物的小耗子给她这个做什么。
白鸟。
松枝想起了希腊的一则神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纸面。乌鸦由于羡慕白鸟雪白的翅膀，便前往湖中浸泡，希望自己的羽毛可以像白鸟一样，可直至生命尽头，它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羡慕”
她曾经确实羡慕过一个人，即便那是七八年前的事。
松枝觉得这份提示已经很充足了，只是有些好奇对方曾经是用什么方法进入她的屋子的，显然不是通过花盆底下的钥匙，花盆没有一丝挪动过的痕迹。
说起来明天就是新年了啊，铃木女士还是没能回来，应该是出于愧疚，给她打了一大笔钱。唯世今年似乎要和朋友去听演唱会，而她则被川岛千鹤邀请去参加庙会。她原本同意是因为想引出背后盯着她的人，但现在已经知道目标以后便有些兴致缺缺。
“蒋蒋！松枝枝我来啦！”川岛千鹤穿着和服，手上得意地拿着一把钥匙。
为什么都放在地毯下面了还能找到，松枝木着脸望过去，而眼前的川岛同学显然不会看人脸色，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拿起旁边的白鸟观察起来。
“白鸟诶，是白鸽吗？让我想想…象征着自由，和平。来年也一定是平安的一年。”川岛千鹤惊喜地说，在她眼里似乎什么都是美好的。而松枝觉得如果纸鸟的原主人听到了估计会度过不太平安喜乐的一年。
“…现在出发也太早了。”黑羽松枝说道。
“我想去逛一下百货商场啦，话说回来静也准备去看演唱会，我们可以去碰个面。”说完她还从挎包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蒋蒋，给他的新年礼物！”
没有任何反驳余地的松枝去戴上围巾，打开了杂物房的小窗户就出发了。
“好漂亮的围巾。”川岛千鹤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好柔软，是手工制作…松枝枝，这是在哪里买的？”
“别人送的。”黑羽松枝苍白的脸被黑色的围巾衬出几分阴郁，她不太自在地说出这句话。
百货超市很快就到了，途中黑羽松枝与一个人相撞，她倒是反应很快躲开了，那个茶色头发的男人却没那么幸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引来周围人的笑声。
黑羽松枝垂眸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言不发，而川岛千鹤则急急忙忙地上去把男人拉起来。
“哎呀真的是危险。”二阶堂悠夸张地说，一脸天然地对着川岛千鹤傻笑。
黑羽松枝轻轻握住川岛千鹤的手，与二阶堂悠的视线相撞，僵持片刻，她扯着嘴角率先给出了一个微笑。
二阶堂悠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哽了一下，想接近川岛千鹤的想法也有些消失了。
但那颗守护蛋太纯净了，二阶堂悠不想放过。
“先生，如果有需要你应该去找巡警或者医生，而不是在这里对我们傻笑。”黑羽松枝则毫不客气地说，直白得让二阶堂悠面色有些挂不住，黑羽松枝则无视他的脸色，扯了扯嘴角:“我想刚刚撞坏的不是你的脑子。”
在二阶堂离开后，川岛千鹤轻轻捏了一下松枝的手心，看起来有些不安，即便是刚刚有些不理解，她也没组织黑羽松枝刚才的举动。
“刚刚那个人，离他远一点。”黑羽松枝说道，脑海里一直在重复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是一种打量商品的眼神。黑羽松枝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千鹤，心想着还是要注意一会。
但在刚刚的回忆中，松枝注意到角落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正在看着她。黑羽松枝用脸轻轻地蹭了会脖子上的围巾，心里有些惋惜，目前的情况她无法远离川岛千鹤，否则不知道她会被拐去哪个犄角旮旯。
“松枝枝，有什么心事要跟我说一下呀。”川岛千鹤小声地说:“我发现了的，你最近不太开心哦。”
松枝没有吭声，她也没什么心事可述，毕竟未来都会解决的事，对于她来说不算心事。
“不是说‘关关难过关关过’吗？”黑羽松枝把千鹤曾经对她说的话还了回去:“那就没什么可忧虑的。”
不求而得的往往求而不得。
黑羽松枝叹了口气，脑子里一时思绪万千，在产生社会关系，与另一个人相知以后情绪似乎也会被感染。
她站在了原地好一会，轻声说:“过来吧，在那里不冷吗？”
没有动静，川岛千鹤面色发白地看着她，似乎以为她看到了什么鬼怪。黑羽松枝也没有勉强，多年没有见面，她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如何。
“那我…”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发就被人扯住，一个小小的身体也撞向她的手臂，她被撞到在地，入目是一片银色。
川岛千鹤叫了一声，似乎被眼前的变故吓到了:“这，这是…”
然后趴在松枝身上的小男孩转过头，湛蓝色的眼睛盯了千鹤一眼，眼睛里的抗拒和厌恶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回过神后想去把松枝拉起来。
“十方透。”
黑羽松枝说道，这个名字好像被揉碎了一般，带着松枝身上的寒意传入男孩的身体里，因为这个叫十方透的男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一会儿松枝便站了起来，十方透还抓着她的头发，不过力道很小，松枝也没在意。
松枝低头，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了十方透很久，专注的样子让川岛千鹤无法开口打扰她，良久，松枝才开口说道:“去逛庙会吗。”
男孩抬起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讶然，配上他的银发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非常漂亮。
“勉强…去。”回复像是用气音发出来的一样，生怕被人听到了。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黑羽松枝礼貌地问道:“送礼物的小老鼠。”
男孩没有做声，最后在松枝的凝视下吐出一句:“透…”
——————
庙会上人意外的多，川岛千鹤在松枝和透之间来回打量，重点落在十方透抓着松枝袖子的手上。
十方透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惜他威胁错人了，眼前的人是个一根筋的天然呆，丝毫没在意他的警告。
“松枝枝，他是谁啊？”川岛千鹤凑近问道。
“同父异母的弟弟。”黑羽松枝回答道，似乎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但这个惊雷把川岛炸在原地，动弹不得。而十方透似乎由着这个回答有了发泄口，冷笑道:“这算什么弟弟。”
“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算，毕竟我们只见了三次面。”黑羽松枝像是没发现十方透的反话，接下话茬说道。
“是两次，松枝姐姐。”
“不，是三次。”
“实际上法律也没有标明我们的关系，如果是为了‘鸟巢’也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想接近宫村先生自己的私有财产。”
“对啊，毕竟你曾经都做出过那种事。”十方透死死地瞪着黑羽松枝，眼眶红红的：“你觉得脏死了对吧，你身上也有那家伙的血！”
说完以后十方透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有些说不出来。
黑羽松枝沉默了好一会，低声说:“是的，我也有那家伙的血。”
十方透愕然，抬头看到了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
沉静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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