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我讨厌鱼，不去。”松枝头也没回地回复。
“不行，陪我去！”十方透在开学以后胆子似乎大了些，现在已经会对着松枝任性了。
但松枝显然更无情一些:“不想去。”
她倏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突然转学到圣夜，家里人没反应？”
语气自然到十方透顺口就回答了句没有
等反应过自己回答了什么后，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小声地补充:“她才不会管我…”
“…去吃饭。”松枝说。
“不去！”十方透把眉毛高高挑起，像个神气的小鹦鹉:“除非你答应陪我去水族馆。”
“那我全吃了。”松枝言罢走向饭桌，然后有个白色的小身影从她身边跑过——十方透已经跑到饭桌上坐着，警惕地盯着她了。
像个护食的小老鼠。
说起小老鼠，松枝不由得想到了那份礼物:“你是怎么把围巾放进来的？啊…圣诞节那晚也是你吧，在精品店。”
十方透吞咽着东西还不忘初心:“陪我去水族馆我就告诉你。”
………
即使并不是很想知道秘密，但被缠了一天以后松枝还是缴械投降了，翌日一大早就被拉起来。
“其实我们下午两点来也是一样的，鱼又不会跑。”难得的假期休眠计划被破坏得彻底，松枝甚至想让川岛千鹤来把这个小鬼抓去水族馆。
“人会跑。”十方透冷静地回复。
“…你是去看饲养员吗？”
即便有个十方透在旁边一直捣乱，但松枝还是没能被分散注意力。她很讨厌鱼，讨厌鱼的眼睛，鳞片，呼吸的腮，每次被迫想起来，细节就会被一点点充盈，时常让她感到胃部一抽一抽地痛。
“十方透。”松枝把今天在这里受罪的原因归到十方透身上:“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秘密。”
十方透打了个寒颤，但想到自己今天的计划，还是回头。
不知逛到哪里时黑羽松枝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然后被人抱住了，低头看到了十方透，他把头都埋在她的腰上，甜腻腻地叫了声:“姐姐~”
后面那个音调激起了松枝的一身鸡皮疙瘩，但她没有推开十方透，这家伙会闹脾气是一回事，另一边…
松枝看了眼十方透通红的耳朵，他的嘴角还止不住地往上扬，看起来很高兴，松枝也就没打扰他。
抱了好一会，她揪了一下十方透的头发示意对方放开。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顺着十方透得意洋洋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了远处有些犹豫的亚梦，旁边是低着头的唯世。
松枝有些意外，六年级的唯世似乎很忙，不止是学习还是守护者什么的，还包括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加上新闻社的时间差，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唯世了。
松枝抓住十方透的手走过去:“早上好，唯世，亚梦。”
但气氛有些古怪，亚梦倒是回了声招呼，但唯世却把视线移到她牵着十方透的手上，抿了抿唇，看起来有些难过。
“……”
“唯世，怎么了。”松枝微微附身，凑近唯世问道，但他只是低下头，用辨别不出语气的声音回复:“早上好，松枝。”
“十方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亚梦问道，似乎还是很不适应她和十方透这个组合。
“我说了——”十方透有些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我是来找松枝的，我的宝贝松枝姐姐。”
黑羽松枝:“……”“十方透，好好说话。”
“松枝不是很讨厌鱼吗。”唯世抬起头看着她，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但只是看起来，相处多年，松枝还是能看出不同的。
她伸出剩下的那只手，轻轻地抱住唯世，仅仅停留了一瞬间便离开了，看到唯世的眼睛恢复了点色彩她才回复道:“是的。”
另一只手突然被抓紧了一些，松枝回头看过去，发现十方透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受了莫大的委屈:“你今天是来陪我的。”
“你都没抱过我！”十方透声音里全是控诉。
一旁的亚梦似乎和他有些恩怨，开口就替松枝反驳:“你在说什么，松枝姐姐和唯世君从小一起长大。”
“闭嘴！他抢了我的身份这么多年…我才应该在姐姐身边长大！”这个弟弟看起来快爆炸了，黑羽松枝却有些怔愣，她没想过十方透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她眼前的唯世也有些怔住了:“十方同学是…”
“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黑羽松枝不知如何应对，她察觉到十方透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松枝觉得他不是很想被同学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不遮挡一会，等他平静下来后估计会羞耻得想去跳河。
于是松枝用身体挡住十方透，对着唯世和亚梦说:“你们先玩，我带透出去一趟。”
刚想走就发现唯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
现在她两只手满满当当的，一旁的十方透也把眼泪憋回去了，怒气腾腾地盯着唯世，看起来想生吃了他，唯世也毫不胆怯地望回去，比起被抓着的松枝，显然这两个人更想沟通一下感情。
亚梦看呆了，估计人生第一次看到两个弟弟抢姐姐。松枝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寻思着要不打电话给千鹤，让她来裁定。
打断这片死寂的是亚梦，她突然抬手指着天花板:“啊！坏蛋！”
熟悉的句式让两人松开了松枝，不知道为什么，松枝一瞬间在十方透眼里看到了跃跃欲试，他嚣张地说了一声:“这个蛋一定是我的！”人就跑没影了，松枝第一次知道他能窜得这么快，亚梦则在后面跟着。
周围安静下来了，最终松枝低头看向唯世:“你不去追那个…蛋？”
“你会害怕。”唯世牵着松枝的手向前走去，水族馆蓝色的光线打在唯世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忧郁。
“松枝可以闭上眼睛。”唯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会带着你离开。”
穿梭过一个个蓝色的管道，松枝闭上了眼睛。脚步声，手上的温度也变得清晰起来，然后黑羽松枝想起了曾经的事。
以前的她不讨厌鱼，但某次从水族馆回去后，她便重复回忆着水族馆里的每一个场景，一片让人窒息的蓝色中，鱼的眼睛是黑色的，大大的眼珠望着她，里面却是一片虚无。鱼的鳞片在游泳中不停地张开，合并，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
然后她讨厌起了鱼。
唯世突然停下来了，他似乎停顿了很久，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会她的眼睛，松枝没有动，最后唯世伸手抱住她。她的脸颊擦过唯世的头发，有些痒。然后她睁开了眼睛，一片光亮。
“我不知道，十方君是你弟弟。”
“他跟我们说，自己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我以为…”
松枝揉了揉被光线刺激得有些痛的眼睛，没怎么在意地说:“唯世，二十一世纪了，我们不兴童养夫那一套。”
“唯世，你跟小时候一样…”好爱撒娇。
最后一句话松枝没说出口，因为唯世蹭了一下她的肩膀。明明唯世只比十方透年长了半岁，可他却比十方透高上半个头，仔细想了想唯世父亲的身高，那倒也合理。
“松枝，我下个月就十三岁了。”
“嗯，我记得的。”松枝回答道。
“我很快就初中了。”唯世松开了她，整张脸都有些红，但还是直视着她。
“我很快就能追上你。”
“我知道。”虽然不明白他对成长的渴望，但松枝还是回复道。
……
坐在椅子上和唯世闲聊了一会，透和亚梦也吵吵闹闹地回来了。
“我跟你说那野猫是恋童x吧，什么不止对锁感兴趣。那家伙对你有意思吧！”十方透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一见到他就跑了吗。”
“……生物链决定的，雪走也很害怕，老鼠怕猫是天性…说到底我怎么会知道有人的愿望是成为猫。”
“你的愿望是一只老鼠…”
“是雪鼬！”
虽然听不懂两人之间的谈话，但十方透突然和亚……梦结识了诡异的友谊，水族馆这事也不了了之。
只是最后十方透离开前，犹犹豫豫地扯住她的袖子，好像是他们新年第一次见面的那样忐忑，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讨厌鱼…我不知道…但是我，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出来的。出来…”
十方透的脸上好像经常挂着不安和忐忑，或者说只在她面前挂着。他好像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这种表情唯独不该出现在一个孩童脸上。
松枝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他说:“我想铃木女士不会排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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