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约定
旭日东升，熹微晨光驱散早雾，晶莹露珠打湿繁绿，百花娇艳欲滴。
旖旎朝霞映射京城大街小巷，商铺摊贩相继开市，路上行人渐增，熙熙攘攘。
柳芊芊长相清丽，从前常被夸作京城屈指一数的美人。可自从柳窈窈痊愈，她的名声日渐黯淡。
这日又在房里明目张胆地发牢骚：“娘，我的风头全被柳窈窈抢了，您说怎么办啊！”
二房见女儿苦恼，自己何尝不急，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先安抚芊芊：“娘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且放宽心。”
柳芊芊急得跺脚，气得发笑：“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只要她一天还在京城，我就不痛快！”
望着女儿整日坐立不安，二房心中也难受，思忖片刻，娓娓道来。
“前些天陛下为柳窈窈而设的家宴，居然都没发帖给你爹，想必是她从中作梗。才入府多久就有喜了，可见五王爷对她非同一般。”
“您跟我说这些是干嘛，还嫌我不够心烦？”柳芊芊顿时浮想联翩，惊恐道：“柳窈窈也给你吃了迷魂药是不是？你也帮着她说话了。”说着，掩面抽泣。
二房着急地握住柳芊芊的手，“你先听娘说完。母凭子贵，这是实理。现在柳窈窈的孩子没了，王爷更易厌倦，休妻是迟早的事。”
柳芊芊坐下，若有所思点点头：“女儿懂了。”话音未落又蹙眉：“但现在忍得好辛苦，胸口像被大石压着。”
二房叹息，忽而灵机一动，“你不是最爱品茗轩的糕点，娘带你去吧。”
品茗轩是京里老字号茶馆，坐落东郊，面向浓郁繁茂的栖霞山，远眺缭绕仙雾，令人心旷神怡。
馆里不仅香茗出众，各式糕点同样深受富贵人家喜欢，常见奴仆出入外带回府。
出府前，二房先派奴仆来约座，一落轿便有小厮领上楼。
然而，预订的座位被占了。
柳芊芊走在前面，一瞧位置被抢，小姐脾气顿时涌上来，二话不说冲过去叫嚷：“喂，这个座是我们订的！”
着银色滚雪丝勾边缎袍的尹祈煊，正望着窗外悠闲啜茶，闻声回首，看见声势猖狂的柳芊芊。
“怎么，是尹家……哥哥啊。”柳芊芊看清面容，气焰顿时收敛，换上笑颜，娇羞道：“你是在等我吗？”
尹祈煊对柳芊芊无感。
她虽无礼在先，但看在柳窈窈情面，不予计较，回以淡笑：“不是。”
简薄两字击溃柳芊芊所有勇气，她一瞬间变脸，不悦道：“那请你起来。这是我们的座位！”
“哦，是吗？”尹祈煊眼神示意在旁的小厮。
小厮会意下楼，掌柜匆匆赶来，不停赔笑：“尹公子真是对不起，搅了您的兴致。”
柳芊芊以为掌柜是向着她们，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冷冷瞧着。
哪知掌柜随即转向自己，语气疏离：“柳夫人，柳小姐。尹公子是熟客，烦请您二位到楼下大厅坐吧。”
“你说什么？！我们可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居然叫我们去坐大厅？”
柳芊芊怒火中烧，指着尹祈煊鼻子：“他是熟客，我们难道不是吗？！”
她的高声尖嗓引一时间引来周围客人侧目议论。
二房正要劝说，却被掌柜抢先：“柳小姐，请您注意身份。尹公子不仅是熟客，还是老板的贵宾。这，您也是吗？”
柳芊芊理亏讲不赢，急忙拉住身后二房的胳膊，嗔怪道：“娘，您快说两句呀！”
“就去楼下坐吧，别说了。”二房压低声音劝柳芊芊。
柳芊芊愕然，“娘，怎么你……”二房不打算生事，她也只能认栽，但甚为不甘地向掌柜叫骂一声：“趋炎附势的小人！”
母女俩已经转身要下楼，背后掌柜突然冷冷出声：“今天茶馆不做她们生意，送客！”
柳芊芊气红了眼圈，却只能被二房生拉硬拽地下楼。
“娘，您今天怎么那么窝囊！”
忽然一阵熟悉的香气擦肩而过，母女俩扫见一个头戴帷帽的背影进入茶馆。
柳芊芊愣住，光凭直觉道：“她好眼熟。”
“呵，柳窈窈。”二房一眼识破，吩咐心腹前去打探。
沈漾料定尉迟凛不会到流景馆，乔装打扮一番，叫绿绮带自己从偏门出去。
小厮带进包厢沏上茶便关门离开，沈漾将帷帽取下放桌面，抿口热茶润润嗓。
尹祈煊目光温柔，等沈漾歇上口气，方开口：“柳芊芊她们才走。怎么，你没看见？”
“我向来对她们视而不见。”沈漾不以为意，随口开玩笑。
尹祈煊配合地轻笑两声，仔细端详：“你比以前开朗太多。”
“人，总是会变的。”沈漾眼中亮光，嘴角轻挑。
“是吗，那你还愿意再改变吗？”
沈漾怔住，不由想起昨日信件，查看才知道是尹祈煊所写。
“你是说……”沈漾欲言又止，不敢肯定尹祈煊接下来所说与昨日是否一致。
尹祈煊不拐弯抹角，定定望着沈漾，郑重其事：“我想带你走。”
虽然心中有数，可如今一听，仍然感到意外，沈漾没有接话。
“早前是因为你有身孕，如今……”尹祈煊担心沈漾难过，停顿绕开，“一切回到原点，你可以再做选择。”
“不，已经回不去了！”沈漾目光如炬。尹祈煊以为沈漾不答应，神色落寞。
“尉迟凛是如何玩弄我的，将来我必加倍奉还！”
尹祈煊重绽笑颜，激动地握住沈漾双手，“若你愿意，明晚子时到西郊码头来，我一定带你走！”
“好！”
待沈漾离开，邻间从里打开，一个黑棕肤色的青衫男子缓步走出，左右张望一眼，推门进入尹祈煊的包间。
声音恭敬：“主子。”
尹祈煊呷一口，放下茶盏：“说吧。”
“柳澄的妾侍让人来探听消息，已经被控制了。您看，要如何处置？”
茶香四溢，不过两片毛峰，便足以汤绿，默了刹那，淡淡道：“放了吧。”
“放了？”
尹祈煊轻晃杯身，碧波荡漾，眼神幽深，“我想确定清楚柳窈窈的决心。”
柳府那面，二房叫厨房赶制了一桌精致糕点。
掌勺师傅怨气冲天：“午膳都来不及安排，还弄劳什子糕呀。”
纵使多有不满，也只能把厨房先让给糕点师傅。
“来，芊芊。趁热尝尝这金桂奶酥。”二房夹起一块送至柳芊芊嘴边。
柳芊芊望着素来最爱的糕点，不仅索然无味，而且越看越火冒三丈，连筷子一同拍翻。
“不吃不吃！这破手艺怎么比得上品茗轩！”
二房见女儿娇蛮，不先自责而全扣在沈漾身上：“尹家那个必与柳窈窈关系匪浅，待我查明，定饶不了她！”
果真，二房收到消息，喜不自胜。连夜跑去书房打搅柳澄办公。
柳澄起先斥责两句，听完二房说明首尾，捋胡子琢磨道：“窈窈真与尹祈煊有染？”
“老爷，你若不信我。探子就在门口候着，我叫他进来。”二房据理力争，提步要出去，被柳澄叫止：“那倒不必。”
抬眼看着二房，“你打探这些，又想打什么算盘？”
二房脸色瞬变，怨怪道：“老爷，我做的都是为了咱们好。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窈窈已经进了王府，就算事有蹊跷，也不由我们做主。你这样横插一脚，是嫌上回吃得教训不够吗？”
柳澄经过险些被驱逐出王府，又没接到宫宴帖子，已经不想节外生枝。
二房性情早不似过门时内敛，一点劝诫都听不进，决然道：“好。你不管，我来管！日后你别后悔！”
柳澄近来对凛王府一切避而不谈，二房察觉他已不适合同谋，得知消息时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回房就有心腹等候差遣。
“雇个生人去王府送消息，一定要亲自告知王爷，行事切忌张扬，断不能让柳窈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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