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起火
天气回暖，碧海蔚蓝，绵云飘动，王府满园春色，争艳当属桃苑一景，粉嫩似佳人，迎风翩翩起舞，轻盈灵动，摇曳生姿。
沈漾坐在苑中石案边，繁花环绕，鲜活夺目的桃瓣飞入眼帘，心却似冰封，触不到半点生机盎然。
绿绮听闻沈漾在此流连，匆忙赶来，把披风系上：“王妃，您身子还吹不了风，快随奴婢回去吧。”
沈漾触景生情，望天呢喃：“我想回去，好想。”
“那咱们赶紧走吧。欸，您怎么……哭了？”绿绮忙乱地抽出帕子给沈漾擦泪。
沈漾躲开，任由泪水模糊双眼，滑落脸庞，满满失意：“知道王爷在哪吗？”
“呃，王爷他……”沈漾问得突然，绿绮愕然，支支吾吾。
沈漾猛然发现自己对尉迟凛可能真的动了心，不然怎会心如刀割。
“他再怎样，我也不会在意了。”
绿绮扯了两下沈漾衣袖，不见反应，才转身对尉迟凛施礼：“王爷。”
尉迟凛一拢暗紫云纹墨衣，身后站着谦恭有礼的管家，两人不知来了多久。
“你们先下去。”声音一贯的清淡，难辨喜怒。
绿绮担忧地看两眼沈漾，轻步退下。
“柳窈窈，本王可以纵容你，但决不允许你离开。”
尉迟凛留在沈漾身边的眼线回禀消息，他一气之下掀翻桌子，将柳府派来递消息的人扣押，匆忙赶来。
沈漾眼中闪过诧异，很快又重回平静，自嘲一笑。
下巴被迅步而来的尉迟凛掐住抬高，眸光嗜血，一字一顿：“你一辈子都必须待在本王身边，赎罪！”
“赎罪？”沈漾挑眉冷笑，凝视他：“有罪的是你自己。”
尉迟凛剑眉收拢，怒火中烧。
沈漾挣开他的手，冷声道：“你当时就在她身边，可你因为大意，未能及时察觉，害死了她！”
“放肆！”尉迟凛瞳孔缩紧，抬手落下，一掌过去失了力道，沈漾倒在地上，嘴角渗血。
“谁才是真正加害你母亲的凶手，你不告诉我，好。我来告诉你，就是你父亲！”
沈漾根据绿绮的话，盲猜一个。
尉迟凛青筋突起，弯腰掐住沈漾的脖子，按倒在石桌上。
“柳窈窈，本王让你闭嘴！”
沈漾没有挣扎，平静地与他对视，声音发冷：“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敏妃是皇帝起意才派柳澄前去，柳窈窈阴差阳错成了尉迟凛泄恨的靶子。
“哼，本王才不受你激。”尉迟凛盯着沈漾瞧两眼，拦腰扛肩，往桃苑客房走去。
“不论真相如何，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尉迟凛踹开房门，把沈漾扔在床上，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拔开塞子，逼向沈漾。
“你！”沈漾挣扎无果，牙关咬紧。尉迟凛压住她双腿，捏住两腮，强行对口灌尽。
“记住，毒发时只有本王能救你。你永远别想逃离！”
尉迟凛把空瓶收回，轻而易举撕碎沈漾的衣裳，抚摸她光滑脖颈，撬开贝齿直入。
沈漾过度疲倦昏睡过去，再醒已月上枝头，一起又弹回，低头一看，四肢被布条绑在床的四个角落。
“来人，来人啊！”
无人回应。正当沈漾陷入绝望，房门被推开，是绿绮。
“王妃！”
沈漾叫道：“绿绮，我在这。快过来帮我解开。”
绿绮急匆匆跑过来看见沈漾，目瞪口呆，不敢应声。
“来帮我解开。”
沈漾重复，仍不见绿绮回应，沉下声轻问：“绿绮，你怎么了？”
绿绮扑通跪在地上，边哭边哀求：“小姐，奴婢求求您别再和王爷作对了。奴婢答应过夫人要照顾好您，可您总是满身伤痕……”
沈漾敛眉叹息：“我跟他不会有结果的。他是个疯子，没有心的。只要我一直留在这里，就得忍受无尽的折磨。”
顿了顿，望向动容的绿绮，目光楚楚：“如果你不想看我死，就替我解开。”
绿绮终究狠不下心地替沈漾松绑，乔装打扮成丫头溜出府，再三叮嘱：“小姐，你一定要快。王爷被叫去宫里已经有两个时辰。”
沈漾对绿绮扬笑：“绿绮，谢谢你。”话罢转身上马，向西郊码头飞奔。
昏暗的岸边只停了一艘小船，船夫正在收拾，听到渐渐清晰的马蹄声，下船迎接。
“您就是尹公子说的船客吧。”
沈漾点头，张望四周，正要问尹祈煊人在何处。
船帘从里掀起，露出他的脸，沈漾欣喜：“祈煊哥哥。”
“来，我们走吧。”尹祈煊莞尔一笑，牵过沈漾上船。
船开了不足几里，两岸绿树间亮起火光，围住泉眼一般的码头。
“王妃！”
沈漾坐在船里听到绿绮的声音，以为错觉没在意，直到船夫匆忙走入，她才走到船头。
“王妃！我是绿绮！”不远岸边，绿绮被捆绑双手，高声向沈漾呼救。
她的身边，正站着那个让自己避之不及的魔鬼。
“快走！快走！”沈漾催促船家，可船夫无奈：“没办法了，全靠人力撑桨，快不了。”
“王妃，您回来吧！绿绮好害怕。”沈漾才发现绿绮脖子被抵了利刃。
尉迟凛不紧不慢示意侍卫传话，“王妃，再不靠岸下船，这丫头就地处决！”
尹祈煊察觉动静，并肩站到沈漾身边，眯眼望向岸上。
“窈窈，不能停船，否则又是羊入虎口！”打量有些动摇的沈漾，加重语气：“你一旦被他抓回去，定是永堕地狱。”
尉迟凛见船上影影绰绰的两人，目露寒光，冷声示意侍卫：“动手。”
“小姐！”
绿绮才喊了沈漾一声，就被锋刃割破喉咙，鲜血喷洒，随风倒地，双眼闭合，呼吸停止。
沈漾见寒光闪过，心下大惊，攥紧拳头，改口催促船家：“靠岸吧，靠岸！”急得眼泪流淌，声音哽咽。
船夫往回拼命划动，船身剧烈摇晃，里面亮起火光，草身缘故，火源被顺风扇旺，形同滔天巨浪，势不可挡。
船夫慌了神，抛下沈漾和尹祈煊，纵身一跃，跳河逃命。
“祈煊，这儿离岸不远了，我们游过去吧。”沈漾顾不上起火原因，拉起尹祈煊的手。
尹祈煊却无动于衷，庆幸笑说：“你会凫水真是太好了。快逃吧，不要再回去了！”
“我们一起走啊！”
沈漾不解，拽不动尹祈煊，大惊失色：“难道你，不会游泳？”
尹祈煊望着不断逼近的烈火，无奈叹息：“或许，这就是天意。”
转看沈漾，目光温柔：“窈窈，我不后悔带你走。若有来世，哥哥还想娶你！”
话音未落，用力把沈漾推进水里。
沈漾冒头，眼睁睁望着尹祈煊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火海中，心痛麻木，大惊昏厥。
尉迟凛定定看着烈火焚船，轻蔑嘲讽：“宁愿赴死，也不肯回头，呵！”
侍卫们见状请命：“王爷，需要扑火吗？”
“别管火了。马上叫官府来打捞。”
望着眼前幽深寒冷的河水，尉迟凛眉峰舒展：柳窈窈，你可是会游水的。
断定沈漾逃不出掌心的尉迟凛坐在案头前，天将破晓才收到官府消息。
“王爷，官府那边捞到两具烧焦的尸体，一男一女。”管家匆匆来禀，神色凝重。
尉迟凛闻言一惊，胸口刺痛，面容因通宵达旦而憔悴，放下书册起身：“本王去瞧瞧。”
门前一顿，叫住领路的管家，“把那个人也带上。”
柳澄等人比尉迟凛早一步到衙门，一行人对着地上两具焦黑尸体悲恸抹泪。
瞧见尉迟凛前来，尹霓裳第一个冲上去揪住他衣襟，泪眼模糊，咬牙痛恨：“你这个杀人凶手！”
柳澄靠着椅背，仰头揉穴，面如死灰，同样难以接受事实。
“柳窈窈，真的死了？”尉迟凛视线落到尹霓裳身后，望着哭天喊地的众人，目光犹疑。
衙役见王爷到来，急忙上前：“启禀王爷，仵作已经验过尸，确实是柳窈窈和尹祈煊没错。”
“哪个仵作验的！”尉迟凛冷若冰霜，拽住衙役领口，怒道：“尸体被焚烧过，面目全非，如何辨认？”
“这，这……”衙役是个门外汉，被尉迟凛的疾言厉色吓得一愣愣。
“窈窈背脊骨有一个形似蝴蝶的胎记。王爷，应该也知道吧？”
柳澄确认过后便一语不发，直至尉迟凛大发雷霆，才出声解疑。
尉迟凛没有回应，侧头示意奴仆把人带到柳澄面前。
柳澄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生面孔，不解道：“王爷，这是？”
不用尉迟凛开口，那人双膝跪地慢慢挪到柳澄跟前：“大人，我是受二夫人指使才放火烧船，您可要救救我呀。”
“什么？！”
众人皆大惊，柳澄张口结舌：“你说是，是是谁？”
“是二夫人，您的二夫人啊。”说着，拼命磕头求饶，“老爷救命，救命呀。”
柳澄气得倏地站起，因承不住刺激，胸口揪疼，眩晕不止，又跌回座位，喃喃自语：“不会，不会的，她怎么可能……”
“是与不是，先扣押起来，再慢慢审问。”尉迟凛示意官府去逮人，柳澄竭力拦截：“王爷。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即便有心也无力啊。”
“是吗？她背后一直有柳宰相你兜着？”尉迟凛目光直视柳澄，“柳大人，就真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收到尉迟凛的明眼警告，柳澄畏惧不敢再辩。
尹霓裳见尉迟凛也不查看一二，把人和话撂下就转身离开，她急切追上前拦住去路。
“尉迟凛，他们信，我也不会信。就是你逼死了他们！”
面对咄咄逼人的尹霓裳，尉迟凛不由冷笑：“尹小姐怎么不想想，是他们咎由自取呢。”
尹霓裳一怔，随即愤怒捶打尉迟凛胸膛，哽咽落泪：“你讲的什么话。窈窈死了，你的心都不会痛吗！”
尉迟凛一忍再忍，攥住尹霓裳细腕，低斥道：“老三向着你，本王可不会！”
冷哼一声松手，但尹霓裳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到底。
“尹霓裳，是你哥掷下豪言要带柳窈窈私奔，如今出事，本王不追责尹家，已是恩宽。再刨根究底，你担得起后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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