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易
局面僵持不下，静默一旁的婉芷正想开口调节气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截下。
“是可以有。”
戴银狐面具的紫冥挑帘走入，直视沈漾，眸光锋利：“需要付出代价。”
沈漾打量面前神秘的男子，眼睛和嘴唇都像极了一位故人，面露诧异：“我们是不是认识？”
紫冥不予理会，讲明来意：“我救你，是为了做一笔交易。”
瞧一眼沈漾，往前两步再回首：“你替我取狗皇帝性命，作为报酬，我们能满足你任何需要。”
“为什么是我？”
沈漾错愕。虽然百思不解，但还是觉得荒谬：“皇帝的命岂是我一介弱质女流说取就取的。”
紫冥忽视沈漾的发问，继续往下说：“我手中有一个组织，专门用来收集和散播消息，可以达到耳听八方的效果，能助你一臂之力。”
“再厉害又如何，我又没答应帮你。”沈漾不想打听这群人的意图，自己同样没有非答应的理由。
紫冥有备而来，一眼看穿沈漾的顾虑，负手靠近沈漾：“作为诚意，先告诉你一个消息。”
沈漾挑眉，拭目以待。
“船上的火，是皇帝让柳澄放的。”
“胡说！怎么会……”沈漾难以相信，瞪向紫冥：“你凭什么这么说？！”
紫冥眼不抬地直说：“你与尹祈煊私奔消息被柳家夫妇得知，皇帝又从柳澄口中知晓，为了维护皇家颜面，放一把火就能解决你们，何乐不为？”
沈漾对当年敏妃遇害，意外牵连自己之事已对柳澄心生间隙，难道真如绿绮所言：柳澄要杀她？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沈漾自嘲，“你来历不明，又居心叵测。”
紫冥一向话少，却耐心引诱沈漾上钩，在旁两人是又惊又酸。
楚衿看不下去，心生厌烦：“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不愿意，即刻下船就是。”
“只不过，你将永远和真相失之交臂。”紫冥意味深长的追加一句。
打量犹豫不决的沈漾，挑眉声冷：“你就不恨尉迟凛？”
沈漾抿唇，沉吟片刻，轻笑看向淡然自若的紫冥：“呵，你赢了。一个他作为筹码，胜过万千。”
“不仅消息归我，他们……”沈漾眼睛扫过楚衿和婉芷，“我也要。”
楚衿生性孤傲，二话不说推拒：“抱歉，我不愿意。”
沈漾也不想强人所难，指明用意：“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换个身份。”
“你的新身份也用不着我来安排。”楚衿冷哼。
沈漾莞尔一笑：“如果我想要改变容貌，怎么用不着你？”
紫冥将事情敲定便不作久留：“你们就按她的意思办吧。”
自顾自交代完离开，留下楚衿和婉芷目目相觑。
“柳小姐，其实你不必大改容貌。”婉芷了解沈漾意思，深感惋惜。
沈漾却意志坚定：“不。既然要回京，我就不能再做柳窈窈，以后就叫我沈漾好了。”
“你的脸随你怎么折腾。不过我有言在先，不保证毫无瑕疵。”楚衿虽不情愿，但紫冥发了话，也不能不办。
事情说定，楚衿与婉芷一同走出，并肩站在甲板上，河风吹动衣袂，两人远眺。
婉芷迎风轻叹，“楚衿，你说能行吗？”
“如果是他，应该可以。”
船将要靠岸，坐在窗边出神的沈漾被人从背后打晕。
-
清平的披香殿奢华如常，哪怕被黑夜笼罩，也是偌大皇城里一颗璀璨明珠。
明日将要嫁往蛮荒之地，大红喜服，凤冠珠翠，妆奁物品一应俱全。
侍女们轮番相劝清平早些安歇，以养精蓄锐，可任她们磨破嘴皮，当事人皆无动于衷。
清平心有不甘，尤其是得知柳窈窈已死，尉迟凛仍对她不上心。
自从上回争执之后，两人再未见过。
她跟自己打赌，天亮之前如果见不到尉迟凛，就白绫了结。
殿门宫墙边，皎洁月光照映尉迟凛与尉迟枫两人修长影子。
尉迟枫听见出殿的侍女牢骚，调侃身边半脸藏于黑暗的尉迟凛：“看清平这痴等架势，你只能牺牲色相了。”
“啧。尹霓裳前两日在我跟前嗷嗷大叫，你也该用点心□□。”
尉迟凛嗤笑一声，见尉迟枫瞥来一眼，神色清泠：“你不管，那就我来代劳。”
“不必。”尉迟枫被戳中软肋，不敢再调笑，“你有何打算。”
“既然她想要，满足就是。”说罢，尉迟凛脚踏月色，转进披香殿门。
清平盼得人至，欣喜若狂，连忙屏退左右，提步小跑迎接尉迟凛。
“已经换了寝衣，怎么还不熄灯？”
尉迟凛无心周旋，索性开门见山，让清平发挥。
清平眼睛亮闪闪，亲昵地挽起尉迟凛，边往里带边嗔怪：“你不来，我哪睡得着。”
尉迟凛由着清平牵往内室，闻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气，不禁皱眉，一时想念清爽又香甜的柳窈窈。
清平寝衣轻薄如纱，姣好体态清晰勾勒，还故作挑逗，衣裳滑下肩头，酥软若隐若现。
“凛哥哥，清平真的好嫉妒柳窈窈。”
她一提柳窈窈，尉迟凛的耐心瞬降了大半。
“我可以让你如愿。但你必须嫁给蛮夷王子。”
清平扬起的笑容凝住，微微失落：“我若变成你的人，你怎还舍得我去？”
“如今国势动荡，尤其蛮夷一带，经常滋扰边境，意图挑起纷争。你嫁过去，可以暂时稳住局面。”
“暂时？”清平听出关键。尉迟凛颔首，肯定道：“对。”
清平皱眉忧心：“既是暂时，那我几时才能回到你身边？”
尉迟凛握住清平的手，故作深情脉脉与她对视，无比认真道：“自古外嫁公主若丧了夫就能回国安顿。懂吗？”
清平被尉迟凛蛊惑，不停点头：“好，我全听你的！”双颊渐现红晕，低头娇羞地绞衣袖，“那我们现在，可以……”
“可以。先饮杯酒，助兴。”
烈酒勾喉，随即又化作一股锐气直顶上脑，视线渐渐模糊，她扶住尉迟凛肩膀，踮起脚尖，奉上朱唇。
烛火一瞬间全部熄灭，殿内昏暗一片，只剩清亮月华将影子映在窗面上。
尉迟凛跨过殿门台阶，与当值的近侍青萝正面相迎，挑眉示意她进去。
宫门口，尉迟枫站在树荫底下，看见尉迟凛过来，还是忍不住嘲弄两声：“这么快？我记得你对柳窈窈可没这么草率。”
尉迟凛没有搭理，另起一话：“你的人，可靠吗？”
“放心。青萝跟在她身边多年，深得信任。此番又做陪嫁，盯紧她，绝不在话下。”
尉迟凛见他胸有成竹，淡淡道：“嗯。今夜那个落红，也叫她细心安排吧。”
-
洛阳在京城的东南面，两地由江河连接，搭船需花上两天一夜，一路两岸青山绿水，景色美不胜收。
沈漾再醒来，发现自己眼睛被蒙住，周围不断传来书页翻动的细碎声音。
“把她蒙眼的布条摘了。”
沈漾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个由天然巨石形成的大窟窿，而自己现在正置身其中。
人来人往，皆是书生打扮。有埋头书写，整理书架，还有两两交接工作，繁忙景象让沈漾眼前一亮。
据了解，洛阳人重商重利，再加上得天独厚的风土人情，经济不比京城逊色。
“洛阳是总部，大多消息都在此归档。当然，在京也有分支。”介绍到此，话锋一转：“我是这儿的负责人莫诚。”
沈漾打量面前约莫四十左右的莫诚，虽然毕恭毕敬，眼睛却笑里藏刀，一副老奸巨猾相貌。
“莫叔。”沈漾点头打声招呼。
莫诚因笑容加深而眼角褶皱，“莫诚往后也是在沈姑娘底下做事，当不起这一声莫叔。”
沈漾无心多谈，开门见山：“我想尽快接管，你加紧安排吧。”
“是。收到通知，我已经抓紧办了。您随时可以开始熟悉，只不过消息繁杂，得花上一……”
莫迪没说完，就被沈漾打断：“京城一带的先安排。另外，一年内，帮我造个新身份。”
“好，我马上加紧办。”莫迪利索点头，正欲退下，又听沈漾说：“楚衿的个人明细，马上给我。”
莫诚派了丫头湘宁带沈漾到房间休息。
沈漾刚坐下，湘宁见状沏茶，却先被热茶烫中指腹，再失手摔碎杯盏。
“奴婢有罪。”湘宁着急下跪，分毫不在意脚边锋利的瓷片，低头惶恐。
沈漾见湘宁虽然做事冒失，但不矫揉造作，弯身扶起她，“先起来。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吗？”
湘宁微怔，郑重点头：“主子尽管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既然答应了我，就你别自称奴婢了。”话音未落，房门被敲响。
“主子，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沈漾对湘宁吩咐：“你去把楚衿找来。”
门再合上，沈漾察觉身体有异，像被热蚁啃咬，不轻不重，似挠耳酥痒，口舌干燥，提壶大灌几口也不见缓解。
她一面强忍不适，一面打开送来的书卷，上面记载了楚衿的来历。
医术精湛，淡泊名利，喜好云游四方。救人向来随眼缘，不同那些扬言要悬壶济世的郎中，心性孤傲。
粗略看一遍，沈漾难受得倒在地上蜷缩，好热又渴，心跳失常，视线涣散，喉咙漫出一声嘤咛，她连忙捂起嘴。
楚衿得知沈漾在调查自己，气愤地推门而入，见到倒在地上意识不清的沈漾，先一愣，再皱眉前去查看。
“喂。”楚衿先冷漠喊了一声，不见回应又伸出食指戳一戳沈漾的臂膀，“小丫头？”依然一动不动。
正当楚衿要出去叫人把她抬去床上，沈漾翻了一个身平躺，脸颊通红，一头冷汗，双唇被她咬破渗血。
楚衿无奈，搭住她的脉搏探一探，随后拿出怀中的药瓶，倒出一颗，掐住她双腮，塞进嘴里。
“还想活着就把药吞下去。”说着，倒一杯水，抱起沈漾上半身靠怀里喂到嘴边。
沈漾迷迷糊糊捧杯喝尽，费力地睁开眼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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