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古碧涵冷秋（8）

　　所有人心里俱惋惜地想十招之内，刀断水必被揍得找不着北。

　　万万没想到，可以褒排骨汤的刀断水和龙胆一样，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武学招式过目不忘，为了赢龙胆，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研究龙胆的一切，并悄悄在比赛前三个月内学会了三套克制龙胆的拳法。

　　刀断水出手异常毒辣，混身诡计层出不断，尽管被打得满身是血，却始终不愿意认输，也没有被踢下台，龙胆从漫不经心到拼尽全力，结果二人不分伯仲，大家都被刀断水眼中的意志所折服，原定不出席的银王竟然闻讯赶回，来看这二位杰出后辈的精彩格斗。无不自豪地感叹自从青王以来，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出众的女暗人了，还是出自东营的。

　　后来当时的四位堂主和银王看他们再这样打下去没完没了的，影响了其他比赛，便举行公投，银王关键的一票给了龙胆，冷静地判定刀断水虽未有败相，但作为女性暗人，若未在战场上及时打败对方，便早晚会因性别原因，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

　　虽说银王这么做，多少有点举贤避亲，显示公平公正的意思，可众内卫大都替刀断水觉得不服，尤其是女内卫们，连东玉也觉得气愤，要上去理论被辛追点了穴道。

　　刀断水依制同龙胆行武士仪退后时，早已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素衣血染，滴滴落在比武台上，却始终高昂着高贵的头，不肯屈服，硬挺至堂中才口吐鲜血，躺了三天，自此一战成名。

　　赵姬花认为银奔故意纵容刀断水蹭龙胆之的威名，难为龙胆却认真地把刀断水当作了一个好对手，上边奖励的银子拿在手里也感到沉重，便分了一半，偷偷托桃枝丫亲自给刀断水送过去，坦承二人是平手。然后渐有传闻两人在竹林私底下切磋了很久，从各种武技一起发展到欢喜秘术，自是流言蜚语不断。

　　刀断水成了龙胆的情人……

　　龙胆想找刀断水修习欢喜秘术竟动了真情，日夜魂不守舍。

　　他们两人都竭力否认这段绯闻，只彼此在心中承认了一种更可怕的亲密关系：知己。

　　堂座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虬髯客和辛追便各自私底下给自己的尖子生上了好几天思想教育课：元德爷虽宽仁，东西两营休战尚可，然互通相好绝无可能。知己的结局就像当年东营的折梅和西营的柳殊，一个销声匿迹，一个贬至市井。

　　不久以后便传出龙胆向重火堂的黑寡妇示好，而刀断水也从此拒绝参加每年的武技格斗赛以免同龙胆对手，转而向侦辑和谋略发展，刀断水成为了老东营的骄傲，整个老东营也对龙胆另眼相看，连带高看老西营：原来阴险毒辣的老西营也能出龙胆这号磊落人物。

　　龙胆收回思绪，手才微松，刀断水的针刺从龙胆的手中得以解脱，闪电般地刺向龙胆的咽喉，成功逼退龙胆，龙胆退了两步，复又上前一步正色道：“我知道你想破这个案子，不然你不会不顾虬堂座的反对，执意加入两堂断案会，你还在我身上放金蛛来监视案情，我和虬堂座一样好奇于你执着此案的理由。现下，被掳的是忠勇王小千金，乃是东营当年一等一的英烈豪杰，难道东营当真见死不救？”

　　“承蒙你高看我一眼，”刀断水挑眉，眸子如星辰闪亮，“确然，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我家堂座不准我们再插手此案，这顿拔麟鞭教训得是。”

　　龙胆轻轻扶刀断水躺下，及时扭过脸避开无限春光，看着窗棂说道道：“我一直以为，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想做的事，如同没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刀断水心头一热，暗想，此人果然是知己。口上却冷冷道：“我可没你说得那般不守规矩，我劝你也别掺合这件事了。”

　　龙胆温柔地看向刀断水，抬手欲轻拂她的脸颊，可最终改拿起汗巾轻擦她的额头冷汗：“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们不是暗人，又或者我不在西营，你不在东营，该有多好。”

　　说罢暗叹一声，反身离去，刚一出门便见人影一闪，生查子的粉面含笑，近在眼前。龙胆心下有了计较，面上仍恭敬地大声道：“师叔放心，阿水的伤势无碍。“

　　刀断水眼看龙胆走出房门，听到他门外即同副堂座生查子客套一番，暗想，果然师傅已派人监视我了。

　　刀断水轻扣床板。山吕幽立刻悄无声息地从暗门处显现。

　　山吕幽警惕地四处看，确定没有人在查看，便在刀断水的手心里打着暗语：“师傅已命人将你团团围住，不准你踏出碧水堂半步，一切如师姐所料。“

　　刀断水同山吕幽眼神交会,  表面作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反手打道：“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和龙胆，也包括那内奸，认定了东营已停止侦揖此案。”

　　刀断水悄悄张开双手，露出龙胆方才赛到她手里的东西，乃是一枚榆叶做的圆形树签，上面用木钗刻了一朵水云纹。

　　曾有一段时间，刀断水和龙胆曾相约每隔三日在后山一处榆叶林私下相见，二人聚在一起便高淡阔论，切磋武功，有一回刀断水说得激动了，便揪下一枚榆叶，在上面画了一朵水云纹，说自己总有一天要成为水王，大刀阔斧地改革内卫，龙胆可以作她的副手，说着话便傲然将此树签递给龙胆。

　　龙胆举着那枚树签，哈哈大笑说，除非胆王已死。

　　后来二人上头的堂官力阻二人私会，二人便停止相见，刀断水以为龙胆定是将自己的树签给扔了，不想原来龙胆倒一直留在身边。

　　他定是选择在那里相见。

　　刀断水只觉心头激荡，在山吕幽手中打着那个地方：“龙胆定在那里留下线索，指引你去安全之所找接头人，快将所有的卷宗副本带上，以此为信，找到地方，龙胆定然派可靠之人在那里静待你的到来。”

　　山吕幽微一点头，继续手指不停：“师姐需知悉，确如师傅所言，此案告破，我东营一点便宜也占不到，也可能此案告破前，你我二人已被内奸送往玉石谷。”

　　刀断水挑眉：“师弟需知悉，若西营单独破了此案，我们以后在老西营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了，当然你乐意向那神断女校书俯首称臣，那也无妨。“

　　山吕幽眼前就是蜉蝣断案时清亮的眼神，耳廓竟红了起来，他瞪了一眼刀断水,  反身再一次悄然从暗门消失。

　　刀断水看向山吕幽消失的方向，心中暗诧：山师弟还真喜欢那女校书？

　　刀断水平静地躺下，继续以身作饵，看着窗外竹影轻摇，眼神深幽如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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