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萧太傅和秦助教
他们彼此之间默认了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关系,没有挑明,享受着靠近。
萧泽在秦远安怀里睡得总是会更安稳些,没有噩梦里跑不到头的长街和落不到底的悬崖,不用体会无尽的黑暗和无法触碰的希望。
秦远安沉迷于萧泽的笑。他见过萧泽的很多面,冷厉的,温柔的,尖利的,脆弱的,也见过他不同的笑,冷笑,嘲笑,戏弄调笑……
他最爱萧泽开怀的笑容,纯粹明媚,不掺半分杂质。阳光一照,就好像看见了三月暖春。
京都的冬天是白色的。
雪下了一整夜,辰时初转成了碎雪沫子,稀稀落落地飘了半个时辰才算完。
马上加了床藏青色的绒毯,厚厚一层铺满了马背。
秦远安把萧泽拢进了自己的大氅,帽子盖在脑袋上把眼睛也藏了进去,秦远安单手环着他的肩,“阿泽,今日别睡了,外头太冷了。”
“嗯,知道了,今日不睡。这样不冷的。”萧泽学着他的语气说着,说完又没忍住一通笑。
这人小孩儿一样,实在太可爱了。
马走得不快,但这段路总得有个终点。
朱门金漆,赤红墙瓦的亭台楼宇挑着空儿在雪层间隙里露出原本热烈的色彩,雪水在檐边冻成长溜,高低错落着。
秦远安暖热的大手一路捂着萧泽的五指,捏了捏,又塞了个手炉到他手里之后才舍得撒手,同萧泽一起肃立着跟着引路的仕官进了大殿。
下职回府的途中,秦远安接到皇帝口谕单独召他进宫。
萧泽塞了银钱,想问传召的公公探探口风,银钱却被推了回来。
那公公笑眯眯道,“太傅放心,皇上不会为难将军的,不过是商量些事务罢了。”
秦远安也笑,眸里却一片沉郁之色,“公公说笑了,远安如今不是将军了,是萧太傅的助教。”
“是奴才口误了,秦助教莫怪。”
秦远安面色稍缓,“无妨。”
既问不出来,萧泽也不再多费口舌,皇帝要不是昏了头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对秦远安动手,于是坦然下了马,也没招马车来,道了个别就打算回去。
萧泽背对着秦远安,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往萧府走,秦远安坐在马上,看萧泽一步一步远离他的背影。
之所以称萧府是因为他和萧泽都只把那当作一个住处,一旦有了机会这里是留不住他们的。
他看着萧泽不紧不慢的背影,哑然失声。
萧泽身形修长,背脊挺得笔直,素色的衣衫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显眼的是他这个人。
他分明就行走在人群之中,却像游离世外。清素的背影萧索又孤寂。
传旨召人的公公已经先一步回宫去复命了,秦远安也不急,呆坐在马背上良久,久到萧泽已经要拐进另一条街道了,他忽然拍了拍马,“走了,追追你萧爹爹。”
马轻轻哼一声,避开人群片刻到了萧泽身后。
“萧大人。”秦远安坐在马上,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看进了萧泽眼里。
萧泽立刻就带了笑,哪儿还能见方才的寂寥。
“秦大人有何吩咐?”
“马想过来的。我替他喊住你。”
萧泽笑出声来。
秦远安也不恼,等他笑完,他说“等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那我能否指定个吃食?我想吃城南那家寻绿记的绿豆沙冰皮酥饼,绿豆糕,各要半斤。还要两杯绿豆豆浆,要热的。”
“好。那你等我。”秦远安道。
“嗯。快进宫吧。被人看见要参一参你这秦将军领旨不尊,光顾着在街头逗人开心。”
“你方才不开心吗?”
“嗯?”
“……没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含糊过去,打马离开,一边还扬声喊着,“那我去了。你等我啊。”
“知道了,秦助教。”
皇帝:“你和萧泽是什么关系?”
秦远安:“萧太傅很厉害,远安笨拙,尊其为长。”
皇帝:“你同他很是亲近?”
秦远安:“远安也希望有如此好运。”
是不是也不能告诉你啊……
皇帝:“你们私交如何?”
秦远安:“近邻。”
都说了私交关你什么事?
皇帝:“那你认为萧泽为人如何?”
秦远安:“很好。”
非常好。特别特别好。
皇帝:“行了,也没什么大事,你初入朝堂,朕为君,理应关心一下。”
秦远安:“微臣理解,谢皇上关心。”
不,我不理解。光逮着我家萧太傅问。您家朝堂是只有我家萧太傅一个人吗?
皇帝:“无事就好。朕乏了,你回吧。”
秦远安:“微臣告退。”
真不想跪你。
皇帝有什么好看的,有这时间拿着萧太傅指定的吃食去哄萧太傅不好吗?
秦慕最近嚷嚷着要回清渊山了,清净惯了的人在京都的繁华热闹里不太能待得住,更何况秦远安得在东宫任职,他也不习惯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府邸,年纪大了,总是念家的。
秦远安一头舍不得爷爷回去,一头又放不下萧泽。
他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挺喜欢现在和萧泽的状态,却又贪心地想更进一步。
秦远安摸不太准萧泽的态度,萧泽会逗他会跟他撒娇,但也就是这些了,没有说过喜欢,也似乎没有更多的亲密行为。
秦远安的喜欢都摊在了明面儿上,一股脑儿地全捧到了萧泽面前。
秦慕把他教得很好,也一向护得很好,不知人间险恶的少年人才敢把喜欢都露在面上,就好像他们不怕伤,也未曾尝过痛。
夜里秦远安和爷爷吃过饭就去了萧府,两人坐在火炉边消食。
秦远安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偷偷摸摸把萧泽拢进了自己怀里,下巴蹭着萧泽颈窝,微凉的唇贴在萧泽柔韧白皙的颈侧,亲吻着他的颈间的搏动。
抱了一会儿,又悄悄把手从萧泽的手臂处往下收紧在萧泽腰间,他紧了紧手臂,很小声地说:“阿泽,我们在一起吧?”
话语里的犹豫和小心翼翼让萧泽听了挺心疼。
还有点儿郁闷。
“远安,你以为,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很喜欢你,我觉得我们之前很……暧昧,我不知道那算什么关系。”
萧泽简直被他气笑了,掰开他的手把人拉到面前,又掐着他的下巴和自己对视,一直到秦远安心虚地挣扎着低了头,他才一字一句地,很认真道,“远安,我讨厌暧昧关系,你抱过我了,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在一起了。”
琥珀色的眸子不带情绪,亦不见丁点儿的疏离冷淡,直勾勾盯着秦远安。
秦远安忽地红了眼,他眨了眨眼睛,浅笑着,吻上了萧泽柔软的唇,并不深入,只很温柔地浅尝辄止。
萧泽在他撤离之前环住了他的脖子,辗转加深了这个吻,狂风骤雨一般肆虐着掠夺。
秦远安微张着唇,纵容着他的撕咬,直至唇齿间满是腥甜的血味。
屋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秦远安注视着萧泽昳丽的眉眼,抬起手轻柔地拭去了萧泽唇上鲜红的血珠。
那应当是自己的。
好像把阿泽惹生气了,他咬得有点儿狠。
秦远安想着,抿了抿唇,抬眼望向萧泽。
萧泽的脸印着炉火,单边唇勾起,眼尾染着漂亮的红色,唇上残留的血迹越发衬得他仿若是只妖精,美得勾魂夺魄。
趁秦远安愣神的时间,萧泽束着他的手,把人摁到了软榻上,他跨坐在秦远安腿上,重重吻了下去。
秦远安平复下去的呼吸再一次乱了,粗重又毫无规律,萧泽的手每动一下,都惹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那一声声里蓄满难耐的情欲,布了炉火的屋里满室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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