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浩然正气心中存

谢听书眯了眯眼睛，似乎耳畔听到了洞中传出的细微痛苦呻吟，当即做出一副惊慌失措模样，大声道：“道长，我听着张真人气息紊乱，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却还不看看？”

        那弟子微微一愣，看谢听书神情不似作伪，而且看了他身上的一品官袍，自觉着料想应该是有不俗修为，心下便信了几分，但自己却是没有听到半点声音，依旧不好打扰，不由得问道：“谢大人是如何听到的？”

        谢听书神秘一笑，敲了敲石壁，道：“早年间学过些听声的工夫，此时张真人呼吸急而促，恐怕是有走火入魔之嫌，今日我便先不打扰，只是告知道长一声，切末耽搁了，惹得武当不幸啊。”

        话撂在这，谢听书也就没有再停留，转过身，摇头晃脑，大摇大摆的下山去了，这一下却是叫那弟子吓得愈发厉害，忙是趴在洞府洞门前查看，却只见那座石门缓缓开启，而最先一个踉跄出来的，却是张扶摇！

        “张师叔！”那弟子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大吃了一惊，连滚带爬的到了张扶摇身前，只见这位武当掌教的口畔满是鲜血，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此时来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

        “刚刚……是不是有人来了”张扶摇重重咳嗽两声，朝山下看去，怒声问道。

        那弟子吓了一跳，但还是老老实实开口道：“刚刚谢听书谢大人来过了，站在这洞前还说您气息紊乱，有走火入魔之征兆。”

        “洞府前那三下，可是他敲的？”一向温和的张扶摇此时却是怒气冲冲，双目圆瞪，死死瞧着那弟子，那弟子有些慌乱，但还是如实禀报道：“却是在洞前敲了三下，不过看起来并未用力！”

        “孽障！”张扶摇气的大骂一声，横眉倒竖，喝道：“你可知谢听书这老贼做了什么，这三敲都卡在老夫浑身气机透入在秦墨身内时，仅仅三敲，我险些便跌落九品大关！咳咳咳……”

        说着说着，他又不断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弟子满眼惊恐神色，又看向洞内平躺在地的秦墨，不由问道：“真人，那秦师兄如何了？”

        张扶摇满脸怒容，显然还未消气，叹道：“这小子的命倒是保住了，不过老夫的道行却是被谢听书这老匹夫损毁了五六分，这辈子恐怕再难更上一层楼，去攀那传说中的仙人境界了。”

        老人回头看向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他受重伤苦楚，而他却是无比清楚那年轻人先前接续经脉时苦楚有多恐怖，那方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他还活着，顽强的活着。

        那弟子不敢多留，轻轻行了一礼，便小步快走下了山。

        洞府内，秦墨躺了一阵，便悠悠醒转，而刚一坐起，体内原先萦绕不休的疼痛竟是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泰通畅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他可以感受得到，他的经脉，已经完全的恢复了。

        抬头望去，只见张扶摇正坐在洞府前方打坐，月明星稀，点点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老道睁开眼，见他醒来，不由得笑道：“醒了？”

        张扶摇并没有透露什么，脸上的怒容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谢听书对他动的手，仿佛已经被他忘却，现在的他心中，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年轻道人。

        “我的经脉……恢复了？”秦墨坐在原地，周身隐隐浮绕清气，一品武夫，周身已然隐隐可成气息，更何况他这样已经经历过一次破而后立之人，这气旋更是明显，甚至于如同三四品武夫的一般。

        “恢复了。”张扶摇微微一笑，道：“从明日起，你便可以正式修行我武当山内力，过会我便去藏经阁把那部灵源大道歌给你取来，现在你虽然恢复，但依旧有隐疾，不可轻易与人动手，修行灵源大道歌入二品之后方可痊愈。”

        灵源大道歌！

        秦墨心头一震，早在自己驻守古陶山边境之时，便听说过这门武当山密不外传的内家门路，不同与寻常武夫摸爬滚打出来的内力，这种精纯东西都是采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成，养气练气，是真正的仙家法门，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张扶摇如今年纪恐已破百，但修行内力缘故，竟是可以保持孩童肌肤容颜，不可谓不奇妙，传闻那武当山祖师创下此功之后，日久修行，足足活了七百余年，最后得道成仙，驾鹤飞升，虽是传说，但也可见此秒法神通。

        他依稀可以瞧出张扶摇神情中透出的一股疲惫，但却还隐隐有着些欣慰，他掸了掸袍袖，丹凤眸微闭，双手平举身前，缓缓跪在地上，诚心诚恳，缓缓拜倒。

        “秦墨谢过师父大恩！”

        三叩首。

        拜师，谢恩，求道。

        张扶摇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笑容，缓缓坐起，坐的笔直。

        谢听书就在不远处瞧着，他微微偏头，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张扶摇这个老家伙大损了道行，怎么还笑得出来，只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讥笑一声。

        张扶摇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缓缓起身，面向一侧幽暗丛林，朗声笑道：“道行不过身外物，可怜俗子毕生求！”

        声音回荡丛林，谢听书面色大变，幡然下山，疾若奔雷。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张扶摇神情肃穆，双手平举合十，他的身体缓缓飘起，天地间，滚滚惊雷炸响！

        一道道粗若儿臂的雷电交杂，轰击在小小的丛林之中，照亮了整个黑夜。

        所有武当子弟都仰头查看，看这位武当山的老祖宗发威。

        远处，一个红影跌跌撞撞出了林子，不断呕血，浑身焦黑，被人扶着进了轿子，一瘸一拐的远去了。

        雷霆消散。

        张扶摇负手立在山巅，好一派巍然仙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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