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其实白瑶想过，颜路虽然豁达，但自幼受立法熏陶，逾矩在他看来，不是小事。

        如果不能更进一步，只能如此，还真有点可惜

        只是可惜么，“呵”白瑶叹了口气，自己真会找罪受，明明耗着就能开花结果的事，偏被自己折腾没了。一口酒下肚，借着辛辣眼前升起薄薄一层雾气，她怎能不委屈？偏是对这种因缘天定的事，她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了。

        “大小姐。”蓑衣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雅间内，依旧是那一身经年不变的斗笠，他直白地问，“小圣贤庄的暗探是否要撤回来了？”

        白瑶叹了口气，阖眼道：“都撤了吧。”

        蓑衣客自己倒了杯茶，“大小姐能自断软肋，对今后行事大有裨益。咸阳消息八百里加急，嬴政降罪扶苏蒙恬，有传位十八世子之意。”

        白瑶眼神变冷，“中车府动手了。”

        “是。”蓑衣客道，“大小姐可要示警扶苏？我们的人传讯比中车府快，虽然有点紧张，但总归来得及。”

        白瑶苦笑一声，“渔叔，公子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么？我们可能跑动一遭，结果也一样。”

        蓑衣客叹了口气，“大小姐是指，之前传讯公子早做准备之事？哎若是如此，真可惜了。”

        白瑶道：“是啊，好好的一个帝国公子，却不喜权谋结党之事，他出身如此，很多事、又怎能心软啊渔叔，去把阿婴接回来吧，这孩子应该是公子唯一在意之事，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也不知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是。”蓑衣客尾音落下，雅间中就只剩白瑶自酌的身影了。

        填饱肚子的白瑶就在城中散心，听听小曲儿、逛逛市集，在城中逍遥了两天，等到第三日，暗卫护送着阿婴来了。

        与阿婴一别也有快两年了，这孩子个子高了不少，现在都快到她肩膀，眉眼张开了些，与帝国公子别无二致的瑞凤眼灵气逼人，举手投足多了些沉稳，看来让他随荀卿修习是明智之选。

        “阿婴。”白瑶笑着朝小孩挥挥手，阿婴身后的暗卫消失，取而代之的她感受到了一只玄寂出现在附近，想必是玄翦。

        阿婴没再扑她怀里，而是迈步走过来，朝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奶呼呼的声音也清朗了许多，“娘亲。”

        白瑶差点被口水呛死，差点忘了之前好像跟他说过在人前要叫她娘亲的，这两年虽然跟随荀卿学艺，但内力毕竟还不如夜幕暗卫，想来没察觉到暗卫已走，该叫她师傅才是，“诶，长好看了不少呀，”白瑶凑到他耳边小声咕哝，“叫师傅。”

        阿婴了然，又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师傅。”然后背着手笑盈盈地看着她，给白瑶一种仿佛这是配合她的自尊心特意演了一出戏的感觉。

        被一个十几岁小孩儿哄的感觉可不怎么好，白瑶轻咳一声对他说：“现在世道太乱，我会送你去绝对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要牢记荀夫子所教，勤耕不辍，我会有空就去看你。”

        阿婴眼中光亮随着这句话又暗了下去，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声“是。”

        看他这副样子，白瑶知道他有多想留下，但这几日恐怕漠北会有大变，一旦扶苏蒙恬出事，中车府一手遮天，他的存在恐怕会被严查，“不许偷懒，等安定了我再接你。”

        阿婴点点头，暗卫又出现在身后，将他带走了。等人走远，白瑶才朝着边上的暗巷里低低地说：“玄叔，劳你护送这孩子去百越天堑，那里有渔叔准备多年的容身之处，阿婴进去之后，就把那些暗卫都杀了吧。”

        玄翦看了她一眼，“这小子身份如此特殊？值得你残害夜幕之人，你可是说过，夜幕之人愿意留下赎罪者，不杀。”

        白瑶蹙眉，“是啊，我都已经开始编谎话骗人了，跟完这一趟，玄叔你也去剑谷吧。”

        玄翦冷哼一声，“你是觉得我对付不了上门的麻烦？”剑谷是百越铸剑师的居所，因为先前嬴政大肆搜寻铜器铁器，白瑶带人以遁甲术寻了处荒僻山谷将那群工匠安排进去，才躲过搜查。

        “我相信玄叔的实力，但现在罗网得势，他们应该会猖獗地四处收剑，黑白玄翦也好，我哥的双剑也好，玄叔带着它们，还是低调些好，”白瑶柔声道，“况且啊，玄叔可答应了我的惊鸿不对外人用黑白玄翦，你要是被找上麻烦，我会很分心。”

        “随你。”玄翦压低兜帽消失在窄巷中，白瑶微微一笑，玄叔这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啊

        安排完夜幕的事，白瑶就回了墨家据点，远远的感觉据点中人烟稀少，她绕着据点探查了一圈，原本布置的墨家机关都撤了，这是她推门而入，之间偌大的议事厅中只坐着高渐离一人。

        她上前询问，“小高，其他人呢？”

        高渐离道：“都撤离了。”

        白瑶了然，看来她先前的一番话终究是有些效果，“哦？看来，咱们高大侠终于舍得不管天下这个烂摊子了？”

        高渐离点头，“你与我说过的事，我想了很久，这或许也是阿雪的心声。”

        白瑶笑道：“是啊，你也让她等太久了，你做这个决定我很开心，好好珍惜吧，不枉我当初就你。”

        高渐离道：“当初燕国，还是咸阳宫？”

        “哈哈，”白瑶笑道：“两者皆有。”

        她是这一辈里最先加入墨家的，雪女、高渐离、大铁锤、盗跖的加入，都是她与班大师参与天志同意的，现在他们都能平安离开，或许也是六指黑侠对他们这些后生最后的庇佑了。

        “小高，”她看向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身后背着的琴，“琴悦知己，剑守红颜，不要忘了，你们在的地方，还是江湖。”

        高渐离朝她一拱手，“班大师和徐夫子回了机关城，那里有他们毕生的心血，虽然大多设施损毁了，但还留着不少，他们带着剩下的弟子回去那里，应该不会再出来，你若以后想去看看，随时可以回去。”

        白瑶点点头，“大铁锤和小跖呢？”

        高渐离道：“小跖说要保护蓉姑娘，跟蓉姑娘四处行医了。大铁锤从军，他说这身力气还是该用在战场上，去了大泽山。”

        “蓉姐姐没回镜湖？”白瑶问，她以为盖聂的离开一定让端木蓉入世的心断的干干净净。

        高渐离摇头，“蓉姑娘说镜湖如古井，她当了太久井底之蛙，该去世间看看了。”

        “如此，也好”白瑶笑了笑，“看来墨家的各位都有了去处，你们都是我看着加入墨家的，现在都有了各自的归宿，想必班大师同我一样，也很欣慰吧。”

        高渐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看来还放不下那个烂摊子。”

        白瑶浅笑着点了点头，“作为墨家弟子，我的心愿已了。但在加入墨家之前，我也是鬼谷中人和血衣候，我有一笔陈年的帐还没有清。”

        高渐离抿唇，半晌，说：“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们。”

        “不用了，”白瑶看向院外方才出现的玄衣身影，高渐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

        白瑶看着卫庄笑了笑，又转头对高渐离，“我若了去心结，便去依次拜访你们，到时候可轮到你们请客咯，小高，咱们一醉方休！”

        高渐离想起当年与他要一醉方休的男人，自己似乎还欠他一顿酒，荆轲负剑远行的身影与眼前青衣负剑的女子缓缓重叠，他不自觉地微微勾唇，“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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