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神医
武口中傅渊买的院子,在京城外城东的万金大街上,三进院带着后花园,虽不似在石水县时占了半条街的气派,但京城外城阔大热闹,万金大街又是外城十六条大街之一,因此这处院子比石水县的旧宅,只大不小。
宅子一直留有一房仆人看管,昔日傅瑶君来京城时曾在这里住过,因此不为奇,但龙凤胎是头回来,刚下车就先被那朱门高墙惊到了。
傅咏安更是在原地踟蹰,悄声问傅瑶君:“姐姐,这房子合规制吗?”
他们再有钱,也只是商户人家而已。
傅瑶君领着他们坦然入内:“现在买是一定不合规制了,但是爹那时候,是正经抬银子进武备库换的资格,人人都知道,不怕的。”
实则不但龙凤胎看着那院子吃惊,连怀王府管家站到门前,也是颇为震惊。
傅家的买卖不在京城,傅皋又是翰林出身的御史文官,讲究清雅,因此京中人对于傅家的评论,不过是有些钱财,但也就那样而已。因此在京城人眼中,傅家也就是“一地首富,有些薄财”而已。
但真正看到这处院子,再想傅家是怎么买下这处院子的,管家还是不由感慨,傅家的薄财,可真不薄。
且说傅皋中榜眼的第三年,朝廷为充盈国库,加强武备,富裕万民,决定开海禁,并扩建京城外城,表示商户人家只要肯出海经商,朝廷不但发商牒,还可以在新建的京城外城安家,而且安的家可以是朱门高墙,最多可以是三进的院子,还可以建造长宽有定数的花园。
但是当然,比如那开赌坊娼‖馆之类的人,是无论如何不在此类的。
虽说这些对商户都是大大的好事,只是海禁、断商之事在昭朝之前就有了,前朝至本朝也有过几次通商之说,但都是朝令夕改,让人信不真,反而赔了不少本钱,因此如今又说开海禁许通商,很多商户都是不大相信的,那些背靠大人的富商巨贾又各有私心,更是按兵不动。
以至于朝廷诏令下了十天,都无人响应。
而傅渊,是第一个抬了银子进京的商户。
三十万两雪花银,敲锣打鼓地送进武备库,换来了这处院子与商牒,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事情,才会让先帝称他为“义商”,也让傅皋这个翰林院编修,入了帝心。
只是那之后傅家没在京城立足,而是退回了备州,因此傅家的财名才自京城慢慢褪去,至今只留下这一处院子而已。
管家心内感慨,等下宫中赐匾来了,傅渊就是以三十万两银子与自己的一条命,给子女带来了最大的庇护。
如今傅家正门来着,有家丁里出外进地忙着,听围观之人的窃窃私语,傅家搬来这两天一直在忙着收拾东西。
“是有些财力的。”这条街上的都是商户,也能矜持地如是议论,管家更要赞同了。
门房上依旧是春伯管事,他驼背年纪又大,但他年轻时与傅渊闯荡过,看人奇准,年老之后又傅家当了十年门房,除了被怀王身份镇住的那次,春伯迎来送往从不出错,所以傅瑶君带他同到京城来了。
眼力很好的春伯,在管家从路口转过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这个穿着赭色锦袄、长得面善和蔼的中年男人,再见他带着两个穿青袄的小厮手捧盒子,到了自家门前,立刻佝偻着背迎过去,拱手道:
“这位贵客安,小的有礼了,不知是我家老爷的哪位故旧?恕小人眼拙不认识。”
春伯不认识,但左右邻居都是在京城久居的,立刻认出那是谁,看傅家大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傅家在备州时到底帮了怀王多少?竟然能让从不和商贾俗人交际的怀王,主动登门?
管家随主人性格,待人客气,回礼道:“老伯,在下姓尚,是怀王府管事,如今奉怀王之命,来恭贺傅家少爷小姐乔迁之喜。”
春伯听说是怀王的管家,背弓得更深了,脸上的笑刻在了每一道皱纹里:“原来是尚管事,失迎失迎,里面请,里面请。”
尚管家领着人进了院子,只觉眼前乱而有序之余更是富贵迷眼,什么古董陈设、金银玉器、各色古瓷古画,一群家丁正从箱笼中往屋内搬。
而人群之外,一个身着素服,模样柔怯的姑娘正抄着手,边听家丁仆妇清点东西,边看丫鬟记录,边安排人东西如何安置,忽见他们从外面进来了,也不怕见人,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春爷爷,这位客人是?”
只是说话声音娇弱气短,似乎身有不足之症。
尚管家昨夜听鼎儿念叨了好久的傅大小姐,说是长得娇小瘦弱但行事却果决善断,如今看眼前的姑娘,虽然果决善断没看出来,但的确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和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傅大小姐不是已经及笄了吗?怎么如此瘦弱?别是身子不好吧?
他正想着,就听春伯道:“二小姐,这是怀王府的管家。”
二小姐啊……管家才知道是傅瑶君的妹妹,心中更觉意外了。
如此小的姑娘就能待人接物,理家办事,难怪那大小姐都能救下王爷呢。
他毫无轻视之心,拱手礼道:
“见过傅二小姐,在下是奉了怀王之命,前来恭贺少爷小姐乔迁之喜。”
傅琪君忙让人接了礼物,依旧是那柔怯的模样,说话倒利索,谢道:“有劳尚管事跑这一趟,王爷有心,多谢王爷。只是我姐姐今日不在家,不能亲迎,还请管事转述王爷莫怪,他日姐姐闲下来了,自要亲谢。管事和这两位哥儿去厅中喝杯热茶吧,快来人去叫少爷出来见客。”
那是王爷门上的管事,自然不能怠慢的。
尚管家惦记着叶书白的吩咐,听说傅瑶君不在家,心中意外,忙道:“傅大小姐去了何处?二小姐还是尽快派人寻令姐回来吧。”
傅琪君心中奇怪,正要问,忽得春伯又进来了,神色带着古怪的紧张:
“二小姐,宫里,宫里来人了。”
傅琪君也怔住了。
傅瑶君今天一早,就带着佩玉往城南去了。
京城外城商户遍布,繁华热闹,街道也是宽阔整洁,哪怕是早上亦人流不断,尤其是各类小吃美食,汇集南北,应有尽有。
佩玉是习武之人,能吃也爱吃,再看傅瑶君不像着急模样,因此一路上遇见一家买一家,什么梅花包子牛肉饼、炸面果子小煎饼、梨干桃干梅子果的,还不忘给弄月也带一份。
车行至一半,她甚至还买了两碗豆花,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似的,对傅瑶君道:“这豆花竟然是咸的,小姐尝尝?”
傅瑶君被她逗得直笑,虽不饿但还是尝了两口,劝道:“这些东西都是小吃,姐姐当心积食,不如等咱们忙完了,正经去饭庄要个席面,京城许多好饭庄呢。”
佩玉一边点头,一边两口气,就将两碗豆花都下了肚。
谁料刚下肚,就听见外面叫卖豆沙馅儿糯米糕的,顿时陷入了吃不吃的纠结。
傅瑶君看不得佩玉发愁的模样,无奈推她道:“去买了吧。”
佩玉立刻高兴地跳下车,包了四块回来。
“姑娘不是想开饭庄吗?我觉得姑娘也可以从这等小食卖起,”佩玉尝着那糯米糕,反而觉得一般,便提议道,“还是王婶子的糕点做得好吃,肯定会有很多人爱吃的。”
傅瑶君靠着车窗,正给车夫指路:“张叔,走左边,顺着那个湖边,过桥之后再直走到头就好。”
听见佩玉的话,她好笑道:“傻姐姐,王婶得做多少糕点,才够咱们这一家人在京城过活?”
“哦。”佩玉不通买卖经,便问,“那姑娘今天出来,是要找谁?”
“大夫。”傅瑶君看着车外,回答道。
“啊?”佩玉没反应过来。
难道小姐是打算开医馆?
她正想着,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佩玉往外一看,却是一片卖丧葬之物的店铺,路上不但人少,大白天时还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傅瑶君披上斗篷,抱着手炉跳下车,由佩玉抱着下了车,却走到了最边上,看似立刻就要倒闭的棺材铺,抬头看着那个牌匾。
虽然破败,但店名颇有意境——北风悼。
只可惜来这儿的人,大约也没心情研究名字。
傅瑶君欣赏了一会儿匾额上的行书,迈步走进了铺子。
铺子里,只有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坐着,看见素服的小姑娘进来,爱答不理地问道:“客人节哀。不知亡者是男是女?是客人的什么人?”
傅瑶君看着那男人,干瘦地只剩下皮包骨头,脸上胡子拉碴,眼底也发青,看起来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断气似的长相。
在这个棺材铺看他,更觉得难受了。
只是,那个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虽然不精致,但是能看出男人很用心地保养过自己的手。
比她记忆中的模样,颓废太多了。
傅瑶君浅浅一笑,开口道:“大隐隐于市,谁又能想到方神医藏身的岛,是这么个棺材铺呢?”
神医?说谁呢?佩玉心中好奇,只还没等她去想,忽得就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意。
佩玉面色一冷,立刻护在傅瑶君之前,警惕地看着那个“神医”。
对面的方掌柜的脸色已经僵硬,冷冰冰地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傅瑶君神情自若,只拍了拍佩玉,在一旁的干净凳子坐下,对方掌柜道:
“我叫傅瑶君,是能帮你复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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