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物新人
夜幕将至，城市生活系统“女娲”在六点准时关闭了汉水内依靠人力运作的工厂。昏黄的路灯下，人群慢慢朝“地穴”附近涌入。乘上宽大的磁悬浮电梯“瀑布”，就能脱离阴冷潮湿破败的地表，从几千米高的裂缝中一跃而下，抵达一个绚烂缤纷，自由自在的桃花源——海市蜃楼。
在海市，无论你是平日里让人瞧不起的流浪汉还是工作日当牛做马的上班族，只要你在“兽灵”这款游戏中的积分充足，都可以品味到最奢华的大餐。这些食物大都是廉价的高合成蛋白质，气味和口感已经与“原作”真假难辨了，但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叉子上纹理分明的牛排质感像一块果冻。可是，在海市，似乎无人在意这一点。它给出了最佳解法——虫二酒馆，也是蜃楼的入口。
“敬海市！敬蜃楼！敬伟大的自由！让我们高呼出它的名字！”
全场欢呼起来，“敬兽灵！”
一瞬间，几百瓶香槟一齐喷射。电音的节拍，旋转的光斑，一口酒闷下去，忍受住一阵辛辣冲鼻后，你将体会到新生和热血沸腾。
“只有等到八点虫二酒馆开业，才能见识到真正的海市蜃楼。”这是一句经常流传在“地穴人”中的话。
周一的酒馆，耀眼跳动的亮粉色霓虹灯处处可见，就像一颗颗新鲜的火龙果在夜晚漆黑的画布中肆无忌惮的炸开。
吧台前三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喝着闷酒，他们都戴着廉价的情绪头套，分别是“丧”，“闷骚”和“缺钱”。
在海市蜃楼，所有的“地穴人”或者“玩家”都需要佩戴虚拟头套，地表上的真实面容和声音都是被禁止的。只要游戏内的积分足够，你可以购买一整套全息套装，cos版权范围内任意二次元或者三次元的角色。当然，真人偶像也是禁止的，但可以捏脸。那效果，以假乱真，比最先进的整形医院更让人满意。
“浩子，上次碰到的那个妞，后来怎么样了。”“闷骚”头套的男人拍了拍“丧”。
“丧”喝了一口酒，“别提了，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
“哈哈哈哈。”他的悲惨故事引得同伴捧腹大笑。“早跟你说了那种身材火辣，完美面容的天使不是人妖就是老太婆。”
“别笑了，我又不像你们，光棍到现在，连房子都没得住。”山海纪的住房价格到达一个巅峰，单靠金钱都无法触及的地步。只有“高贡献”人类才能在汉水的绿地区拥有购房资格，普通成年人只能住工厂集体宿舍。
但有一个例外。只要结婚并且生育一个小孩就可以申请入住靠近工业区旁的“育儿”公寓，改善生活水平。
“上次厂子里不是还组织联谊？
“哼，也不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不是胖子就是丑女。我看我们厂里剩下几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单身娘们就是不识好歹，仗着有个能生孩子的肚子，做着野鸡变凤凰的美梦。谁都知道，绿地那群人根本不会正眼看她们。”
“让你之前不听哥儿们的话，现在只能挑剩下的了。”另外两个笑得就没停下来过。
酒过三巡，浩子开始有些飘飘然，烦心事也被抛到了脑后。他瞥见游乐园门口有个带着像素风白兔头套的女孩正坐在摇摇车上，摇摇车后面绑着一大串气球。
简单的白色短袖灰色短裤，四肢纤细袖长。一双大长腿因儿童摇摇车位置有限，被迫折叠在胸口。皮肤白皙通透，膝盖关节处还是可爱的淡粉色。
浩子摇摇晃晃的朝女孩走过去，身后的兄弟嚷道，“不会吧浩子，那女孩看起来是个未成年啊。”
“未成年就更好了，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要从娃娃抓起。劳资才不挑剩下的呢，要玩就玩高端的，‘养成’你们听过没有啊！”三个人发出一阵坏笑。
小女孩就是好，没什么坏心思，懵懵懂懂的坐在摇摇车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就像一头林间的小鹿。
机会，往往都是留给愿意等待的人。浩子慢慢走近。
“小兔子，你一个人吗？”他在摇摇车旁蹲下。
摇摇车上的小兔子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继续回到人群中。
“你喜欢气球吗？哥哥给你买一个吧。”浩子告诉自己对待猎物要有耐心。
“哥哥？你对我而言不重要。”小兔子的话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浩子听到“不重要”这几个字笑了出来，“‘不重要’？那什么对你而言是重要的呢？玩游戏？兽灵？”
“嗯。”
“来这的，没人不是为了玩游戏的，新人吗？”
“嗯。”
“巧了，我们最喜欢新人了。这游戏，很多人不愿意跟新人玩，但我和我的同伴对新人都挺包容的，毕竟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呢？”
“嗯。”
“打到星期几了？”兽灵是以七天为一个轮回的游戏，七天一到，之前的记录全部清零。这直接导致海市蜃楼在周末会爆发大狂欢。
“星期三。”
“我们最好的成绩也是星期三，刚好可以一起。”
“你积分多少？”
“今天才周一呢，规则你不会还不知道……”
“哦，那个叫战力。”
“战力我们都是一千多。”浩子故意没说准确数字，他们三个都是一千出头，1010也是一千多。他们的战力在玩家中虽然是中下游水平，但带带新人玩家入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补充问了一句，“小妹妹接触兽灵多久了啊？”
“上个星期刚来。”
浩子对兽灵这款游戏兴趣不大，毕竟再好玩的游戏总是被虐也会变得不好玩。他和他朋友玩这款游戏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获取积分在海市蜃楼享乐，或者说，多认识些人。听到面前的小白兔说“上个星期刚来”之后，他对兽灵的热情空前高涨了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进入游戏。
“那一起吧。我朋友他们在那边，我们还没进游戏呢。”
“不了。”白兔头套的女孩迈开长腿从摇摇车上走下来。
浩子看出了女孩的害羞，接着说，“不用不好意思嘛，我的朋友都很友好的。”
“差距太大了。”
“我们不介意的，游戏嘛，主要是玩得开心。”
“我介意。”
浩子愣了一秒，耐着性子给女孩做心理工作，“新手多玩几把就上手了，你越怕越玩不好这个游戏。”
“你是不是搞错了？”女孩疑惑的转头。
“什么？”浩子的耐心几乎要磨没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是说我和你们战力差距太大了，跟你们组队，我会没有游戏体验。”
“我都说了我们不介意……”
女孩手指向兽灵入口的一块大的全息立体显示区，“13080的战力，差别不是很大吗？”
全息立体显示区的中间是一个旋转着的白兔头套的3d玩家影像，标题是“最佳新人”。显示区下聚集着一堆人仰头观看。
“我靠，不是吧，新人有13080的战力？”
“得了，我玩这个游戏5年都没这样的战力，别人一周就把我秒了。”
“这是哪个军团的？魔术师的吗？”
“好像没加军团……”
“没加军团？别搞啊？不会是从银龙来刷记录的吧。”
“老哥，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大伙没日没夜攻略这款游戏就是想去银龙，怎么银龙的还能来这刷新人战力！”
“别瞎猜了。兽灵是精神扫描，不是什么指纹面容解锁，中华战区统一账号，没别的可能了，就是怪物新人。”
13080的战力，甩开上周第二名3840将近一万，创造了汉水的记录，刷新了战区的总记录。
怪物新人，这么说一点问题没有，真的是怪物才能达到的战力啊。
“你刚刚一直搞错了一点。”
浩子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缓缓转过头问道，“什么？”
“我不是你的什么妹妹。”女孩个子比浩子矮了一节，但浩子能感到头套底下有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正瞪着自己，“你给我记住了，我是你爹！”
“还有，你最好祈祷不要在游戏里碰到我。因为我见你一次杀一次。”女孩转头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浩子惊了一身冷汗，赶紧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女孩游戏里的id——tutugod。自己怎么点这么背！这几天天天触霉头！以后看到这个id只能绕着走了。
白兔头套的女孩离开了虫二酒馆，顺着密集的人流来到了海市里的赌坊，乾坤坊。
穿过最外层一整排各色各样的老虎机，将乒铃乓啷硬币掉落的声音，尖叫声，叹息声留在身后。外圈的赌徒大多意志薄弱，重头好戏往往藏在赌场内部。
音量最大的欢呼声从自由搏击台传来。性别，年龄，身份，地位通通都不在自由搏击台的规则以内。只要你接受了一方的挑战，站到自由搏击台上，观众就可以随意下注。
先站上搏击台的是一个衣服油油腻腻，身材魁梧的男人，头上戴着一只公牛头套。他朝台下扬起了拳头，底下的同伴顿时也扬起拳头，发了疯似的叫喊起来。
随后，一个中等身高的女性走上了搏击台。黑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束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睛。皮肤白皙，眼角和鼻尖有清冷的气息。白兔头套女孩迅速被这个人吸引住了，这个人没有戴头套，她现在展现出的脸就是她真正的容貌！
“嘘~~~”当她走上搏击台后，台下爆发一阵唱衰的声音。
搏击台上的显示屏跳出：肖雪莹对战魔术师军团公牛round1
“押公牛！押公牛！”
“牛！牛！”
台下的气氛逐渐失控，分贝也持续飙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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