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宋知也瞳孔微颤，保持着随意一瞥的姿态不变，目光镇定自若的掠过他，继续往别处掠。
假装随意乱看没注意到他。
两秒后，她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拎着两大袋东西拔腿就往公寓跑。
躲迟宴，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瞬间反应。
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集。也不想再回忆过去。
许初白躲不掉，迟宴总能躲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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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结束，上班的第二天，宋知也的例假就来了。
每每例假的第一天，她的痛经都很厉害，这次也一样，但并没有时间休息，主编还临时交给了她一个采访。
采访的对象是一位设计师，叫俞泉。听说对方脾气古怪，极难预约，好不容易才给了回复，自然不能因为她改期。
下午三点，宋知也关了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覃沁听见声响，抬眸看了眼，见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关切问道：“要去啦？你身体能撑住吗？”
宋知也点点头，从胶囊铝箔中按出一粒止痛药就着温水服下，才应声：“吃了止痛药，等到地方，药效也该上来了。问题不大。”
覃沁叹出一口气，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上了出租车，宋知也也没休息，拿出笔记本顺采访提纲。
四十分钟后，到达俞泉约的地方。宋知也下车。
这里是一处新中式风格的私人别院，才到门前，便有人迎出来，领她进去。
别院里面是极简的现代风格，但陈设考究，家具单品各具特点，搭在一起又极为舒适，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别具一格。
螺旋式楼梯延伸向上，楼上隐约传来音乐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宋知也下意识朝着楼梯的方向望了一眼。
领她进来的是俞泉的助理，礼貌笑说：“俞老师今天和几个朋友小聚。我先带您去会客厅，这边请。”
宋知也微笑点头。
助理领她往左去，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道男声：“宋小姐？”
宋知也顿步，转头看过去，她准备采访提纲的时候查过俞泉的资料，他很好认，头发微卷，一圈胡茬充满野性感，气质上有种颓废感，但不油腻，反而很有魅力，很艺术。
宋知也弯唇，颔首打招呼：“俞老师，您好。”
俞泉笑笑，视线从宋知也身上移开，落在她后方正门的位置，笑了声，似调侃：“来的这么迟，可差点没赶上。”
宋知也下意识以为是说自己，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的方向传来一道沉沉的男声：“多嘴。”
宋知也稍顿，往旁边让开半步，侧过身，下意识回头。
刚进门的男人身形修长而挺拔。
水晶灯饰洒落的光斑轻晃在他眉眼间，有种不真实感。
宋知也蓦地愣住，有一瞬晃神。
怎么……哪都能遇见他？
北城到底是有多小！
俞泉走过来，随口介绍：“《vg》杂志的宋知也宋小姐。这位是我朋友，迟宴。”
宋知也回神，移开落在迟宴身上的视线，轻轻颔首打招呼。
迟宴瞥她一眼，没说话。
俞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笑问：“你们认识？”
宋知也弯唇解释：“见过。前些天迟总参加了《vg》的十周年盛典。”
俞泉笑了声，语带调侃：“真没想到迟二公子会去凑那个热闹，不太像你的行事作风啊。”
迟宴淡淡：“还陆成洲一个人情。”
“哦……”
俞泉挑眉，语调意味深长。
迟宴撩起眼皮，冷冷地睇了他一眼。
俞泉笑了声，耸耸肩。
“……”
宋知也不想站在这看他们眉来眼去的打哑谜，她转头，微笑看向俞泉：“俞老师，我们的采访……”
俞泉笑说：“宋小姐先这边请——招待一下宋小姐，我马上过来。”
助理点头。
宋知也尽可能的避免与迟宴的目光对上，她略微垂着眸，点了点头，便目不斜视的跟着助理离开了。
-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会客厅开了灯，光线明亮充足，与方才在大厅的昏昧光线相比，让宋知也有种恍然的隔世感。
宋知也轻吐了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丢进包里，敛了思绪，翻开笔记本做准备工作。
几分钟后，俞泉过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进入正题。
整个采访过程，俞泉都很配合，没有传言中的古怪难搞，反而让人感觉他随性不拘小节。
《vg》是时尚男刊，并非设计行业专刊，宋知也没有准备多少专业技术性问题，多是围绕主题态度。
采访进行了三个小时，结束，已经晚上七点了。
窗外天色已全黑，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俞泉送宋知也出去，“外面在下雨，宋小姐怎么回去？”
“我打车。”宋知也拿出手机看了眼，顺便打开app叫车。刚想开口向俞泉借把伞，余光便瞥见有人从楼梯上下来。
宋知也无意扫了眼，微顿。
男人拾阶而下，外套搭在左手手臂上，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整个人清绝而矜贵。
俞泉也看见了，笑问：“要走？”
迟宴：“嗯。”
“那正好，替我把宋小姐送回去，这边不好打车。”
迟宴没应声。
宋知也有些尴尬，赶忙推辞：“不用。太麻烦迟总了。”
俞泉：“不麻烦，小事而已，宋小姐不用客气。”
“这边真打不着车，换成谁也没办法让一位女士大晚上冒雨徒步离开，这太有失风度了。”俞泉笑看向迟宴，“你说是吧，迟总？”
迟宴还是没应声。
宋知也更尴尬了，心说，人家压根不想带她，她也不想坐人家的车，他这样强扭两颗瓜，很甜吗。
“真的不用，俞老师不用太在意，我——”
宋知也的话还没说完，迟宴淡淡瞥她一眼，“走吧。”
说话间，他已经与她错身而过，往外走去，宋知也站在原地没动，有些不敢确定他是什么意思。
迟宴的脚步在廊檐下稍顿，接下身边人递过来的雨伞，撑开。
顿了顿，他略微偏头，声音被廊檐外的雨声裹挟着，听不太真切：“宋小姐，我后面还有事。”
“……”
很明显是催促她快点走。
也是，俞泉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迟宴要是再拒绝，倒是真没风度了。
而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还一再推辞，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宋知也垂眸看了眼叫车app的界面，一直排队中，无人应答。
这种情况下，更不好推辞了。
宋知也转头看向俞景，弯唇说：“那…俞老师再见。”
俞泉点点头：“宋小姐慢走。我还有客人，就不送了。”
“不用客气。”
和俞泉告别完，宋知也往外走，停在迟宴侧后方，顿了顿，轻声说：“麻烦了。”
他目光很淡，望着廊檐外的重重雨幕，无甚意味地说了句：“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有礼貌。”
宋知也：“……”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她突然觉得冒雨走回去也别有一番意趣呢。
静默片刻，只有雨声淅沥，风卷着雨水吹进廊檐，带来湿冷气息。
他似乎有几分不耐，沉声开口：“伞只有这一把。”
是该再借把伞的。
经过露天的院子到门口上车，也会淋到雨。
这么一小段路淋不淋雨的对她自己来说无所谓，只是好歹人家答应送她，她淋湿了再把人车弄脏了就不好了。
宋知也回头朝里面看过去，俞泉已经走了，大厅空无一人。
“……”
对，俞泉还有客人。
宋知也往旁边挪了半步，看向方才给迟宴递伞的人，应该是迟宴的助理。她礼貌开口：“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和你撑一把伞吗？”
“……”
周睿懵了一瞬，他老板刚才那话的意思多明显——伞只有一把，不就是让宋小姐进自己的伞下面么。这位宋小姐怎么就没get到……
他下意识看向他老板。
他老板撑着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紧绷的下颌线，下一秒，老板便迈下廊檐的台阶，径直往外走。
雨点打在黑色伞面上，噼啪作响。
周睿顿了顿，也不敢真拒绝宋知也，便点头应了声可以。
-
上了车，宋知也偏头瞄了迟宴一眼，他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从头发丝到脚尖，似乎每一寸都透着冷漠。
宋知也移开目光，偏头看向车窗外。
雨越下越大，大片的水渍顺着车窗玻璃往斜后方流淌，看不清窗外的景象，只有投映在水渍上被模糊的大片光斑。
记忆中，北城的秋天，雨水好像没那么多，似乎总是斑斓而旖旎的。
她总喜欢踩着满地的红枫和银杏落叶，围着迟宴蹦蹦跳跳，而他总是不说话，从小就是这副冷酷样。
可那时候的她居然还觉得阿宴哥哥天下第一好。
——真是个傻白甜。
车厢里有一股浅淡的木质清香，开着暖气，很舒服。宋知也吃的止痛药早已经发挥药效，痛感不甚明显了，但身上很乏，有些犯困。
她轻轻揉了揉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卓筠发来的消息，两条语音。
宋知也按住语音转文字。
卓筠：【我们知知宝贝下班了嘛？】
卓筠：【我跟你港，楚泽宇朋友今天酒吧开业，我跟他来玩，有新鲜面孔哦，一甜甜小奶狗，超可！适合你哟，要不要来玩？尹瑞也来了。宝贝，秋冬季节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呀！】
宋知也轻轻弯唇，回复她。
【大姨妈来了，好累。】
卓筠又发来一条语音：【啊，肚子痛吗？】
宋知也：【吃了止痛药，下次再和你们一起玩吧。】
卓筠：【也好，回去好好休息。】
其实卓筠和宋知也很早就认识了。宋知也还在许家的时候，两人就是很要好的同学，后来宋知也回到宋家，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直到宋知也出国读书，正好和卓筠同一所学校，两人才重新有了联系。
宋知也望着车窗玻璃失神片刻，点开卓筠的对话框发了一条。
【我见到迟宴了。】
卓筠甩过来一个“震惊”表情包。
消化完震惊，卓筠发来一条：【你的阿宴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还和以前一样帅吗？我犹记得当年你整天阿宴哥哥长阿宴哥哥短魔音绕耳的情景。】
“……”
她哪有。
卓筠：【我们家楚泽宇以前也是帅小伙，工作了两年之后都有发福的趋势，我只想知道你的阿宴哥哥现在长残了吗？】
一如既往的帅，就是变成了狗。
宋知也轻扯唇角，打字的手指带着忿忿的小怨气，昧着良心回复：【长残了。目测有两百斤，还秃顶了。】
一分钟后，卓筠发过来一条语音，宋知也按住转文字。
她的指尖刚点上去，也不知道哪里不对，语音竟然播放了出来，卓筠拔高的声音像平地一声雷在寂静的车厢炸开。
“什么？！你的阿宴哥哥变成了一个秃顶的胖子？！”
宋知也的脑子嗡的一下，一哆嗦，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这时，旁边闭目养神的迟宴，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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